“当时不知道,很久之后才听到了一个大概。”慕容骜想了想说道,“这样的事情别说是席府了,放在哪一家都算得上是丑闻了,所以当时京中并没有什么传言。其实就算有,我也不知道,那时我已经离京了。我是二年后,一个偶然的机会才知道的。”
说到这里,慕容骜顿了顿,他依稀记得,这件事是慕容诩告诉他的,当时也就是当作一个谈资而已,只是可惜了连书淮的才华,就这样走了。“据说当时连兄被请去席府时,就知道自己胳膊拗不过大腿,所以确实答应了成亲。
“但是提了一个要求,让竹姑娘回去跟家里说一声。就说他们婚后要回家祭祖,让家里预先准备起来,不要委屈了席小姐。当时席府答应得很爽快,还让人一路护送竹姑娘。变故发生在回门的那天,连兄想要去他们曾经住过的小院里看看,席小姐却拦着怎么也不让去。争执之下,说出了真相。竹姑娘早就被他们杀害了,而他们接了连兄家人过来,也不过是将他们当作人质,用来拿捏连兄的。”
方谨心目瞪口呆地听着,似乎在这一刻,她明白了为什么连书淮在知道京中有适龄女子之家都在择婿时,那般慌乱,急不可耐就要跟竹儿成亲。还一改平日里沉稳的作风,大张旗鼓,恨不得昭告天下,要整个大宁朝都知道他们已然成亲了。
也许每个人都有上辈子,只是有些人想起来了,就变成了显意识。就像是慕容骜,虽然是以梦境的形式。
而有些人没有想起来,就成了潜意识。连书淮是没有想起来的人,但是潜意识里,他察觉到了危险。所以这辈子才会那么紧张,那么匆忙要跟竹儿成亲。孟婆汤能够消除记忆,却消除不了刻骨铭心的牵挂。
“后来呢?”方谨心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有没有像相思树长在一起?有没有变成蝴蝶从此双宿双飞。她真的无法想象连书淮和竹儿不能在一起的情景,那种相处,那种牵挂,那种包容,是许多人都祈求不来的夫妻缘分啊。
“后来……是连兄的那些文友设法找到了竹姑娘的尸骸,但是连兄的尸骸已经没法找到了。跟很多人都烧在一起,就算找到,也不能确定那就是他。所以五皇子让人去了他们曾经住过的小院,找到了连兄的一些衣衫,还有他亲手抄录的书本,给竹姑娘画的花样。零零总总装了一匣子,和竹姑娘合葬了。”
方谨心只觉得心里堵得慌,慕容骜正要安慰她几句,前面突然骚动了起来。方谨心慌忙拭去腮边的泪花,拉住一个匆匆过来的婆子问道:“前面怎么了?怎么突然就闹腾起来了?”
“啊哟,新郎新娘要进洞房了,能不闹腾吗?都在琢磨着怎么闹洞房呢!”婆子喜滋滋地说着,又跟方谨心告罪,“老婆子要给新娘子准备饺子去了,姑娘一会儿也去洞房看看吧。里头东西可稀奇了,新郎都快乐成傻子了,啊哟,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啊。”
方谨心放心松了手,看着婆子高高兴兴走了,她望向慕容骜:“这一辈子,他们一定会好好的,对不对?”
慕容骜很想说对,但是想到这两天他回忆起来的那些事,却迟疑了。如果这辈子,大宁朝依然无法做出改变的话,很难说不会重蹈上辈子四分五裂,民不聊生的覆辙。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在这样的大宁朝,谁敢说自己能够好好的呢?
正当慕容骜不知道该不该找个时间,跟方谨心详细说一下大宁朝眼下的困境时,小厮阿篆靠了过来,低声说道:“公子,五殿下和云驸马来了,羡伯让您去接待一下。”
慕容骜忙应了一声,旁边方谨心也听到了一些,诧异道:“他们怎么来了?”
一个皇子,一个驸马,那可都是正宗的皇亲国戚,方谨心觉得连书淮应该不会想着要惊动他们的。
慕容骜也有些不解,慕容诩和连书淮有过交集,来捧个场算是正常,这云驸马怎么也来了?因此他低声道:“我去看看,回来跟你说。”
说着,跟着阿篆离开了人群,来到外院的花厅。果然见慕容诩和云驸马就坐在那里,羡伯大约是怕怠慢了他们,给连书淮惹祸,将方谨心拿出来的东西,满满摆了一大桌。各色糕点就有六七盘,慕容骜见到过的就有黑森林蛋糕、海绵蛋糕、提拉米苏、蛋挞等等。
云驸马很优雅地一个个品尝着,慕容诩有些不耐烦道:“皇姑父你吃完了没有?不是说要去闹洞房吗?怎么吃起来还没完了。”
云驸马云淡风轻地瞥了他一眼,说道:“洞房有什么好闹的,洞房花烛年年有,实在想看,把你府中的丫鬟小厮凑几对,就够你闹的了。这糕点可是难得一见的,所以我要仔细尝尝,顺便挑几款你姑母喜欢的口味,回头让新郎官送我。”
“姑父,敢情你不是来这里赴宴,是来打秋风来了?”慕容诩哭笑不得。
“非也非也。”云驸马将一块草莓小蛋糕送入口中,细细品味一番,才说道,“我虽然不是来赴宴的,但也不是来打秋风的,我是破案来了。”
破案两个字让慕容骜的脚步的一顿,心里算了算,按照沈姨娘心急如焚的速度,差不多也该到了京城了。所以是方桐心的案子开始审理了吗?不对啊,这审案也不归云驸马管啊。
虽然大宁朝并未杜绝驸马入仕,但是约定俗成一般,历朝驸马的职位都不高。最高的是太祖皇帝的妹夫,一品镇国大将军。不过那是人家一刀一枪自己打出来的,不能算。一般凭借驸马身份入仕的,品序不会超过三品。
云驸马不慌不忙的,从袍袖中取出一方叠起来的丝帕,慢慢打开,才递给慕容诩:“我就是想来问问,这个东西是如何做出来的。”
慕容诩探头一看,正要说话,被勾起了好奇心的慕容骜也一步跨了进来,朝两人笑道:“倒是不曾想到皇姑父和五殿下能过来,失迎了!”
慕容诩略一抬头,哼了一声道:“伏之如今攀上高枝了,有这么好的事情都不告诉我,只顾自己来快活,你还好意思说这种话。”
“连兄的婚事,我不信你就不知道。”
“婚事是知道,可不知道他竟然如此大的手笔。”说着,慕容诩靠近慕容骜,笑道:“伏之,听说赴宴的客人还有人手一份随礼,你帮我去要一份罢。”
慕容骜看着他:“你不会自己去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