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炎拔剑格挡，漆黑之下，一股冰冷的液体喷溅而出，依旧是腥臭无比。
武器相接，匕首在刀锋之上划下，迸发出火星。
接了少女不过两招，沈炎身子忽地一歪，大地上更是传来清晰的悉索声，是巨蛇扭动着身躯逃离原处。
三下四下，刀劲的压迫让沈炎顾不得他物。
五下六下，竟如大雨淅沥，没有丝毫的空隙。
不过女子年纪尚轻，修为不算深厚，刀势虽密，刀劲却渐渐显弱。沈炎的机会来了，可一声水花溅起的声音却宣告了最后的结果。
刀势暂停，漆黑当中，女子的声音再从高处响起。
“我可不想和你没完没了地在这里斗个不停，到最后一定是我吃亏的，咱们就此别过，不要再见了！”
一阵清风拂过，这夜最终也是寂静。
碎石摩挲的细碎声从后方传来，火光越来越近，照亮了黢黑的河岸。虚行举着火把走向了沈炎。
“我来了我来了，我在远处就听见你们在打斗了，怎么才几招就结束了？”
“巨蛇逃了，也就没有和对方纠缠的意义了。”
“没有意义？擒贼先擒王，抓了人还怕抓不住牲畜？”
“孰为王，此事也是难说，如今也追之不及了，虚行兄，咱们就先回去吧。”
沈炎掌心向上，托着浮空的剑一抬，剑散作一层薄薄的灵光盘旋而上，最后也似寂无般找不到半点的踪迹。
虚行看着这一举一动，笑意深深，微微点头，若是胡子够长，恐怕必须得捋上一捋。
第二日，清晨的镇子上弥漫着一层淡淡的薄雾，薄雾当中不止有水汽，更附着了一层淡淡的，焚烧后的纸灰的味道。
街上并无什么人气，因为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了村口，为昨夜死去的族民哀悼。
沈炎看着这一切，也在心中默默哀悼。
“外头进来的客人，现在这个时候，你怎么在这里？”
一名老者在沈炎的身后出现。
沈炎看了一眼祭祀哀痛的人群：“早上闲来无事，我也是偶然路过，那边是……”
“咱们村中有人亡故啦，本来，不管是谁都会有回归大地的一天，只是不知道，竟然来得这么早。”
“这是一场祸事。”沈炎遗憾。
这位老者面色却是平淡，满脸的皱褶毫无波动。“这其实是神的选择，也就算不上祸了。神已经不再眷顾我们了，我们以神为护佑的骄傲，也消失了，少侠，你还是抓紧时候离去吧，神不再护佑我们，或许灾难很快就来了。”
沈炎看着这群祭奠亡者的人，这群哭泣的人，为自己死去的族人而伤心，或许更为今后的安宁，亦或是生死不由己而感到哀凉罢。
老者叹息了一声，正要走向族人们，却被沈炎叫住。“老人家，你知道有一处废弃的镇子，与你们此处很是相近的事吗？”
老者面容依旧淡然。“当然，那就是神不再护佑后的场景。镇子还在时，我还年轻。”
日上三竿，虚行坐在沈炎往日盯着楼下的位置上，饶有趣味地俯视着底下。
房门被推开，沈炎心事重重地出现在门前，让闻声而扭过头的虚行看得煞是欣喜。“怎样，是有了什么奇遇了吗？”
沈炎却沉着一张脸，坐在了八仙桌旁，少了往日的热情，虚行面带担忧，靠近了沈炎。
“沈老弟，你怎么不说话？”
“无事。”
虚行看不透他是在想着昨夜的那场不幸，还是在猜着巨蛇之后的动向，既然一切比笼罩着一层纱还要朦胧，那便不管，就此而已？
不！此事既然遇上，那他必定是管定了。
“你想的，无非也是巨蛇的事而已，此事萦绕心头，很是难受吧？而如今，此事你也定然是管定了。既然是不逃也不避，那便跟着我，咱们一同找那巨蛇去！咱们这群修行人，从不服天地！时间无限，走遍这天地又如何？”
虚行句句皆有豪情，字字抒怀壮志。沈炎却并不为所动，甚至道：“唯有神与仙的时间方可说是无限，你我虽是修道者，却是从来都是半点不及神仙。”
“我对老弟你可是事事佩服，定力，人品，办事，样样可说毫无漏洞，可少年可为却是毫无风趣，这一点我却是怎么也看不过去的，得改，得改。”
说着，手向下一沉，再起来时便是亮出包裹得完完整整的包袱的时候。
“小子，我可要启程了，你走还是不走？来还是不来？”
听话中所指，沈炎笑道：“虚行兄的盛情邀请，我又怎么可以一句话就将其浇灭了？”
“嗯嗯，还差了许多。”话中意，又是一番另有所指。
沈炎颇有无奈，可也只能笑笑：“此行一路，就请虚行兄指教一二了。”
“来来来！我可不怕你学了去。”
于是两人也不挑什么日子了，即日启程。
不过在离开前，沈炎再来到了废墟旁的河岸边上。他想要再看看河流的走向，以及是否遗漏了什么。
先是镇子旁的大河。
作为一条很好的道路，大河的指向依旧如别的大江大河一般，自西向东，不曾有变。河道宽阔，巨蛇可逆流而上，也可顺流而下。逆流而上便是深入大山，顺流而下，便至南海。他自东北边的中原而来，一入大山，废弃的镇子已经遇上了两处。下游想来也是没戏，只有到上游寻找才能找到其踪迹。
昨夜留下的血腥，已经不再闻得见，巨物爬行之下被破坏和喷溅上的痕迹十分醒目，是一眼看尽的混乱。
不过那一处房子，依旧是昨日他来时的模样，腐朽，阴凉。
“还来这处宅子，是尚有什么没有发现的地方吗？”
站在门前的沈炎左右看看，随后摇了摇头。
“只是觉得，这处宅子的前辈是一位可敬的人，最后再来看一眼，也算作悼念。”
“前人是该缅怀，前路更该继续，沈老弟，启程吧。”
沈炎最后看一眼破败的宅子，之后便与虚行一同上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