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租界接头
第二天，一辆卡车驶进特训中心的大院。
“上车。”
甘永盛身穿长衫手提一个皮箱和十几个学员跳上车。
车子开了一段路后，停下来，几个被喊到名字的学员下了车。
车子又继续向前开去，中途又有几个人下了车。
一天后，甘永盛几人换上一辆客车继续朝前赶，最后车子在一条小河边停了下来。
“武安华。”（甘永盛的化名）
“到！”甘永盛说。
“下车，去你该去的地方。”
“是！”
甘永盛跳下卡车，环视了一圈，四周是一大片陌生的草地，根本就没有人家。
“这是哪儿呀？”甘永盛扬脸问司机说。
“还没断奶呢！一切要靠自己打听！”没想到司机竟像训导队长似的训了他一句。
“好，自己打听。”甘永盛听话地朝前走去。
甘永盛漫无目标地向前走了十几分钟，发现前面树荫下站着个黑脸的农夫。
甘永盛赶紧上前，哈腰问道：“请问老伯，这是什么地方？我迷路了。”
黑脸老汉看了一眼甘永盛，见是个外乡人，警觉地说：“侬要到哪里啊？”
甘永盛说：“上海。”
“这里就是上海，侬要到哪个子上海？”老汉奇怪地问。
“我要到上海市区，法租界。”甘永盛说。
“侬顺着这条道一直往前走，前面有个路标。”老汉用手一指说。
“谢谢老伯。”
走了一会儿后，前面还真出现了一个木牌，上面写着上海市区，并用箭头指着方向。
甘永盛顺着箭头儿走了大约半个小时，看到了法租界的路牌。甘永盛拎着皮箱通过关卡盘查后进入了法租界，而后一路打听来到羊尾桥路八十一号-----老把头布鞋店。
甘永盛走进鞋店，里面只有一个小伙计站在柜台前。
“请问这里有南京产的老布鞋吗？”甘永盛小心地按照接头暗语问道。
“有，你要多大号的？”小伙计警觉地说。
“我要四十三号的。”
“您要几双。”小伙计问。
“我要三双，一双给我哥哥，一双自己穿，一双备用。”甘永盛一一道来。
“请问您要什么颜色的？”小伙计又问道。
“我要黑色的，千层底的那种。”甘永盛说。
“先生您这边请，我去为你打包。”小伙计说。
甘永盛跟着小伙计进到里面。
“先生，这是您要的鞋。”不一会，小伙计包了三双布鞋递给甘永盛。
甘永盛付了钱，走出老把头布鞋店。
来到一处无人地，甘永盛从三双布鞋中翻出一张纸条，见上面写着：“下午四时，到杜美路七十号东亚旅馆找刘老板，他是你要找的人。”
甘永盛抬手看了看表，还有两个小时才到四点。
“还是先吃点饭吧。”甘永盛心想。
想到这儿，甘永盛溜达到附近一个包子铺前，要了一笼屉肉馅包子，一碗小米粥吃了起来。
上海的空气很湿润，风也很柔和，虽然是冬天，但却一点儿也不冻人。甘永盛坐在包子铺外的门廊下，先把周围的几个人打量了一番，随后，又扫视了几眼周围的街道。
这是一个特工必须要做的功课，甘永盛已经养成了这种本能，一种求生的本能，而这种本能在一年前他当道士时，根本就不需要。
甘永盛一边蘸着酱油醋慢悠悠地吃着肉馅包子，一边用耳朵努力倾听周围人的谈话。
“粥还能喝得起，这包子可是越来越贵了。”一个穿土黄色长布衫的中年男子说。
“包子这才几个钱，你一个小老板还会在乎这点小钱？”另一个人置疑地说。
“生意不好做，都要吃不上饭了，你再给我单生意吧！”那个穿土黄色长衫的男子苦瓜脸似的说。
“那批货日本人看得紧，恐怕不好办呀！”另一个男子推诿道。
“狗日的日本人，什么都想插一手，还让不让中国人活了？”穿土黄色长衫的人抱怨说。
甘永盛一面用心听，一面熟悉着这里的方言和口音。
就在这时，一个皮肤白皙，金发褐眼的外国姑娘和一个高鼻梁的外国年轻男子走到包子铺里，要了三笼屉包子。而后，两人坐在甘永盛斜对面的桌子边上吃了起来。
这两个外国人用不惯筷子，夹了好办天都夹不起来一个包子，看得甘永盛心里直痒痒。最后，两个人不管烫不烫，竟伸手抓着吃起来，看得甘永盛直想笑。
不过，金发褐眼的姑娘皮肤白皙，举止优雅，双目顾盼生辉，倒活脱脱地像个迷人的洋娃娃。
甘永盛在特训学校一呆就是半年多，这期间基本就没跟女人打过交道。此时，见了这个西洋美女，不由得动了凡心。
上次甘永盛对女人动凡心是在山脚下遇到童姑娘，那时甘永盛身上穿着道士服，不敢有非份之想。一看到漂亮女人，马上念叨，清心寡欲百祸消，清心寡欲百祸消。后来两人虽有了雨水之欢，但这已经是快一年前的事了。
“现在自己不再是名道士，而是一个军统特工了。没人说军统不能喜欢女人呀，虽然结婚不行，但交往总还可以吧！再者说，说不定活到哪一天呢，总不能亏了自己吧。”
想到这儿，甘永盛用眼角悄悄盯着这两个人，要不是旁边有个男子，甘永盛真想上前教教这个洋娃娃怎么吃包子。
这两个洋人个儿高、嘴大，吃包子一口一个，根本不知道喝粥、吃咸菜这回事。不一会儿后，三笼屉包子就被二人造了个精光。随后两人用纸巾抹了抹嘴角，又擦了擦手上的油，起身向旁边的一个巷子口走去。
甘永盛几口吃下剩下的包子，站起身跟了上去。那两个洋人走到街口时，男子一个人进了闹市区，而姑娘则进了巷子口朝旁边不远处的一幢红砖楼走去。甘永盛悄悄地跟着姑娘来到红砖楼前，姑娘快步进了楼门很快就消失不见了。甘永盛在楼门前向上望了一会，不一会儿后二楼的一扇窗户打开了，窗前站着的正是那个金发褐眼的洋娃娃。
甘永盛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牢牢地记住了那条街名叫金神父路，和那扇打开的二楼窗户。
甘永盛还有任务，不敢耽搁，转身沿着霞飞路一路找到东亚旅店，而后在四周转了转，没见有可疑的人跟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