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竹院周围被御林军严密监控,大门紧闭,里面的人不许出来,外面的人不得进去。
这待遇,只比拘院稍好一些。
议事厅发生的一切很快传到漓豆这里,她连忙和王妃、云师父碰头。
王妃又气又恨:“这明显不给亭儿活路!把小三子的谗言当作刺刀,用来刺亭儿不是?罗太傅、魏国相都请来了,还有刑部的人,都召到议事厅,只等着我亭儿进去,就定他的罪。冷酷如此,真让人寒心!”
漓豆说:“是啊,如果不是我们早有准备,面对楚瑞君的诬陷,还真跳进黄河洗不清。”
丁奕如说:“听说议事厅那边现今乱成一团,找了一拨又一拨的人来审问。”
“那又如何?动到剿匪大事上,他才着急了。即使还了我亭儿清白,他也不会高看几分。我算是看透了!”
漓豆看向丁奕如:“恕我直言,古书有‘纣王不留弱冠子”的典故,长大的王子往往成为国君的威胁。”
这典故是她听丁奕如说的,只是不能将她牵涉进来,漓豆就当成自己说的了。
“富有春秋的在位者往往不愿意立年轻有为的儿子为世子,最喜欢几个儿子争斗,其中表现越出色的儿子越被忌惮。”漓豆分析说,“平庸如斯的楚瑞君如果不是触碰了底线,估计还会被保下去。大公子功劳傍身,反会招致忌惮。”
云师父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漓豆回答得很干脆:“两个字,逼,抢。”
接着说:“实力,才是话语权。对了,空心大师提供的新预言,也就明天早上的事。师父您回去和义父好好斟酌,问他是否需要我再扮演一次徒弟,嘻嘻!”
云桂夫人答应:“好的,我回去问问他。”
王妃在旁边听到漓豆说“再扮演一回徒弟”,似乎想起什么,却又没有头绪,就甩甩头把这事略了过去。
这半天可够忙的。漓豆正在筹办着这一步步的事情,忽然青芽报有人来求见。
等那人进来,漓豆一看,原来是王府府兵卫一个副领,姓井的。
井副领作了个揖,说:“豆长史,有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想见你一面。”
“是谁?”漓豆问。
“你说去了就知道了,他住在悬钟山上。”
漓豆侧头想了想,似乎空心大师及楚亭君口中都提到过悬钟山。
只听井副领又说:“豆长史大可放心,你可以带足人手到寻悬钟山,分布到山的各处。只是切切保密。”
漓豆咧咧嘴:“那倒不必。好,走吧。”
井副领却说:“在下不便陪同。豆长史到了山脚的山门,自然有人接待。”
“好的。蝶风蝶羽,你们两个,跟我走!”
到了悬钟山脚,果然有童子在山门处等候,将三人领上山去。
依然是石洞石檐,依然山泉如线,石臼成池。
鹤发素衣的清瘦老者依然在石床上盘腿打坐,沉静如桩。
漓豆试探地打招呼:“见过老神仙。”
没有回应。
“见过老人家。”
没有回应。
漓豆伸长脖子,往老者脸上瞄了瞄:“难道是个哑巴?”
看着有点相似的容貌,联想到空心大师与楚亭君提到悬钟山的神态,漓豆推测,眼前老者就是空心大师说的楚亭君的长辈。
大师说,这位长辈放出狠话,早晚要拆散她和楚亭君。
既然如此,还客气干什么?
“见过老树皮。”
听到此称呼,老者呼吸一滞,缓缓起身,走回洞中坐下,吩咐童子上茶,这才问漓豆:“你如何得知我外号?”
“嗯嗯。是这样的,我听民间传说,说悬钟山上有得道高僧,自号老树皮。我称呼老神仙、老人家您都不喜欢,那就按您的自称,称您老树皮大师吧。不知大师找小女子前来有何事?”
老树皮紧绷着脸皮,问:“老空心没有和你提过我?”
漓豆摇头:“没有。我只听他提到过悬钟山。等我想想.....哦,好像他和楚福星聊天时,提过一嘴,说他进京之前,曾经先到悬钟山一趟。因此井副领说悬钟山有人找我时,我就觉得分外的亲切。不然,本豆哪里是召之即来的?”
“你倒是自信。”
“必须的。不过大师似乎不大欢迎我。”
“哼!”老树皮鼻音重重地说,“已死之人,在在我眼里,不过骷髅一具,谈何欢迎?”
漓豆勃然发怒:“大师慎言!本豆有血有肉,并非已死之人。既然请我来见,却又如此蔑视!再坐下去,估计也没什么好果子吃,本豆不想和你斗牙花,告辞!”
说着,放下茶杯起身便走。
身后传来阴冷的声音:“你认为,你能出得了山门?”
漓豆站定,斩钉截铁地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本豆或者生出悬钟山,或者死在悬钟山!”
“好,够爽直!”老树皮音量加大,“你且回来,我们有话慢慢说。”
漓豆慢慢转身:“不是说本豆衣着邋遢、走路内八,语言粗俗不像话吗?”
老树皮一把撇清自己:“那是老空心说的。”
“不是说‘百年安庆王府,岂能容一个扭着鸭步、言行粗俗的小盲流充实后院’吗?”
老树皮继续撇清:“那是老空心撺掇的!”
“不是说‘她大字不识几个,出不得大场面,教导不出好子孙’吗?”
“那是以前。亭儿早解释了,你读过很多书,比很多人懂得朝代更迭的道理。”
“好!”漓豆福身,“见过楚福星的王祖父!”
老树皮没想到她一句戳穿了自己身份,登时被噎住:“你,你怎么知道?上次他来过,回去之后就说给你听了?”
“哪里?楚福星什么也没说!”漓豆话题又转,“嗯,我可以坐下来吗?”
老树皮又被她的称呼噎住:“什么,楚福星?”
“就是楚亭君啊!我原来叫他克星,成了好友之后改称‘福星’,还真从此福星高照。这不,刚遇到难题,您就找我来了,这真是‘福星高照平安宅,好运常临富贵家!’‘早有福星常照命,任君行去百般成’......”
老树皮被她的‘花言巧语’整得云里雾里,语气也柔和很多:“你尚未回答我,如何猜出我是他的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