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箴言如同一柄利剑,能够刺穿人禁锢的思想,赋予其哲理深邃的含义,缔造一座文明的高峰。
如果从现实生活角度出发,古老箴言未必会改变人生,使人摆脱困苦的愿望得以实现,或者能够在痛苦中获得安宁。然而,没有古老箴言智慧的指引,人类会经历更多的荆棘,踏入更多的泥淖与深潭。
毫无疑问的是,任何一个流传至当下的民族,都有独有的民族性的箴言,如同一面面飘扬在族人头顶上的旗帜,指引着他们走在光明之路上。也许在那些黑暗的角落里,会有利箭飞掠而来,试图驱散族群的追随者。可是,旗帜不会倒在光明之路上,哪怕染上了鲜血。
小时候,韩骞住在辉光镇老家,过着一段无拘无束的日子。完成父亲交待的课业后,韩骞经常跑到黑崎川里玩,与小伙伴们纵上跃下,追逐着小兔、小鹿和小猴。黑崎川中有片谷地,生活着十几户人家,以狩猎为生,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
韩骞听父亲提及,这些人家是黑崎族后裔,与津河岸畔黑崎镇百姓同宗。远在威、武两国族控制黑崎川之前,黑崎族已经生活于此千年,信奉黎明之神黑崎。据说,黑崎是一个比山还高的巨人,为了令世间存在光明,每至黎明前夕就会站在小柏岭峰顶,将夜幕推向穹空。
由于不满黑崎襄助世间,黑暗之神旱诸决定杀死黑崎。为此,旱诸在黑夜中打造一支神刺,如同人的汗毛般大小,却拥有极其强大的法力。如果神刺刺入身体,会在极短的时间里吸干神人的法力,令其被寒冷冰封。
当黑崎再次举起夜幕,意欲为世间带来黎明之时,旱诸偷偷地降临在夜幕上,抛出了神刺刺中黑崎的左臂。黑崎没想到旱诸如此卑劣,竟然会用神刺刺杀,心头不由得大怒。不过,黑崎不肯放弃自己的使命,用右手猛劈左臂,将被封冻的左臂砍断,只用一只手顶起夜幕。
后来,为了铭记黎明之神黑崎,黑崎族祭司世代相传,说出那句非常有名的箴言:黑夜到来之前,黎明已至。不过,尽管黑崎族笃信不疑,这个传说却没有流传开来,只在津河流域部落传播。
到了武国控制黑崎川的时候,龙族贵族以此传说为本,说出了一句讽刺黑崎族的话:有人为拔刺,砍掉整条手臂。正是由于武国人的傲慢,黑崎族对廊中强国恨之入骨,以至于坚定追随鹰族,最终将廊中强国赶回莽荡山东。
庄帝执掌银夏帝国的时候,对于亚夏文明塑造极为重视,更希望以亚夏中土文化取代廊中文化,弱化龙族、鸠族、鬼族等族的高贵性。为此,庄帝请勤岭学城学士遍走天下,收集各地神话传说,意欲梳理清晰三大神族谱系。
彼时,学士余榛来到黑崎川,了解到黑暗之神与黎明之神传说,心中非常高兴。他回到学城之后,遍览藏书阁藏书,寻找黑崎与旱诸在亚夏三大神族谱系中的位置。依照余榛的说法,旱诸是上古黑暗神之子,黑崎则是辅佐伏易封神的巨人,乃是亚夏神话谱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后来,余榛定居到了辉光镇,最终葬在了黑崎川中。
当韩骞长大一些的时候,光辉镇来了一位箴言师,住在父亲韩嶙的府中。箴言师与预言堂预言师相似,又并不全然相同,以某种富有深意的话给予人点拨。最令人觉得与众不同的是,箴言师的箴言因地制宜,往往一言切中要害,令得到箴言者茅塞顿开。
这位箴言师名叫文晓,乃是栗国荒原镇人。文晓家族并非贵族,其父甚至是狐尾镇贵族家仆,日子过得一直苦巴巴的。后来,文晓遇到箴言师段莽,知道自己必须改变命运,故而加入箴言堂学习箴言术。
箴言堂起源何时众说纷纭,普遍认可的说法在灭龙纪,创堂者乃是一代大贤铁盐。铁盐与游云等人并称,乃是陶菲称颂的廊中七贤,著有《亚夏大陆年谱》一书,对后世影响极大。铁盐的出身就极低微,父亲是益山的一个猎户。然而,铁盐自幼就善于思考,显得和同龄孩子极为不同。
有一日,铁盐遇到高人的点拨,开始专注亚夏文史,最终成为一位名扬后世的贤者。据后世学士猜测,那位高人应该是比言,乃是龙族贵族后裔,对于文史极其精通,更擅长用简短言语点拨他人。正因如此,后世有人认为箴言堂是比言创立,故而又将此堂称为比言堂。
受到文晓的影响,韩骞对箴言印象颇深。当艾什勒绅的话刚刚说出,韩骞立即意识到这是箴言,其意义应该是生死与共。事实证明,韩骞的判断非常正确。
艾什勒绅身材不高,两只眼睛好像狐狸,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他的颧骨很高,两腮向内塌陷,两撇胡子呈现红色,如同狐狸的尾巴。艾什勒绅穿戴并不华贵,针脚缝得密实,可见是传统手艺所制。他的配饰戴得很少,远不如月牙半岛贵族,甚至不及同行骑士。
这支骑士队伍有二十人左右,年龄多在三十岁上下,服饰上看不出归属教派,均有面罩可遮挡脸庞。他们腰间均挎着弯刀,马鞍两侧袋囊鼓鼓的,里面可能装着暗弩之类的东西。
“韩骞将军,艾什勒绅是我的好朋友,也是穆圣帮的同门,还是咸湖湖畔设拉镇的贵族。老友,韩骞将军是银夏帝国黑鹰铁卫军将领,为了保护昭皇遗腹子周天来到尘服,如今代表奥斯部落去见田垦。”
“他就是周天的护法使者?”艾什勒绅的亚夏语很流利,可见其贵族身份足以负担贵族学院学习。
“没错。加布执政那吉利多身体如何?比谢尔为什么没有出城呢?”
“那吉利多病体沉重,恐怕已经来日无多了。比谢尔为了亚述复兴大计正在奔走,故而没有前来会见同门。”
“亚述计划?”韩骞有些不解地看着拉赫曼,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
“简单地说,就是将奥斯梵教与亚述传说融合,使月牙、奥斯半岛融为一体,最终将整个尘服大陆统治,之后……”拉赫曼没有说下去,但是韩骞明白他的意思。
“那么这些勇士就是费萨尔招募来的?”
“没错。他们都是月牙半岛各地的勇士,听说加布要做抵抗三面树神的先行者,特意从四面八方赶来。费萨尔已经挑选过了,他们都是以一当十的英雄好汉,绝对会完成加布的使命。”
“你们都是好样的!拉赫曼敬佩你们,让亚述永远护佑我们。”
“为了亚述!”那些勇士将右臂高高举起,声浪滚过加布城外的旷野。
“艾什勒绅既然出城来迎,看来是交待好了?”
“嗯!你派人将货物运入加布城,加布会带着他们采购辎重,走陆路返回波西城,在那里乘船回奥斯部落。至于我们嘛,寒风越来越强,咱们不能再耽搁了。”
“好,我们现在就出发。”拉赫曼与艾什勒绅各自交待部下,交接完成后返程向北。韩骞不便细问,只得紧紧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