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韩骞专注于眼前海景之时,拉赫曼率领船队已经返回,借助两船间搭的船板,走到韩骞所在的甲板上。拉赫曼换了一条头巾,上身多穿了一件皮甲,如同一只矫捷的猎豹。
“韩兄一夜未睡吧!”拉赫曼的语气不冷不热,韩骞却感受到一丝关怀。
“是啊!我想起了很多往事,有很多老友的面孔在脑海里闪过,提醒我正在选择的征途将是多么坎坷。”
“人的一生会有很多坎坷,如果不能够从容面对,那么就是埋葬你的荆棘丛;如果坦然接受,或许那就是腾飞前蓄力的谷底。”
“拉赫曼的话颇有深意啊!与巴示港的交易很顺利吧!”
“合理的交易,公平的谈判。”拉赫曼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拍了拍胸前皮甲。
“巴示港会做海盗行为?”韩骞有些不解地问道。
“如果财宝足够吸引人,人就会选择铤而走险。幸好拉赫曼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其他的船队就不好说了。对了,巴示港刚刚收到一条消息:玻俪王国黑羊王朝已经解体。据说,黑羊王朝的国王被人毒死,他的三个王子争执不下,都不肯放弃王位。在王朝贵族与朝臣的商议之后,王朝正式一分为三,由三个王子各自立国。”
“又是为了权力。”韩骞冷冷地笑道,心里不由自主地想起桑楠。
摩萨德曾对韩骞说过,察合台卡乌斯追杀自己与周天,并非是血驼部天后周薇指使,而是帝国总务大臣桑楠主使,以及襄皇的养子史德。更令韩骞胆寒的是,昭皇之死与桑楠亦有关联,或许正是他暗中下毒害死昭皇。
如果桑楠没有下毒,昭皇依旧主政帝国,北方游牧部落便不敢南下,波及亚夏大陆的动乱就不会发生,自己就不可能离开昭阳,经历这么多令自己无法相信的变故。
一个事件引发了如此多的变化,这是多么令人绝望的体会啊!韩骞有些悲哀地想着。此刻,拉赫曼没有看韩骞,而是转过头望向北方。
离开巴示岛海港后,船队不再耽搁,一路借助海风之利,驶向尘服、亚夏大陆间的金角湾。金角湾是一个古老的称谓,缘自于亚夏大陆的传说。
相传在潜龙纪时代,伏易大神横空出世,意欲改变天地万物,使亚夏大陆统一起来。为此,伏易联合各个部落,邀请具有神力的半人神,其中就有一个半人神叫做金角。金角身高十丈,头上长着一只大角,闪烁着灿烂金光,令人远观生畏而逃。
恰在那时,亚夏大陆西方出现一只怪兽,钻出海域袭击沙罗半岛部落,导致许多土著消失。为了保护半岛部落,伏易派金角远赴海湾,击杀那只怪兽。金角与怪兽狂斗三日,搅起了滔天巨浪,最终杀死了怪兽。不过,金角流血过多而死,身体沉没到海湾之中。
为了铭记这个半人神金角,亚夏大陆将海湾称为金角湾,包含南向的长长海岸线,以及与尘服大陆相近的海峡,还有北方的大片海域。当然,尘服大陆自有别的版本,认为金角湾缘于远古时代的地裂,乃是海底的金角大王顶出来的。
最初在金角湾西侧海滩生活的部落,乃是后世所熟知的波西部落,以出海渔猎为生,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后来,大月国白羊王朝崛起,与黑羊、灰羊王朝形成均势,无法再深入玻佤半岛,只得转向朝东进发,一直打到金角湾。
波西部落无力抵挡,被迫退向尘服大陆内地,继而退至都库什山,借助尤羌戈壁抵挡白羊王朝。随着百年融合,波西部落团结当地土著,建立了一个靠海政权,并在海岸线修筑大城,便是闻名尘服大陆的波西城。
返回奥斯部落的时候,韩骞曾经到过波西城,只是没有在城中留宿。波西城的规模与人口数量令韩骞印象深刻,也让韩骞对舒格女大公刮目相看。公国百姓言谈之间,对于沙驼王公主极为认可,视其为公国真正的执政。
摩萨德告诉韩骞,舒格嫁到波西国之后,深受别儿法斯大公重视,让其全力打理波西港,管理往来通商的船只。舒格借助特殊的身份优势,与沙驼部保持友好往来,使波西港商船不必穿过金角湾,停靠到大月港、沙港与天月港,而是靠近沙罗半岛东方海岸,利用小船转运亚夏大陆特产。不过,舒翰成为沙驼王之后,这个海上贸易模式无以为继,波西公国才转向内陆贸易,积极与月牙、奥斯半岛部落沟通。
到了舒格成为女大公之时,她延续别儿法斯政策,与公国贵族积极交流,取得了公国百姓们的支持。随着波西公国的强大,不少尘服大陆邦国认为,舒格有野心挑战白羊王朝地位,取而代之称霸月牙半岛。
韩骞远远看到金角湾的时候,天空正乌云翻滚,寒风越来越强劲,使得海浪不断地击打船体,好像巨人用锤猛擂。拉赫曼派人挥舞船旗,指挥船队靠向金角湾,命船员做好战斗准备。
黄昏时分,船队成功靠岸,停泊在沙罗半岛的沙港上。韩骞漫无目的地走着,离开了沙港码头。他沿着干涸而冻硬的沙路向东走,走到一个石碑处停下来,仔细地看着碑上的字。尽管字迹已经模糊,韩骞还是分辨出来,那是铭记石碑,讲述沙港建港的历史。
沙港建于银夏帝国庄帝时期,由廊中匠人主持修筑,故而颇有廊中港口风格。在那个海上贸易盛行的时代,沙港受到沙罗半岛诸部落重视,足以同时停靠几十艘大船,不亚于海峡对面的大月港。
舒翰执掌政权之后,沙港风光已经不再,变得极为萧条破败。眼下,舒格派人重新修整加固,调派一支部队驻防于此,保护从亚夏大陆来的商旅。马穆鲁克亦派出一支部队,守在沙港北部的沙丘中,提防述列乌军队偷袭。
月牙半岛一侧的金角湾水深港大,分别建了大月、天月两港,能够同时停泊三百艘海船。述列乌获悉马穆鲁克与舒格联手,心中大为震怒,派出名将埃米尔领兵一万,封锁了两大港口。双方曾经爆发小冲突,将士互有伤亡,至今仍处于敌对状态。
舒格部下与拉赫曼相识,介绍了金角湾近况。拉赫曼知道,埃米尔非常勇敢,统兵打仗极为不俗,但是却非常贪财好色。为此,拉赫曼派出一个得力手下,带着大量财宝渡过海峡,行贿大月港守军,得以见到埃米尔,声称要贩卖货物到大月城。
到了深夜之时,拉赫曼手下回到沙港,带回埃米尔放行的喜讯。拉赫曼不愿耽搁,率领船队乘着夜色过了海峡,继续向月牙半岛北方挺进。这一夜,韩骞睡得很香,梦到了父亲、妻子,还梦到了昭阳的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