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步险棋。”
苏绾绾指腹轻轻摩挲过绳子融合交错的五色，她平静过头了，好似忘记自己谋划杀了一个人，看他万劫不复，“一开始我是将它当作护身符的。”
长命缕，避灾除病、保佑安康、益寿延年。她曾想，送她此物的人一定盼望她好好生活。
后来，送她长命缕的主人变成了她的敌人，盼望她死。
她没想过一定会有作用，不过最终如她所愿。她用长命缕迷惑了他，救了自己的命。
“现在呢。”
顾明廷道。
苏绾绾将五色的绳子解下，举到火盆，看它一点一点被销毁。最后她松开手，风将余下的残骸卷过，无声无息与随行的烟雾消失在了墨夜。
“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
此物，也没有留下的必要。
“我可没办法。”
顾明廷看着她。
苏绾绾，“…”
“什么？”
“云氏让你服毒保证，你便同意了。万一他们不肯信任我，不肯归顺，怎么办？绾绾，你总是这般。”让他如何是好。
顾明廷暗暗一叹。
云氏原是清河郡的世家大姓，桀骜不驯，才有不信任不依附朝廷。强迫不能，劝服也难，服毒自证也未必能取得他们五分信任。
她这么做，太让他自责了。
苏绾绾，“…其实我做好准。”
“我知道。”
顾明廷自嘲一笑，“还未知晓是元峥来到清河郡之前，你脱下镯子，跟我说的那些话，都是诀别。你准备好了，服毒取得云氏信任，让我后顾无忧。”
“春娘都告诉你了。”
苏绾绾道。
“虽然是化险为夷，不过还是有些担心。”
顾明廷道。
苏绾绾还未思考他此话是何意，便见他身后，春娘和惊羽领着医者走了过来。
“府君。”
医者恭敬的弯了弯身。
顾明廷不言，医者默默的走近苏绾绾身旁，“姑娘，请让草民为你把脉。”
苏绾绾满面不明所以，最后还是让医者诊脉了。
“回府君。”
医者再三确认，最后拱手道，“姑娘身体康健，毫无疾病。草民用拿性命作保，请府君安心。”
“退下罢。”
顾明廷道。
“草民告退。”
“什么意思？”
苏绾绾眉头紧蹙，从头到尾的瞧不明白。
“姑娘”，春娘走到她身旁，惶恐又欣慰的道，“其实，你并未中毒。”
苏绾绾，“…什么。”
她明明将药吞下去了，难道，那不是毒药？
春娘道，“真正的毒药，被白夫人吃下去了。”
地牢
白子轩自落败开始便萎靡不振，用尽方法自尽。
顾明廷要让他死在他原本效忠的天子手中，这是莫大的耻辱。他宁可自裁，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当初的选择是错的。
他走了这么多年，努力了这么多年，吃苦受罪，忍受非议，忍受羞辱，如何便是错的？
他没有错。
再让他选一次，还是一样。
耳边传来女子温和的呼吸声，白子轩宛如死水的内心仿佛生起了波澜。他低下头，周娉婷伏在他膝上睡着，她眼下乌青严重，是多日累积未休息好。
白子轩指腹轻轻拂过妻子消瘦下来的脸颊。这是他的妻子，知道他落败之后没有抛弃他，千里迢迢找到他，和他共患难。
为什么呢…
向来自视甚高的男人讽刺起了自己，他娶周娉婷，不是心悦她，也不是怜惜她，只是为了给自己引路铺路。
没有周娉婷，他也会找到其他人。
他了解自己，知道自己最需要的是什么。女子的真心只是助他走的更远的办法，除此之外，其他的作用都不重要。
只是她，即便了解他最真实的目的，依然不离不弃守在他身边，一句怨都没有。
男人缓慢勾唇，下意识说。
“谢谢。”
这个世间，只有她没有抛弃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