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营谋尽,二三其德心难灭
书名:乾坤残梦 作者:沧浪客 本章字数:11990字 发布时间:2024-08-10

不一日,雁残和尹铭出了雁门关,便已来到了大辽境内。
二人未行多远,便碰上了宋朝的溃败之兵,一打听,才知道宋军的一员将领刘光世因见辽军中起火,以为辽兵来攻,竞自行烧营逃跑,辽兵便趁势追击。
一路之上,但见宋兵枪惶失措,自相残杀,道路之旁随处可见惨死的宋兵尸骸,最可恨的是,宋军一见辽兵追来,便闻风而逃,但对沿途百姓却烧杀抢掠淫,真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有一股溃散下来的宋军,人数大约有七八十人,路遇雁残和尹铭,见雁残长得美丽绝伦,竟将主意打到了她的头上。
雁残怒不可遇,当即不管三七二十一,抬手出脚之际,便打死了四五个。其余之人一哄而上,将雁残和尹铭团团围在中间。
尹铭不忍多所杀伤,当即道:“诸位还是走路吧,不要多生事端,以免自取其辱,那可犯不上。”
但听一名士卒道:“他妈的,先宰了这小白脸再说!”
语毕,人群中一阵哄叫,便有数人向尹铭冲来。
尹铭不愿与这些溃兵纠缠,当下忽然挟住雁残,双足一点,早已从诸人头顶掠过,甫一落地,便展开身形,几个起落之后,已将诸人抛在数百丈之后。
尹铭刚将雁残放在地上,雁残反手就是一巴掌向他打去,口中怒道:“你枉自学武,碰到这等事,怎地还要如此忍气吞声?”
话还未说完,尹铭的脸上早中了一巴掌。虽说雁残未在掌上附以内力,但她出手疾捷,这力道也着实不轻。
但见尹铭的脸上立刻便印出了五个鲜红的指印。
雁残见自己这掌打重了,当下一愣,竟又怒道:“你为何不闪?”
尹铭给她弄得无话可说,只叹了口气道:“自古兵匪一家。你杀得了那么多么?”
雁残道:“能杀多少便杀多少,总之,这种人越少越好。”
尹铭也不跟她计较,只忧心重重地道:“听说大宋与金国联合攻辽,女真人节节胜利,而大宋一阵未胜,只怕后果未必好得了……”
话未说完,雁残道:“噢,原来你是希望我大辽灭亡是不是?”
尹铭心道:我是鲜卑人,跟大宋毫不沾边。
当下道:“你又理会错了。我的意思是,不管金国和大辽哪边取胜,接下来一定要找大宋的麻烦,你信不信?”
雁残道:“这是为何?”
尹铭道“宋朝原以为只要联合金国,便可灭了大辽,而大宋自己便可以此收复幽云十六州,完成大宋自开国以来历代皇帝的梦想。孰料大辽虽然不是金国对手,但对付大宋却是绰绰有余。如此一来,无论是大辽还是金国,都已从此次大宋兵败之中看出了大宋的无能,只要他们国内一旦稳定下来,无论是谁,都会找大宋的麻烦。”
雁残点头道:“看不出,你还挺有一番眼光的。”
尹铭心头苦笑道:你还不知道,我本来便是皇族后人。
二人避开乱军,不一日,便已入了大辽首都上京。
谁料二人甫一入城,便立即戒严了。城门四闭,再不许出入。
一打听,才知道金太祖完颜阿骨打亲自率军攻打上京来了。上京城内,一片混乱,人心惶惶,不知如何是好。
未几,但听数十名军健敲锣打鼓,满街游走,大声宣布着:“陛下誓与女真人决一死战,望全城军民精诚团结,共同对敌……”
如此一来,倒也人心稍定。
雁残和尹铭投宿客店,用过晚膳之后,天时已近黄昏,二人便出来在街上游逛。此刻两人的打扮全已换成契丹服装,巡逻的士卒也未留意二人。再者,雁残讲得一口流利的契丹话,更是无人疑心于她。
雁残忽然道:“尹铭,快看那人。”
尹铭抬头看去,不由得脸色大变。
但见前面迎着二人匆匆走来一个身穿淡黄轻衫之人,赫然便是慕容复。
慕容复显然没有看到他俩,一闪而过,向着皇宫方向走去。
雁残道:“怪事,慕容复来大辽干什么?”
尹铭心头暗暗叫苦,自己满以为跑到这遥远的大辽来,无论如何也不会再碰上幕容复了,谁知天下竟如此之小?
听了雁残之言,尹铭只得道:“这真是怪事。”
雁残道:“走,咱们跟上他:”
言毕,当先向慕容复身后走去。尹铭无奈,只得跟上。
慕容复对上京似乎非常熟悉,他从不停下问路,只一个劲地向前走,不一会便来到了皇宫后院。
慕容复突然放慢了脚步。
雁残疾忙将尹铭一把拉到一棵大树后,悄悄注视着慕容复。
慕容复忽然回转身来看了看,见身后无人跟踪,当下双足一点,已跃进了大辽皇宫之中。
雁残和尹铭均大吃一惊。
雁残道:“莫非慕容复想谋刺皇不成?”
尹铭也觉得此事太过非夷所思沉吟道:“若要谋刺,此刻似乎早了一点。”
雁残道:“不行,咱们得看个究竟。快走!”
二人奔到慕容复越墙之处,前后一看,见无其他人影,互相点点头,便同时跃入了皇宫之中。
两人稍无声息地落地之后,放眼四顾,但见树影婆娑,屋宇幢幢,显然已来到了后宫中。
前方近百丈之处,但见慕容复的淡黄轻衫一闪,已没入一道院门之中。
雁残轻声道:“糟糕,皇帝此刻一定在这内书房中,快走!”
尹铭心头奇道:雁残对后宫似乎颇熟悉,当下不及细问。尾随着她身形,几个起落之后,已到了那座院门这处隐身下来。
但听内中一人道:“慕容复叩见陛下。”
声音正是慕容复所发。”
雁残惊疑地看了一眼尹铭,尚未说话,只听院中又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道:“原来是慕容公子,怎地此日才来?”
尹铭见父亲称那人为陛下,想来那人一定就是大辽皇帝耶律延禧,但却不知父亲怎地跟大辽扯上了关系?
慕容复道:“回陛下,在下因劝宋徽宗派童贯做统兵主帅,故而来迟,请陛下恕罪。不过尚喜童贯胆小如鼠,辽国大军一到,竟闻风而逃。”
雁残和尹铭这才知道为何慕容复一再请求让童贯统兵。雁残心头暗器慕容复不已。而尹铭此刻已十分清楚,自己的父亲为了恢复大燕,竟不惜做此卖主求荣之事。当下又是羞愧,又是怒愤……
但听耶律延禧道:“公子为我大辽建此功勋,朕一定要好好赏赐你一番。唉,只是此刻……”
慕容复道:“陛下有何为难之事,何不说出来?说不定在下能尽一臂之力,也未可知?”
耶律延禧道:“情形你都知道了。大宋并不可虑,可虑者金国也。”
慕容复道:“请陛下拔一支人马给在下,在下一定身先上卒,力拒阿骨打!”
雁残见他对大辽到也颇为忠心,当下在心中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
其实慕容复此刻早已知道大辽崩溃在即,所谓身先士卒云云,不过是一种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
慕容复不过是想得到一支人马,从此以后自立为王而已。而耶律延禧又岂能不知慕容复的如意算盘?当下道:“实不瞒公子,此刻各地勤王兵马已来不及教援,而京城之守备又不足以与阿骨打抗衡。为今之计,朕已打算放弃上京。先到西京再说。”
慕容复大吃一惊,道:“陛下,上京乃大辽都城,轻易放弃...…”
耶律延禧叹了口气道:“公子不必多言,若尚有一线希望,朕如何会出此下策?”
至此,慕容复已经知道大辽的灭亡只是倾刻间的事情了。他微一沉吟,当即道:“请陛下放心,无论如何,在下一定跟随陛下,以效犬马之劳。”
耶律延禧大喜道:“若得公子如此,朕便放心了。”
耶律延禧知道幕容复武功高强,在此危难之际,若有此人在身旁,确实安全得多。万一实在不济之时,自可逃到世外隐居起来。
慕容复道:“为陛下分忧解难,本就是臣应尽之责。”
耶律延禧道:“既如此,你便不用回大宋了,随朕前往西京,再作打算。”
慕容复道:“不知陛下打算何时动身?”
耶律延禧道:“文武百官均已准备妥当,朕欲明日清晨出城。”
慕容复道:“既如此,在下这便告退,请陛下也早些憩息。”
耶律延禧道:“公子不必出宫了,今晚便留在宫中吧。”
慕容复道:“谢陛下。”
雁残听到此处,悄悄向尹铭打个手势,二人便潜出皇宫,来到客栈。
雁残迷感地道:“慕容复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尹铭未听明白,道:“甚么?”
雁残道:“慕容复为何对大辽如此忠心耿耿?以他一向的为人,此举确实令人难以理解,你说呢?”
尹铭好不尴尬,沉吟良久方道:“或许,人都难免会变的吧?”
在尹铭的内心深处,他确实希望慕容复此次能够善始善终,就算最终难免与大辽一同灭亡,也强似被人唾骂为好。
却听雁残“哼”道:“我就不信慕容复会安好心。今天咱们也早点休息,明日清晨随耶律延禧一同出城。”
尹铭心中巴不得离慕容复远些,此刻听雁残如此说,当下急道:“雁姑娘,这却是为何?”
雁残道:“我不相信慕容复。”
尹铭征立当场,心头犹如打翻了五味瓶,实在说不出是个甚么滋味。
雁残并未发觉尹铭的失态,一转身,出了屋子,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第二日清晨,雁残起了个绝早,打开房门一看,尹铭早已立在院中。
雁残道:“你起得好早。”
尹铭笑笑,未说甚么。
其实他昨晚一夜未睡。
两人结清房钱,便向城门转去。
但见街道之上三岁一岗。五步一哨,戒备得十分森严。到得西门附近,便被士卒挡住,不准再往前行。
举目望去,但见西门紧闭。
一名军官见二人在此东张西望,便勒转马头,向二人奔来。
雁残见状,疾忙拉着尹铭往回便走。好在那名军官见二人走开,便也未再追赶。
雁残道:“真是糟糕,我们昨晚便应该出城的。若在城外相候,自然容易得多,这下可怎么办?”
尹铭道:“看来全城戒严之后,要出去只怕不容易。”
他巴不得二人便永远呆在上京城中,哪怕完颜阿骨打将上京城攻破也在所不惜。反正以他二人的武功,天塌下来也有办法应付。
却听雁残道:“咱们先找个地方休息,待天黑之后再设法出城。”
尹铭无法可想,只得由她。
两人正行走间,尹铭忽然被雁残拉到一家小杂货店中。
尹铭道:“怎么了?”
雁残打了个手势,让他噤声。
尹铭不知何故,便向外看去。
正巧,便在此时,慕容复从店门口走过,向东门而去。
良久,尹铭迷惑地道:“怎么回事,莫非耶律延禧没有出城?”
雁残道:“这个好办,咱们到宫中一探便知。”
当下二人便向皇宫方向而去。未几,来到一条避静的小巷之中,四顾无人之后,二人纵身跃过宫墙,落入皇宫之中。
触目之处,但见皇宫之中一片狼藉,凌乱无章,到处均是抛弃的物事,悄无人声。两人转了一圈,竟见不到一个人影。
雁残肯定地道:“耶律延禧一定在昨日深液便出城了。”
尹铭道:“可是,这个……他为何未走?”
雁残秀眉微皱,不耐烦地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会问为什么,干吗不自己想想?”
尹铭的聪明才智绝不会在雁残之下,只因此事牵扯到自己父亲头上,他实在是静不下心来想上一想。
偶尔念及慕容复,都是一些不祥的猜测,直吓得他不敢再想下去。
雁残道:“既然耶律延禧已经出城,那慕容复便应该跟着他去才是,可为什么慕容复又没有去呢?他在东门干什么?”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逝,她大声道:“金兵便驻扎在上京东面,是不是?”
尹铭道:“是呀,怎么了……”
雁残失声叫道:“快,快,快找两件宫服来穿上……”
尹铭被她弄得莫明其妙,奇怪地看着她。
皇宫之中所抛弃的东西大多都是衣物,雁残不一会儿便找到两件干净的太监衣服,扔了一件给尹铭,道:“快换上!”
她自己则跑到一间空殿之中,不一会便已出来,俨然是一个小太监模样。她见尹铭也换好了衣服。当下道:“太监讲话的声音有点娘娘腔,呆会儿不到万不得已,你不要开腔,由我来应付好了。”
言毕,便跃出宫墙,大摇大摆地向东门而去。
甫一到东门,雁残便嘶哑着嗓门道:“慕容公子已经出城了?”
她本就是一个女子,此刻装起太监来,竟毫无破绽。
却说尹铭一听雁发的问话,立刻心胆俱震。
守门的众军士俱都一愣,道:“回禀公公,慕容公子刚出去不久。”
雁残冷冷地道:“开门。”
一名小头目军士面有难色地道:“公公,这个……”
雁残依旧冷冷地道:“快点!”
守门军士怎敢得罪太监,当下只得将抵住城门的几根巨木搬开,将城门缓缓打开。
便在此时,却听城头上传来一声暴喝道:“为何开门?”
守门的那名军士道:“回禀将军,有两位公公要出城....”
那将军一怔,心头暗道:陛下都已经走了,怎地还会有太监在城中。当下便起了疑心,道:“等等……”
他话音未落,雁残道:“快冲!”
此刻城门已然打开数尺,二人暴起身形,早已一掠而出。众军士只觉眼前一花,那还有二人身影?
慕容复出城之后,径赴金营。
甫到辕门之前,被金兵喝住。
慕容复镇定地道:“我要见陛下,请代为通禀。”
守门军土见慕容复气度不凡,当下不敢无礼,道:“请问尊驾如何称呼?”
恭容复道:“在下慕容复。”
慕容复之名在武林之中可说是无人不知,就连寻常兵士知其姓名者也不在少数。守门军士一听是幕容复,当即道:“请稍候。”
慕容复仅点了点头,一名士卒立刻向营中夺去,未几,传令道:“着慕容复入见陛下。”
一名士卒在前带路,慕容复坦然举步,向中军走去,不一会儿,便到了主帐之前。但听士卒道:“启禀陛下,慕容复已到。”
帐中传来一个粗豪爽的声音道:“慕容大侠忽然驾临,不知有何喜事?”
语毕,帐门处已出现一个身材魁武壮实,身穿金甲之人。
此人年在五旬左右,正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慕容复作揖道:“在下慕容复,参见陛下。”
慕容复并未跪下,而是以江湖礼节相见。
女真族素来敬重勇士,阿骨打也不以为悖,当下道:“慕容大侠,请!”
慕容复道:“陛下请。”
二人步入帐中,分宾主坐定之后,慕容复道:“久闻女真族剽悍善战,今日一见军威,果真名不虚传!”
阿骨打哈哈大笑,神态极为自负。
笑声良久甫毕,这才道:“慕容大侠,今日两军对垒,不知孤身入营,有何见教?”
慕容复道:“金军自攻辽以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实令在下钦佩。”
阿骨打道:“这乃是因为大辽气数已尽之故,”
慕容复道:“如此说来,陛下对攻克上京也是成竹在胸了?”
阿骨打道:“朕自亲征以来,尚未碰到甚么攻不破的城池。”
慕容复道:“在下相信陛下定能一举攻克上京。但不知陛下打算损失多少金国的勇士为代价?”
阿骨打面色稍显沉重地道:“兵凶战危,此乃圣贤之言。
如真要攻克上京,我大金国的勇士,至少也要损失五万左右。也就是因了这缘故,朕一直迟迟未下决心。”
慕容复道:“大辽宫中一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女真兵过一万,则大辽不可敌也。今日为区区一座上京城而损失五万女真勇士,在下窃认为不妥。”
阿骨打脸色微变,厉声道:“大军压境,你莫非是来做说客的不成?”
慕容复淡然一笑道:“陛下错会在下之意了。”
阿骨打道:“此言怎讲?”
慕容复道:“陛下试想,当真天下,群国并列,四分五裂,正是需要一位具有雄才大略之人出来收拾残局之时。陛下胸罗万机,正是这混一宇内之上上人选。若在此天下局势尚不明朗之际,便将五万精兵葬送在一座空城之下,在下认为,此举恐非智者所愿为之事。”
俗话说,千穿百穿,马屁不穿。
慕容复这几句一说完,阿骨打立刻喜笑颜开,乐不可支。
却听阿骨打身后一员大将道:“你怎能说上京城是一座空城?要知道,上京乃大辽的皇都,若上京一旦被攻下,辽人势必丧失斗志,我大金便可一气将大辽征服。”
慕容复微微一笑道:“这位想必便是皇太弟吴乞买了?”
阿骨打笑道:“慕容大侠好厉害的眼光。”
幕容复道:“在下说上京已成一座空城,并非信口开河。”
吴乞买道:“愿闻其详。”
慕容复道:“今日临晨,耶律延禧已率领文武百官,从西门而出,逃往西京了。”
阿骨打和吴乞买均吃了一惊。
阿骨打道:“耶律延禧竟不战而逃?”
慕容复道:“此刻上京留守挞不也手下尚有士卒十万人。而且上京城池坚固,要想轻易攻克,只怕不易。”
阿骨打和吴乞买面面相觑,他们原想上京乃大辽都城,耶律延禧无论如何也会拚死一战,谁料他竞来个溜之大吉?如此一来,损重兵而得一座空城,实在是有些不上算。
但若就此罢兵,其心何甘?
慕容复道:“在下有一计,可不损一兵一卒而得上京。”
阿骨打一愣,然后疾忙道:“请讲。”
慕容复道:“上京留守挞不也虽然善战,但在下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他说服,开城出降。”
阿骨打喜道:“此言当真?”
慕容复道:“此事明日便可见分晓。”
阿骨打喜道:“若此事办成,朕一定得好好谢谢你。”
幕容复又是微微一笑道:“大宋原准备与大金一同夹攻大辽的,但其统帅无能,士气不振。想必陛下已然看出?”
阿骨打沉吟道:“朕实指望大宋能助一臂之力,谁知大宋兵败燕京城下,其统帅童贯为逃避兵败之责,竟请求朕出兵为其攻打南京。”
慕容复抚掌大喜道:“陛下,混一宇内,统一天下之局已定。陛下定可以从此建立不朽功勋,辉耀后世。”
阿骨打道:“此言怎讲?”
慕容复道:“大宋素来重文轻武,已成一积贫积弱之国。
只要陛下将大辽平定,攻克大宋易如反掌!”
阿骨打骇然变色,看了一眼吴乞买,沉吟道:“大宋立国一百多年,地大物博,人口众多。此事当从长计议。”
吴乞买道:“却不知明日上京城将如何取法?”
慕容复道:“请王师清晨开始伴攻,虚张声势便可。在下保证不到傍晚,挞不也定然会开城出降。”
阿骨打和吴乞买对望了一眼,却听吴乞买道:“此事如果办成,不知慕容大侠有何条件?”
幕容复道:“仅凭此事,在下尚不敢妄自居功。”
吴乞买“哦”了一声,道:“如果上京能够出降,到也是大功一件。”。
慕容复微微一笑,道:“如若在下再将耶律延禧献给大金,并且助大金攻下大宋,说不定尚可生摘宋徽宗呢?”
阿骨打和吴乞买心头骇然,实不信慕容复有此天大的本事。
吟良久,阿骨打道:“如果果真能够如此的话,慕容大侠但有所求,朕定当尽力而为。”
幕容复道:“若大事成功之日,在下希望陛下能借给在下一支精兵。”
阿骨打迷惑地道:“慕容大侠要兵何用?”
慕容复道:“实不相瞒,在下的祖先乃大燕国皇族。只要陛下能借给在下一支兵马,在下定从西边打出一片江山来,恢复大燕,并称臣于大金国。”
阿骨打立刻站起身来道:“原来慕容大侠是皇族后裔,失敬了。”
慕容复苦笑道:“亡国遗民,投身至此,实在是愧对祖先。如若陛下没什么吩咐的话,在下这便告辞,明日下午挞不也定会出降,届时请恕在下不能露面,恭迎陛下入城了,”
阿骨打道:“只要大功告成,朕一定助你恢复大燕。”
慕容复听了此言,当即跪地道:“谢陛下!”
阿骨打疾忙将他扶起身来,并亲自将他送出辕门。
却说雁残和尹铭出了上京城,不一会儿,便来到了金兵的营帐之旁。
此刻阳光朗照,金营戒备森严,二人竟无法进入营中,只好找一个地方藏起身来。大约到了正午时分,才见阿骨打和吴乞买亲自将慕容复送到镶门之外,告别之后,慕容复径奔上京城。.
尹铭和雁残互相看了一眼,心头骇异不解,实不知慕容复又在掏什么鬼。
二人便远远地尾随在慕容复身后,但见到了上京城下,慕容复对城中守将说了几句什么,不一会儿,城门打开,慕容复便入城而去。
雁残知道此刻上京早已戒备森严,一概不许出入,慕容复之所以能够如此,乃是因他久在宫中之故。
雁残道:“只要慕容复出现,定然没什么好事情。
尹铭心头实在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远远地看见城门已经关上。
雁残道:“咱们得想办法摸进城去,看看慕容复到底要掏什么鬼?”
尹铭道:“可是……这会儿辽兵警戒甚严,咱们无法靠近城墙。”
雁残道:“那便晚上再去吧。”
二人当下转头向北,来到一片草地之上,雁残用匕首割了许多青草,然后坐在草地之上,用青草搓绳索。
尹铭道:“雁姑娘,这是干什么?”
雁残道:“上京城墙颇高,晚间一定用得到绳索。”
到了三更时分,雁残和尹铭悄悄向此门摸去,然而二人离城墙尚有数十丈之距时,便已被城上的守兵发觉,当即一声吆喝,,立刻便有无数支长箭向二人射来。
二人无奈,只得转身离去。
二人绕道西门、南门、东门,均无法靠近城墙。
雁残道:“辽兵守卫如此严密,看来金军一时之间不一定能攻得下,没办法啦,咱们找个地方歇息去吧。”
二人当下在一片树林之中找到一个避风的地方,靠在树上略事休息。
二人累了一天,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忽然被一阵震天动地的鼓声惊醒。顺声望去,但见金兵已然排成方阵,每一方阵有两万人,总共大约有二十万人,向上京城缓缓走去。
雁残和尹铭从未见过这等声势,当下又是兴奋,又是恐惧地看着金兵。
只见金兵走到离城墙一箭之地处停下,只一个劲地擂鼓、呐喊,却并不急于进攻。
此刻朝阳甫出,但见上京城上一片静寂,隐隐可以看到长柔和盔甲的闪光,显然是早已严阵以待。
然而从早晨到中午,金兵并没有发起一次攻击,但鼓声却是越敲越响,呐喊之声响彻云霄,气势端的宏大。
尹铭道“这是干什么?”
雁残皱了皱眉,道:“虚张声势,金兵一定是想搅乱军心......”
话音未落,雁残目瞪口呆地看着上京东城门。
但见东城门已然大开,当先一名辽军大将手执白旗,出城跪地,显然是投降了。
金兵营中驶出一队骑兵,人数大约有一千人,奔到那名守将身前停住,雁残不知道他们讲了些什么,但见金兵的领头之人,伸手接过白旗,跪在地上的那名大将便站起身来,对着城中说了几句。
未几,便见辽军排成单行,从东门中鱼贯而出,将兵刃放在一边,然后走到一旁,垂手而立。
这情形大约持续了三个时辰,上京城留守挞不也率领部下十万人,全部出城投降了金兵。
在一阵激昂的乐曲声,金太祖完颜阿骨打在亲兵的重重护卫之下,驶入上京城,尹铭直到此刻才道:“这是怎么回事””
雁残也不明所以,但她知道挞不也在大辽之中乃一名著名的悍将,此时竟如此怯懦地投降,实在是大出预料。
雁残道:“此事跟慕容复定然有关。”
尹铭心头虽也有这种想法,但他如何敢承认?
雁残道:“走吧,咱们快到西京去。”
二人便向西而行。
才行了数里,后面便有一支大军追来。二人急忙闪避在道旁,但见这一队金兵约有五、六万人,径向西京奔去。
未几,但见金太祖又率领数万人亦向西奔去。
待雁残和尹铭到达西京之时,耶律延禧早已弃城而去到了阴山。
至此,辽国已被金兵占领了三分之二。
金太祖见大辽局势已定,便回兵攻打幽云十六州。次年,阿骨打病逝,吴乞买继位,改年号为天会,史称金太宗。
一天深夜,忽报慕容复求见,金太宗吴乞买疾忙召见。
慕容复进来之后,对吴乞买道:“恭喜陛下。”
吴乞买道:“何喜之有?”
慕容复道:“臣已将耶律延禧抓来。”吴乞买大喜,当即道:“带他进来。”
慕容复道:“陛下且慢。”
吴乞买道:“慕容大侠,甚么事?”
慕容复道:“在下曾对耶律延禧道:只要他投降金国,金国一定封他为王,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吴乞买哈哈笑道:“这有何难?”
当下耶律延禧进见,跪地道:“亡国之臣叩见陛下。”
吴乞买急忙将耶律延格扶起,道:“陛下从此之后可摆脱繁忙的国事,静心休养,岂不是好?朕封你为海滨王。”
耶律延禧跪地道:“谢陛下。”
一年之后,耶律延禧抑郁而死——此乃后话,别过不提。当下耶律延禧谢恩退下,吴乞买道:“慕容大侠,为今之计,该当如何才是?”
慕容复道:“陛下既已攻占幽云十六州,何不就此向南进攻呢?”
吴乞买道:“宋金曾有海上之盟,当时约定好了,金国取大辽、中京、上京,大宋取幽云十六州,此刻怎能言而无信?”
慕容复当下不好再说什么,便道:“既如此,在下先回大宋宫中,若宋朝有何变故,在下定当马上禀报陛下。”
慕容复当下离了金国,径赴开封,入宫叩见宋徽宗。
宋徽宗一见之下心头大喜,道:“慕容公子,这一段时间不知你到什么地方去了?可想煞朕了。”
慕容复道:“臣一直在北面,今日有一好消息向陛下禀报。”
宋徽宗“哦”了一声,道:“什么好消息?”
慕容复微微一笑道:“陛下可想收回幽云十六州?”
宋徽宗愁容满面地道:“宋军出师不利,燕京反而被金军攻下。联已多次遗使金国,请他们归还幽云十六州,可是......”
慕容复道:“此事包在在下身上。”
宋徽宋喜道:“公子真有此把握吗?”
慕容复笑而不语。
当下由慕容复、童贯等与金国交涉,达成协议如下:燕京交宋,宋朝需将燕京租税一百万贯献给金朝,同时按照海上之盟,宋朝每年还要将原先献给辽的岁币四十万交给金朝。
徽宗自然全都答应。
但等童贯、幕容复等人前往燕京之时,这才发觉燕京已成为一座空城。
原来,金兵在退走之时,在燕京城内大肆抢掠财物,又把城内男女拂去作奴隶。燕京被搜括一空,但见城市空墟,狐狸穴处。
连慕容复都大吃一惊,然而童贯等人却欣然有色,上“复燕奏”,大肆吹墟,凯旋还帅。
几乎在慕容复等人人燕京城的同时,尹铭和雁残也来到了此处,见了这等惨景,心头不禁黯然失色。
雁残道:“慕容复这奸贼,此番遇到他定不轻饶。”
尹铭道:“我俩奔波万里,虽对慕容复有所怀疑,但却毫无证据……”
雁残“哼”道:“反正我与此人不共戴天。走吧,咱们到开封去。”
不一日,二人便到了皇宫之中。
但见皇宫上下一片喜气洋洋,宋徽宗竟把收复燕京自吹为不世之功,宫庭上下酒宴不断,欢庆竟达数月。
雁残见了这等情景,摇头不已,对尹铭道:“尹铭,看来真要如你所说,大宋灭亡已是指日可待之事。”
尹铭无语与对。
两人见到段易长和段延庆,将这一路南来的所见所闻对二人讲了,段延庆当下道:“如此看来,慕容复定然是一个祸国奸贼,此人不除,大宋永无棕日。”
雁残道:“不知此刻慕容复是否在宫中?”
段延庆道:“数日前,他刚从燕京回来,此刻恐怕尚在宫中。”
雁残道:“伯父可知他的住处?”
段延庆道:“此人居无定所,你想干什么?”
雁残道:“我要杀了他。”
段延庆道:“如此吧,咱们晚上到大内高手的下处探察一番,若能见到此人,此番定再不饶他了。”
段延庆当下又对段易长道:“今晚之事你便不要参与了。”
段易长道:“这是为何?”
段延庆道:“你是大理在大宋的人质,若事情败漏,于你甚为不便。”
段易长点了点头,道:“爷爷言之有理,待我面见陛下,将慕容复之事详细禀报,想必陛下定会有所安排的。”
段延庆道:“大理国虽小,但有大宋在北边挡着,相对来说倒也平安,但若大宋一亡,我大理也定将不保,你便求见宋徽宗去吧。”
段易长应了,当即便向内宫走去。
到得宫门,对太监道:“想烦公公通禀皇上,就说大理段易长求见。”
一干太监都知道段易长深得徽宗宠爱,当下便通报了进去,不一会儿,徽宗传见,段易长便向内宫走去。
但见宋徽宗正在饮酒,身前一帮宫女随着悠扬的乐曲声翩翩起舞,一副太平盛世之状。
段易长见了宋徽宗,当即跪地,道:“臣易长叩见陛下。”
宋徽宗道:“易长快请起。”
段易长道:“谢陛下。”
然后侍立宋徽宗左侧。
宋微宗道:“易长,你此刻入宫,可是有什么事?”
段易长道:“臣冒味打搅,有重大事情禀报。”
宋微宗道:“什么事?”
段易长看了看身旁这些宫女,宋微宗会意,便道:“你们退下吧。”
待殿中只剩下宋微宗和段易长的时候,段易长跪地道:“陛下,臣有数言不得不说,但唯恐得罪陛下,尚请陛下想罪。”
宋微宗道:“你这是干什么?快起,快起,有话便说吧。”
段易长依然脆地道:“陛下,臣有几位江湖朋友,对慕容复此人十分怀疑……”
宋微宗一听,便道:“慕容公子之事,朕尽都知晓,不必多言。”
段易长又道:“不知陛下是否知道,大辽上京不战而降,以及大辽皇帝被擒之事,均跟慕容复有关?”
宋微宗道:“此事乃朕授意慕容公子所为,意在消灭大辽。
此刻慕容公子大功告成,实乃天助朕也。”
段易长一愣,当下又道:“启禀陛下,慕容复念念不忘恢复大燕……”
未微宗十分不高兴,道:“易长,你不必说了,关于慕容公子之事,今后不必再提,你走吧。”
段易长见龙颜大怒,只得道:“臣告退。”
当下辞出内宫,回到下处,将情形对段延庆等人讲了。雁残道:“未想到慕容复此人竟如此富有心机,几位皇帝受他蒙骗而不自知,实在是留他不得。”
段延庆道:“要想刺杀慕容复,并不是件易事,他已深得宋徽宗宠爱,如果一次行刺不成,那我们的处境便十分困难。”
雁残道:“要怎生想个计较,务必十拿九稳方可?”
段易长道:“慕容复的踪迹恐怕除了宋徽宗之外,无人再知。”
雁残道:“大内总管全冠清不知怎么样?”
段延庆道:“此人名为总管,但实际上一切事务均得听慕容复的。不过除了宋徽宗之外,就数他可能知道慕容复的踪迹了。”
雁残道:“既如此,如果咱们找不到慕容复,便先找全冠清吧。”
当日夜晚,段延庆、雁残、尹铭三人便施展轻功,在宫内巡察慕容复的踪迹,但却一无所获。
三人正要回去之时,忽见全冠清独自一人正在巡察哨卡,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当即心领神会,不约而同跃身而出。
这三人武功任何一人均远远超过全冠清,三人合击,全冠清竟一招未发,便已被生擒。
但见雁残点了全冠清的欺门穴,段延庆封住了全冠清哑穴,而尹铭却扣住了全冠清的右腕。
三人一言不发,施展轻功,立刻将全完清带到了下处。段延庆当下解开了全冠清的哑穴,但听全冠清道:“诸位这是为何?”
雁残道:“全冠清,就凭你数次得罪本姑娘之事,也早该死了。”
全冠清道:“雁姑娘,俗话说:不知者不罪。况且当时在下也是奉命而为,不得以如此,尚请姑娘宽宏大量。”
雁残道:“要饶你不难,但你得说出慕容复现在何处?”
全冠清道:“慕容复此刻已出使金国,不知何时才回.....”
雁残道:“此言当真?”
全冠清道:“在下岂敢相欺,不知诸位找慕容公子有何事?”
雁残道:“你问他干吗?”
全冠清道:“或许在下也能稍尽薄力也未可知?”
雁残道:“啊,我知道了,你虽身为大内总管,但行事却时时得听从于慕容复,是以你也想将他除去,是不是?”全冠清苦笑道:“在下听命于他倒也没什么,只是慕容复太过欺人,在下虽早有不满,但却奈何不了他。”
尹铭心头大惊,如果大内总管参与此事,那么慕容复定然无幸。
尹铭在少林寺之时,曾对慕容复说过:如果实在相逼的话,只好玉石俱毁。他对慕容复本已有同归于尽之想。但他从小便没有父亲,那日少林寺中因情形特殊,故而言辞之间毫无余地,但事后雁残一味要追杀慕容复,他因不愿亲眼见到父亲被雁残所杀,为此不知担心了多少时日,谁知久而久之这种感情竟变成了一种对慕容复的关心。
必竟,他们是父子亲情。
段延庆当下道:“若得全总管相助,想必事情定能办成。”
全冠清道:“慕容复即便是在大内皇宫之中,都随时在提防着,要想引他上当,此事殊为不易。再加上他武功高强,更是不易对付。”
雁残道:“慕容复这家伙鬼鬼崇崇,似乎心里边藏着鬼似的,无论是在大辽,还是在大宋,任何人一见他那模样,都知道他心里有鬼。”
全冠清道:“尹铭少侠的武功足可以对付慕容复,如果再加上段老前辈和雁残姑娘,看来大事能成。但问题是我们不能在宫中下手,因为慕容复是陛下的心腹,若此事让陛下知道,恐怕不好收场。”
雁残道:“依你之见,该当如何呢?”
全冠清道:“依在下看来,最好是将其引到郊外。”
段延庆道:“既如此,就拜托全总管了。”
全冠清道:“须许微劳,不足挂齿。只要诸位信在下得过,在下理当效劳。若无要事,在下这便告辞如何?”
雁残道:“全冠清,你可放明白点,我们即能抓你第一次,难保就不会有第二次。关于这一点,想必全总管心头会有数的吧?”
全完清苦笑道:“姑娘但请放心,只要慕容复一回到宫中,我便将他引到郊外,并提前通知诸位。”
段延庆道:“深夜打搅,尚请全总管恕罪。”
全冠清道:“在下岂敢,告辞了。”
言毕,转身出了辕门。
一个月之后,全冠清忽然来到段延庆的住处,道:“今夜三更京城以北二十里之外的陈桥相候,届时慕容复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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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坤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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