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诸僧尽都大惊失色。
虚竹子原是少林寺虚字辈的弟子,法名虚竹。因犯戒太多,被开革出少林寺。但他却做上了缥渺峰灵鹫宫的宫主,并且机缘凑巧,又当上了西夏国的骑马爷。昔年丁春秋便是被他所擒而因于少林寺的。
却听玄生大师道:“这不可能吧?”
玄净大师道:“为什么?”
玄生大师道:“虚竹子虽被本寺开革,但他非但并不怨恨本寺,反而数次于危难之中出手相助本寺。”
玄生大师道:“但生死符的解药,普天之下,只有他一一人能够配制。”
玄生大师又道:“可这并不能说明虚竹子与此事有关。再者,他也没有理由如此做呀?”
玄净大师道:“虚竹子初时或许并无此心,虽说他也并不怨恨本寺。但他身为西夏国骑马,日久天长,行事难免会从西夏国的立场出发。”
玄生大师讶然道:“玄净师弟此言怎讲?”
玄净大师道:“天下武林均知,西夏国专门设立了一个招揽天下武林高手的机构:一品堂。这一品堂的总管赫连铁树被西夏国王李乾顺封为‘征东大将军’。西夏国在西,而我大宋在其东边。西夏国的用意不言自明。”
玄生大师疑惑地道:“师弟此言,莫非是说虚竹子以生死符解药为要挟,逼迫丁春秋为西夏一品堂效力?”
玄净大师道:“不错,贫僧确实有此怀疑。”
玄生大师心头虽不以为然,但玄净的推论却也并不容易反驳,当下便闭口不言,站立一旁。
玄寂大师沉吟道:“此事一时之间不易分辨真伪,便先察一番再作定论罢。”
玄生道:“师兄,方才贫僧三人到后山之时,得知那日段誉和虚竹子求见玄果师兄之时,先是由方丈师兄独自到后山禀报,当时前辈并未明说玄因、玄果两位师兄不在寺中,只是对方丈师兄说不见。但不知为何,后来方丈师兄又亲自将段誉和虚竹子二位施主带到后山,让他二人亲自求见,结果依然没有见到玄果师兄。”
玄寂大师道:“方丈师兄后来曾将他二人带到后山?”
玄生道:“正是。”
玄寂大师道:“这就有些奇怪了。”
玄生道:“贫僧也觉此事有些蹊跷。按说段誉和虚竹子二人既听方丈师兄回说不见,便应当就此作罢才对。可为什么又去了一次后山?莫非段誉二人有什么话非得单独向玄果大师讲不成?”
玄寂大师道:“定然如此,当时段誉二人也许有事要见玄果师兄,但却不便让方丈师兄转告,是以他们重新又去了一次后山。虽未如愿,但方丈师兄一定感觉到了甚么。否则,对头既然已将丁春秋救走,便毫无必要再杀害方丈师兄..…”
玄净道:“也许那人杀害了丁春秋的替身之后,来不及退走,方丈师兄便也到了地道之中……”
玄生大师道“不对,方丈师兄并不是进去的时候被害的,而是出来之时,这说明,对头已经发觉,玄渡师兄一定会此事中发现什么,故而他又在离去之后返回少林寺,正巧在方丈师兄出来之时碰上了,这才下的毒手。”
玄生此言甚合情理,偏殿之中一时之间沉默下来。
这些高僧均在想:此人出入少林寺入无人之境,武功之高,自不必说。仅从他对少林寺如此了解这点来看,对头显然是有重大图谋。
玄寂大师道,“现在看来,必须马上与段誉和虚竹子取得联系,搞清楚他们究竟要向玄果大师兄说甚么。玄惭带弟子到大理找段誉,玄愧带弟子到灵鹫宫找虚竹子”
两位大师应了,正要出去之时,玄寂忽然道:“慢着!”
玄惭、玄愧道:“师兄还有何盼咐?”
玄寂大师满脸优色,郑重地道:“一路之上,务必多加小心,快去快回!”
两人应了,立即转身而去。
玄寂又道,“玄生师弟,贫僧要到后山去,寺中之事便交给你,一定要小心在意,多派弟子巡察。”
玄生大师道,“贫僧明白。对了,交因、玄果两位师兄让尹铭也回后山去。”
玄寂道:“既如此,尹铭,你与贫僧同去吧。”
尹铭本来与雁残约好在山下见面的,但少林寺出了如此要大之事,这些玄字辈老僧个个严肃万分,他还怎敢多嘴,当下只得跟玄寂大师身后,向后山走去。
玄生当下调派弟子,加强戒备不提。
少林寺弟子此刻已知玄渡方丈被害之事,一时之间,少林寺上下悲愤交加,却也不无心惊之情。
到得正午时分,玄寂已从后山回来,并无任何结果。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几名弟子仓惶入寺,向玄寂禀报道:“玄惭和玄愧两位大师以及随行弟子全部被害,无一生还。”
玄寂大师心头狂震。
不一会儿,少林弟子已将被害诸人的法体抬回寺中。玄字辈高僧逐一查看,但见玄惭所带弟子全部是中毒身亡,他们显然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中毒的。
因为他们身上毫无伤痕。玄生大师道:“丁春秋!”
没有一个人回答他的话。
诸位僧人均有此想法,从玄惭等人中毒的情况来看,这毒药十分霸道,中者毫无救治希望。
而玄愧所带弟子全部是被单刀所杀,从伤口来看,下手之人极象是杀害玄渡方丈和丁春秋替身的那人。
玄字辈高僧心头沉重万分。
少林寺还从未遇到过如此惊心动魄之事。
先是关押的重犯逃走而不知,继而是方丈被害,接下来又是两名武功颇高的高辈弟子惨遭杀害。
少林寺笼罩在一片死亡的阴影之中。
没有人知道对头是谁。
没有人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少林寺至今在武林当中已屹立千年,经过了无数次大风大浪,而这一次结果如何却殊难预料。
却说雁残深夜离开少林寺之后,便到了嵩山脚下等待升铭。
然而直到第二天正午、依然不见升铭的身影。雁残心头嗔怒,心中暗暗骂道:不守信誉的家伙,下次遇到你定不轻饶。
当下转身向东而去
行出数里之后,忽然听到前边的森林之中有兵刃撞击之声,显然是有江湖中人的打斗,雁残好奇心起.当下展开轻功,向打斗处掠去。
待将近场中之时,她纵身上树,悄无声息地落在一棵高大的参天古树之上,将身形隐住,这才向下望去。
但见全冠清等大内高手在围攻三人,这三人显然败局已定,但兀自酣斗不已,奋力拼杀。
圈外站着一个身穿淡黄轻衫,手拿一柄折扇,腰佩长剑,气字轩昂,年约四句左右的中年男子。
雁残见了此人,心头不禁暗喝一声:此人派头好大。
再向场中看去,那三人早已是浑身浴血。
雁残皱了皱眉头,心想:被大内高手围攻之人,定然是好人,自己虽然有心相救,但对方人手太多,未必救得了他们,特别是这穿黄衫的中年人,看上去武功定然不凡,得想个什么法子?
雁残尚未想出计策。但听一人道:“都住手!”
雁残看去,发话之人正是那黄衫中年人。
场中激斗之人闻言均罢手而退。
此次围攻三人的大内高手共有全冠清、游坦之、神山上人、林灵素、彭云趣和四、五个面生之人,想来也是大内高手。
但听那黄衫中年人道:“三位兄弟何必如此固执呢?”
被围中一人道:“慕容复,你我早已恩断意绝,毫无干系,不知你为何如此三番五次找我三兄弟的麻烦?”
雁残一听那黄衫中年汉子便是慕容复,一双妙目立刻对他怒目而视,作势便要跃入场中。
但不知怎地,雁残并没有跃下,只恨恨地看着慕容复。但听慕容复道:“邓大哥、公二哥、风三弟,在下对三位虽多有得罪,但全是出自一片好心,尚请三位多多体谅才是。”
雁残但见一位身穿枣红色长袍,身形魁梧,方面大耳的老者,怒声道:“慕容复,事到如今,你也不必再假仁假义了,咱们的事情迟早要有个了断,你何不亲自动手,与我三兄弟一较长短叱?”
雁残此刻已然猜出,说话之人便是邓百川,另外一个年约六旬,身穿儒生衣巾之人,便是公冶乾,另外一个穿黑衣,身形瘦小,留两撤鼠须,神情剩悍,年约五旬之人,自然便是一阵风风波恶。
但听慕容复道:“邓大哥真要小弟出手吗?”
邓百川道:“正是,老夫活了这么多年,也早该入土了,今日若公子能够成全我三兄弟,老夫倒感激不尽。”
慕容复那威严的脸上,微微闪过一丝怒色,道:“既如此,在下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
语声甫毕,早已掠入场中,站在邓百川、公冶乾、风波恶三人之中。
雁残见慕容复竞自动跃入这三人的包围圈中,心头微微吃了一惊,暗道:此人好生自负。
但听慕容复道:“便请三位动手吧。”
但听邓百川道:“二弟、三弟,咱们结义一场,今日便同时葬命于斯,也不枉了结义一场,咱们联手齐上吧。”
语毕,三人同时攻上。
雁残大吃一惊,但见这三人出手甚是悍狠,招势所指均是慕容复的生死大穴,而他们自己却门户大开,只攻不守雁残对场中四人之间的恩怨颇为了解,见三人如此出手。
显然是想与慕容复同归于尽。
但见三人合围之势十分凌厉,各人均存了与死相扮之念.
自然是全力攻出,眼看双方便要同归于尽了。
雁残但见黄影一闪,跟着传来三声“扑通”之声。
雁残根本就没看清楚慕容复使的是什么身法,以及他如何出手。
邓百川、公冶乾、风波恶三人已被点中穴道,躺在场中。但听慕容复道:“三位出手如此狠辣,竞真的毫无半点昔日之情?你们无情,在下可不愿意无义。全总管,你将他们三人带回京城吧。”
言毕,不待全冠清应声,雁残但觉眼底一空、哪还有慕容复的身影,心头不禁骇异万分,暗想:刚才若自己真忍不住冲了出去,那后查可真是不堪设想。却听全冠清道:“三位老弟这又是何苦呢?”
风波恶早已破口大骂,但全冠清等人只作不知,当下将三人脚上的穴道解开,推推操操地向东而去。
雁残有心相救这三人,但一时之间无法可想,便悄悄尾随其后,以便伺机下手。
大约跟出十里之后,全冠清等人突然住步。
雁残看去不由心头大喜,但见前方树林之中,悄然站着三位佩剑女子,三人均是身穿黑衣,面蒙黑纱。雁残已然认出这三人便是木婉清、王语嫣、钟灵。
全冠清道:“三位女侠,不想又在此见面了,真是幸会。”
木婉清冷冷地道:“全冠清,上次没收拾你,这一次你可休想再走了。”
三女边说边慢慢向全冠清等人走来。
全冠清心知这三个女子的剑法,实在是厉害,当下便一把扣住邓百川的腰胁,大声道:“快站住,否则我便杀了此人。”
木婉清冷笑道:“你要杀便杀,这关我何事?”
言毕依然向前走来。
全冠清心头大是犯难,他原想这三位女子均是侠义道中人,见自己要杀邓百川等人,定然不会袖手旁观,是以才扣住邓百川的穴道。
谁知木婉清根本就不理睬,全冠清心头暗道:这三人乃是慕容复的家将,虽然他们之间已然闹翻,但谁知道慕容复打什么主意,若自己真将这三人杀了,以后慕容复要起人来,自己可不好交待。
当下只得放开邓百川,全神戒备,看着渐渐走近的三个女子。
神山上人道:“全总管,这三位是?”
全冠清道:“大师有所不知,这三女便是木婉清、王语嫣和钟灵,她们已曾数次坏我大内之事。”
神山上人“哦”了一声,便不再出气。
全冠清知道这三位女子身法十分诡异,双方距离尚远,他便全神戒备。
其实木婉清心头也暗暗吃惊,她真没想到会在此地碰到邓百川等人,实不知他们三人怎么被全冠清等人擒住的。她适才所言不过是让全冠清死了要扶之心,但她也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要将这三个人救出。
木婉清道:“全总管,你活到今日还嫌不够吗?”
全冠清声音干涩地笑了笑,道:“蚂蝼尚且偷生,何况是在下一介凡夫俗子?”
木婉清道:“今日总得有个了断,不知全总管是想单打独斗,还是一涌而上?”
全清冠道:“此言怎讲?”
木婉清道:“若单打独斗,那我们三姊妹中的一个均可奉陪全总管,若要一涌而上,咱们也奉陪到底。”
边说边冷冷地扫了一眼身旁的这些大内高。
但听神山上人道:“全总管乃大内首领,诸位口口声声要杀他,贫僧等作属下的自然应当先来领死了。”
木婉清道:“你是谁?”
王语嫣道:“大姐,他是五台山清凉寺的方丈,法号神山上人。”
木婉清“哦”了一声,显然并没将神山上人放在眼中。神山上人见木婉清如此盛气凌人,不禁心头有气,当下一纵而出,道:“贫僧先来领数三位女施主的高招。”他话声才说完,三个女子早已将他围住,三柄亮晃晃地长剑已指向他,但凝招不发,冷冷地看着他。
神山上人见了这三剑的剑势。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全冠清等人也大吃一惊。
全冠清深知这三女剑法的厉害,他自己就险些丧命在她们的剑底,此刻见神山上人被她们围住,实不知道他是否能够脱困?
神山上人道:“好厉害的剑法。”
言毕,早已展开般若掌法,但见他霎时之间,似乎伸出无数条手臂,竟向三柄长剑抓去。
这一招便是般若掌法中的“如来千佛手”。
木婉清等三女所使剑招,便是她们的绝招“十年三式”。她们对这一套剑法配合十分默契,便是闭着眼睛,也能配合得丝丝如扣,绝不会走错半步。
谁料第一式“血海深仇”将要使完之时,三女抖然觉得手臂俱震,剑势缓得一缓,神山上人已然冲出了包围圈。三女向神山上人看去,但见他的僧袍之上,已被划了数十道尺许见长的口子,虽未受伤,但情状狼狈之极。
全冠清道:“大家一块上。”
言毕,所有大内高手便将三女围在中间,轮番进攻。三女的这一套创法实在是惊人,未几,便有数名大内高手受伤退下。
但余下之人均是武功好手,依然将三女围在中间酣斗不已。
雁残忽然间心生一计,便悄悄向邓百州三人摸去。
场中诸位均在激斗,根本未发现雁残。
雁残摸到邓百川三人身旁,便将他们三人的穴道一一部开。
这三人略一运气,待真力流动通畅之后,便大吼一声,向场中冲去。
全冠清等人本来就奈何不了木婉清等女,此刻见邓百川,公冶乾、风波恶三人突然间冲来,心头均大吃一惊。
邓百川等三人早窝了一肚子的火,此刻手上毫不留情,运足十成功力,各自找了一个对方奋力撕杀。
木婉清三人乘机反攻,一时间大内高手显然狼狈不堪。
全冠清见势不妙,大叫一声“快走!”
言毕,当先向东方冲去。
木婉清等正要迫击之时,游坦之早已扑上“呼呼”攻出几掌。
三女抖然觉得浑身冰凉,真力碍滞,剑招便缓了下来,对这游坦之的内功确实不得不佩服。
当下游坦之断后,大内高手一一逃走,邓百川等人还要追击,木婉清道:“算了,让他们去吧。”
诸人这才停住身形,任大内高手逃去。邓百川对着雁残道:“多谢姑娘相救。”
雁残道:“这也没什么。”
钟灵道:“公大侠,你们这是怎么啦?”
风波恶道:“慕容复这家伙武功怎地精进如斯?”
三女同声惊呼道:“慕容复?他没死?”
邓百川一愣,道:“在下等方才就是被他点中穴道的。”
三女面面相觑,钟灵道:“真没想到。”
便在这时,雁残上来道:“晚辈拜见三位姑姑。”
木婉清等人此刻早已认定,她便是阿紫之女、忽然心生一计,道:“雁残,你觉得慕容复此人怎样?”
雁残道:“我恨不得杀了他,只可惜他武功太高。”
木婉清顿了顿,便对着邓百川道:“不知三位对慕容复又作何感想?”
邓百川长叹一声,道:“我们兄弟本有四人,原是慕容家的家将,不料慕容复一心想恢复大燕,行事十分可鄙,本来早就恩断义绝,再加上今日他出手毫无容情,若不是凑巧碰上诸位,真不知他如何收拾我们三人?”
木婉清道:“若能杀了慕容复,三位干不干?”
邓百川又长叹一声,道:“十多年来,我们一直忍让,但慕容复行事越来越毒辣,实乃江湖中的一大祸害,但我等本是他的家将,虽有此心,却也不便出手。再说,我们的武功与他相比相差太多。”
木婉清道:“慕容复与我三姊妹有杀父杀母之仇,本来是不共戴天,未料他武功竟如此高强,原想无望了,但此刻只要三位答应,说不定便可诸杀此獠。”
邓百川“哦”了一声,道:“此言怎讲?”
木婉清道:“不知三位对江湖生涯厌倦了没有?”
公冶乾道:“我们三兄弟早就想隐居山林,绝迹江湖,可每次都让慕容复碰到,真是身不由己。”
木婉清道:“请问三位对萧峰此人当如何评价?”
邓百川道:“萧峰乃一代英豪,此乃人所共知之事,本来武林甚传北萧峰南慕容,可惜慕容复滥得虚名,而我兄弟四人又所托非人,已至落到这步田地。”.
木婉清道:“我有一计,既不用你们亲自出手,又可安定武林,除了慕容复、全冠清之流.……”
邓百川道:“木姑娘请讲。”
木婉清看了雁残一眼,道:“雁残,我们三人真是你的亲姑姑吗?”
木婉清道:“邓大侠,我们三姊妹与你们三位结义兄弟共六人,将我们的内力全部输给雁残。”
此言一出,邓百川愣了一愣,觉得此事有些突兀。
木婉清道:“三位可知雁残的父母是谁?”
邓百川、公冶乾、风波恶三人均摇了摇头,好奇地向雁残看去。
木婉清道:“她的父母便是萧峰和阿紫。”
邓百川等三人大吃一惊。
连雁残也微感惊讶。
当下,木婉清便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向邓百川等人说了个清清楚楚,最后道:“诸位将如何行事,不妨三思。”
但听风波恶道:“江湖上的恩恩怨怨,我风波恶也厌倦了,我愿意将内力输给她,然后出家当和尚。”
邓百川和公冶乾互相看了一眼,均点了点头,但听邓百川道:“老夫这大半辈子算是虚度了,未想到残年尚能为武林稍尽薄力,也算不枉此生了。”公冶乾道:“便这么定了吧。”
雁残却大感惊慌,边声道:“这怎么行?这怎么行?”
木婉清道:“雁残,你的身世你也不用再隐瞒了,如果你母亲在此,她也只会这么办,因为慕容复也杀了她的父母,也就是你外公、外萎,若不如此,这大仇定然不能报,再者,我们也并不是纯粹为了私仇,此举若能成功,从今而后江湖至少可以平静几年,为公为私部应该如此。”
雁残目度口呆,祈舌不下。
她虽然知道要对付慕容复,这是唯一的办法,尽管自己眼前这六人心甘情服,但此事毕竟令人难以接受。
然而无论她怎么说,六人主意已定,此事也无可挽回了。当下木婉清提议道:“此事非同小可,应当找一个十分安全的地方,诸位如果没什么异议的话,我看咱们便到大理皇宫中去吧。”
诸位自然没有什么相反的意见,当下一行人便向南而行,路上非止一日,已到了大理。
段誉听说此事之后,心头颇感震惊,但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
当下在皇宫当中,替诸位安排了住处,又找了一个非常安全的地下宫殿,让雁残在此练武。
当下,先由段延庆和段誉传授雁残北冥神功的心法口诀。雁残的武学本就有很深的根基,一个月之后,已将北冥神功练成了。
当下木婉清便让雁残先将自己的内力吸去。
雁残双自含泪,只得伸出拇指抵住了木婉清的膻中穴。
木婉清体内的内力,便缓缓向雁残体内输去………
接下来依次是王语嫣、钟灵、邓百川、公冶乾、风波恶。雁残每一次吸功之后,都要隔一个月。因为眼前这六人的内力均十分深厚,突然间吸入她的体内,必需有一个吸收的过程。
六个月之后,雁残的内力甚至已远远超过了段誉。接下来,又由段延庆教授她一阳指,六脉神剑,凌波微步,三相神功,因为段誉之子段易长也曾修练过这三门武功.
故而让他与雁残一块修练
两位少男少女心无旁贷,专心练功。
木婉清、王语嫣、钟灵三个女子却到“玉虚观”出家为尼。
邓百川、公冶乾、风波恶三人到大理天龙寺出家。
却说少林寺中噩耗频传,但全寺上下同心协力,决心以身护寺。
这日正午,知客僧人忽然向玄寂大师禀报:“慕容复求见。”
玄寂吃了一惊,当即亲自出迎。
原来那一日,慕容得点翻了邓百川、公冶乾、风波恶三人之后,便径自来到了少林寺。
玄寂和其他玄字辈僧人将慕容复迎到达摩院当中,礼毕之后,玄寂大师道:“不知慕容施主远来有何贵干?”
慕容复道:“在下奉皇上之命前来贵寺。”
众僧一听慕容复竟然是钦差大臣,心头已感到此事不妥。
徽宗皇帝对道教颇为感兴趣,这却全是因了林灵素之故。
林灵素自从提议修建“寿山艮岳”之后,徽宗果然连连得子,对林灵素更为信服。
林灵素胡吹道:“天有九霄,最高是神宵。神宵玉清王者是上帝长子,号长生大帝君。陛下就是长生大帝下凡。”
徽宗自然大喜。
林灵素便请微宗自封,微宗便自称做“教主道君”皇帝。
当下文武百官,各观道士,纷纷上表吹嘘徽宗。
自此以后,徽宗对道教颇为优待,下令汇编道教史;依科举制设立道学,道士考试后可做道官,并在林宋境内非修建道观,每一道观赐良田上千顷。一时之间,道教在大宋颇为兴盛(此处引自《中国通史》第五册一一蔡美彪等著,人民出版社一九七八年版)
如此一来,徽宗自然对佛教不太感兴趣,若不是有所顾虑的话,只怕早就强令天下和尚还俗了。玄寂大师当下道:“不知皇上有何旨意?”
慕容复道:“普天之下,莫大量王土,率士之滨,莫非王臣。陛下命少林寺武僧自今而后,听命大内。”
玄寂大师道:“阿弥托佛!幕容施主可有圣旨?”
慕容复道:“此乃皇上口旨。”
玄寂大师道:“阿弥托佛!”
宣佛毕,玄寂大师便不再言语。
殿中所有僧人木然而立,寂静无声。
显然,诸位高僧并不相信。
慕容复道:“玄寂大师,此刻少林寺事务由大师主持,不知大师有何见教,还请明言。”
玄寂大师道:“请慕容施主转告陛下,贫僧等早已脱却红尘,皈依我佛了。世俗之事,有碍弟子向佛之心。”
慕容复道:“如此说来,大师是要抗旨了?”
玄寂大师霍然抬起头来,盯着慕容复道:“施主之父亲也在敝寺出家,莫非施主也想让令尊重入江湖,又卷入那无休无止的仇杀之中么?”
慕容复脸色平静地道:“在下并无此意。在下今日来此,只是为了传达圣上的旨意,并将诸位大师的回复奏赛皇上而已。”
玄寂大师道:“莫非方才贫僧之言尚未说清么?”
慕容复道:“大师之意在下已明。在下想再问一句。”
玄寂大师道:“施主请讲。”
慕容复道:“大师方才的回答想必是最后的答复了?”
玄寂大师道:“出家人不打狂语。”
慕容复道:“大师一人完全可以代替少林寺决定么?”
玄寂大师道:“贫僧此刻代理方丈之职。”
慕容复沉吟道:“大师,在下乃尘世中人,自无诸位高僧这般超凡脱俗。日后再来相扰之时,尚请恕罪。”
众僧心头一颤;一齐将目光转向玄寂大师。
但听玄寂大师道:“阿弥托佛!佛云: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变无怖。施主但请自便罢!”
慕容复道:“在下想求见家父,不知可否?”
玄寂大师道:“施主请稍候,贫僧当代为通禀。但结果如何,贫僧可不敢担保。”
慕容复道:“不管结果如何,在不心中均感激不尽。”玄寂大师道:“那倒不必。玄念师弟,请你到后山禀报玄因师兄,便说慕容复施主求见,此刻在达摩院中相候。”
玄念大师道:“是。”
全言毕转身而去
大约小半盏茶时分之后,玄念大师已回,向玄寂道:“启禀师兄:玄因师兄不愿见容。”
玄寂大师对着慕容复道:“慕容施主若无它事,这便请便吧”·:
赛容复道:“在下权且告辞,它自再来造访。”
玄寂大师道:“幕容施主慢行,恕贫僧不再远送。”
慕容复道:“不敢。”
言毕,转身离去。
达摩院中一片静默。
良久
玄渡大师道:“玄悟、玄性两位师弟,你二人从各辈弟子挑选颖悟较高之人,慧、虚、空三代弟子中,每代挑十名。只要有佛性便行,武功倒在其次。然后到藏经阁之中,将佛经择要整理好,一旦少林寺不敌,便请二位师弟带着这些弟子从后山而走,远循它乡……”
玄悟、玄性二僧当即跪地道:“贫僧愿与少林寺共存亡,决不逃走!”
玄寂大师微微笑道:“贫僧一直认为,在玄字辈僧人中,佛法的精微大义以二位师弟领悟得最为深广,是以才有此相托。此刻二位怎地如此执着?须知色便是空,空便是色。请起吧!”
玄悟、玄性虽于佛法颇有心得,见玄寂如此说,二人虽然觉得理当如是,但在他们的心目中,少林寺毕竟还是少林寺。
当下只得起身,转身离开达摩院,前去执行玄寂大师的令谕。在他俩的心中,此刻唯一的希望便是:但愿佛主保佑,少林寺能够安然无恙。
毕竟,玄悟、玄性二僧修行虽高,但离成佛之境,只怕还差着那么一星半点,或许还不止。.
却说达摩院中众老僧见玄寂竟作如此安排,不禁心头大惊。”
少林寺千余年来;可还从未出过如此下策。
但一念及宋徽宗,诸僧当即默然。.
却听玄寂大师坦然一笑道:“或许这不过是慕容复虚张声势而已。不过也不得不防;上次仅凭神山上人和其师弟神音二人便几乎将少林寺冲垮,此番慕容复亲来,他的武功比神山上人不知又高出凡几。玄生师弟,这几日你抓紧时间操练罗汉阵,对头武功虽强,可少林寺也不能坐以待毙……”
当下又分配了几位玄字辈师弟分成数批,在少林寺中往来巡察。
慕容复那日夜间,在护送钦差大臣之时,被一蒙面大汉追赶,他心头已怀疑那人是萧峰,故而心头惊骇,转身便逃。
那大汉紧追而来,慕容复始终不敢与之交手,只展开轻功一谓狂奔,到得天亮时分,发觉已将蒙面大汉抛下了。慕容复心头稍定,转眼四顾,此刻他已身处大辽境内了,微一沉吟,便向大辽首都上京奔去。
待到达皇宫之后,慕容复从怀中掏出一块黑布将面蒙上,越宫墙而入。
但见他穿廊过院,直奔后宫,显得对地势十分熟悉,未几便到了一座华丽的宫殿门前。
但听慕容复道:“在下求见皇上。”
宫中传来耶律延禧的声音,道:“可是公子来了?”
慕容复道:“正是在下。”耶律延禧道:“请进吧。”
慕容复举步进入殿内。
此处是耶律延禧的书房,但见四壁均是书籍。辽朝皇帝历来注重对汉族文化的吸收,一般人均以为他们仅只是勇猛,实际上从耶律洪基之后,宫中任命了不少汉人为宫,这耶律延禧身为大辽皇帝,自然也不例外。
此刻他放下手中正在看的《资治通鉴》,此书正是北宋著名的学者司马光所著。耶律延禧将书本放下道,“公子请坐。”
慕容复道:“谢陛下。”
耶律延禧道:“大宋有何消息?”
慕容复道:“宋徽宗想联合金国完颜阿骨打夹攻大辽。”
耶律延禧脸色大变,霍然而起,疾声道:“结果怎么择”
慕容复道:“宋徽宗已派武义大夫马政为饮差大臣,出使金国。”
耶律延禧颓然坐在椅子上,满脸忧色。
慕容复淡淡一笑道:“陛下不必担心。”
耶律延禧看着慕容复,但见他脸上一副得意之色,便道:“公子有何妙计?何不快讲?”
慕容复道:“宋徽宗既有了此意,即便在下将饮差大臣马政杀了,他也会重派钦差大臣。”
耶律延德优心重重地道:“不错,得让他绝了这念头,可是……”
慕容复道:“在下初时得知此消息,心头也颜为震惊,心想要杀马政不难,要想绝了宋激宗联金政辽之心,只怕不容易。”
顿了顿慕容复又接着道:“在下后来想了一计..….
耶律延禧道:“公子快讲。”
幕容复道:“在下在江湖中微有薄名,便联络了一批江湖同道,让他们提前赶往金国,装扮成女真人,分海、陆两路拦劫钦差大臣。”
耶律延禧莫名奇妙地道:“装扮成女真人?”
慕容复点了点头道:“一批江湖同道夺了三般金国的战船,在海上劫住了宋皇饮差大臣的坐船,不将这钦差大臣大臣性情颇为刚猛,竟下令坐船直冲。因在下曾对江湖同道有言在先,只能将钦差大臣吓退,千万不能伤他性命。江湖同道见马政不顾一切地冲来,只好避开,让他登上丁海岸……
耶律延禧急忙问道:“那后来怎样?”
赛容复道:“在陆地之上尚有数百名江湖同道,他们迎路拦劫钦差大臣,可钦差大臣所带的大内高手武功非常高强,倒伤了不少江湖同道,一行人继续向金国皇都走去。”
耶律延禧道:“没想到宋徽宗竟然有备在先。”
慕容复道:“陛下有所不知,这钦差大臣的护卫当中有两位武功高手,那便是大理国国王段誉、西夏国附马虚竹子。”
耶律延禧大吃一惊,不解地道“以这两人身份,怎会做钦差大臣的护卫?”
慕容复道:“段誉誉自离开大辽南下至开封之时,便入大宋皇宫求封,宋徽宗便将其封为‘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司空云南节度上柱国大理国王’。”
耶律延禧真是惊讶万态。道:“如此说来,这大理已经是大宋的蕃国了,是不是?这可令人有些吃惊。”
慕容复接着道:“在下见钦差大臣有这两人护卫,知道江湖同道必定挡他们不住,便只好亲自出手了…”.
耶律延禧道:“怎么?你露面了?”
慕容复道:“在下是蒙面的。在下出手之后,段誉和虚竹子等人只得护送钦差大臣,由海路返回大宋。”
耶律延禧道:“他们回去之后,宋微宗有何反应?”
慕容复道:“在下将他们击退之后,亲眼看着他们驾船南行,这便赶来大辽向陛下禀报,宋朝情况尚不清楚。”
耶律延禧道:“那公子快到宋朝探听虚实。”
慕容复道:“在下自当尊命。”
嘴上如此说,但却坐着不动。
耶律延禧微微一愣,已知其心意,当下便道:“公子但请放心,只要公子能绝了宋徽宗此心,我大辽一定出精兵十万,助公子恢复大燕。”
慕容复道:“陛下金口玉言,在下岂有不信之理?在下告辞。”
言毕,慕容复便转身离去,向南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