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虚竹子等一行人便到了大理国皇宫官门处。
虚竹子将名字报了,未几,但见皇宫之中奔出一个二十出头相貌俊雅、面白唇红、身穿龙袍之人,边跑边大声道:“三弟、梦姑、清妹、语嫣、灵妹、梅剑姊姊、兰剑姊姊、竹剑姊、菊剑姊姊,你们怎地也来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
此人自然便是当今大理国国君,姓段名誉。
他如此将众人之名一一叫完,正巧来到了众人面前。
段誉满面春风,神光焕发。但他一见虚竹子等人的神色,不禁一楞,摸了摸自己的脸,又上下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觉得并无特异之处,这才莫明其妙地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原来虚竹子等人均奇怪万分地看着段誉,满脸惊异之色。
却见钟灵围着段誉转了几圈,这才道:“没错,就是他,变成灰我也能认出他来。他确实是段誉。”
段誉更是诧异万分,莫可名状。
但听虚竹子道:“三弟,这是怎么回事?”
段誉愣头愣脑地道:“我也不知道啊?”
他说的自然是不知道虚竹子所问的是何事。
却听木婉清道;“不是说你被人从大宋皇宫中劫走了么?”
段誉道:“是呀?”
钟灵嗔怒道:“那你怎么会在此地?”
段誉道:“我……这个……我父亲将我救出来之后,便一直将我押送回到了大理。这个……我也是毫无办法.…….
虚竹子一时间未反应过来,惊异地道:“你父亲?这怎么可能?!”
段誉的身世之谜一直未曾公开,虚行子也是上次与以被同去西夏之时,问及他为什么竟不跟王语嫣王姑娘结婚时,段誉才坦诚相告的。
段誉自见到他们之后,一时高兴,竟随口说了出来,好在这些人都知道了这事,当下段誉道,“咱们进宫之后再详谈。诸位请进!”
原来那日夜间点了段誉穴道,并将其从大宋皇宫之中劫走之人,便是段誉的亲生父亲一一天下第一大恶人“恶贯满盈”段延庆。
自从上次分别之后,段誉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这位亲生父
对于这位父亲,段誉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在真相未明之前,段延庆曾一门心思地要将段誉置于死地,以便扫除他夺回皇位的一个障碍:而段誉对段延庆也是深恶痛绝,巴不得将其粉身碎骨。
谁料造化弄人,这一对冤家对头竟然是父子关系!
惊闻此消息,段延庆对自己竟突然间冒出一个亲生儿子来自然是高兴万分,而段誉从小知书达理,学的尽是儒家的仁人之心,推己及人,以及佛家的戒杀戒嗔,慈悲为怀之术,忽然间要自己将一个杀人不眨眼、被称为天下第一大恶人的人视为自己的亲生父亲,这让他如何能够接受?
尽管段警不愿意承认,但事实俱在,又如何能够回避得了?
时过境迁,再加上段延庆也从未来找过段着,故而段誉在心目中也或多或少地承认了段延庆。
却说那日深夜段延庆将段着从大宋皇宫中教出之后,待到得一个安全之地,段延庆当即便将段誉痛骂了一顿。
段延庆警告段料,如果以后再在江湖中阅荡,置国家于不顾的话,只要让他碰到,定不轻饶。
段誉甫一见到段延庆,虽然明知他便是自己的父亲,但二十年来,段誉一直将镇南王段正淳当做父亲,此刻无论段誉如何说服自己,这“父亲”二字终是难于开口。好在以延庆也没提起此事。
但段誉一直惴惴不安。
段普知道,大宋望常之中高手如云,段延庆为救自己而身入皇宫,实在是危险之至。虽说自己在皇宫之中非但毫无危险,而且与徽宗还挺谈得来,日子到也过得道遥自在,好不快活。
但段延庆可不知道自己在皇宫之中如果要走便随时可走之事,这番相救之恩说甚么也是出自真情。
段誉默默地听着段延庆在教训自己,非但没有回嘴,神态反而显得甚为恭谨,正如一个孩子在接受父亲的耳提面命一般。
而段延庆一会儿声色俱厉,一会儿苦口婆心,总之是在教段誉为人为君的道理,言词基为恳切。
这两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进入了父子的角色。
最后,段延庆道:“你在大理的婚事,我已全部知道了。上一代确实对不起你,但善阐侯的公主高娴慧也同你一般,乃是无辜之人。还望你好好待她才是。”
此言一出,段誉这才发觉,段延庆的脾性已然大为改变了。当下不由得大为惊奇,便抬头向他看去。
清朗的月色之下,但见段延庆的模样已面目全非。
段誉清楚地记得自己初见他时他的相貌:一头篷乱的长发,脸上满是骇人的伤痕,面部肌肉僵硬,毫无喜怒哀乐之色,一双睛之中随时射出仇恨的目光。
而此刻看上去,只见他已将长发整齐地束在脑后,面上虽还伤痕,但因神色慈祥,看上去并不令人恐惧,身穿一件洁净前色长袍,长须垂胸,根根漆黑,双目湛湛有神,这却是因为他内功深厚的缘故。他虽然双足早断,但嘴角却时常挂着满意的微笑,此刻虽然忧心重重,但看上却已经是一位饱经沧桑,而又慈祥的老人了。
段誉心头泛起一丝异样之感,呆呆地看着段延庆。
却听段延庆长叹一声道:“孩子,段正明让你不要公开你的身世,这确实是为了你好。昔日我作恶太多,不提也罢,但从今以后终我一生,我当尽量赎回我的过错。你尽管放心当你的皇帝好了,江湖中若还有什么未了之事,便让我代你去办吧。”
段誉心头一阵激荡,脱口道:“爹爹!”
段延庆身躯一颤,两行泪水夺眶而出。
良久。
段延庆缓缓点了点头,道:“孩子,我们回大理吧,”
在途中,段誉将自己已将段氏的一阳指和六脉神剑交给了木婉清、王语嫣、钟灵三个女孩之事,告诉了段延庆,并请段延庆教她们一阳指指法,如果方便的话,在她们报仇之时能助一臂之力。
段延庆当即一口答应。
回到大理之后,段延庆便到无量山山洞中,去等候木婉清三个少女,以便指导她们修习一阳指(段延庆并不会六脉神剑,其实在大理段氏当中,也只有段誉能够一人独使六脉神剑,只可惜时灵时不灵)。
虚竹子等人听了这段经历之后,都感慨万千。
却听虚竹子道:“眠然如此,小弟也当前去拜会伯父才是。”
梦姑也道“三弟虽然不能明确与父的父子关系,但无量离山此不远,三弟当常去探望才是。”
段誉当即站起身来,对着梦姑长揖到底,道:“二嫂言之有理,我当牢记在心,多谢嫂嫂提醒”
众人正谈说间,忽报“室后到”。
木婉清、王语嫣、钟灵三个少女神色尴尬,便要起身退出,然而皇后已经抱着刚刚满月的望子进入大厅之中了。
段誉连忙向皇后一一介绍了虚竹子、梦姑、梅、兰、竹、菊四剑、木婉清、王语嫣、钟灵九人。
皇后对段誉与这几个女孩的关系,早已知晓,当下道:“众位佳宾远来辛苦,若不嫌弃,便在此长住下去,我与这几位姊妹也能够多亲近亲近。”
众人向这位高皇后看去,但见她容貌虽不十分出众,但神情之间显得颇为殷勤周到,确实是一位仁意宽厚的皇后。
她对木婉清等几位少女之言,可以看出确实是语出真诚,就连最爱斗嘴的钟灵也不禁大为感动,总算免开尊口了。
众人当下将皇子轮流着泡来泡去,大殿中立刻充满了欢声笑语。
钟灵道:“段誉,不知里子可曾取名?”
段誉道:“取是取了……”
钟灵道:“叫什么呢?”
段誉道:“名易长。”
王语嫣和梦姑颇感惊讶,她们都知道段誉满腹文章,一副十的书呆子气,原以为他取的名字定然十分文雅,谁料竟如此通俗。
段誉苦笑道:“我段誉何德何能,竟做得了一国之君?替犬子名易长,便是盼他快快长大,以便能早日做个称职的国君……’
段誉虽黄为皇帝,但其间身不由己之苦,诸人又如何能够理解?
当下将话题移开,谈些江湖中事。
高皇后与王语嫣和钟灵谈笑风生,显得颠为融洽,就连数来性情孤僻高傲的的木婉清,也变得对主人的彬彬有礼了。
段誉看见这情景,心头自然大感宽慰。
说起木婉清行刺高皇后之事,高皇后对木婉清非但没有丝毫愠怒之色,反而赞不绝口地道:“木姊姊的武功如此高强,真令小妹羡慕不已。”
木婉清见提到这事,嘴上虽不道歉,可心里却着实感到有些对不起这位高皇后。梦姑见皇后提到此事,急忙用他言叉开了。
于是,木婉清和高皇后之间的这段过节,便这样揭过了。
当晚皇宫当中大开宴席,一来是为庆祝小皇子满月,二来也是为了迎接虚竹子等人。
大理皇宫之中一片欢声笑语自不必再提。
住了数日之后,木婉清等人便要辞行,高皇后一再婉留不成,只好任她们离去,并悄悄让段誉送她们一程。
段誉心头暗叫惭愧,当下一行人便到了无量山剑湖底的石洞之中,拜见了段誉之父段延庆。
段誉不便久留,第二日便回到了大理。
自此以后,段延庆等人在洞中一应所需物事,均由大理供给,段誉也十天、半月的前来探望一次。
平时这三位少女便跟随段延庆修习一阳指。
王语嫣胸罗万机,对各门各派的武功非常熟悉,经常独自人沉思默想,希望能够创造出一套三姊妹能够使用的剑法。
武林当中要学会各家各派的武功,相对来说并不太困难,但如果要自创一招一式,那可确实是非得有大智大慧之人才能办到,而如果要自创一套剑法的话,更非常人所能。
好在有段庭庆从旁指点,四人边练武功,边琢磨这套剑法。
虚竹子此刻已同到缥缈峰灵鹫宫中,做他的道遥宫主去了。临走之时,他曾对未婉清等三位少女道:“三位姑娘便请放心在此练功,慕容复的踪迹我会派人随时向三位察报的。
众人均知道缥缈峰灵鹫宫属下有数千人,耳目众多,要打探慕容复的下落,那自然是非常容易的。
但谁知第一次的消息便是,没有慕容复下落的消息:第二次也是这样,以后每个月都禀报一次,结果全都一样。
慕容复好像从江湖中突然消失了。
三维少女到并不因此着急,因为以她们此刻的武功,便是找到了慕容复也奈何不了他,于是诸人便静心练舞,并不以此着急。
弹指一挥间,已整整过了十年。
这一日午间,段誉带着他的儿子段易长来到了洞中。
众人自从满月之时见过皇子之后,这十年中还是初次见到他。但见段易长活脱脱便是少年时候的段誉,不过比之段誉,书呆子气却一点没有,这倒是难得的长处。
此时,段延庆已年过古稀,作一见到自己的亲孙子,自然是喜不自胜,将他拉到身旁左看右看。
但听段延庆道:“你的武功学得怎么样了?”
段易长道:“不知学得好不好,还请老爷爷指教。”
段誉因段易长年纪幼小,并未告诉他段延庆便是他的亲爷爷。
却见段易长言毕,微一运气,然后一指戳出。.
但听段易长的指风甚为劲疾,段延庆不由得捋须微笑,但转眼间众人不由得脸色大变,只听段延庆疾声呼道:“快走!”
言毕,他却向洞壁扑去。
洞壁之中一股足有水桶般粗的水流疾射而入。
原来段易长那一指,确是纯正的段氏一阳指。他虽然年仅十,但授他武功的并不是段誉,而是天龙寺的高僧,是以功力却非同小可。
适才他指风所指之处便是那块水晶石。
这山洞本就建筑在剑湖之底,那块水晶是昔日逍遥派的掌门无崖子,为取说秋水妹而特意建造的,其薄足可以透视湖水。短易长这一阳指戳上去,那水晶石如何经受得起,立刻四碎,湖水便立刻灌入洞中。
众人当下未急多想,便往洞口逃去。
好在退路乃是向上而行,水流虽急,一时半刻之间到也追不上。
段普见众人脱险,便将段易长交给木婉清等三人,然后回身向洞底奔去。
但见段延庆站在齐胸深的水中,双掌发力,以图减缓水势,段誉道:“爹爹,他们没事了,咱们走吧。”
段延庆这才飞身落到段誉身旁,父子俩一前一后爬出洞外。众人相聚在一块,对这一处居住了十年的洞穴被毁于一旦,心里颇感惋惜,段易长已知道自己闯了祸,直吓得脸色发白,段誉本想责备他几句,但见他已被吓成这样,只狠狠瞪了他一眼便也作罢。
王语嫣将段易长拉到身旁,道:“孩子别怕,我们早就想离开此洞了,你今日如此到帮我们下了决心……”
此刻阳光朗照,段誉向诸人看去,木婉清已过三十,而王语嫣和钟灵也已将近三十岁了,三人虽然风姿不减当年,但细看之下,眼角还是隐隐有了几条皱纹,到是段延庆越活越年轻了,他虽然须发供白,但神态却是充满活力。
其实在三位女子的眼中,这十年来段誉的变化也殊为不小,他看上去虽然风采依旧,但更多了一股成熟之气,昔日的书呆子气已变成了今目的一副帝王之态,显得气宇轩昂,颇为威严。
段誉当下道:“此地既已不能居住,诸位便请随我回大理去吧。”
段延庆正想说什么,却听段普道:“父亲不用顾虑太多,此刻易长武功虽有进展,但若能得您老人家亲自指点,于他更有好处。”
段延庆的一阳指造诣非凡,在大理段氏当中首屈一指,这十年来又勤练不级,武功造诣更是非同小可。
段延庆今日见了这孙子,喜爱之情溢于颜表,心想段誉此言有理,便道:“如此也好,不过咱们还是不要公开身世。”
段誉道:“孩儿遵命。清妹,语嫣,灵示,你们三位也一同回大理吧。”
木婉清道:“这十年来多亏伯父指点,我们的武功都已有小成,并且练成了一套剑法,而灵鹫宫十年来毫无幕容复的下落,我们也想到江湖行走一番.看香慕容复到底躲到什么地方去啦?”
段誉见她们又要行走江湖,担忧之情不禁油然而生.道:“江湖凶险……”
钟灵笑道:“你不用担心.六脉神剑和一阳指我们可能学得不到家、但那用来逃命的凌波微步却练得纯熟无比,你要不要试试?”
段誉笑了笑道:“既然如此,请随时与大理保持联系,若有困难最好不要免强,反正时日甚长,幕容复总是逃不了的。”
正说到此处,但听头顶上传来“哗”地一声响,紧接着众人但觉头顶一凉,俱被淋得透湿。
抬头一看原来是洞中已注满了湖水,此刻正好溢出了洞口。
众人向前走了数十丈,回头看去,但见洞口喷出一般清澈的瀑布,注入波涛汹涌的澜沧江中,顺流而去。
木婉清、王语嫣、钟灵三女同时向段延庆跪下,但听木婉清道:“十年来多承伯父悉心指教,今日我三姊妹便要辞去,请伯父多加何重!”
段延庆道:“三位请起!”
他边说边运力将三女托起,又道:“说起来慕容复与我也尚有仇怨,如果找到他的下落,请无论如何通知我一声,我也想出一出昔日那口气。”
他如此说自是担心这三位女子一旦找到慕容复,便会情急拼命,如果加上自己虽不敢说胜券在握,但总多了一份胜三位女子岂能不知段延庆的一番好心,当下没再说什么,对着段誉拱了拱手,向前飞奔而去。
段誉、段延庆、段易长三人便回到了皇宫之中。
自此以后段延庆便在宫中亲自教导段易长,段易长的一阳指武功在短短一年之内,便大有进展。
问起段誉的六脉神剑,段誉苦笑笑道:“孩儿本就不是学武的材料,只到此刻这剑气还是时灵时不灵。”
段延庆颇为婉惜,便道:“你将六脉神剑的内功心法告诉我,我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简便的方法?”
段誉便将六脉神剑的内功心法从头到尾告诉了段延庆,听完之后,段延庆摇了摇头道:“六脉神剑果真神妙无方,并无要取巧之处。”
当下段延庆询问了段誉是怎样练功的,这才知道段誉对武学可说真是一窍不通,非但认穴不准,连如何搬运周天、调运内息都不知道,难怪他的剑气时灵时不灵。
段誉的一身惊人内功都是机缘凑巧,可以说是别人硬塞给他的(关于段誉武功的详情请读者参阅《天龙八部》)。
段延庆摇了摇头,道:“此刻从头让你学起,一来你国事繁忙,二来你未必便有此兴趣,干脆作罢。”
段誉自然高兴,便不再提自己习武一事。
段延庆征得段誉同意,便开始传授六脉神剑给段易长。段延庆的一阳指与六脉神剑都是以真气攻击对方,那一日段誉将内功心法口诀告诉段延庆之后,段延庆稍加体会便已能融会贯通,运用自如了。
不过六脉神剑或者一阳指均要以深厚的内功为辅。否则毫无用处。
段易长天资颖悟,不用我长时日,便已能发出微弱的六脉神剑剑气,以后武功的提高。便要看他内力的深浅与否了。
沧海桑田,世事变迁,光阴飞逝,转眼之间段易长已到了十二岁的生日,皇于过生日自然是非常隆重。待得宴席开张之后,一名内侍来到段誉身旁,俯身说了几句话,段誉一证,便起身离去。
不一会儿,便来到一座偏殿之中。
但见厅中站着一位女子,风尘满面,忧心重重,赫然便是钟灵。
段誉道:“灵妹,出什么事了?”
钟灵见到段誉,眼眶一红,道:“大姐和二姐被人抓去了。”
段誉大吃一惊,道:“什么人所为?”
钟灵道:“不太清楚,不过他们让我叫你向北边而去。
段誉当下来不及多问,吩咐一内侍取过纸笔,简短地留了数言,便随钟灵匆匆而去,未向任何人告别。
那一日木婉清、王语嫣、钟灵在澜沧江边与段誉等人分手之后,便径赴中原,直奔苏州参合庄燕子坞。
不一日,三女便到了苏州,当下由王语嫣领路,找到一只小船,向太湖中划去,未几,便到了燕子坞。
众人弃舟登岸,但见眼前景色萧条破败,昔日建筑精美的房屋,十年来显然是无人照料,有的已经倒塌,有的摇摇欲坠,蛛网四布,遍地俱是在枝败叶。
三女细心地将燕子坞搜了数遍,可以确定燕子坞至少已有数年无人来过,也未发现任何暗道密室。
三女只得离开燕子坞。
王语嫣道:“此地离我小时候居住的曼陀山庄不远,大姐,三妹,咱们去看看吧。”
木婉清道:“自当如此。”
大约过了三个时辰,三女已登上了曼陀山庆。
曼陀山庄的景象与燕子坞大同小异,唯一不同的便是曼陀山庄昔日曾种满了茶花,此时虽十年无人照料,在荒草丛生的岛上不时还能看到一、两株盛开的茶花,显得非常贫瘠。
王语嫣环视周朝荒凉的景色,忍不住清然泪下……
良久。
三女怅然离开曼陀山庄,驾船来到了苏州城,投宿客店。
三女茫无目的地在江湖中行走,这一日来到了洛阳。但见洛阳城中遍布丐帮弟子,三女颇感惊讶,便投宿客店,要探个究竟。
洛阳乃丐帮总舵的所在地。虽然如此,平日洛阳城中却很少有丐帮弟子,这一次如此满街均是,定有重大原因。钟灵想办法从一个丐帮三袋弟子口中问出了情由:原来丐帮自萧峰走后,全冠清将游坦之推上帮主之位,但仅坐了数月帮主,便不知所终,此后丐帮一直没有帮主,今日丐帮云集洛阳,便是为了推先帮主一事。
钟灵还要再问,那弟子因在帮中职位大低,所知有限,钟灵也只得作罢,但却打呼清楚了丐帮今夜聚会的地点。用过晚饭之后,天一擦黑,木婉清、王语嫣、钟灵三位女子便换了衣服,径投城东,半盏茶时分之后,已到了丐帮聚会之处。
三人掠上树梢,正可以俯视全场情景,当下屏住声息,静观待变。
但见场中已聚集了三千名左右的丐帮弟子,他们东一堆,西一伙围着数十团篝火,席地而坐,似乎是在等什么人,“嗡嗡”的议论之声不绝于耳,大多是在说丐帮这数年来在江湖中之所以抬不起头,便是因为昔日错将萧峰逐出丐帮之故。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之后,忽然传来一阵衣袂裂空之声,三女心头暗道:来人武功颇高。
但见场中早已跃落两位年过七旬的老者,一老者身形瘦高,两臂甚长,长须飘飘,背负九袋。
王语嫣轻声告诉二人,这老者便是昔日丐帮六长老之一的陈孤雁,号“长臂叟”,用一条布袋作兵刃,布袋中有毒物。擅长“通臂拳”。
王语嫣指着另外一个红脸老者道:“他也是丐帮六老之一,叫吴长风,善使一柄鬼头刀。”
二女向吴长风看去,但见他的背上也负着九只布袋。丐帮之中;辈份的高低可从其人身上所负的布袋之数一眼看出,便是刚入帮的弟子,也负有一只。数目愈多,则表明此人的地位愈高。
布袋数最多到九袋。能够背负九袋的,一般都是丐帮长老。
帮主平时可以不背布袋,但若到了意大聚会,或者丐帮中有重大事件之时,便也要背上布袋方可。
钟灵颇觉奇怪地道:“二姐,你怎地对丐帮如此熟悉?”
王语嫣虽然对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非常熟悉,但那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若说到武林中人,她所知确实有限,故而钟灵有此一问,王语竭叹了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咱们以后再详谈,呆会丐帮若有何变乱,咱们到不能袖手旁观。”
钟灵道:“那当然,且不说丐帮在江湖中素来行侠仗义,便是冲着萧峰与段誉的交情,咱们也不能不管……”
却只木婉清道:“小心,又有人来了……”
语音未毕,场中已跃落数人。
三女向来人一看,不禁大为惊奇。
来者当先一人便是全冠清。
虽十年不见,全冠清倒也没变多少,只是稍微富态了一些。想是在文宋大内当任总管大人之故。
在他身旁立着一位三十出头,双目已渺之人,自然便是游坦之。
右边站着一位身材结实的中年壮汉,便是大内高手“逍遥掌”彭云超。
在他旁边立着一个老道,须发俱白,腰佩长剑,满脸阴鸷之气,他便是林灵素。
尚有一年约二十七八,身负六袋的丐帮弟子跟在全冠清等人身后。
这一行人甫一露面,木婉清等人心头顿时紧张起来:因为慕容复也早就加入了大内侍卫。
但场中却不见他的影子。
三女同一个想法:莫非慕容复藏在暗中不成?
有了这个念头,三女均知慕容复武功超群,当下便屏住了呼吸,静观待变。
却听全冠清大咧咧地道:“吴长老,陈长老,丐帮的兄弟都到齐了么?”
“长臂叟”陈孤雁只是怒容满面地“哼”了一声,并未搭话。
吴长风本来便是一个红脸老汉,此刻见全冠清言语之中丝毫未将丐帮放在眼睛之中,当下更是气得满脸鲜红,几欲滴血。
但他强忍怒气,恨恨地道:“全冠清,你身为大内总管,此次假传敞帮绿竹令,将丐帮兄弟全部召到此处,不觉得多管闲事么?”
会冠清冷笑道:“吴长老,此刻丐帮之中辈份最高的是几袋弟子?”
吴长风道:“九袋。”
全冠清道:“既如此,依照丐帮的规矩,若无帮主之时,帮中事务如何处置?”
吴长风道:“由辈份最高的弟子酌情而定。怎么了?”
全冠清淡然一笑,道:“也没什么。不过,请问吴长老,如果此刻帮中有紧要之事必须召开丐帮大会,能有仅如此做的,当是几袋弟子?”
吴长风实在不知道全冠清想捣什么鬼,但他如此发问,自己却还不得不回答,当下只得道:“目前在丐帮中可以这样做的应是九袋弟子。”
全冠清又道:“这九袋弟子此时丐帮有几名?”
吴长风道:“两名。”
全冠清皱眉道:“两名?却不知是哪两名?”
吴长风道:“便是陈长老和老叫花我自己.……”
话未说完,吴长风似乎想起甚么事来,脸色立刻大变。一张原本血红的脸刹那间变得有些苍白。
全冠清奸笑道:“吴长老,此刻你总算记起了吧?”
吴长风无言以对。
会冠清又道:“在下虽身为大内总管,但却仍然还是丐帮的弟子,关于这一点,在下不敢一日有忘.……”
他如此一说,场中立时响起一片喧哗之声。
连木婉清和钟灵都感到意外。
却听“长臂叟”陈弧雁道:“全总管如此说,丐帮可高攀不上!”
众丐同时大声起哄道:“全冠清这狗贼,昔年若不是你暗中捣鬼,使得丐帮错将萧帮主赶走,丐帮那会落到今日这等地步?!”
“全冠清,你乃朝庭鹰犬,快滚开!丐帮之事不用你不瞎操心!”
丐帮弟子这一群情激愤,初时言语之间还不过伸诉全冠清的不是,到得后来,尽是一片嘲骂之声。这一出口,自然没有什么好言语,只听得三位女子暗中皱眉不已,却又无法可想。
却听全冠清大声道:“住嘴!”
他这一声吼,显然是贯注了真力,竟盖过了这数千人的嘈杂声,一时之间,场中立刻便静了下来。
钟灵悄悄道:“真未想到,这小子十年来并未将功夫放下...…”
却听全冠清森然道:“丐帮最看重的便是长幼次序,在下虽然不才,但此刻依然是丐帮的九袋长老,你们身为丐蓄弟子,竟如此目无尊长,依照帮规、该当如何处治。你们不会不知道罢?!”
此言一出,全场静默。
良久。
却听陈孤雁道:“不错,丐帮并未将你开除,你现在依然还是丐的九袋弟子。但你近十年非但不与丐帮互通信息,反而投靠大宋朝廷,充当其爪牙依照丐帮帮规,又当如何处置?!”
陈长老此言甚是犀利,全清不由得一怔:如此行径,纵然不被开革出丐帮,也当除去长老之职,从一袋弟子做起。未等全冠清置言,数千名丐帮弟子早已齐声道:“将全冠清开草出丐帮!”
钟灵嘻笑道:“有趣,有趣…”
全冠清忽然道:“弟子擅自离帮之罪。自当所从帮规处置。”:
吴长风和陈孤雁听他如此说,不知他是何用意,当下不由得愣住了。
却听全冠清又道“但弟子在散发绿竹令之时,却还是丐帮长老,依照帮规,弟子既身为长老,自然有权如此做了罢?”
吴长风和陈孤雁互相看了看,只得道:“不错,你有权这样做...…”
全冠清不待他俩将话说完,当即又道:“今日丐帮帮主和三大长老在此……”
话未说完,吴陈二长老齐声暴喝道:“胡扯!”
全冠清皮笑肉不笑地道:“二位长老今日怎么了,为何如此健忘?”
吴陈二人同时一怔,道:“全冠清,你将话讲清楚,帮主云云,从何而来?”
全冠清突然纵声大笑道:“游帮主,弟子全冠清参见帮主!”
言毕,竟对着游坦之跪地叩见。
游坦之受之不疑,道:“全长老请起。”全冠清道:“谢帮主!”言毕起身而立。
丐帮自吴陈二长老以下,无不大吃一惊。这才想起,丐帮确实曾将游坦之立为过帮主,但他在少林寺前的一战之中,使出阴毒至极的“腐尸毒功”与丁春秋恶斗,曾害死过十数名丐帮弟子。
那日宋长老带领数名弟子找到了游坦之,本想将他带回丐帮处治,谁料游坦之突施杀手,将宋长老和那数名弟子全部杀死,然后逃之夭夭。
丐帮中人从此后再未见到过这位帮主。
后来听说他早已葬身雁门关外的深渊之中,便将此事放下了。但帮主一职却至今无人担任。这却是因为丐帮素来的规矩:凡当任帮主之人,必须会使“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
但这两门绝技非帮主不传,丐帮将萧峰逐出帮后不久,萧峰为阻止大辽皇帝耶津洪基出兵大宋而自杀身亡。故而丐帮的这两项绝技便就此失传,如此一来,丐帮的帮主之位便也无从确立。
后来全冠清用武力帮助游坦之当了几天的帮主,便就此再无下文。
丐帮上下每当提及此事,无不切齿痛骂不已,早就未将他当做帮主看待。
但此刻见全冠清向游坦之行帮主之礼,众丐这才想起,丐帮不但有这样一位帮主,而且还未将他废掉!
却听全冠清厉声喝道:“帮主在此,丐帮弟子为何还不叩见?!
钟灵正想发笑,她实在未想到全冠清竞会如此迁腐腾腾,可还未等她笑声来,一张小嘴竟张得圆圆的,目瞪呆地看着眼前情景:
但见吴长风和陈孤雁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怒容满面地“扑嗵”一声跪在游坦之身前,气呼呼地道:“弟子叩见帮主!”
紧跟着,数千名弟子也一齐跪地道:“参见帮主。”
声音参差不齐,显然是有口无心。
木婉清等三女大惑不解。
原来游坦之当上帮主一事,虽然全冠清帮了他一把。但当时丐帮诸位长老均答应以比武来定帮主之位。那一日游坦之大展神威,力挫丐帮好手,凭武力当上了丐帮帮主。但在他急夺帮主之位时,便出重手打死了不少丐帮弟子。丐帮素以仁侠享誉于江湖,游坦之如此不顾丐帮兄弟情义,当时便有不少丐帮中人心头气愤不平。
但大家有言在先,故而心中虽然不服,却也只得听他号令。
丐帮今日如此,便是信守当日之约。
却听游坦之道:“诸位请起。我也知道你们心中不服,所以才命全长老传绿竹令,将大家召集在一起,共同商议重立帮主之事。”
十年不见,游坦之早已不是昔日的吴下阿蒙,言谈举止已颇为得体,再也不用全冠清耳提面命了。却说丐帮上下听了此言,无不喜形于色。
但又担心这是全冠清的什么奸计,年长老成者当下不动声色,静观事态发展,看全冠清到底有何计较。
沉默。良久。
游坦之道:“不知吴长老和陈长老二位对推举帮主一事有何见较?”
吴陈二长老互相看了一眼,均不知道游坦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陈长老沉吟道:“丐帮大会是诸位召开的,想必已有万全之策,何不开诚布公,说出来给众位丐帮兄弟们听听?”
吴长老心头暗暗赞道:好一招以攻为守。当下道:“老叫花也是此意,大家俱都是丐帮兄弟,理当推心置腹才是。
游坦之道:“既然两位长老如此过谦,那在下便不客气了。此办法能否行得通,当请二位长老和全长老首肯才行。
全冠清道:“帮主有何计议,便请明言。”
游坦之看了看席地而坐的数千名丐帮弟子,然后大声道:“丐帮情形,众位兄弟都已知道了,在下也不再多说。总之一句话,丐帮如果再不团结起来,依然是你争我夺的话,非但江湖朋友要看咱们不起,只怕连我们自己也要看自己不起了...….”
游坦之说到此处,但听场中众丐不时发出赞同之声,显是对自己方才之言颇有同感。于是又道:“但要重振丐帮在江湖中的声威,便必须推举出一位才德武功均能服众之人,是不是?”
丐帮弟子每一提及游坦之,无不十分鄙其为人,但见他此言有理,便一齐轰然叫好,纷纷称是。
但听游坦之又道:“然而丐帮素来有三宝,乃是帮主必备之物。那便是降龙十八掌’、“打狗棒法’和帮主的信物打狗棒。”
直到此刻,吴长风和陈孤雁才知道全冠清此行的目的乃是丐帮镇帮之宝打狗棒。当下心头不由得一惊。
却听游坦之又道:“然而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已随着萧峰之死而不可复得,现在仅剩下打狗棒了……”
说至此处,游坦之望着吴陈二人道:“据说丐帮的打狗棒现由二位长老保管,不知是否尚好?”
吴长风见他竟如此明目张胆地打主意,当下愤然道:“不错,打狗棒确实由老叫花和陈长老保存,现在十分完好。但如果有奸人想打主意,老叫化纵然粉身碎骨也要周旋到底,若实在不济,老叫花宁肯毁了打狗棒,也绝不会让它落在奸人手中!”
天下均知丐帮的打狗棒乃一绿玉棒,若存心要毁,那真是轻而易举之事。丐帮历代帮主之所以能够用它作为兵器来用,乃是因每一位帮主均身怀上乘内功。正所谓内功到了化境之时,便是飞花摘叶也能治敌于死命之故。
陈孤雁只是望着游坦之冷笑不已。
却听游坦之苦笑道:“我知道两位长老终是放心我不下。在下慎重申明,此次无论如何,在下也要定将帮主之位交给一位丐帮兄弟都信得过之人。”
此言一出,吴陈二长老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游坦之又道:“此次推举帮主之事,事关丐帮今后数十年的气运之数,故而必须非常慎重。不但在下退出竞争帮主之事,全长老也决定退出……”
话未说完,全场欢声雷动,连吴长二长老也是喜形于色。要知道丐帮这十数年来之所以落到这步田地,与全冠清和游坦之实是有着重大干系。此刻两人愿意退出,丐帮帮众岂有不喜之理。
游坦之又道:“吴长老和陈长老虽然于本帮建立过许多汗马功劳,但必竟年纪不饶人。在下斗胆提议,请二位长老也不要参加帮主之位的竞争。”
吴陈二人一低,然后同时说道:“老叫花何德何能,敢存如此侈想?”
游坦之道:“二位长老如此顾全大局,在下十分钦佩。但尚有一言得事先说明,呆会如果推出一位帮主之后,二位长老便当将打狗棒交给新任帮主。”
吴长风见他口口声啬不离打狗棒,心头微微一一惊,道:只要丐帮上下弟子毫无怨言,老叫花自当交出打狗棒。不知陈长老意下如何?”
陈孤雁道:“自当如此。却不知将如何推举帮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