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三子，稍安勿躁！”王爷厉声喝道。
楚瑞君退回原位，气哼哼地看着光头倭果客。
他知道自己着了道，只不知着了谁的道。
是眼前这个坐在上位的罗太傅的道，还是对面那个说话变得流里流气的长兄的道。
甚至国相的道？因为他老僧入定的样子似在嘲笑自己的愚拙。
果然，那光头叫起屈来：“大人，小人喜欢岛国人的发型与装束，就经常穿着。得知他们都叫倭果客，小人也称呼自己叫倭果客。那天你们在后边大声叫‘倭果客’时，我就回头随口应了。”
楚瑞君恨不得把派往鲤城的手下叫来，五马分尸。
眼下种种，使他预感这是个局，然而已经无以自拔。
“你们哄我，说跟你们到都城来能发大财，给我多多的钱，叫我承认杀了豆腐一家。我为什么要杀死豆腐？我最爱吃豆腐，可惜太贵。我叫倭果客，来自岛国，你看我穿的衣服可好看......”
“光头倭果客闭嘴！”钟尚书止住他的话痨，“刚才你还承认来自岛国，名叫倭果客，上个月来都城杀死了豆腐店老板一家。现在为何出尔反尔要翻供？”
“因为，他们说承认了就多多给我钱，我就承认呗。现在真的倭果客来了，我怕怕。我为啥要杀死豆腐？我最爱吃豆腐，可惜太贵。我叫白沙丁，姓白......”
光头又开始无限循环。
钟尚书一阵脑壳疼，不知如何问下去。
原以为将他绕进去，没想到进去的是自己。
定了定神，钟尚书改变方向，打算从矮胖的倭果客入手，于是问：“你，我且问你，你可是来自岛国？”
“不是！”矮胖倭应得很干脆。
“那，你是哪里人？”
“不知道！”仍然应得很干脆。
钟尚书勃然大怒：“连自己的籍贯都不知道，怎么可能？”
“就是不知道！”
“不可能！”
“可能！”
钟尚书又被绕进去了。
王爷面前不能擅自用刑，遇到矮胖倭这样对顶着回答，钟尚书也无可奈何。
楚亭君禀报说：“父王，可否让儿臣来审问？”
王爷点点头，从鼻孔里哼出个“嗯”字。
楚亭君从袖袋里掏出一张信纸，亮给矮胖倭看：“张开狗眼瞧瞧，这是什么？”
众人瞪大眼，见上面弯弯绕绕，写着鬼画符似的字，中间又夹杂一些中原的字。
矮胖倭看到，登时流泪，将信抢过仔细读，一边读一边流泪，最后将信抓在手里，扑通一声跪下：“小人愿招！小人名叫倭果客，十年前从岛国来到鲤城。”
岛国太狭小，土地不适合耕种，牲畜稀缺，吃穿用度都紧巴巴；又时常地动，地一动山顶就喷出火焰与岩浆，将村庄覆盖。
死的人多，偏偏越来越多女人不孕不育。
眼看要绝种，就有十几个先行者撑船到周边寻找活路，撑了两天，见到一片大陆，登陆后就来到一个叫鲤城的地方。
先行者将随身带的珍珠献给鲤城城主，得到其默许，这十几人就住了下来，或经商或打鱼或做各种苦力，将得来的大部分钱财送给城主，城主干脆在东郭划一片土地，命名“倭果”，供这十几个人居住。
后来，其中有人又撑船回去，说如此这般，引得更多老乡到鲤城来。
这岛国人在鲤城定居，开始还能奉公守法，与鲤城人相处融洽，时日一长就有了贪婪的想法，想以这“倭果”为基地，悄悄扩大地盘，蚕食这一片大陆，最后取而代之。
那个经常地动的岛国实在不宜居住了。
于是他们小部分小部分地移民，拼命积累财富，贿赂一代又一代城主。渐渐由行小恶到做大单，时不时做些杀人越货的事。
这一次杀害普里街豆腐店老板一家，就是收了雇主重金而做。
“信口胡言！”钟尚书出声训斥，“‘倭果’如此机密之事，凶杀案如此惨重，凶手必被重处，你轻易便招供出来，难以服众！”
“话不能这样说！”罗太傅对他偏袒楚瑞君很是不满，“他一开始也是矢口否认的！”
“大人，小人招供，乃是因为......”矮胖倭抬头看向林长史。
林长史手中正拿着刚才那张信纸。
“他手里有我妻子的信函！”矮胖倭带着哭腔说。
“呵！”钟太守仍然不信，“何以见得是你妻子的亲笔信？仿笔迹不是难事。”
说着乜斜一眼楚亭君。
楚亭君端正坐着，视若无物。
“因为，这封信除了笔迹相同，习惯用语、语气都相同，还穿插了几处只属小人夫妻之间的暗语及记号，是小人妻子来信无疑！他们、他们绑架了我的妻儿！”
这时，林长史命人去找的文字翰林来到，林长史将信交到他手中，叫他将信上的内容翻译给王爷听。
文字翰林来到王爷身边，低声翻译说：“倭瓜我的夫，三天前您派人过海接我们，我们简单收拾行李就跟来了。现在住在一个海岛上，吃住都很好，就是不能离开院子。接我们的人说，只要您按照他们的吩咐去做，我们很快就能团聚。您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可要改邪归正啊，我和三个孩子等着您回来！”
王爷听毕，脸色更加阴沉，阴森森地问：“倭果客，除了这封信，你还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真凶？”
“禀王爷，小人能说出现场的场景，三个死者的死法。还有，小人没有对那屋檐下的小孩动手，是因为，是因为小人也有一个差不多大的小儿子。”
说着不住磕头：“禀王爷，岛国人来到大陆后，除了固定在‘倭果’的人手，其他外出做事谋生的，都采用大陆人的装扮，故而像小人这样穿着打扮的，才是真正的凶手。至于他——”
他抬头看那光头：“起码不是外出的‘倭果客’。”
他直盯着光头，嘴里吐出一连串话语：“倭果叽里，八格噜啦？米西达呱啦呱啦？”
光头连连摇头：“你说什么？问我吃不吃西瓜？”
文字翰林翻译给王爷听：“他问光头是否懂得‘倭果’接头暗语？然后说出暗语‘吃了午饭没有？’，要光头回应。”
看来小三子的手下追踪到鲤城，错把半傻的光头当作了凶手，又用钱财利诱他，于是光头全都认下来。
楚瑞君还以为捡得了个宝。
“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楚亭君冷冷开口，“三弟，既然你如此无情，我们就把所有的仗一笔笔算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