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双魔火并
书名:玉璧龙珠 作者:沧浪客 本章字数:9331字 发布时间:2024-08-14

玄悟既不愿违背良心,遵从玄一乱命,向一无辜少女出手,亦不便公然亲口道出抗命,唯一的办法,只好俯首不言,以待事态的发展。
这种无言的抗议,愈加令玄一难堪。
他左右略一顾盼,厉声喝道:“玄悟抗命,暂交戒持院看管!”
立有两位灰衣僧侣,应声出列,便待将玄悟押解下去,适时,远处一声朗喝道:“且慢!”
遂见两条快速身影,自树后闪出,向场中奔来,停止现身,正是掩藏一旁的那个中年书生与猿形老者。
玄一看清来人,眉头一皱,冷声问道:“本寺处置叛徒,庄、商两位大侠何故干扰?”
现身两人,正是落拓书生庄镛,与他同来的,亦是八宿中人,长臂仙猿商容。
玄一话声甫落,庄镛正容问道:“玄悟大师身犯贵寺何种律令?”
“这与庄大侠何干?”
“自有关联,不得不问。”
“莫非失经乃庄大侠盗去的?”
“大掌门言重了,失经确为庄某取去,暂作抵押。”
“事关本寺声誉,庄大侠不可儿戏。”
“谁跟你儿戏,喏,这是不是贵寺的易筋经?”
庄镛自怀中取出一部经卷,还故意的向玄一亮了亮,谁说不是少林寺的易筋经。
玄一原就觉得当日所为,有欠光明,故言词闪烁,一再规避,现见庄镛亮出失经,似乎有了借口。
这个老和尚,心机确也够厉害,他不再答理庄镛,转向玄悟喝道:“人赃俱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玄悟合什为礼,答道:“弟子职责所在,理当向庄大侠讨回失经。”
话罢转身,重向场中走来。
长臂仙猿商窝的疾的飘身拦在庄镛面前,双手一拱,道:“河朔一别,忽忽十载,大师禅修想必更为精进了?”
玄悟一怔,敌意已明,搏战即起,不知商容此时搬荆道故,用意何在?
但他毕竟与玄一不同,不是穷凶极恶,包藏祸心,一怔之后,当即合什答礼,道:“阔别多年,大侠丰采往昔,请暂借一步,容玄悟收回失经,再与大侠叙旧。”
商容并未闪让,又道:“商某尚有一言,还望大师暂忍片刻。”
伸手难打笑脸人,商容词谨意诚,情态恳切,玄悟实
无法不让讲说下去,遂道:“大侠还有何言见示?”
玄一在旁冷静观察,见玄悟已被说动,而且商容与庄镛同路,所要说的话,必是为庄镛辩解,他既存心规避事实,自不肯听令商容说出真象,与自己不利,是以未待商容开口,即又厉声喝道:“玄悟,本人念及同门之义,一再对你开恩,商容与庄镛同路,与盗经事亦有关联,你不动手还等什么?”
商容勃然变色,怒道:“玄一,你枉在佛门修持多年,难道你真想倒行逆施到底,坐令少林清誉,随你一同毁灭吗?”
“玄悟,面对盗经之人,还不动手何待?”
玄悟在掌门一再严令下,再不能多所迟疑,一振禅杖,肃声喝道:“商大侠请暂避一旁,容玄悟收回失经!”
商容恨声又道:“罢了,少林自甘堕落,夫复何言,盗经也有商某一份,大师执意服膺乱命,请先闯过商某这一关!”
“玄悟职责所在,不容却顾,商大侠有意架梁,请恕老衲无礼了!”
语毕,禅仗一顺,一式力劈华山,极侠劲风,已搂头盖顶砸下。
商容心知玄悟情非得已,仍存息事宁人之心,身形一掠,已自避开,原想先缠斗几招,再看情形行事。
不料玄悟志在夺经,根本就没有和商容真打的意思,现在见他避开,正中下怀,禅仗一收,竟迳向庄镛扑去。商容转身反扑。
达摩院首座玄通,却即时飞身入场,直蹑商容之后。眼看多年道义之交,由于玄一一念之差,即将干戈相见。
倏然,红绿身影聚闪,“砰!砰!”两声,接着是一声轻“咦”!
场中形势,已起了剧烈变化。
玄悟玄通,中踉跄倒退,几乎立足不稳,手中禅杖,已被两个少女夺去。
庄镛手里的易筋经,也到了另一少女手中。
五个少女,形似一朵梅花,已将双方隔开,面罩寒霜,怒瞪着玄一。
少林群僧大哗,玄一更立即下令:“围上,莫容一人漏网!”
僧衣飘闪,少林群僧已形成一个圆圈,将五女以及庄镛商容,围在核心。
玄一立身圈外,扬喝道:“留下易筋经,放尔等逃生!”
小燕嘴唇一撇,鄙薄的道:“大言不惭,想要易筋经不难,先把抢去我哥哥的东西,拿出来给我!”
“令兄是谁,老衲几时抢过令兄东西?”
“真不要脸,抢了别人的东西还不认帐,有你这样掌门人,我真替少林难过。”
“住口,乳嗅未干,竟然含血喷人,难道当日情形,是你亲眼目见?”
当日玄一抢到宋玉怀中之物,即飞身遁走,小燕嫣红还穿着伪装衣服,没有显露本来面目,是以玄一不识,故敢矢口否认,以图抵赖。
小燕愈加卑视,恨声道:“玄一,贪嗔痴妄,你简直是无戒不犯,姑娘当日亲身在场,亲眼看到,你还想抵赖
不成?”
“你……”
“你”什么,玄一没有说下去。
小燕讽诮的道:“你奇怪是不是?跟着你一道去的五
伏罗汉,三死两伤,你抢到东西之后,竟不顾受伤同门死
活,就自己先跑了,还有峨嵋、武当、华山三派的人,原本也和你一鼻孔出气,后来也被你甩开了,姑娘所说的话,可有句不实?”
“少林弟子休信妖女胡言,速发罗汉大阵,夺回失物,抗拒者格杀勿论!”
玄一理屈词穷,欲以掌门之威,发动罗汉大阵,以图置阵中七人于死地。
“敢!”
小燕峨眉一竖,厉声喝道:“姑娘们找的是玄一,可无意与少林作对,如果你们不讲道义,听从他的乱命,想仗着人多势众,实施群殴,姑娘们被迫自卫,如有误伤,可不要怪姑娘言之不豫!”
少林寺群僧甫欲发动的阵势,不由为小妮子的气势所慑,又停住了。
其实,群僧的心理,也非常复杂和矛盾。
庄镛名列八宿,武功自非庸俗,玄悟玄通的修为,更为群僧所熟悉,但五女举手之间,便将易筋经和禅杖夺去,这种情形,说明了五个少年,年纪虽轻,武功尤在三人之上,一旦动起手来,伤亡自所难免,这是一。
为了夺回失经,身为少林弟子,自不应顾及生死,但玄一抢夺别人的东西,而对方又口口声,一再表明,是要以易筋经换回失去之物,并非掳而不还,这是二。
观乎对方理直气壮,侃侃而谈,而玄一屡加阻挠,令对方不能尽意,至为显然,他内心有愧,为了掩护他个人的恶行,不惜触发一次大战,因此流血,甚至丧生,值与不值?
当然,对方七人,虽为两路,目的则同,剧战一起,必将被迫而联手,如能全部就歼,尚可维系少林清誉于不堕,否则,便不堪设想,罗汉大阵威力虽强,而对方七人,显亦不弱,能否全部歼除?谁也没有这个自信。
电光石火之间,少林群僧,心理上在起着各种不同的变化。
玄一发觉情势不利,立即高擎紫玉如意,扬声喝道:“少林弟子,迅即执行命令,不得再行怯顾!”
他接掌力少林门户,已将二十年,在群僧的心目中,自也有他的威严,何况他手里所举着的,是历代祖传信物,代表最高权威,一部分门户成见甚深入的,更领先发动,其余的人,亦盲目的跟着行动起来。
一场本可避免的血战,卒因玄一一念之差,而就此展开。
小燕迅将易筋经,揣入怀内,问道:“庄前辈,你们两位怎么说?”
宣城郊外一幕,庄镛当时也在场,故小燕也认识他适才易筋轻易手,与其说小燕夺的,不如说是庄镛有意趁机交给她,比较好讲话,否则,如认真夺起来,小燕也未必
便能那容易得手。
庄镛道:“命运相同,合力闯!”
小倩小梅,也乘机将夺来两枚禅杖,交给庄镛商容。少林弟子,一排一排的围攻上来。
五女双宿,老少七人,立即形成一个两丈的一小围,合力对抗。
罗汉阵乃少林镇山阵法,极少应用,罗汉大阵用的机会更少,玄一存心杀人灭口,不惜把罗汉大阵也摆了出来。
霎那之间,站在前面的少林僧众,已经攻了上来。
他们每四个人,合成一组,右边三人,合力输注功力,却由最后边一人,出招攻击,故这一招,实已凝聚了四个人的功力,劲风呼啸,威猛之极。
寒光闪,五女各自挥出一剑,庄镛商容,亦举杖迎。劲风相撞,发出一声乍响。
第一排少林僧众,踉跄避开,第二排迅即递补上来,继续攻出一招。
老少七侠,立又剑杖同施,奋力迎击。
劲风旋转里,又是一声大响,第二排僧侣退去,第三排又已攻上来。
老少七侠,固守核心,稳立如桩,被动的应战。
僧衣翩翩,一排下去,另一排又自递补上来,每一排僧侣,均只攻击一招,好都退走,转到外圈,然后再加入战斗,如此前后互易,反复不停的攻击着。
顿饭时间过后,老少七侠,屹立如山,未曾移动一步,非常显然,每一个人的造诣,均在每一组僧侣四人功力总合之上。玄一立身场外,冷静观察,至感惶惑与懔骇。
庄镛商容,名列八宿,功力高强,自属当然,但五个少女,年纪似都不满二十,功力尤在庄商二人之上,岂非怪事?
不过,他眸珠一转,面容复转狞厉,暗忖:”七人功力纵高,但非铁石,在群僧轮番更替,不停的攻击下,必有筋疲力尽之时,只要持续的攻击下去,哼!那怕不全部就歼。”
群僧修为不同,成就不一,因而每组功力之总和,亦有强有弱,又赓续了一阵,对面僧众,那一组强,那一组弱?老少七侠,暗中已经窥清。
商容心思细密,击退一组僧侣之后,即道:“庄兄,这样持久下去,可不是办法!”
庄镛亦已有所觉察,便道:“商兄之意,是想突围?”
“玄一入魔已深,恐难觉悟,如不及早突围,久战力疲,将为所算。”
“我也曾顾虑到一点,但玄一未必有此仁慈的想法,事到如今,可顾不得许多了。”
小燕紧傍商容,二人对话,俱已听清,遂道:“前辈不必作难,待我再警告他们一声。”
语毕,扬声喝道:“罗汉大阵,姑娘们已经领教过了,再不停止进攻,姑娘们可要不客气了!”
玄悟在攻击列中道:“留下易筋经,两罢千戈。”
“姑娘并不稀罕这本破经,但贵寺掠夺家兄之物,该如何交待?”
玄悟语塞,略顿,又道:“姑娘聪明,两件事何不分开处理?”
他自有苦衷,所建议的办法,也未尝不可采纳。
但,小燕那会接受这等屈辱条件,如在未战之前提出,倒不妨加以考虑,此时采纳,即不啻承认无法奈何罗汉大阵,迫订城下之盟。
如此一想,不由嗔道:“你既作不得主,就请免开尊口罢!”
玄悟暗叹一声,不再言语。
几个人对话之间,攻防仍在进行。
剑光电闪,杖影重重,尘土漫天,劲风激荡。
小燕又再扬声道:“玄一,姑娘已仁至义尽,再不传令罢手,一切后果,你要完全负责。”
玄一眼光何等犀利,核心七人,固未施展煞招,即少林弟子,亦有部份未尽全力,他如何看不出来。
但他别有用心,惟恐双方不能认真的打,嘿嘿一笑,又再次火上加油说道:“丫头,别尽管说大话,有本事,闯给老衲看。”
小燕被激,果然大怒,道:“这可是你说的,姑娘就闯给你看,两位前辈,我们闯!”
话声中,领先向攻来僧众攻去。
“闯!”
“闯!”
其余四女,以及庄商二老,亦同被激怒。
五柄利剑,如矫夭神龙,剑啸“嘶!嘶!”声,刺耳慑魂,剑光所指,当者披靡。
两枝禅杖,亦舞起两幢寒光,向前卷去。
阵法转动,亦形加快,群僧奋力堵截,威力亦骤然加强。·
但功逊一筹,强弱立判,堵截结果,徒增伤亡。
一时之间,头飞肢解,血雨如注,惨呼痛号,交杂而作。
但,地当少林,僧众上千,一批倒下,另一批又接替上来,前扑后继,杀不胜杀。
少林僧众,迫于玄一令谕,不得不上,为了自卫,也为了同门之死,激起同仇敌忾之心,攻势亦猛烈加强。
老少七侠,攻杀一阵之一,见尸体山积,顿生不忍之心,攻势不由松缓下来,不过,所站方位,已扩大将近十丈,罗汉大阵,已形同解体,变成了七组对战的形势,每一组十几个和尚,环绕着一个人在厮拼。
小燕力敌群僧之余,又再扬声喝道:“玄一,牺牲了这么多同门,你难道还不觉悟,还无动于衷吗?”
玄一狞声恨道:“丫头,少林弟子的血,不能白流,须要你们七人抵命。”
少林弟子,已有一部分人,深受感动,但无掌门人令谕,却又欲罢不能。
由于心理上的剧烈变化,七侠不施煞手,群僧亦已变成虚应故事,是以战斗虽然仍在持续,情况显已外张内驰。
玄一正待再施狡谋,蓦觉手上一震,紫玉如意已被人夺出手去,耳际同时传来一声宏亮喝声:“住手!”
声如旱天焦雷,震得耳鼓“嗡!嗡!”胀痛,循声看去,夺去紫玉如意的,正是武林煞星煞梅方。
玄一心中一懔,但却疾如电闪,向黑煞扑去。
蓦的,一股极大潜力,自斜里撞来,将他前扑的身形撞歪。
他落地站稳,瞥目看去,见是白煞梅正,心中又是一懔。
未容他再有举动,黑煞已手擎紫玉如意,宏声向少林僧众宣示道:“玄一认贼作父,投靠白阳帮,蓄意为祸武林,实属有玷贵寺清誉,贵寺长老本济大师,闻悉之后,极为震怒决意清理门户,因扶病就道,尚在途中,特委托梅某兄弟前传言,一切敬待本济大师到后,再行处置。”
场中打斗,已在黑煞喝止时停手,小燕乖觉,已乘机将易筋经送还。
这位善念未泯的高僧,适时问道:“梅大侠从可处来?家师约于何时到寺。”
黑煞道:“梅某兄弟与令师在洛阳分手,但令师病体未愈,恐尚须半日,方能赶到。”
“家理由既然患病,待小僧前往迎接。”
“且慢!”
事到成关头,玄一那能不作最后挣扎,即时阻止玄悟道:“黑白双煞,满手血腥,恶名昭彰,他们的话,能够听信的吗?”
玄悟正色说道:“此去落阳,往返不过一日,如果迎不到家师,再作处理。”
玄一心念一转,又道:“也好,见着他老人有,替我先行问好,其余的人回寺。”
话罢,顾自进寺去了。
他自付凭仗个人修为,如想从黑煞手中,夺回紫玉如意,未必能够如愿,与其不易讨好,平白丢人,不如另作缓图,好在本济返寺,还须半日以后,有些余裕时间,足可另筹计较,是以,故示坦然,昂然入寺,对于黑白双煞以及五女二宿,竟然理也不再理睬。
玄一身为少林掌门,清理门户,既然有人出头,黑白双煞,自不便多所干涉,对于玄一行动,在未被褫除掌门之前,也不便有所干涉。
少林弟子,满怀悲痛清理着现场。
四老五女,即由达摩院座玄通,陪同接待。
在玄通清修的禅房里,宾主落坐之后,小燕急道:“梅老前辈,玄一会不会乘机逃跑?”
黑煞瞥了玄通一眼,暗怪小燕说话不知轻重,但却含笑答道:“傻孩子,你问的多么幼稚,他如果畏罪潜逃,不啻自承罪状,自绝于同门,这种事,我们局外人不便干与。”
小燕自知失言,不由粉面一红。
玄通黯然叹道:“本门出此孽障,倒叫各位见笑了!”
黑煞宽慰道:“前又绝学,人人羡慕,令师兄所得的,又是一瓶丹丸,几颗名贵珍珠,据不归还,且有意造成这场大劫,就令人莫测高深了!”
“什么,敝师兄得的不是白阳图?”
“白阳正副两图,一在欧阳异后人之手,一为方唐所有,宋烈因此无辜而死,其子宋玉,更为此经历若干磨难,谣言可畏,一至于此!”
“大侠何以知道这般详细?”
黑煞遂将追踪蹑探经过,扼要说了一遍,最后结语道:“两个魔头,经此结下怨隙,再难合作,正副双图,亦不易再行合璧,倒未始非武林之福。”
玄通宣了一声佛号,感慨万千,深为少林本来隐忧,暗中焦虑。
这时,玄净忽然神色慌张的进来道:“师兄,掌门人走了!”
玄通漠然答道:“走了最好,由他去吧!”
“师兄,你……”
显然,他对师兄这种消沉情形,感到惊诧,当着许多外人,只说了一个“你”字,底下的话,便不好再出口了。
玄通叹道:“一切等师叔回寺以后再说吧!”
“师兄,假如掌门欲图不利于师叔呢?”
一言提醒玄通,暗觉师弟所虑,非无可能,即道:“他走多久了?”
“不到半个时辰。”
“还不太迟,我即刻带人前去接应。”
于是,他立刻点选达摩院四个高手,即时出发。
老少九侠,亦随同启程。
玄净的顾虑,果然没错,玄一果然杀害本济,以图巩固他的权位,幸有眇大师随行保卫,玄悟亦已赶到。
眇大师武功虽高,仅可敌住玄一及两上红衣僧人。玄悟护在乃师身侧与另一所带叛门弟子,发生混战。他既要对敌,又须护住恩师,以致连受数处创伤,犹自奋勇苦战。
眇大师被玄一及另两贼秃缠住,无从救缓。
群侠以及玄通等人,赶到正是这个时候。
黑煞嫉恶如仇,老远便已气得发出厉啸。
玄一眼看即可得手,听到啸声,瞥及来,不由胆裂魂飞,立即招呼亲信僧侣,仓皇遁走。
此及群侠赶到,玄一等人早已逃远,碍于身在客位,又因本济气晕,玄悟伤势犹重,急于救人,未即追赶。
回到少林寺,天已向暮。
经此一来,玄一叛迹昭彰,当即在经堂,召集阁寺僧侣,重选掌门,本济大师,扶病莅临,主持其事。
十堂首座,公推临寺长老玄修,接掌门户。
玄修德行高洁,深明义理,洞悉此次大劫,纯系玄一一手造成,昭告全寺,不得向群侠怀恨寻仇,并声言必将追回失物,璧还宋玉。
即使玄修不言,事实经过,群僧大半在场,何况老少十侠,还有救助本济大师之德,易筋经又已原璧归赵,自也不会再向群侠记恨。
当然,白阳帮嵩山分舵也因玄一之离去,不复存在。群侠对于玄修之宽宏大度,极表欣服,对于所造成的死伤,也表达至深歉意。
眇大师并寓有深意的,向玄修进言道:“玄一逆谋败露,可能投奔大巴山,难免不卷土重来,白阳帮网罗巨魔妖邪甚多,欧阳异旧日部众,大都还在,大师不可不预为之谋。”
“多谢指点。”
“异日如有相需,一纸飞书,遣人送达东海璇玑岛,必有人前来策应。”
“久闻大师,隐遁武夷,何时移驾璇玑岛?”
“说来话长。”
眇大师遂将两年多来大略遭遇,以及白阳帮创设之目的,重要妖邪,扼要说出,但却将欧阳炯为报当年围殴乃祖之仇,欲向九大门派寻仇报复的事,说得特别详尽。玄修以及少林群僧,暗中忧虑不已。
眇大师又道:“白阳帮势力虽大,但龙凤三老,迄犹健在,璇玑岛即三老隐修之处,老尼不过暂时托庇寄身。”
一指五女,续道:“这两位钟姑娘,即三老曾孙,这位纪姑娘,乃雪山神尼衣钵传人,其余二女,乃宋烈掌珠,虽经老尼启蒙,嗣又蒙紫竹神尼青睐,予以深造,岛上还有不少高人,白阳帮主如果不知剑迹,覆灭恐将不远了。”
“原来如此,敝师兄一时愚味,几成千古罪人,此事本寺不容不问,一待稍事摒当,贫僧当亲赴东海,向三老请求教益。”
群僧这才知道,五女原来有这大来头,无怪年纪虽轻,艺业俱极高强,更恨前任掌门,一意孤行,几致少林于万劫不复之地。在和谒的气氛中,老少十侠,辞别少林,重又登程。
在路上,黑煞问及商容道:“老猴子,你跟穷酸,怎么会凑到一起,赶来嵩山?”
商容以牙还牙道:“黑炭头,你怎么又爬上了高枝?”
双煞以及庄镛商容,因为八神中人,自是相识,故旧重逢,互叙近况,在黑煞的邀请下,庄镛商容,也和八侠走了一路。
黑煞的本意,觉得白阳帮绝难就此雌伏,迟早终须一搏,多拉一个人,即多增一份实力。
庄镛也因诺言未践,无法向宋玉作一交代,自付凭二人之力,绝难在白阳帮卵翼下找寻玄一,追讨失物,同时,也想就这个机会,一瞻三老丰范。
商容是庄镛邀出来的帮手,自以庄镛行止,而定取舍。双方原都有意,故一拍即合。
当眇大师一行,遵从雪山神尼指示,奔离蟠家山之后。骆驼峰右面一峰,突然崩陷,在尘土飞扬,碎石滚落,归于静止,七条迅捷人影,自乱石中,腾跃而出,瞬即会合一处。
他们是欧阳炯兄妹所带高级爪牙。
一行原为一十二个人,现在只出来七个,不用说,其余的五个人,已被山崩,作了祭礼,即是幸好的七个人,也都受了轻重不等的伤。
经过敷药包扎,欧阳炯面凝寒霜,道:“走,且到左面峰上看看去!”
七条身影,星飞丸射,穿行在丛莽中,片刻已经到了右面峰腰。
左峰未塌,但前洞已毁,洞径已为碎石堵塞,恐怕已堵塞洞中,再难出来了。
欧阳炯神情凝重道:“老魔狡猾万端,即已存心算计我等,焉有不防备我们,也同样的还报一手?”
从他这句话中,可知他们兄妹,也有预谋。
欧阳红却肯定的道:“我看未必。”
欧阳炯惑然注视乃妹,问道:“何以见得?”
“老魔纵知我等也有测谋,绝学当前,又怎能不冒险一试,我们还不是这样才上当的!”
“话虽有理,也得派人前往耸翠山庄一探,得到证实,才可放心。”
“这倒使得,此处再留无益,先回山吧!”
乘兴而来,带伤而去,牺牲了一名高手,欧阳兄妹,不无怏怏!
回到白阳宫,发觉党徒,悄然走了一半,显然宫里,也已出了事。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间及留守亲信,只知痴道人与一干男女,前来探过庄,并未见身捕头,人何以少了?他们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欧阳兄妹,既惊且怒。
内部有了问题,如不澄清,何以对外?
为了这件事,使得这野心勃勃的兄妹,一时无法分身,对耸翠山庄采取行动。
兄妹俩一番密议,留下欧阳红,坐镇白阳宫,欧阳炯又单身只剑,离山他往。
在总坛,他查问不出真象,像动脑筋到分坛上,去暗察密访。
分坛是不是也有了问题?
为了什么?
在星子使境,背山面湖,有一座巍峨建筑。
这便是白阳帮牯岭分坛所在地。
黑夜三更,一条幽灵似的人影,在浓雾迷离中,以肉眼几乎难见的速度,飞进这座庄院,一闪而没。
聚义厅上,此时还亮着灯光。
白阳帮东南分坛主持人贾瑜,高踞首席,以次有陆景元、吕宣、张谦、韩茵等二十余重要匪贼,正在商讨重要事务,只听一人说道:“宋玉这个孽种,武功似乎一天比一天进步,再加上一干老不死的;为他撑腰,实力不可轻侮,本坛首当其冲,瑜老有何万全应对之策?”
贾瑜目注说话之人,讶然道:“刘兄休以忽然怯敌起来?”
敢情说话的,正是冷面神魔,闻问,嗫嚅道:“并非属下一人,有此顾虑,凡与此子结有仇隙的,莫不人人自危,月前巴山之会,总坛传出帮主之言,申明此种恩怨,纯属个人行动,宋玉如若寻仇,帮主绝不过问,此言确实,则我等处境,最是不利,似不能不预为之计。”
“传言不可尽信,且待我亲回总坛,查问清楚,再作道理。”
“瑜老准备何日前往总坛?”
“事关重大,会后即行首途。”
厅中对话,悉被潜入之人听去,身形一晃,瞬又消逝无踪。贾瑜回归独居精舍,准备收拾上路,甫抵小院,即诧然止步。
他清楚记得离去之时,仅将灯光拨小,此时却已熄灭,分明有人进来过,或者,还潜故室内。
桩卡重重,来人悄然深入,示为所觉,自具非常身手。一怔之后,即功行全身,疾掠而前,将房门推开,竖掌胸前,将房门推开,竖掌胸前,以防不测,凝眸向室中望去。上首靠背椅上,端坐一人,昂然未动。
他内功精湛,已看清暗影中之人是谁,立即跨步人室,反手将门关好,悄声问道:“帮主何是莅临?”
暗中果系欧阳炯,欠身答道:“刚到不久;瑜老请坐。”
贾瑜就座之后,心怀忐忑的又道:“适才议论之事,帮主想必已然尽悉?”
“不,我只听到冷面神魔最后所说的话。”
“噢!”
贾瑜心中略安,又道:“帮主,总坛传言果果如刘堂主所说的吗?”
“不假,但我当时系因急于遣走宋玉,一时权宜之言,当不得真。”
“但已因此导起众心离叛。”
“我来正为此事。”
遂将总坛发生的事告知贾瑜,请问安抚之计。贾瑜略作沉吟,即道:“依我一愚之见,帮主最好当面向众解说,容易收效。”
“不,我无暇耽搁,瑜老正好借此离开,与我同行。”
“什么事这等慌急?”
欧阳炯压低声音,与贾瑜密作交谈数语。
贾瑜匆匆走出,须臾将陆景元吕宣,悄悄引来,四个人又略作计议,即行散去。
欧阳炯与贾瑜,却乘夜悄然走了。
耸翠山庄,高搭席棚,门前竖着一杆长幡,所有进出的人,具身带垂孝,显示庄中死了重要人物。
两条飘忽魅影,黑夜临近,诧然止步,只听其中一人悄声道:“瑜老,看来方唐确乎已死。”
“唔,帮主准备作何打算?”
“进庄看个清楚。”
“好!”
如鬼魅身影,自偏僻处飞进庄去。
灵堂前,素灯高烧,一字并排,停放着三具棺木,昏暗的引路灯,每具棺前,燃着一盏。
棺木两旁地面上,左右各匍匐着一个守灵人,因为面部朝下,无从分辨是谁,但从满身麻服,当可判知乃死者至亲骨肉。
素烛火焰,随风摇曳,时明时暗,愈显得鬼气森森,情况凄凉黯淡。
魅影渐渐接近灵堂,微弱的灯烛光辉下,已可清晰看出二人面目,正是白阳帮帮主欧阳炯,与该帮最高护法兼牯岭分坛坛主贾瑜。
守灵人似因沉痛过甚,耳目失聪,恍如未醒。
贾瑜悄声道:“看情形不假,我等暂且退出。”
欧阳炯狞声道:“何不斩草除根,免留后患。”
“不可……”
贾瑜劝止的话,还未说出。
欧阳炯已如离弦疾简明,射向棺侧一人。
砰然震响中,右侧守灵人,已应掌粉碎。
麻布碎裂飞扬中,显出一束稻草。
原来守灵之人,乃是伪装,已被欧阳炯强劲的掌力震毁,断草四散飘飞。
随听弓声响,已由四方,钻射而至。
人影飘闪,喊杀震天。
欧阳炯虽知中计,但已陷入四面楚歌之中,双掌翻飞,左击右打,能否脱出重围,再肆凶威?
但,两大黑暗势力火拼,却将因此展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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