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少十四人,如今竞然中毒倒下了一半,时间如延误,势将误了七人性命。
但,玉瓶就在地面上放着,瓶身也附有剧毒
却是触摸不得,其余的人,空自焦灼悲愤,却一筹莫展。
白衣大师毕竟禅修多年,比较冷静得多,忽的想起一件事,问道:“适才是何人把这恶徒提进屋来的”钟小梅极端聪明,闻言会意,含笑答道:“是梅儿提他进来的,大概我不怕毒,就由我试试吧!”
这时,她已将小燕在床上放好,移动娇躯,便特去给玉瓶。
众人心头倏感一松,但也为钟小梅悬虑不置。“梅儿且住!”
白衣大师忽又唤住小梅,神情壮肃道:“由我先试不成你再来!”
“不,师祖……”
她自是明白大师的心意,还待争辨,不料大师话出身起,迫得下面的话,还不及说出,便也向玉瓶扑去。
白衣关师是何等身手,又动念在前,已先一步把玉瓶拾在手中。
钟小梅跟踪而至,却已扑空,急得粉面失色。
这真是一幅动人的场面,为了救人,祖孙二人,急着甘冒剧毒之险。
钟小梅比白衣大师晚了两辈,这次又是奉命,投奔她来的,万一中了毒,她何颜以对恩师?
如今,情势近迫,舍此别无办法,她既不能阻止钟小梅,只有先行以身涉险,如若不能成功,死在小梅面前,虽死也可以无憾。
她握着玉瓶的手,已在微微颤抖,脸色也青白的怕人,嘴唇微启,只说出来一句最为简短的话:“碗!快!”
百了顺手取来两只茶杯,飞掠而至。
白衣大师已将瓶塞揭去,颤抖着倒出瓶中一红一黄两种粉末,人已软软的跌坐地面,空瓶已脱手坠地。
她即把全身功力,提聚到双手上,依然无法与剧毒相抗。
中毒的人,还未救转,她自己也步上了后尘。
钟小梅眼含痛泪,站在白衣大师身侧,状如痴呆。百了端着两碗粉末,不知那一种才是解药。
众人也早围拢过来,都有同样的怀疑。
瘦老人蓦的嘿!嘿!笑了起来。
他笑的阴林,笑得得意之极。”
罗紫绡霍的转过身来,恨声骂道:“恶贼,你笑什么?”
“老夫自有可笑之道。”
“那一种颜色的是解药?快说!”
“如果我说都不是呢?”
“不给你吃点苦头,谅你也不会说实话!”
罗紫绡早已恨怒到极点,屈指一弹,“嗤”的一声,老贼右臂,已然洞穿一孔,鲜血如箭射出丈外,一只右袖,霎时已被鲜血染湿。
“说!那种是解药?”
老贼痛得额上声现汗珠,但却不哼一声,怨毒的注视着罗紫绡,狞声笑道:“她中的正是这两种毒药。”
“真的?”
“信不信由你。”
“解药在何处?”
“解药倒是有,可惜不在身边。”
“在那里?”
“远在千里。”
罗紫绡恨不得把老贼劈成肉酱,问不出解药,却无法救得中毒八人,是以,心里虽恨到极点,但因有这层顾忌,却不敢骤下煞手。
几个人,干力着眼,看着眼中两种粉末,听了老贼的话,更不敢冒然行事。
屋里空气,像是凝结了一般。
周嫣红蓦的想起何全来,不由叹道:“唉!何伯伯如果没有死,有他老人家在,这点毒又算得了什么?”
老贼眼中突射异光,接声问道:“何伯伯?叫什么?”
“何全,你也认识他老人家?”
“他真的死了,死在何处?”
老贼不答反问。
周嫣红立刻学了乖,道:“你回答我的问话。”
不料老贼奸猾透顶,已得悉一切,那肯再多说无益的话,狞笑道:“何全一死,当代毒技,惟我独尊,哈!哈!哈!”
“哼”
突然,一声低哼,发自窗外,苍劲震耳。
老贼闻声,身形陡感一震。
这时,房门开处,走进来一个白髯老人,递给周嫣红一个小瓶,道:“每人喂服一颗,剧毒立解。”
然后,掉转身形,目注老贼恨道:“巩宁,你也算峨嵋派中一个颇有地位的人了,老夫救了你,还传了一身特殊功力,不想你豺狼成性,艺成之后,反暗算老夫,害得我残废了二十年,几濒于死,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巩宁自白髯老人进屋之后,脸色即呈灰败,闻言俯首不答。
白髯老人又道:“老夫知你已无话可说,你现在已成阶下囚,老夫也不愿再落井下石,不过,所传功力,却不能追回,免得你再恃持害人。”
“老前辈……”
巩宁刚唤出一声,已被白髯老人点了几处穴道,骨节一阵暴响,人已软瘫了下去。浑身就像筛糠似的,抖个不住,脸孔也扭曲得变得更加狰狞可怕。
周嫣红接过小瓶,因不知老人来历,不敢立即用以救治众人,两只眼,闪着征询的目光,瞥向恩师与眇大师。
罗紫绡略与眇大师,交谈数语,即以传音告知爱徒,着先治小燕,俟见效后,再救治其他的人。
周嫣红怀着怀疑的心情,喂服小燕一颗药后,即以静观变。
就在白髯老人斥责巩宁这片刻时间,小燕娇躯已有活动迹象。
周嫣红这才放心,与小梅百了,分头救治。
白髯老人处置过巩宁之后,掉转身形,环扫了众人一眼,屋里的人,他一个也不认识。
罗紫绡与眇大师姊妹,立刻上前施礼致谢,并叩问老人称呼。
白髯老人答道:“老夫只为追寻此贼,现在心愿已了,从此即不再涉身江湖,姓名不说也罢,那瓶药能解百毒,即留在女侠身边,容功尚有小助,就此告辞了。”
三人还待挽留。
老人已不顾而去。
这位神秘的老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消顿饭时间,中毒的人,均已霍然而愈,一场惊险,也由于这位老人的出现,顿时消解。
双煞、齐荣,苏醒之后,询知经过,也不知老人是谁?
对于巩宁,虽恨之入骨,但因功力已被老人所废,也不愿再为难他。
院子里横躺竖卧,还有几十人,一部分固已丧生,大部分却是被白衣大师点了穴道,也由百结百了,一一代为解开。
人可以放,却不能不给他们一点教训,遂由梅方出面,严历斥责道:“峨嵋名列九大门派之中,甚受武林敬重,前此在宜城参加掠夺别人师门之物,已属不该,杀羽之后,更应回头反省,这一次无端施用诡谋,尤为下流,如依老夫昔年脾气,今天休想有一人生还。
巩宁忘恩负义,已得应有之报,汝等俱在英年,老夫实不忍不教而诛,这次放你们回去,以后如再为恶,撞在老夫手里,就无这等便宜报,伤残的人,还不赶快带走。”
一个名门大派,作出这等为人不齿的事来,并且,竟然被一个凶名在外的黑煞,给教训得体无完肤,实在令人气结。
人影闪动中,峨嵋门下来人,携带着死伤同门,瞬息走光了。
经过这一闹,再也无法入睡,不久天亮,续上征途。璇玑岛,本属舟山列岛中的一俯无名小岛,自经司徒倩负气搬来以后,经过几十年修整,如今,已是繁花如海,无殊世外桃源了。
这一天,傍晚时分,西沉的太阳,斜平海面,彩霞流照,瑰丽无比。
在无边美景中,一艘两桅快船,缓缓驶抵岛岸。
此时,岸边已有两个佩剑少年,鹄立相候。
船上陆续走下了老少八人,正是钟羽夫妇一行。
佩剑少年躬身为礼道:“参见三叔三婶!敖师叔也回来了,师妹呢?”
钟羽夫妇与敖广略一颔首,一指身旁二老,道:“这位便是武林三仙中的百补道长,这位是以玲珑手闻名的风老前辈,快上前见礼。”
两少年闻命,忙恭敬的向二老唱名见礼,一名钟明,一名钟亮。
卫湘云遂又乘机代三小互作介绍道:“这位即是宋玉宋公子,武功已得数家之长,这两个孩子都是我大哥膝下的,你们以后要多多亲近切磋。”
三小年龄相若,知道彼此姓名身份后,立即欢欣相见。
钟明身负环岛警戒,与宋玉略作寒暄后,转身立向钟羽请示道:“三叔,老祖宗已知宋公子要来,现在凤仪轩,要不要侄儿信号禀报?”
“不用了,我等即去拜谒老人家,对岸已发现强仇踪迹,戒备要特别注意!”
钟明钟亮唯唯让退,立即传谕各处哨卡。
钟羽夫妇即行前导,领着老少三侠,向前行去。
璇玑岛位处外海,方圆约十余里,奇石杂树,异卉名花,蔚为壮观。
岛心建有一巍峨宅第,乃是因后来人口渐多,逐渐添建的,已非司徒倩为时的面貌。
凤仪轩则另建筑在一座丘陵顶上,不在这片宅第之内,四面落地长窗,晴明时,她时常在这里,眺望海景。钟羽夫妇领着众人,绕越过岛心宅第,直上丘陵。
这时太阳已经落下,风仪轩四面长窗已闭,窗纸上,映出明亮的灯光。
一行六人(婉琳二婢于经过岛心时,已经离去。)甫达轩外,即闻一个慈祥的声音,从轩内传出。
“是形儿么?我今夜就在这里休息,你回去吧!”
钟羽立即扬声道:“启禀祖母,是羽儿夫妇来给您老人家请安,同行还有百补道长与风大侠,宋公子也来了。”
“来了贵客,怎不早些着人通报?快代我肃客!”
钟羽忙徐徐推开轩门,肃请老少三侠进去。
轩内陈设典雅,一个看似五旬的半老妇人,居中肃立,似在迎各,身旁尚有一绝色少女,面貌轮廓,约略与老妇相似。
百补道长忙抢前一步,向老妇稽首致敬道:“小道百补参见司徒前辈,金陵一别,匆匆四十年,前辈容频犹昔,可喜可贺。”
宋玉真不敢相信,面前这半百老妇即是司徒倩本人,睁着两只大眼,不住的向这位八十年前挫败欧阳异的凤仪面容上打量,恍疑是梦中。
司徒倩忙逊谢答礼。
风岚还是初见司徒倩,俟百补道长施礼见毕,已趋前见礼道:“晚辈风岚,得见前辈仙容,实是三生有幸。”
“不敢当大侠如此称呼,羽儿快些看座。”
论年龄,她可当得前辈二字,但因与风岚,从无往来,故不敢托大,待人接物,司徒倩不失奇侠风度。
轮到宋玉了。
他既已知道老妇是谁,忙整肃衣冠,跪了下去,以大礼拜见,道:“后生宋玉,叩见老神仙!”
这一声“老神仙”,拍得马屁九足。
司徒倩受了他一个全礼,含笑嘉勉道:“孩子,你起来吧,你的一切,我都听小倩回来禀报过了,难为你小小年纪,倍历艰幸,愈挫愈奋,百折不挠,你放心,一切全有老身与你作主。”
“谢老人家恩典!”
宋玉致谢肃立一旁。
然后,钟羽夫妇、敖广,已依次向司徒倩,行过家礼。
那绝色美女,才轻移莲步,向百补道长风岚见礼,然后,而钟羽夫妇,而敖广,独未与宋玉打招呼,即时转身退去。
“小倩,怎不向宋少侠见礼?”
小倩闻声止步,面孔倏的红透耳根,就好象脚下已被胶住,转动得很慢,也好象很吃力。
宋玉自一进轩,即已猜出少女是宛儿口中所说的玉人,自己此次得以会见前辈奇侠,纯是她一手促成,从而,也使得以获得知传艺老人名讳,救百补道长,救敖广,可能还在暗中,照拂过自己,现见小倩羞怯,忙的自动向前一揖,道:“宋玉屡承厚惠,这厢致谢了!”
“不敢当,少侠不要多礼。”
她还了一礼,飞快的闪到司徒倩身后去了。
宾主落坐献茶毕,司徒倩诧异的道:“小岛荒居,是什么风把道长风大侠吹来的?”
百被道长微叹一声,遂将自龙珠玉璧现江湖以后,所经过的一切,扼要的说了出来,最后结论说道:“宋小侠的杀父仇家,很可能就是欧阳异,此岛对岸,即有老魔一处秘窟,前这里似乎也宜小心提防为是。”
“老魔静极思动,凶芒所指,不知又要有多少人遭殃。这一件事,老身倒不能不加注意了,羽儿,即刻却把他父亲哥哥请来。”
钟羽领命去后,司徒倩又垂询了宋玉许多问题,包括他亲身经历与所学武功。
宋玉答得非常简要得体。
他的陈述,有小倩所未见,与百补道长所不知。
司徒倩综合三人所述,已对目前武林形式,有了一个概括的也解。
约莫一个时辰左右,钟羽不但请来岛上首要,也要带来一桌丰盛的酒席。
璇玑岛上这批首要,计司徒倩之子钟非,徒儿公孙苹、韩朔,亦即襟玉前在陕边所遇之老人,再次,便是她的长孙钟彤,次孙钟彬,徒孙曹沛,其中只公孙萍是一女人,虽是司徒倩的首徒,看去似比她本人,还显得苍老。经过一番介绍寒暄,祖孙宾客,一边吃,一边便计议目前所面临的两件大事。
一件是,有关三老团聚的事。
一件是,有关欧阳异,所应采取的对策。
一席酒罢,两年事也商定了具体的解决办法。
然后,就在风仪轩面对外海的一片草坪上,由宋玉单独表演了一次武功。
这是司徒倩的意思。
是覆考?
还是别有深心?
她并没有宣布,只是叫宋玉,尽其所学,有多少功力,便用多少功力。
宋玉身怀血仇,无时无刻,不以复仇为念,而对头偏偏又是一个强顶绝伦的老魔头,如今,遇到了司徒倩,可以说是,在迷茫之中,获一盏引路明灯,自也希望能够得她的指点,而能有特殊的成就与进行,以便完成夙愿。
既打算获得司徒倩的指点,自须先将本身所学,毫无保留的,表演给她看,然后,自身所学的好与坏,得功失,方才能显现出来,得到改正。
因此,他受命之下,欣然步入草坪,行过礼,表达了请求指正的诚意,即开门立户,一项又一项,演练起来。第一,便是无名老人所授的那套综合掌法,无名老人原可认定即为钟蠡,但八十年岁月,人事变迁,毕竟太大,在没有重见老人,没得他亲口承认,或是由司徒倩与袁梅影的指认以前,似乎仍以无名老人称之为是。
草坪面临外海,四周空旷,无所顾忌,与在渔村时,情形全然不同,而宋玉的心境,与在渔村时亦异。
无名老人综合各家各派绝招所汇合成的掌法,此时,经宋玉循序施出,举手投足,俱见威力。
钟家老幼,心领意会,不住暗暗点头。
这套掌法练完,接着便是鲍刚的乾坤八掌。
这八掌,每掌俱有八式变化,八八六十四式,每一式,都有开山裂石,摧枯拉朽之威。
以此,便是眇大师的降魔七十二式。
当无相掌练完,司徒倩唤停道:“孩子,你可以先歇一会。”
“晚辈不累。”
宋玉说的也是实话,四套掌法练完,依然,面不红,气不涌,神态安宋闲如常,确乎不见吃力的样子。
司徒倩笑道:“我看得出来,我是想问你,这套掌法,是跟谁学的?”
“紫竹神呢。”
“孩子,能得她老人家垂青,你的造化不小,还有什么功力没练?”
“还有三招剑法,三招掌法与一招指法。”
“就再练给大家看吧!”
宋玉遂又练了一遍。
三剑一指,自是百补拾遣中所记的绝学,三招剑法,是以手代为施出,掌风过处,劲飙划空,那一指,竟将五丈外一株径尺树干点断。
最后三掌,即是自创的那三招,虽是综合上述诸家掌而偶然意会到的,威力却较各别运用时为大。
司徒倩待他练完,不加褒贬,转对钟非说道:“岛上防务加强,由彤儿等亲自轮值,不可大意,渔村暂时不必再派人,百补道长与风大侠,由你代为好生款待,宋玉和小倩就留在我身边,你们去吧!”
钟非陪着百袂道长风岚,告辞先走了。
余人俊将风仅轩打扫干净,方始告退。
晃眼一月,司徒倩带着宋玉与钟小倩,寸步没有离开风仪轩。
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由于门窗未再打开,没有人看得到。
一月以后,又将众人召来,叮嘱一番,便带着两个孩子,乘鹫飞返中原。
他们又是去往何处呢?
在一条崎岖的山路上,正有十几个人,自北而南,越过昭通,向会泽行进。
这条路,走的人原就不多,将近申末,行人更见稀少。
但,这十几人,似乎是一路,却又分作三起,最前面是三个奇形怪状的老人,中间是一批妇女,后面是几个尼姑,距离都不太近,由于脚下很快,更象有什么急事在赶路,每到山形险恶的地方,彼此间的距离便会自行缩短,有时,还要打上一个招呼,是以才知是一起的。
这一行人,刚刚走过一条险窄的山径,蓦地发现一个葛衫老人,坐在路侧。
在葛衫老人面前,不近,三起人立刻集在一处。
葛衫老人似是走得累了,正在闭目调息,有人停在身边仿佛也没有发觉,眼皮都没有睁、动一下。
一个老尼姑,却忍不住发问了:“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欧阳施主,又遇见了。候在这里必有所见教,何不爽快言明?”
这一行是何来历,已不须多赘,发问的自是白衣大师。
葛衫老人徐徐睁开双眸,冷声答道:“小尼姑,没有
认错人?”
“认错人?巫山一别,不足半月,施主莫非有意作ど弄?”
白衣大师已近九旬的人了,葛衫老人还叫他小尼姑,口气之大,除欧阳异外,还有何人,何况面貌报导极为酷
似,是以大师有此一问。
“你认为老夫是谁?”
“施主不是欧阳异?”
“是区阳异又如何?”
“那就要看施主存心如何而定了!”
“听说五行合运,你也具备七成功候,老夫有意拭上
一招。”
“这么说,巫山所见非施主本人了?”
“是与否,真与假,都不必多问,老夫只试一掌,你等必须全力以赴。”
“既如此吩咐,施主就请起来吧!”
“站坐俱是一样,尽可不必顾虑。”
黑煞梅方不由关切的传音相告道:“前辈留意,这老儿可能真是老贼本人!”
不须黑煞提醒,白衣大师从葛衣老人狂傲托大的神情,也已看出端倪。
她感激的微一颔首,表示已会意,当下示意二徒二孙戒备,沉声喝道:“施主既如此自信,莫怪贫尼无礼了。”
百结百了与小梅敖慧,早已取好方位,话声一落,白衣大师领先发动,四个人亦随原动转动起来。
一招决定胜败生死,气氛骤呈紧无比。
罗紫绡等撤身圈外,暗中运功戒备,万一五行合运仍不堪老魔一击,以便出手助战救人。
葛衫老人不但仍未起身,反而又将双眼闭上了,直似全未把众人放在眼内。
五条人影,愈转愈快,已连结成了一道人墙,但却审慎的不敢轻易出招。
哪些,僵持了约有盏茶之久,白衣大师蓦的左手剑诀指天。
剑诀似为一种暗号,倏起即落,五只右手,同时推出一道撼山震狱的掌风。
疾旋的气流,卷起一片尘沙,瞬将葛衫老人包没。蓦的,轰然一声大震,宛如天崩地裂。
环绕在外围的五人,立被震飞,一条葛色人影,却已被空掠去。
罗紫绡恨得玉牙吱吱的响,讯即点出一招降魔指,似亦未能将葛衫老人伤着。
震飞五人,幸而也被眇大师等人接住。
白衣大师面色如染,胸部亦起伏甚剧。
其余四人,俱已口角溢血,晕迷不省人事。
葛衫老夫人,功在高得骇人,是否即欧阳异本人?
虽不可知,但绝非巫山所见替身,已可无疑。
葛衫老人既已胜券在握,何以又不乘机立下毒手,置诸人于死地?亦耐人寻味。
幸喜会泽已近,众人不敢久留,只好背负着受伤五人,仓皇就道。
在会泽停留了一天,白衣大师已经复原,在她的引导下,立刻连夜赶往兰堵。
袁梅影当年离开钟蠡,为了避免追踪,接连换了几个隐遁的地方,最后,看中了五百里风光无限的滇池,便在这里定居下来。
她一生酷爱梅兰,只以昆明气候,四季温暖宜人,不适宜种植梅树,便苦心孤诣,选植了无数异种名兰。所居孤屿,即因此定居名兰堵。
这天正在花园散步,品赏名兰之际,忽闻空中,一声嗄然鸣叫,抬头仰望,见是三只硕大无朋的巨禽,在空际盘旋,正缓缓向兰堵上下降。
三只巨禽,她已看出是鹰隼一类,羽毛呈灰褐色,乃漠北产物,何以突然在滇池出现?
尤其眼前的三只,巨翅不亚门板,人稠密的地方,更是少见。
但是今天,不但看见了,而且还向自己居处,缓缓降落。
她立刻想到,象这样宠然大物,必定有人服驯养……
一念及此,便想到上面定还有人。
自己隐住兰堵,早与武林绝缘,群少人知,巨禽来了非蹊跷?
莫非小梅此次出去,无意中泄露了这个地方?
然则来人,是敌?是友。
于是,她更凝眸不瞬。
巨禽降至距离地面十余丈高下,果然看见上面有人。也就在这个时候,鸟背上传来人声:“下面可是梅妹?人间仙境,端的让你享尽清福了!”
语音亲切,似曾在那里听过,细听又觉得模糊不清。“梅妹?你是谁?”
她不禁随口说出这样一句疑问的话来。
仓促之中,怎能怪她怀疑?
她已经是百岁高龄的人,如今有人居然喊她“梅妹”,她又怎能不疑?
“梅妹,是我,司徒倩,想不到吧?我特来向你致歉!”
“啊!是倩姊,真没想到,致的什么歉?”
对答之间,三只巨禽,已降落地面。
老姊妹阔别了将八十年,言讯骤绝,如今垂老相聚,当年芥蒂,早随年华而去,情不自禁的,拥抱在一起,眼睛里闪动着欣悦而辛酸的泪光。
两人周围,却跪下了一大片人,作着不同的欢呼。
当巨鹫降落的时候,当堵上的人,都看见了,也都向巨鹫降落的地方,飞跑的赶过来。
从彼此对话,已知来人是谁!
于是,在二老拥抱瞬间,全都跪下了,宋玉小倩也不例外。
在一座敞亮的大厅里,欢欣的围聚着祖孙四代。
司徒倩谓然叹道:“一切哀怨与不幸,都由愚姊当时糊涂所造成,等到冷静下来,觉悟之后,已经二十年过去了,人事全非,遍寻你和蠡哥,已不知去向,天幸在垂死之前,终于让我找到了你,还能让我向你当面忏悔,梅妹,你可能饶恕愚姊当年愚蠢的行动?”
语意诚恳而辛酸,梅影深受感动,凄然答道:“倩姊,这不能怪你,只能怪命运,一切不幸完全由误服毒果所造成的,至于小妹,也有错处,当时应该帮助蠡哥,找到倩姊,解说一切,但是,倩姊离开之后,小妹也随后走了,及时,想到自己的过失,再想挽救,正如倩姊适才所说,已回天无术了,应该请求恕罪的是我,而不是倩姊。”
老姊妹俩,互诉衷情,各示忏悔,相对不胜唏嘘!
“两位母亲,今天团聚,正该高兴,请不要再提往事,这都是孩儿们无能,没有早日完成两位老人家的心愿,现在龙珠玉璧已重现江湖,只要找到那个持有少年,便不怕找不到爹的栖息之处!”
这是袁梅影的儿子钟凡。
宋玉立即离座而起,重向袁梅影跪行大礼,肃容禀道:“晚辈宋玉,正是那持有龙珠玉璧的少年。”
“什么?你就是宋玉,都怪老身刚才欢喜过度,把你也当成我们钟家的孩子了,快坐,你是从什么人的手里到的龙珠玉璧?又怎么遇到我倩姊?我这里派出去找你的人碰到过没有?”
她恨不得把心里所要知道的事,希望宋玉一句话,便
能答清楚。
司徒倩含笑不语。
袁梅影以及子孙门人,俱都聚精会神等待宋宝的转述。
宋玉归座,回答微整理了一下思绪,把年余经过,扼要的说了出来,最后并道:“小梅姑娘,晚辈也遇过了,现在正和家母结伴,向这里赶来,大概快到达了。”
“同行还有何人?”
“白衣大师师徒,可能还有眇大师与舍妹。”
“有这么多人,大概不会出什么意外了。”
钟凡道:“母亲,据宋少侠说,她们已经起程快两个月了,不论走那条路,也该到了,现在没到,很令人悬念,孩儿准备带人前去迎接,以策万全。”
宋玉关心母妹安全,也要请命前往。
经过一个多月,日夕相处,钟小倩已经和他厮混熟了,也要同行。
二老略一商酌,全认为匪徒既由欧阳异在幕后操纵,着他们沿路迎头去接一趟,也是好的。
于是,钟凡带着宋玉小倩,立刻乘鹫飞走。
袁梅影便乘着孙子们徒儿俱在面前,又着他们一一上前拜认。
她共有一子双徒二孙,第四代计四男一女。
一子钟凡,专心功课,未收门人。
双徒乃同胞姊妹,白衣大师居长,俗名林绿华,因情场失意,遂剃度为尼,次名林绿珠,以乃姊遭遇为鉴,矢志长依师门,终生不嫁,现已八旬开外,犹未见老。
二孙,长名文,次名武。
钟文膝下一子克昌,女即小梅。
钟武则有一子克诚,二徒,长为曾克勤,次名邓克俭。
钟凡已走,钟文以下老幼三代,遵命一一上前,重行向司徒僧唱名拜见。
其次,便是钟凡父子妻室,俱是昆明书香世家,无一会武,即从钟凡父子,学得一些内功口诀,亦仅足强身,不能应敌。
蓦的,屋外传来一声鹫鸣,凄厉而尖锐。
老少四代,俱都一惊。
紧接着,宋玉小倩,各抱一人,匆忙走进。
二老见受伤之人,乃小梅敖慧,胸前血渍殷然,迄犹晕迷不醒,不禁惊问道:“何处遇敌,现在情况如何?”
边说,边已各自接过一人,查看伤势。
宋玉说道:“前天傍晚,为欧阳异老贼亲手所伤,除两位姑娘外,白衣大师师徒,也全受了伤,白衣大师已自疗痊愈……”
甫说至此,百结百了,也已由钟文钟武抱进厅来。司徒倩急又问道:“令堂等人现在何处?”
“已距昆明不远,正由钟前辈陪同,不久当可到达。”
“文儿,速备船去岸边迎候!”
袁梅影吩咐过后,恨声道:“倩姊,欧阳异如此穷凶极恶,我姊妹势难坐视!”
“坐视,我看老贼二次出山,找的就是我们呢!”
“何以见得?”
“愚妹居处附近,老贼早已安下了暗桩,这里恐怕即将有事!”
“小妹不才,倒想斗一斗他呢!”
“这已是不可避免的事了,老贼此次敢于再度露面,必已练成特殊的功力,一旦重逢,梅妹还不可以掉以轻心呢!”
“孩子们伤得不轻,还是先着手救治要紧。”
这时屋里的人,已走得精光,只剩下三个不会武功的媳妇了,帮忙准备应用的东西,还办得到。
两位奇侠,立刻着手代四人治疗伤势。
夜幕低垂,罗紫绡一行,始行抵达兰堵。
仍是那座敞厅,此刻灯烛辉煌,不亚白昼。
在司徒倩与袁梅影的共同主持下,决定了两件事。
第一件,不愿后人重蹈过去覆辙,决定小倩小梅姊妹效娥皇女英,同嫁宋玉。
这件事,明着是司徒倩姊妹在主持,其实,也正是当年,钟蠡留书二人,所订定的一件事。
这件事,也正是罗紫绡于绮所求之不得的事,不过罗紫绡内心中,也有一丝遗憾与愧疚,那便是对于敖慧,将作何安排?
当她初见敖慧的时候,即欣赏小妮子的温婉知礼,嗣后暗中考察,更发现了这个小女孩子的许多长处,即已有为爱子选媳之意,虽然并未明言,但于行动中,却已有了这种表示,敖慧似也领会了,比及白衣庵遇到小梅,听到述说往事,便已暗感作难,如今,在司徒倩的征询下,她既然无法反对,而对安置敖慧,更不能也不便即席陈情,只有暂缓一时,再打主意。
这件事之所以即需决定,便是为了玉璧合璧双修,这与雪扫血仇,安定武林,都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为公为私,她都得应承下来。
另一件事,便是对付欧阳异。
老贼蓄意既久,网罗妖邪又众,在司徒倩与袁梅影的分析下,即使集中璇玑岛与兰堵两处实力,对付欧阳异和他的死党爪牙,仍未见得居于绝对优势,扫荡群魔,须待玉璧武功参透,方可大举,目前,仍以固守,加强每一个人的造诣为上策。
原因是两处的人,都是亲生骨肉,硬拼结果,伤折必多,则非她们所愿。
这一点,虽是老姊妹俩的一点私心,衡情度理,如果伤折的结果,果能把欧阳异剪除,还有代价,否则,徒然拼得两败俱伤,而不能彻底解决问题,死伤的人,血便算白流了。
关于玉璧合参,司徒倩通晓的部分,已在璇玑岛,闭关一月,传给了二小,如欲大成,秘得仍去一趟冰谷,请求钟蠡亲加指点而后可。
于是,在小梅伤愈之后,名份既定,宋玉便带着两位未婚妻,拜别诸老,乘鹫飞往冰谷这里,也略作打点,在司徒倩与袁梅影的伴送下,浩浩荡荡,齐去东海。
璇玑岛位处海外,匪徒窥扰不便即使欧阳异亲率精锐,前往思图一逞,合两处实力,与之对抗,老贼也未必准能讨好,为老贼计,也未必敢率盲动。
宋玉以及小倩小梅,前往冰谷,参修玉璧武功,非短期可成。
司徒倩与袁梅影,又率众退处东海,固守待时。
中原,便整个成了匪徒的天下。
首先失踪经年的少林掌门玄一,突然又回到嵩山。
他的人,虽然未变,他的思想,他的行动,却完全走了样,甚至他的武功,也不尽是少林摘传心法了。
武当华山峨眉三派,为了他前在宣城,夺得宝物私自开溜,找上嵩山,被他打得大败亏输,伤亡累累,卸恨退走。
落拓书生庄镛,也为了这件事,也找上嵩山。
他是为了实践对宋玉的诺言,向玄一讨回夺去珠宝,与三派意趋,大不相同。
但是,他败得更惨,几乎把一条老命,送在嵩山,结果是身负重伤逃走。
经过这两年事,玄一更扬言,要统一九大门派,共以少林为尊。
其次,镖行里也出了一个狠角色。
这个人,便是金陵镖局总镖头常胜拳莫岱,他的作风,几乎与玄一如出一辙,只要池的对象,是南七北六各路镖局,凡是不接纳他的意见的镖局,不是负责人夜飞头,便是走镖出事。
不到半年,中原,整个武林,已是一片血腥,充满了恐怖。
所有武林知之士,都预感到浩劫将至,而寝食不安。就在这时,江湖朔北,却出现了两个少年奇侠,武功高不可测,来去飘忽,行踪无定。
他们的名,都叫宋玉,其实,他们都不是宋玉,因为真的宋玉,还在冰谷,正在参修上乘武功,距离大成,还有着一段相当的时间。
朔北的一个,曾经上过一趟嵩山,把已经变了质的玄一,打得口喷鲜血。
江南的一个,却看中了莫岱,把金陵镖局的招牌,硬给摘掉了,常胜拳也变成了不胜拳!
真的宋玉,既在冰谷,那么,这两个少年奇侠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