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玉璧之谜
书名:玉璧龙珠 作者:沧浪客 本章字数:11265字 发布时间:2024-08-05

风娟形如疯狂,振剑再度扑攻而上。
张谦挥拳格拒,顿时打在一起。
以四五招一过,风娟便知自己修为,确比老贼大为逊色,银牙一咬,再不顾自身防守,尽将师门绝术,尽量施出。
常言说得好,一人拚命,万夫难敌,风娟一连数剑,不要命的狂攻狂袭,也迫得老贼,一时手忙脚乱。
这一来,可把老贼惹怒,很声骂道:“臭丫头,小畜生怜香惜玉,才让你稍微逞强,老夫可不管这一套,你给我滚开吧!”
轰然震音声中,传来一声惨呼,隐隐还夹着一声低哼。
据瀚风娟宝剑被震飞半空,大也带着一缕血箭,向海面上落去,激起一点水花、再不见浮上水面
此时,两条船的水手,也已打了起来,船则随风逐波,飘浮动荡。
张谦又道:“敖老兄,还不叫令媛出来,念在近邻,绝不亏待你们父女。”
放广虎目陡睁,正言斥道:“老夫落在你算中,杀剐任便,要见我女儿,今生休想。”
“要老夫动手搜索?”
“哼!由你!”
敖广羞再与老贼对话,又将双眼闭上。
舱面打斗,互有死伤,打得异常激烈。
张谦惟恐死光,无人行船,遂亲自出手,将敖广手下弟子,悉数制服。
然后,派人搜查,搜遍全船,也不见敖慧踪影,立即以海螺,招呼附近邻船,伙同向海面上搜查,也未搜到敖慧踪迹。
敖慧由于水路极熟,水功又好,避开正面,迂迥着向岸欺近。
但,海面辽阔,波涛汹涌,船不过走到一半,也就是说,还有四五十里水面行程,需要她以本身的泅水能力,挣扎渡过。
但自非一个人的力量,所易克服。
幸好事发之前,百补道长,给她服了不少空青石乳,也在她与海水挣扎中,全都融为己有。
即使如此,如非遇见一条渔船,将她救起,能不能挑抵岸边,也还大有问题。
上岸以后,问明途径,直向江西进发。
在海上,没有被张谦追上。
上岸不久,却被张谦手下人跟上了。
终于在一次剧烈搏斗中,为罗紫绡所救。
敖慧说完经过,已是泣不成声。
宋玉更是目眦皆裂,为他的儿时伴侣,惨痛遭遇,洒下了椎心泣血的痛泪。
他发誓,必要为风娟报仇,并且立刻就要赶往东海,营救百补道长及七海虬龙脱险。
其余的人,也都怒形于色,就连眇大师也不例外。
这位佛门高人,低宣了一声佛号,肃穆的说道:“武林劫运,于今既已启端,我们俱是劫运中人,想逃也逃不了,聂、敖两位道龙,应该援救,亦是义不容辞,但却不是现在。”
“为什么?”
宋玉已迫不及待的问出。
眇大师当下语惊四座,不由宋玉不服。
一阵蹄声过后,六匹塞外龙驹,如追风逐电般,从山道上奔来,停在一座毁的庙之前。
六匹马,马背上只有五个人,为首的,银须银发,一肩之差,是一个半百老人,其余三人,也都四旬开外,精神饱满,标悍异常。
另一匹黑马,鞍辔俱无,身上几处伤痕,毛皮尚未完全长好。
庙很小,只有两进,前进已被火烧毁,后进虽然完好,却杳无一人居住,匾额山门,也被动击毁,什么庙也就无从而知了。
五个人在庙里朝外,搜查了一阵,除发现一座新坟外,另无所现。
银发老人忧心忡忡的道:“江舵主,鞍辔全在庙里,宋小侠确曾来过这里,已无可疑,只不知坟里的人,是那一个?”
那个被称作江舵主的半百老人,正是江苍,只听他叹了一声道:“萧老所见甚是,帮主迄无消息,宋小侠如今又出了事,但望坟里的人,不是他本人才好!”
“唉!走吧!”
“那里去?”
“他如果人还活着,必不会忘记白阳图。”
“萧老是说去少林?”
“除此之外,还有更好的去处?”
“办法倒是不错,可是各位去不成了!”
答话的不是江苍,也不是同来的任何一个,而是另外一个阴森低沉的声音,有如来自九幽地狱,令人如浴寒冰,皮肤起粟。
五个人正攀鞍上马,倏又分散开来,戒备着向四周望去。
就这片刻功夫,三条山径上,全都有人把守住了。当中路上,是一个红髻魁梧老者。
左首也是一个人,像貌最是狰狞,面色蜡黄,仿佛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死人一样,一袭长袍,殷红如血,两双眼却眨射鬼也似的绿芒。
右面,也就是五人来路,并肩站着两个人,上首的是个老太婆,鹤发童颜,脸呈微笑,下首是一个阴沉老人,眼射凶光,说声显系由他所发。
萧姓老人,暗感一惊,拦路四人,无一好惹。
正面的是红发客项飞,右面乃是火怪五邪的老二袁捷,这两个人,武功虽高,尚无宿怨。
右面两个,老太婆乃八魔之首,鬼爪韩茵,阴沉老人,则是八魔老六,冷面神魔刘云甫。
十年之前,口此一役,八魔八丧其六,韩、刘二魔,虽得逃生,亦身受重伤。
在那一次战役中,参与围歼八魔的人,计有少林华山两派及铁骑帮因为地近铁骑帮总坛,该帮动员的人最多,出的力也最大。
萧姓老人,双名宗狱,也是参与其事的一人,不想十年之后,却在这里与韩、刘二魔,狭路相遇。
萧宗狱久经大敌,虽惊不乱,他想先弄清楚一下,四个人是否一路,以及在此地突然现身的目的,因而双手一拱,朝项飞含笑问道:“看尊驾威仪,极似传闻中的项飞项老前辈,不知可确?”
项飞宏声答道:“不错,项飞正是老夫贱名。”
“萧某何幸,得识威仪,今日莅临此间,是否遇然巧合?”
“萧老儿,不必枉费心机了,索性明确告诉你,老夫一行四人,虽非为你等而来,但是,既然已经遇上了,却不能因你们而坏事,如想活命,可自费武功,由老夫代你们妥筹安身之处。”
至此,萧宗狱已知多说无益,同时,他也了然,留束嫁祸,以及帮主失踪,必与面前四人有关。
他估量敌我实力,相差悬殊,但束手待毙,自亦不甘。
于是,震声喝道:“黄沙漠漠。”
同来四人齐声应和道:“牧野雄风!”
江苍等人,也已看也今天情势,险恶万分,俱都存下必死之心,明知不敌,亦要全力一拼,故意和声,苍凉而悲壮。
迥尚自荡漾空中,五道闪光,犹如匹练般,全向韩茵与刘云甫卷去。
六匹龙驹,悲嘶声中,亦同时向二魔冲去。
鬼爪韩茵与冷面神魔刘云甫,武功虽高,但萧宗狱与江苍等人,亦非弱者。
铁骑帮五名高手,发动既快,全都抱着与敌偕亡的心理,奔向了同一目标,六匹龙驹,同时趁势突围,尤出二魔意料之外。
韩茵一声枭鸟似的怒啸,鬼手倏伸,便向当先奔来的一匹马头抓去。
但,萧宗狱跟踪扑到,厚背刀挟寒风锐啸,力疾劈下。
韩茵如不撤,固可将冲近的马抓死,但一条右臂,也势非卖给萧宗狱不可。
这个账,自不合算。
但,人和马冲得都太快,她这时纵想撤招闪躲,时间上,都有些来不及。
鬼爪韩茵,总不愧是八魔之首,千钧一发之间,猝然使了一招铁板桥,身形陡然一仰,呼的一声,健马已擦声而过,然后手脚一撑,向左翻了出去,萧宗狱凌厉一刀,也告劈空。
冷面神魔刘云甫的遭遇,比她还要狼狈。
他虽然用重掌力,劈伤了先到的一匹马,但另一匹更为神骏的龙驹,却超越他的掌风,掠顶而过,并在掠过瞬间,后腿一蹬,牢牢实实的正蹬在他的后背之上,图形前卧,一口血箭,已自喷出,又被随后到来的江苍,一掌劈中左胸,踉踉跄跄,向右面摔倒了下去。
五人六马,风一般的,冲了过去。
萧宗狱震声喝道:“分途逃走,速报总坛!”
在铁骑帮人马突围的时候,项飞、袁捷都没有动。
他们不但低估了铁骑帮的马,尤其忽略了,一个到了生死关头,所发出反抗的力量,又会有多大!
等到他们发觉情况的变化,并不如所料时,冷面神魔已经受了重伤,鬼爪韩茵也弄得灰头土脑,而铁骑帮的人马,自还在二十丈之外。
一声厉啸,发自红髯客项飞口中。
宠大的身影,也掠空拔起。
几乎与项飞行动同时,袁捷亦抖手发出五枚独门暗器霹雳梭。
项飞掠扑虽快,但霹雳梭体积既小,袁捷力又足,去势更疾。
“轰!轰!轰!轰!”连声爆音中,展现出五杂火云,广布二三十丈,恰将项飞去路拦住。
如非项飞即时刹住身形,险遭波及。
他恶狠狠的瞪了袁捷一眼,已懒得再追。
袁捷急于报乃弟之仇,不愿因追赶铁骑帮几个不重要的角色,而把宋玉放松。
鬼爪韩茵,因恨二人援手过迟,接着查看冷面神魔的伤势,更不愿动。
这样一来,却给了萧宗狱等人足够时间,除去冷面神魔掌伤的那匹健马,因行动较慢,被火云罩住,当场烧毙外,下余五人五骑,早已逃得不知去向。
经过检查,冷面神魔的伤势,极为严重,脊骨肋骨断了五六根,内腑也受到了强烈震荡,人已晕死过去,只剩奄奄一息。
项飞袁捷,在方圆一二十里范围内,搜查了一阵,证明宋玉一行,确已弃庵远走,只得先行撒走,挽救冷面神魔伤势要紧。
其实宋玉母子以及眇大师,并没有离开武夷山。
根据敖慧的报告,眇大师认为张谦,志在龙珠玉璧,必会率众随后赶来,此时必不在老巢——陷空岛。
如果此时直趋陷空岛,不但救不了百补道长与七海虬龙敖广,且将徒劳往返,旷时误事。
玄衣仙子罗紫绡,也同意眇大师的这种看法,判定二人必与张谦同在一处,要想救人,只要找到张谦的落脚处,就成功了。
宋玉、敖慧心里虽急,却不便再行坚持,非去陷空岛不可。
眇大师与罗紫绡,几乎是同一心意,觉得抄寻张谦并不难。
因为张谦不惜运用卑鄙手段,开罪百补道长及敖广,可见图谋龙珠玉璧,志在必得,只要宋玉敖慧,一在江湖现身,不用多费什么心思,张谦必定会不找自来,那时,便不难相极救出百补道长与敖广。
在张谦阴谋未遂之前,百补道长与敖广,对他来说,还有相当利用的价值,用以诱使宋玉敖慧,为了救人,自投罗网。
也就是说,在张谦没有得手龙珠玉璧以前,百补道长与敖广,还不致有性命危险。
眇大师不惮烦复的,把这层道理,条分缕细讲给几个孩子听,然后,她再进一步的,指出当前情势及利弊所在。
这位佛门高人,更进一步,语重心长的指出,宋玉母子,还有更厉害的仇家,必欲斩草除根,而后甘心。
故宋玉一旦现身江湖,张谦固然会闻风追来,而他那仇家,也必定会跟踪寻到,以黑白双煞武功之高,尚不堪人家一击,即合目前老少八人之力,亦绝难相与抗衡,因此,形踪一现,人救不救得成?还不可知,而自己陷入险境,如果龙珠玉璧,再落入仇家之手,不仅救人复仇,俱成画饼,且将给武林带来一场空前劫难。
于是,在眇大师与玄衣仙子会商决定下,即日撤离净慈庵。
眇大师栖隐武夷多年,对于山形地势,了如指掌。
离开净慈庵,便在相距约百里处,一座隐秘山谷,定居下来。
在这一个短暂的时间中,眇大师与玄衣仙子,逐一考虑四个孩子的武功内力,更就宋玉所得两本小册子,毒经及本身所长,倾囊详加指点,那一招残缺不全的指法,正是佛门威力极大的降魔指,也经眇大师帮以参透,教给了他们。
时间虽然仅短短的一个月,宋玉以及三女,武功不啻增加功一倍,尤以宋玉得天独厚,所获为多。
虽然,以宋玉目前功力,对抗那个不知名的仇家,尚感不足,如果遇见项飞那一类的敌手,自保应可无虑。
至于毒经,象眇大师这种佛门高人,本不屑一顾,但,百补道长与敖广,是为毒所害,同时,也为了分散以后,免几个孩子再吃亏上当,也将说法重要的部分,着四小共同研悟,但却严加告诫,只能用以自卫救人,不冷对敌施用。
然后,在眇大师的策划下,八个人,分成三组,方始展开行动。
吴二姑保护宋玉,专心去探讨玉璧之秘,钻研高深武功,以便扫荡妖气,雪恨父仇,澄清武林,宋玉已随吵大师,学会化妆术,化妆成一中年病人,在没有达到目的以前,不准恢复本来面目,至于龙珠,玄衣仙子却留了下来,设有意外,亦不致同落一人之手。
于绮宋小燕母女,化装成何全宋玉,代二人去践采石矶及大娄山两个约会,并叮嘱小燕,不到地头,切不可先行改装,事毕之后,即须将化装除去,灵蛇剑也交给了小燕。
眇大师会同玄衣仙子率领周嫣红敖慧,负责营救百补道长与敖广,由玄衣仙子,亲自化装爱情子诱敌。
对于小燕母女,去践采石矶之约,会战拦江太岁蓝猛,宋玉倒很放心,大娄山更不会有危险,但对生母一行,则顾虑颇多。
封锁如慈母严谕难违,眇大师更以大义相责,只得挥泪与吴二姑先行上道。
下馀两批人,亦随后出发。
数日之后,赣北官道上,出现了估侄俩人。
姑姑是一个老态龙钟乡农打发的妇人,白发盈头,手里拿着一根藤杖,一步挪动不了尺半,走得甚是缓慢。
那个侄儿,虽只三十来岁,但却一脸病容,一身粗布衣裤,背后还背着一个包袱,鼓鼓囊囊,不知里面包着的是一些什么?
从表面观察,这姑侄二人,绝没有一点迹象,象是武林中人,其实,他们正是宋玉与吴二姑所改扮。
化装的技巧,可以说是到了家,虽近在咫尺,也难看出点滴瑕疵。
当然,吴二姑本身就是一个老太婆,只须掩去眼中神芒,装得老弱一些,也就够了,最难得的是宋玉,短短的一个月,化装术也学得非常精到,再由吴二姑陪衬掩护,纵有些微瑕疵,也不易被发现。
吴二姑手里的腾杖,乃是雪山冰藤,刀剑难伤,说它是一件宝物,亦不为过,宋玉手里也有一根短的,长短与灵蛇剑差不多,配合他们的穿着,绝不碍眼,但以之对敌,较普遍刀枪,尤为坚实有用。
一路行来,接连发现了几批武林人物,来往匆匆,不知为了何事?
这种情形,自是瞒不过老于江湖的吴二姑。
她揣知这些人,多半与龙珠玉璧有关,但却不敢向宋玉说明。
而宋玉呢?
他却是愁绪满腹。
生母与养母,他都找到了,意外的还见到了两个同父异母的胞妹。
然而在强仇追索下,却不能长会膝前,定省晨昏,享受天伦之乐,还要仆仆风尘,去探讨玉璧之秘,研求高深武功,否则,非仅父仇难雪,母子安全亦恐难保。
想到玉璧,他又联想到那个传艺赠宝的无名老人来了。
他觉得那个老人,实在古怪的出奇,传艺既不准拜师,赠送如此巨宝,又不说明指点,却叫自己,暗中摸索。
也不相信,以无名老人那么高不可测的人,会不知道龙珠玉璧的出处及价值,很想再回一趟冰谷,去向老人请示。
他虽然这么想,但想到他老人严肃冰冷,却不敢即冒然采取行动。
母亲与眇大师,都曾这样训诚过自己:“孩子,无名老人显然是一位世外高人,赠给你龙珠玉璧,足见对你寄望之深,与爱护之切,你应当运用你的智慧,去揭开这一秘密,非至必要,切不可再去麻烦老人,否则,将会令老人对你失去信心,耻笑你畏难怕苦,老人平日训示,或有蛛丝马迹可循,你应该冷静下来,深长思考。
是的,他觉得母亲和眇大师的训诫,极有道理。
他决定要用自己的智慧,来解开这一秘密,然后再去面谒老人,用自己创造出来的奇迹,叩谢老人,报答老人。
但他搜遍记忆,也想不出老人曾经有过什么暗示。
玉璧本身,晶莹雪白,诱视灯火,也看不出什么奇处。
象这种暗中摸索,毫无一点端绪可循的秘密,而且,又似乎与他本身的前途,有着重大关系,又怎的不令他焦愁烦闷。
因而,路上来往的人,再也没有闲心去过问了。
这一天,到了南昌,虽然选了一家大客栈,却住的是次等房间。
晚饭过后,姑侄俩很早就熄了灯。
宋玉行了一段内功之后,正准备解衣就寝,忽听吴二姑自隔壁传音问道:“玉儿,睡了没有?”
“没睡,二姑,有事么?”
“刚才我出去打了一转,发觉暗中有人监视着客栈,你可要多加小心!”
“谢二姑关照,我会多加小心的。”
“不过,两位老人家的告诫,也别忘记,这些人不一定是为我们,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显露形藏。”
“知道了。”
宋玉已有些感到不耐。
吴二姑也未再说什么。
此时约二更左右,客人大半多已就寝,噪间已稀,听觉渐可及远。
隐约中听到有人说道:“点子已在百花洲露面。”
“几个人?”
“两个,就宋玉和一个小丫头。”
“上面可有什么交代?”
“窥伺的人很多,速往加援,这里暂撤。”
话声至而止,衣袂声随之而,逐渐远去。
另一条人影,悄声无息的自客栈拔起,以肉眼几乎难见的速度,掠入夜色中。
“玉儿,玉儿!”
连呼两声,未闻回应,吴二姑随后追出。
时当盛暑,燠热袭人。
百花州一座水阁,临窗洞开,几桌纳凉夜饮之人清晰可见。
其中一席,临窗相对,坐着一个年轻书生,与一个美貌少女,正凭窗浏览湖景,意态至为悠闲。
窗外月色清朗,湖水波乎如镜,惟蛙鸣舌噪,与此宁静气氛,颇不相称。
少女黛眉微皱,侧睨书书轻语道:“这些蠢物,真是讨厌,赶走如何?”
书生微笑未置可否。
少女纤手一扬,倏见十数点黄光,星射窗外。
蛙鸣骤止,但几声怒叱,却继之而起。
“臭丫头,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紧随怒叱,草丛树后,跃起五六条人影。
少女咭咭笑道:“我打青娃,碍着你们什么了?”
她打了人,好象还理直气壮。
“别得意,你和那个小究酸,今天都别想活着离开百花州!”
“就凭你们几块料,躲在草里,不敢见人,也想在姑娘面前,耀武扬威!”
“伺候你们的人多得很,等一侍准叫你们死得舒舒服服。”
书生冷哼一声,侧顾少女不屑的道:“二妹,别理这些鬼鬼祟祟的东西!”
“别尽自嘴皮子硬,可敢滚出来见个真章?”
又是一点黄光,飞出窗外,立见那个叫阵的恶汉,吭了一声,气体摇摇欲倒,显系吃了大亏。
这一来,立把其余的人激怒,呛呛啷啷,兵刃霎时全都出了鞘,刀光剑影,闪射寒辉,气势汹汹,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杀人。
阁中酒客,一见情势不妙,深恐遭受池鱼之殃,纷纷结帐离去,只剩下一个醉汉,似已伏案睡熟。
湖边几个恶汉,空自摆了一副吓人的架势,不知为了什么?却没有一个大胆的,敢走上水阁。
书生与少女,早已转首窗外,欣赏湖景,连望也不屑再望他们一眼。
伙计战战兢兢,走到醉汉桌边,轻轻的推了他几把,唤道:“客官醒醒……客官醒醒……天不早了。”
醉汉唔了一声,反映起头来,揉了揉惺松睡眼,这才看清他的面貌,敢情也是一个书生打扮的人,只是衣服已旧,年岁也比少年大了一倍有多。
这个中年书生,正是八宿之中的落拓书生庄镛。
他原来本去找宋玉,追过失物,不知何故,突然又在此间现身。
他看了一下天色,又再看清水阁中的景象,讶然问道:“你们这里,夏天不是开到半夜么?”
“今天的情形不同。”
“有什么不同?”
“小的是一番好意……”
实际情况他虽不敢明言,却用嘴向外一怒,作了一个暗示。
镛仿佛已了解伙计的用意,漫不经意的道:“不要紧,反正我身上没有什么宝贝,再给我来两壶酒。”
“还要喝。”
“你别以为我没有宝贝,连酒钱也没有,喏,钱先拿去。再配个可口的菜,多的赏你。”
反正心意已经尽到,走不走只能由自己,伙计接过银两,径自料理酒菜去了。
少年书生与那个少女,同时瞥了庄镛一眼,虽知他不是普通酒店,因不相识,不知他留在水阁存的是什么心!暗中已对他留了意。
百花洲可供纳凉游赏的地方,当然不止水阁一处,纳凉游赏的人,当然也不止水阁里的几个人,但消息却似乎传得很快,不到半个时辰,一般游客,早已走光。
光阁中,突于这时,却来一个酒客,见了庄镛,似乎一怔,却装作素不相识,没打招呼,便在距离少年不远,选一个座位坐下。
这个酒家,胡子已经花白,微嫌青癯,精神却十分健旺。
他点过酒菜,有意无意之间,不断向少年少女打量。少年在他进阁的时候,曾经扫瞥了他一眼,似乎向少女说了一句什么,仅见嘴动,却没有听到声音,以后便没有别的举动。
岸边几个恶汉,在老人现身之后,已悄然离去。
水阁中,虽然还有四个客人,全都自顾吃喝、品茗、观赏湖景,却没有一个人说话,静得落针可闻。
月移中天,时光确已不早,但这四个奇怪的客人,都没有离去迹象。
伙计虽然看出,这四个客人,无一好惹,终因职责关系,不得不壮着胆子,提示一下时间。
他悄悄走到少年身边,轻声说道:“公子,天真的不早了,那几个恶汉……”
少年不待伙计说完,即用手势将他止住,道:“我还要等一个朋友。”
“天已午夜,公子的朋友,此时不来,恐怕不会来了!”
“不见不散的死约会,不会不来了的。”
“什么样的,男的还是女的?”
说时瞄了少女一眼。
少女佯嗔接道:“你看我干什么?我们的朋友叫张谦,是个快要死了的糟老头子。”
这句话真是语惊四座。
庄镛喝到口里的一杯酒,几乎喷了出来。
那个最后来到的老酒客,却气得须发蝎立,“啪”的一声,一掌将桌子击碎,杯盘碗盖,碎了一地。
伙计吓得脸色惨白,浑身直抖。
两个少年男女,似乎愕然不解的,望着老人,好象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突然发疯。
老人勃然喝道:“丫头,你还要装佯,师承是谁?”
“我又不认识你,管我师承是谁!”
“老夫就是张谦,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你就是陷空岛主?”
“不错,快说找老夫何事?”
“你不是派人到处追踪我们么?我们找你就是想问清楚这件事!”
“你这小子就是宋玉?”
“敖老鬼那丫头,可把东西还给你了?”
“你是说龙珠玉璧?”
“还要老夫再说?”
“东西现成,你得先把百补道长与敖老前辈先放出来,再谈其他。”
“人就在船上,你们可否敢随同老夫前去。”
“龙潭虎穴,也不拦住少爷来往,区区一条破船,有什么不敢去。”
“走!”
“别忙!”
“还有什么事?”
“先赔偿别人的东西,再走不迟。”
张谦几乎气破肚皮,掏出一锭银子,掷给伙计,当先掠出阁外。
两个少年男女,亦身如巧燕,穿射出去。
庄镛亦不怠慢,随后追出。
只一闪,四条身影,便已消失不见。
何消片刻,四条身影,便已消失不见。
何消片刻,四人先后到达鄱阳湖边。
张谦遥指江边一艘大船道:“老夫坐船,停在那边,你们可能凌波而渡?”
少年嘴角一撇,冷冷答道:“雕虫小技,何号夸耀,也不怕你在船上,有何鬼域伎俩,只是我兄妹,尚有要事,不能久留,速令坐船靠岸,把人交出,万事皆休。”
张谦嘿!嘿笑道:“娃娃,在老夫面前,敢如此说话的,你还是第一人,先把东西交出来,再谈放人。”
少年入怀,故意瞥了庄镛一眼,若有所思,不即抽出。
张谦似乎刚发现庄镛的存在,忙含笑搭仙道:“庄老莫非也有意问鼎二宝?”
庄镛冷哼一声,诮讽的道:“老夫再穷,还不致于那么不开眼!”
张谦碰了一个软钉子,还不敢立时发作,又道:“难道与这两个孩子有旧?”
“非亲非故,素未谋面,倒是百补道长,与老夫交谊非浅,希望岛主,能看在庄某薄面,将道长及另一位老友释出,老夫转身就走,绝不过问二宝一事。”
“此话当真?”
“老夫何时有过虚言?”
少年这时将手抽出,却空无一物。
张谦诧声问道:“娃娃,你想反悔?”
“什么叫作反悔?”
“适才言明交宝放人,现在东西何在?”
“少爷几时答应你的?”
“那么适才听了老夫的话,不即作答,却伸手入怀又是何意?”
“只因不识这位前辈是谁?及来此之意,借你之口,问问清楚罢了。”
“好狡猾的东西。”
“住口!”
“你以为老夫不能亲自从你身上取到?”
“最好把人放出,请这位前辈快走,免得你心怀顾忌,当着这位前辈的面前丢人现眼!”
“你不交东西,老夫拼着得罪庄老,也不放人。”
“老贼,你选错对象了,少爷岂是受人挟制的人,你不放人,自会有人找你算帐,与我何干,如果你自认不是少爷对手,必须挟人为质,你就……”
蓦的,远处传来一长两嘹亮“嗄!嗄!”之声,将少年话声打断。
庄镛张谦也觉声音有异,循声望去,月光下似见两团黑点,冉冉飞来,转瞬已临头顶,竟是两只硕大无比的灵鹫,盘旋空际似乎在找寻什么?
少年语声再起。
“老贼,实话告诉你,你已中了少爷的缓兵之计,人早已救走了!”
张谦痴呆呆的问道:“你说什么?”
“人已经救走多时了。”
张谦仿佛从梦中初醒,震吭发出一声啸,并响没有得到回应。”
少年冷哂道:“赶快回船,还能救活几个。”
“老夫和你拼了。”
张谦形似疯狂,扑向少年,掌劈腿扫,威势凌厉之极。
少年轻飘漫闪,穿梭在掌风腿影中,身似巧药,活如游鱼,边躲边冷嘲道:“要想动手,你还得再练十年。”
张谦也算是一等的高手了,一任施尽浑身解数,竟不能沾到少年一片衣角,当着庄镛的面,的确是羞惭欲死。
打了一百多招,少年仍是潇洒从容,闪射自如,没有还一次手,而冷嘲热讽,却愈来愈为犀利。
旁立少女,似已不耐,娇声嗔道:“姊姊,任务已达,该回去复命,别尽耍狗熊了!”
咦,少年原来是易钗而弃,是一个少女乔装的。
果然,她被同伴揭穿底牌,显得非常不高兴,气愤愤的说道:“乱嚼舌头,不打就不打,大黄,把这个老贼,丢到湖里去,可别抓死他。”
一声嘎然长鸣,张谦骤觉劲风袭体,连念头都没有来得及转,背上一阵剧痛,便被巨鹫凌空抓起,迂迥一绕,已然掉在翻阳湖中。
巨鹫丢掉张谦,展翅折回,两个少女已乘另一巨鹫飞走,嘎然声中,亦随后追了上去,瞬息已远。
庄镛略一呆证,亦飞掠而去。
暗影中,隐伏着不少宋玉仇家,以及企图夺取龙珠玉璧的人,发觉宋玉乃是少女伪装,武功既高且又有巨鹫随护,连动都没敢动。
二女乘鹫飞走,这些人也陆续散去。
最感纳罕的,要算宋玉本人。
乔装自己,救走百补道长敖广的人,既非母亲,也非胞妹,而是两上素不相识的少女。
乔装自己,救走百补道长,并不足奇。
奇却奇在她们,对于自己的一切遭遇,似乎都非常清楚。
她们是什么人?
乔装自己,除去救人,是否还有别的作用?
他百思不得其解。
当时他本想现身探问,但一想到父仇,母亲与眇大师的殷切希望,只好暂时忍住了,因之,连关怀他的,为他奔走的庄镛,也没有现身相见。
回到客栈,吴二姑正坐在床上,在等着他。
他心里微微兴起一丝歉然之感。
他觉得自己悄然外出,不该不知说一声,这个与他休戚相关的老妇人。
吴二姑并没有责备他,反而以“小不忍,则乱大谋”的前人古训,来勉励他,使得他更行不安。
一连半年,吴二姑伴着他,踏遍东南半壁河山,诸如庐山、大别山、黄山、九华、天台,再折而向西,摸索,回忆、探查,访问,对于玉璧之秘,始终没有得到一点头绪。
不过,在这半年当中,他支结识了几位方外高人,武功见闻,因而大进。
岁末冬残,姑侄俩,到达了汉阳。
这是预定的行程。
在白象庵,见到了眇大师,也见到了母亲、妹妹、师姊周嫣红以及敖慧。
武夷山分散,母子师徒,重文团聚,辛酸中别有一番快慰。
百补道长与敖广,功力已复,去了东海,誓言要扫除陷空岛,替风娟报仇。
采石矶削石留字,告知蓝猛、何全已经遇害,并警告他悬崖回头,莫再兴风作浪,为害武林。
灵蛇教已另立教主,灵蛇剑也已归还了该教,新教主石羽,年轻有为,人极正派,誓言愿倾全教之力,助他复仇,送给他一面最高信符,可以随时随地,调用该教弟子。
那是一面雕刻精致的寸半玉牌,上面刻着一条飞蛇,栩栩如生,他谨慎的收了起来。
宇文雷已经回到铁骑帮,锐意整顿,以便对付项飞韩茵等巨枭恶魔,欢迎他去漠北总坛一晤。
风岚已经随百补道长,去了东海。
只有范遽,还没有消息,可能已凶多吉少,遭了毒手,是一件美中不足的事。
在白象庵,母子师徒,过了一个愉快而温暖的新年。白象庵主白象大师,也是一位武林高人,乃眇大师同门师妹,只因从未涉足江湖,故无人知其底蕴,眇大师所以选中此处,为聚会处,便是基于这层关系。
小聚十日,印证过各人进境,又复分离,吴二姑另有委派,未再随行。
宋玉孤身上路,反而觉得轻松了许多,也自由了许多。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他悄悄的上了武当山,人不知鬼不觉,掩进了武当派本门重地玄真宫。
这是他突然兴起的念头。
他要看看这个名重武林名门大派,内部情形,究属如何?当然,他也没有忘记,半年之前,宣城那段不愉快的遭遇,不过,他倒没有存着任何报复的念头。
其时,夜课已罢,玄真宫内,静悄悄的不闻一丝人语,倒也称得上庄严肃穆。
他掩掩藏藏,穿越过几重殿宇,发现一处尚有灯光。停身在暗影中,仔细打量,只是一排六间同样的房舍,似是道侣歇宿之处,灯光自左首第一间发出。
正值初春,天气还相当的冷,门窗都半得很严,惟窗纸上尚不时有人影映动。
从人影映动的线路,不难看出,正有一人在屋中蹀踱。
宋玉非常诧异。
的样子。时已深夜,这人非但未睡,似乎还象有什么疑难未决蔽,小心的欺了过去。他审度一下四周情势,证明无人隐伏,乃利用暗影掩
蓦听一人低声问道:“道长想好了没有?”
宋玉陡然止住,暗道侥幸。
原来屋中还有别人,听口气还非武当弟子。
“想好了什么?”
他不由感到诧异,莫非武当派内,还有什么秘密不成?
这时,窗上人影已不再见,只听一个声音答道:“贫道心意已决,这事不能应命。”
先前的那个声音又起:“道长不考虑后果。”
“纵是刀剑加颈,贫道也不再改变初衷。”
“好得很,我走了。”
“且慢!”
“怎么样,是否已改变初衷?”
语气中含蕴着严重威胁成份。
屋中顿时沉静下来,想是武当道人正在深重思考。半响,忽听:“没……啊!”
倏见门开一线,一条娇捷人影,疾射而出。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同时自屋中,播散出来。
宋玉不知应否现身,将这人留住,微一迟疑,已被兔脱。
嗖!嗖!连声,疾射出数条人影。
宋玉暗道:“真糟!”
再不迟疑,疾展身形,穿射而起。
但,已然迟了一步,逐听有人惊呼道:“师叔被人暗算了!”
“凶手在这里!”
连声暴喝,响震夜空。
玄真宫立被惊动,四面八方,都出现了人影。
无如武当派高手,已被掠动,形踪又被发现,再想摆脱,谈何容易!
“小辈,还不给道爷留下来!”
迎面一剑,已挟电寒飙,疾劈而至。
“闪开!”
一掌挥出,立将来剑震歪。
窜行数步,又有两剑自身侧袭来。
宋玉虽未将武当这些二三代弟子,看在眼中,却也不愿骤施煞手。
他心里非常明白,如果再出手伤了人,那可真要替人背祸,纵有苏秦张仪的辨才,也将无从解说清楚了。
他这一心存厚,四周赶来的人愈多。
蓦觉一份掌见,自人从中劈来,竟然强劲之极,本能的反应,立也还击一掌。
砰然震响中,追得身形一滞。
闪眼看清来人,不由怒火倏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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