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髯客项飞与岭南三凶等人,全已撒走,月光下,还可看到几人身影,只两闪,便已消失不见。
再看龚庆,也已被同来当羽救走。
她本无必杀龚庆之意,虽知逃必不远,也不再去追。此时,黑白双煞似乎正在行功疗伤,宋玉跌坐何全背后,右掌按在他的命门穴上,脸色十分凝重。
周嫣红怕惊扰疗伤的四人,远远的选了一个恰当的位置,与老尼小燕,监视着四周。
一轮圆月,沉落西山,风送清寒,东方已有曙意。黑白双煞,以双站了起来,谅来伤势已痊。
宋玉却面色惨白,额上汗出如涌。
黑煞走了过去,原本想助宋玉一臂之力,但当右掌刚一搭在宋玉的背上,即道:
“孩子,他已经死了!”
宋玉的右手,无力的垂了下去,身子仰后便倒,何全的尸体,失去了支持,也随着倾倒。
黑近在身侧,自不会让二人摔倒,白煞立也跃了过去,老哥儿俩,一人一个将宋玉何全,拦腰抱起,向茅屋中走去。
老尼二女,也随着进了屋。
灯火重燃,捉住的马元魁,虽经宋小燕点几处重穴,此时竟已不翼而飞。
黑煞在宋玉的身上,连拍数掌,随又点了他的睡穴,才马他放在床上。
白煞也将何全尸体,在另一张床上放好。
兄弟俩这才双双向老尼一揖,诚肃的谢道:
“多承大师相助,不敢请问上下如何称呼?”
老尼合什还了一礼,道:
“老尼无相,不敢当两施主大礼?”
“原来是神尼前辈,梅某兄弟失敬了。”
嫣红小燕,不由大诧。
黑白双煞已是百岁开外的人,武林辈份极尊,还要称无相老尼为前辈,那么,老尼的身份,岂不更要高得骇人,难怪两个小妮子,眼睛都睁得有铜钱大。
黑煞看到二位惊诧神情,轻嗽一声,唤起她们的注意,然后,才含有深意的说道:“傻孩子,还发什么怔,紫竹神尼,已是陆地神仙一流,佛法无边,还不上前叩见!”
周嫣红立刻就要叩拜下去。
奇事出现了,她觉得自己身外,似乎有一层无形的网,将自己紧紧包住,休想挪动一步。
宋小燕却喃喃念道:
“紫竹神尼?”
灵机一动,忙想问道:“我姊姊是不是您老人家救去了?”
紫竹神尼蔼然的点了点头。
“她的伤势好了么?”
“伤得太重,还需要一段时间治疗。”
“没有性命危险吧?”
“没有,孩子。”
“我母亲现在什么地方?”
“老尼就为这件事赶来的,她们现时住在……”
底下的话,是以心语传声说出的。
如果仅是一个地,只消三两句,便可以指点明白:但紫神尼,似乎说个没完。
嫣红小燕,一边凝神谛听,一边不住颔首。
好半晌,才听二女谢道:
“多谢神尼前辈栽培。”
紫竹神尼复又转首向双煞说道:
“琼儿伤势,不能耽搁久,老煞要先走一步了。”
也没见她起身作势,四人只觉眼前一花,已经失去了神尼踪影,以双煞功力之高,也没有看清神尼,是怎么走的!
“真是活神仙!”
自然,这种稚气口吻,只有天真的宋小燕,才能说得出口。
黑煞含笑问道:
“你们得了不少的好处吧?”
二女亦微笑答道:“传给我们一种心法口诀。”
“这是奇缘,不可多得,目前不会再有事故,趁着老夫兄弟还在这里,你们赶快去复习一遍。”
二女又向双煞逊谢一番,回到自己屋中,用功去了。等到三小先后醒转,双煞已走,桌上留下一张字柬,只见上面铁划银钩,龙蛇飞舞,写着:“此处不可久留,应好速离去,如探得敌踪,自会通知汝等,敌势过强,行踪务须谨慎,何大侠已暂塍屋后,桌上小包,即其遗物,妥慎保存,容有大用。”
黑白双煞,不但武功极高,就这一笔行书,苍劲古拙,神韵不让唐宋八家,为了抢救何全,双双身负重伤,事后,不顾自身休养,犹代三个孩子护关,仁心侠行,无不令三小感激怀念。
周嫣红这才探问经过。
“燕妹,是谁把梅老前辈击伤的?”
“一个黑影,身法好快,究竟是什么人?我也没有看清面目,如果不是紫竹神尼恰巧赶到,恐怕我们都难逃劫运?”
“我还为是红髯客项飞呢!”
“他也配?”
“紫竹神尼是谁?”宋玉也再奇诧的问。
“就是现身场中的那位老尼,梅老前辈还称她前辈呢!”宋小燕答应声作。
“哦!”
“三姊就是她老人家救去,伤好之后,恐怕还会得到不少好处?”
“娘的住处问过了没有?”
“她老家就是为这件事来的。”
“那么我们就到何伯伯坟前,拜奠一下,赶快找娘去吧!”
此时,旭日已升上山头。
三个孩子跪在何全坟前,哭得甚哀恸。
两家血仇之外,如今又添了一座新墓,听董仪说,好象二伯父长臂金刚常仲远,也遭了毒手,四大金刚已经死了三个,剩下的范遽,也下落不明,吉凶难料,三个孩子怎么的不哭得死去活来。
只听宋玉哽咽哭道:
“何伯伯,玉儿知道了,杀害你的,一定也就是杀害爹爹的杀手,务请您老人家阴灵保佑,让玉儿早日找到元凶,给你们报仇!”
他哭得声嘶力竭,泪尽继之以血。
宋小燕看着新坟,想到父亲的惨死,芳心也是哀恸欲绝。
周嫣红的心里,虽也很是难受,但她毕竟要大了几岁,董事得多,深知此非善地,不可久留,勉强止住悲声,劝道:
“师弟,师妹,不要再哭了,哭也不能把人哭转来,还是打点起精神,早点找到师父,给老人家报仇,才是正理!”
宋玉兄妹,恍如未闻,仍是哭得如痴如醉。
周嫣红劝了半天,见无效果,蓦的灵机一动,娇声叱道:
“好贼子,我看你还往那里逃!”
这一着,还真有效,宋玉霍的跃起,急声问道:
“师姊,贼在那里?”
周嫣红一句话也不说,立即飞身向后山扑去。
宋玉兄妹,继起跟踪。
根本没有贼人,那里会找得到人。
追扑了一阵,周嫣红估计师弟妹,胸中的郁积已散,方才在一座山头上,停下步来。
“师姊,贼人是什么样子?”
“那里有贼嘛!”
“你发疯了。”宋小燕极不高兴的责问着。
“你们尽哭,劝又不听,叫我有什么办法?”
小燕还要发脾气,宋玉忙道:
“燕妹,算了,师姊也是一番好意,我们收拾一下,赶快找母亲去吧!”
小燕哮着小嘴,没有再说什么。
回到屋里,周嫣红又翻捡了一阵,发觉重要的东西,都已经被师父带走。
宋玉也将何全遗物,打了开来,见里面有一本毒经,一粒云石,和几张金叶子,心下一动,便又包好,揣在怀中。
师姊弟匆匆弄了一点东西,胡乱吃了,关好房门,这才策马离去。
马还是两匹,人却少了一个,三个孩子,不胜哀伤与惘怅。
得得蹄声,逐渐在层峦叠嶂中消失。
两天以后,他们到达了目的地。
那是一座尼庵,只有前后两进,前进正殿,供着佛祖,后进则为庵主清修之处。
庵名净慈,座落在武夷山中,地近浦城,倚山面水,风景绝佳。
庵主左目已眇,法号与庵名相同,位列三仙,武林尊称眇大师,精于易容,千面观音就是她早年贺号。
其实,这个地方,宋小燕早就该想起来的,净慈庵主乃是他的授业恩师,只为当时发觉母亲不在,门窗又已破损,悲愤交加,一颗心完全贯注在报仇雪恨上,再则,眇大师久绝江湖,也没想到大娘会把血腥劫运,带到这片清净佛地来。
在后进,宋玉兄妹,终于见到了母亲。
不,应该说是见到了二娘。
母子劫后重逢,自有一番悲喜。
稍定,宋玉问道:
“娘,妹妹说玉儿不是您亲生的,这话可真?”
于绮见到爱子,业已长大成人,知不便再瞒,遂据实告诉了他,与小药以前说的,一般无二。
宋玉证实自己,确为玄衣仙子罗紫绡所生,遂又问道:
“大娘现在何处?”
“她把我送到此地,就一个人走了,说是去找你们,路上没有碰到么?”
“什么走的?”
“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
“我得去把她老人家找回来。”
“天都晚了,急也不在一时,此处庵主也是一位世外高人,又是你妹妹受业恩师,娘蒙她照顾了好几天,也该拜见一下才是。”
宋玉虽恋念生母,却也不能不暂留夜。
晚斋之后,母子师徒正在眇大师的静室里闲话,忽见大师煽熄灯火,示意众人噤声。
凝神谛听,果闻有轻微衣袂声,向庵前奔来。
大师传音问道:
“你们来时,可发现有人跟踪?”
三小被问得一怔,一时答不上话来。
衣袂声及庵而止,似还不止一人。
大师又道:
“你们不要露面,待老尼出去看看。”
话罢推门走出。
盏茶之后,前殿传来青磬红鱼及梵呗之声,眇大师作起晚课来了。
母子四人,深恐给庵门带来厄运,躲在屋里,连大气也不敢出,俱都紧张的注意外面动静,不知来人,是否已经离去?
静夜空山,梵呗声倍为清晰,令人有空灵肃穆之感。
约莫半小个时辰过后,衣袂声再度传入耳中,只听一个宏亮的声音问道:
“有什么发现?”
另一个沙哑的声音接道:
“前面是一条断谷,方圆十余里,搜索殆遍,没有可供歇宿之处。”
“我这一面的情形,也差不多,这座小庙,很是可疑,进去查看一下。”
“别忙。”
“为什么?”
“你先看看匾。”
“净慈庵有什么稀奇?”
“瞎尼姑的法号叫什么?”
“那会这么巧?”
“首领的叮嘱,难道你忘了。”
“但首领的严谕,我记得更清楚。”
“先查看一下总是好的。”
风声轻掠中,前殿房脊上,已经出现了两个红袍老者,浓髯绕颊,像貌狰狞可怖,轻功造诣极高,显示为著名魔头,只不知他们口里所说的首领,到底是何许人物?宏亮的声音,发自左首一人道:
“怎么样,马在这里,还有什么好说的!”
“此庵也必与瞎尼姑有关,先到外面去再说。”
“老四,你怎么这样怕起事来了?”
“人在这里,还怕飞上天去,我们是先礼后兵,纵有麻烦,首领面前也好讲话。”
“就依你。”红影一闪,殿脊上的人已然不见。
这时,眇大师传声提示众人道:
“来人乃火怪五雅之二,一身毒功暗器,防不胜防,此间能否保全?还很难说,燕儿,火速将室中几本经卷,带在身上,以防万一。”
眇大师话音甫落,外面已经传来沉重的叩门声。
梵呗之声依旧,眇大师显然未作理会,另一个苍老的女音问道:
“外面什么人敲门?”
“袁斌兄弟求见庵主,有要事相商,烦为转达。”
“庵主现正做晚课,尔等明日再来。”
“你是什么人?”
“香火婆子。”
“我弟兄身有急事,不克等到明天。”
“那就等着吧,候庵主晚课作完,再为尔等通禀。”
“我弟兄诚意求见,务烦把话传到。”
自始至终,都是那个沙哑的声音问答。
香火婆子,未再作覆,门也未开。
刹时,又恢复了宁静,除梵呗声外,不闻其他音响。又过了刻许之久,梵呗声止,遂听眇大师问道:“吴二姑,刚才何人叩门?”
“两个姓袁的,立意求见庵主。”
“你怎么答复他们的”
“老婆子叫他明天早晨来。”
“嗯!老尼以前怎么叮嘱过你的?任何人概不接见,莫非忘记了。”
吴二姑还未置辩,蓦听那个宏亮的声音喝道:
“瞎尼姑,别故弄玄虚,袁三爷不是那么好打发的,愿见也得见,不愿见也得见。”
风声飕然,人已跃墙而入。
眇大师徐步走出殿门,独目射光,冷冷的说道:
“我道何人如此大胆,原来是袁氏昆伸,要见老尼,有什么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袁三爷今天向你化个缘。”
袁斌的口气,相当顽强,武林三仙,居然不放在眼中,想必有所仗恃。
眇大师冷诮的道:
“老尼蓦化十方,想不到袁施主,还要在老尼身上蓦化,化什么?”
“日用来了三个狗男女。”
“孽障大胆,速与老尼退出庵外。”
袁斌一阵喋喋怪笑,道:
“瞎尼姑,难道你眼瞎心也瞎,袁三爷如无自信,岂敢在虎口拨牙,好好的交出三个狗男女便罢,否则!哼!连你这座鸟庵,也要一把火烧光。”
眇大师纵然禅修多年,也不禁被袁斌的恶言毒语,激得动了嗔念,怒道:
“吴二姑,替我把这两个恶徒,逐出庵外。”
袁斌兄弟不由同声狂放的大笑起来。
三仙中的眇尼,尚且并不介意,一个老态龙钟香火婆子,又岂放在眼中,心想:“瞎尼姑必是气昏了头,不然,可以发起乱命来了?”
他们倒要看看,这个香火婆子,要用什么方法,才能把自己兄弟,赶出庵外。
那知想还未已,即听吴二姑喝道:
“狂徒,还不给姑奶奶滚出庵去!”
声到人到,双掌分击二贼,劲风凌厉,身手快同飞云逐电。
二贼一时狂傲托大,万没料以面前这个看不起眼的香火婆子,会有这等高超身手,封拦化解,俱感不及,情不由己的,斜肩错步,闪退一丈。
其实,这吴二姑,单名一个萼字,早年也是一个风头极健的侠女,后被仇家联手围殴,情势危急之际,恰遇吵大师路过,助她脱出围困,因感大师救命之德,矢志终身相随。
眇大师苦辞不得,只好听其自便,几十年来,维护着亦仆亦友的微妙的关系。
吴萼的武功,原就不错,这一追随眇大师,摆脱江湖,超然物外,安闲岁月,静中参修,又得大师指点,那还不日益精进,纵然不及大师,亦已相差无几。
袁斌袁健,不知就里,又再狂傲托大,连还手都来不及,一招便被迫退。
他们都是成名的老江湖了,提起火怪五邪,正派中吴二姑一招得手,正待跟踪追击,将两上恶徒,赶出庵外。
蓦的,微风佛身而过,耳中已传来小燕的娇憨声音,道:
“二姑,你先歇会,恶徒交给我们了!”
定睛看时,扑奔二贼的,左为宋玉,右是小燕,刚要出声唤止,场中已传来震耳如雷暴响。
只震得方砖碎裂,殿瓦簌簌而动。
两朵红云,倏然拔起,飞掠出庵,空中尚自飘来袁斌粗鄙的厉吼。
“小杂种,庙里狭窄,有种的出来受死。”
紧接着,一黑一红,两条身影,疾跃追出。
等到大率同于绮吴萼周嫣红,到了庵外。
四个人已打作一团,难分敌我。
一时之间,尘土漫扬,劲风激荡,“呼呼!轰轰?”震响不绝。
观战移时,眇大师禁暗自诧异。
小燕修为如何?她自是也如指掌,但此时表现,力敌袁健,竟能旗鼓相当丝毫未露败象,宁非怪事?
于绮悲愤之余,也有了一丝欣慰。
火怪五邪,她虽然没有会过,却也有过耳闻,武功既高,凶名尤著,但一双儿女,居然有攻有守,战来毫不逊色,比起自己,强胜多多,即使爱侣仍在,恐怕亦无这等神勇。
处在目前,强仇急追不舍,必欲赶尽杀绝的情况下,一双儿女,能有力自保,自是弥足称贵。
自然,师徒母子,刚会不久,许多话还来不及细说,最近连番遇合,两位老人,尚还不知,这就无足奇怪了。吴萼虽亦感到神奇,但却霜眉紧皱,悄声对眇大师说道:
“庵主,双邪不能放走,否则,宋氏母子,行踪立即败露,即庵主今后,恐亦再难清静。”
眇大师面情严肃,半晌无语。
吴萼能够见到的事,她如何见不到,但以她的声望地位,能够实施暗算或群殴?
自然不能。
但,吴萼说的,又是实情。
小燕是她的传人,于绮更是受了玄衣仙子之托,她都有责任保护她们,何况敌人,也确是强顽凶狠,可恶到了极点。
是以,她此时内心之中,思绪紊乱已极,吴萼的话,她是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却不便擅置一辞。
周嫣红双掌之中,早已扣好了独门暗器,两只眼瞬也不瞬,紧紧的盯住场中,既怕弟师妹不敌,又虑二袁骤施暗算,准备在必要的时候,实行抢救。
老少四人,心境虽然不同,但心情却都紧张万分,注视着场中搏斗,一丝一毫,也不敢放松。
宋玉连经剧战,武功经验,与日俱增。他只觉得,近十天来,所遇到的敌人,诸如,冷面神魔、马元魁、丧门剑林震,与现在交手的袁斌,似乎一个
比一个强,一个比一个凶狠。
他实在不知道,父亲究竟结下了多少仇人?
而且,这些仇人,一步一步的紧逼,必欲置自己母子于死地而后愉快,显然仇恨之深,已无可化解,又为了什么?
他从这些强敌从仇声名的凶恶,行为的狠毒,已清晰的了然父亲,当日和这些人结仇,未必全是为了私怨,更可能还是为了维护武林正义。
是的,必然是为了维护正义,这些人,那一又不是一方之害呢?
想到这一点,他仿佛看到父亲,正在向他点头微笑,还有,何伯伯、常伯伯、范叔叔,似乎都在他面前,一晃而逝。
如今,四大金刚,三个已经见背,一个生死不明,维护正义,是该得到这样下场的么?
他的血,逐渐在沸腾,两只手,也愈发凌厉而迅快,双目煞光大盛,不及拔剑,竟然以掌代剑,骤然施出百补三绝。
一声凄绝入寰的惨号,划过夜空,火怪五邪之一的袁斌,竟然在他一招横扫五岳之下,尸分两截。
他望着袁斌那双死不瞑目的表情,呆在当场。
那儿来的这股神功,他自己也莫名其妙。
惨号中,影响了另外一边的战斗,宋小燕与袁健,同感一怔!
但,宋小燕一怔之后,又再进攻。
砰声震响,又是一声惨号,袁健微慢一线,被宋小燕一掌震飞
几乎是在同时,袁健也抖手打出五颗亮晶晶的红色暗器。
“燕儿快退!”
“徒儿左闪!”
慈母师同时示警。
但,数点银星,更快的自周嫣红手中发射出去。
“轰隆”一阵大响,犹如地裂天崩。
五朵火云,霎时飘散开来,笼罩着一二十丈范围,冉冉飘升。
附近树木,立即着火燃烧,烈焰腾腾,净慈庵也遭了波及。
六条身影,并作三对,闪飞出去。
闲小燕拉着呆怔的胞兄,左窜十丈。
眇大师携着于绮,吴萼牵着周嫣红,奔上了上风。六个人脱出毒火范围,刚刚会后在一起。
一声震耳长啸,倏自远方传来。
宋玉母子,大吃一惊!
眇尼吴萼,也微感错愕!
周嫣红却面有喜容。
宋小燕更拍手笑道:
“大娘回来了!”
啸声渐近,来人如御风飞行,其势绝快,一霎眼问已掠落六人身侧。
来的是一美绝少妇,右手还牵着一个绿农少女
小燕的话,宋玉虽然听一了,但他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表而看去,少妇顶多似乎只有二十多岁,自传会是自己的母亲呢?“”
此念一生,不由微感踌躇。
少妇掠落场中,如电美晖,亦一瞬不瞬的盯视着他。小燕又在背后,悄悄的推了他一把
于绮似乎看出蹊跷,严肃的斥责道:
“玉儿,怎么还不叩见你生母?”
宋玉如梦初醒,只喊了一声“娘”!便已匐匍在母亲脚前。
这真是人间一幕悲喜剧,母子相逢,睹面不敢相识,如非于绮在侧,喜剧真的可能要变成悲剧。
罗紫绡轻轻把爱子拉起,无限慈爱的道:“孩子,娘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死去的爹爹!”
这时,珠泪盈盈,悲不自胜。
“娘,这不怪您,都是那一群自命不凡的伪君子,蜚言深语所害,像少林掌门玄一,就是一个典型败类!
“孩子,切不可心存成见,少林代出高人,的确不失为一个正大门户。”
“哼!正大门户,为了一个谣言,怀疑白阳图在玉儿身上,乘搏斗统二际,玄一那个贼和尚,把我身上的东西,都抢去了,这种人怎配领袖天下武林”
“有这等事?”
“是的、大娘,燕儿和师姊也都在场。
罗紫绡脸孔一板,微带怒意的责道:
“我叫你们去看热闹的?”
宋玉忙代分辩道:
“娘,这不能怪妹妹和我师姊,场中还有武当峨嵋华山三派掌门许多高手呢
“好,这些事慢慢再说,今天这里是怎么回事?”
“玉儿得蒙紫竹神尼指示,知道您和二娘都在这里,路里没有留神,被贼人追踪到这里来了”
“唉!哦,大师,我母子真是不祥人,又把您老人家连累了!”
“渺大师微微笑道:
罗施主,你忘了,琼儿燕儿可是老尼的衣钵传人啊!”
“为了我宋氏私怨,实不敢拖累大师,重染红尘。”
“为尼想不入地狱,也不成了!”
“为什么?”
令郎劈死火怪五邪的老三,却被老五逃走了。”
“什么?玉儿能够劈死火怪老三?”
“千真万确。”
于绮补充了一句予以证实。
罗紫绡目注爱子,正欲垂询师承,忽闻一声怒马惊嘶,倏见两匹骏马,
自短互既出,惊窜而出。
宋玉出声呼唤,亦未见回顾,转眼为峰峦所阻,不知去向。众人这才惊觉,火势已大,急忙回救,仅保存了后进,暂可歇足。
等到火势救熄,再找两匹烈马,早已没有了踪影。袁斌的尸体,也已由吴萼挖坑掩埋。
重聚静室,罗紫绡这才将带来的少女,向众人介绍。其实,宋玉早已认出少女是谁,只为当时急于拜见母亲,不及礼叙,这时,才长揖一礼道:进共,“敖姊姊,适才简慢,小弟这厢陪礼了。”思小江“
绿衣少女,正是敖慧,连忙谦逊还礼,又一一向眇少师以次诸人相见。
宋玉待敖慧与众人相见已毕,又再问道:
“敖姊姊,伯父怎未同来,如何与家母遇在起?”
敖慧眼圈一红,哽咽着说出下面一段可歌可泣的事故来。
原来风娟被掳,乃是小妮子有计划的行动
她师事一女异人,学得一身上乘武功,点拂穴之外,尤能避穴移穴。
贼人入室,她应手而倒,其实并未真个为贼点中穴道。
贼人掳劫她逃遁,以及宋玉不顾性命的人水追踪。她都知道,青梅旧友,如此多情,愈发坚定了她的冒险行动
她的计划内容究竟如何呢?
说起来,义勇可感,只是太嫌轻率冒失了些。
她认为贼人的窥伺,觊觎龙珠玉璧,固极可能,而与宋玉父仇,母亲失踪,可是都有着关系。
他也曾想到,捉住贼人,逼问口供,但她深知武人习性,这么做,多半不会得到什么结果。
于是,异想天开,想借被掳的这一个机会,以身试险,深入虎穴,去为所爱的人,探查真象。
这个计划,虽嫌过于轻率冒险。
但,小小年纪,能有这种胆略,实在难能可贵,感人至深。
当她随着贼船,到达贼窟,那是海外一个小岛,距离长江口,已有两夜的行程了,大概的方向,她还记得,实际的地方,却不得而知了。
西贼窟已被找到,第一个目的,算是已经达成,但,她也发现了自己的计划,不够成熟。
面贼人的实力,并不像她估计的那么易兴,不堪一击,即从所见到二三流角色,也都精神充沛,太阳穴凸起很高,尤其孤悬海外,呼应无门,连想退走,都不易办到。她有些后悔了。
她并不为自己各种可能的不幸遭遇而后悔,而是怕宋玉随后追来,万一这个贼窟,就是…:
她不敢往下再想。
到了这种地步,她索性装作穴道被制过久,劲力全无,神智未复的样子,尽量调息养元,人在等待机会。
她被安置在一幢精舍里,除去软麻穴,其余穴道,均已解开,饮食亦颇精致可口还派个伶利的羊环,侍候她晚饭之后,掳劫她的少陶得换了衣儒服,仪表丰神俊朗
风娟佯怒叱道:“你把我掳到这里来,究竟是存的什么心.
少年歉意的陪了礼,庄容说道:
“在下亦觉过于唐突,但敢对灯发警此举绝无恶意,现在家在内堂相候,请姑娘移玉叙。”
“龙潭虎穴,我也不怕,你头前带路。”风娟表面上,还装得气唬唬古付满不在平的样子,内心却紧张已极。
是福是祸?马上就要揭晓,她怎的能不紧张!
穿廊过户越过了十几幢房舍,喜到了尖座金碧辉煌的大厅,明珠高悬,宝光四射,照得大厅,|竟如白昼。出大厅正中摆着业张八仙桌,左首坐着个老人,面色红润,像貌不怒而威,右首则是一四上许妇人,轮廓甚美。
老夫妇见少年已将风娟请来,似颇高兴,后微微欠身让座。
风娟一语不发,老实不客气,在左首一张小几旁坐下,险上犹有薄怒。
少年也在对面小儿旁坐下
老夫妇环视二人半晌,相视互一点头,始由老者发话道:
“姑娘贵姓?”
风娟早已想好了话辞,冷冷答道:
“我姓风,名娟,祖父风岚,清白世家,岛主怎么称呼?”
“老夫张谦,夫人孙玉华,小儿剑南,令祖可是人称银髯叟风岚风大侠。”
“不错,银髯叟正是他老人家的称号,岛主既知家祖,自必也是一位前辈侠隐,但不知令郎无故将小女掳来,究存何意?”
张谦老脸微红,讷讷言道:
“老夫虽变薄识技击,久居海外、很少到内地行走,侠隐愧不敢当至于小儿,把姑娘请来,纯出爱,绝无一点恶意。”
“哼,广布眼线,跟踪窥伺,能说无有企图?封闭穴道,仿同犯,也能算请?岛主真是善于雄辩。”
张谦不料风娟,下口齿这等厉害,窘得瞪了儿子一眼,孙玉华深知丈夫性情,恐怕把事情弄僵,急忙圆场接道:“姑娘既如此相责,老婆子也不妨实话告诉你,追踪你们的原因,实是为了龙珠玉璧,现在么.....
“现在怎么样?”
孙玉华嘴唇蠕动半晌,方才答非所问的说道:
小儿人品如何?
风娟故意又再向张剑南瞄了一眼,嗯了一声道:“样子还不错,只是行为过于浮荡。
孙玉华微泛笑容道:“姑娘责备的极是,夫妇只此一子,朱免骄纵了一些,如肯屈就婚事,今后当严加管束,龙珠玉璧,亦不再过问。”
“此话当真?”
“敢矢天日。”
“另外再无其他图谋?
“老婆子不懂。”
“我是说,岛主夫妇再不仇视隐害我宋弟弟。
“姑娘这句话可说错了。”
“怎么错了?”
“我夫妇很少步入中原,可说并无仇家,姓宋的孩子是谁,根本就不认识,何来仇视陷害,姑娘未免言重了。”
“但愿夫人心口如一。”
“老婆子还不屑在你面前说谎,刚才的话,还没有答复我呢?”
风娟察言观色,似觉孙玉华所说不假,微一沉吟,豪爽的答道:
“要姑娘答应婚事不难,须得允三个条件?”
“说来让老婆子听听。”
“第一件,好好的送我过海,正式向我祖父求亲。”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第二件呢?”
“第二件,龙珠玉璧不得再行问鼎,纵与宋家有仇,亦须善意化解。”
说完目注张谦。
张谦人老成精,姑娘心意,已自了然,微笑答道:“姑娘莫非还不放心老夫?
我老伴刚才已经说过,老夫重申一遍,婚事一谐,龙珠玉璧,绝不再问津,且有以相助,与宋家根本无仇,何用化解?”
“好,我相信岛主,绝不会在一个晚辈面前,口是心非,第三件,在拳掌、兵刃、暗器三项比试中,令郎须占胜两场。”
张谦哈哈一阵畅笑,然后说道:
“姑娘真是快人快语,爽朗处不让须眉,三个条件,老夫完全同意,南儿,准备场子去。”
那知张剑南,还未出门,远处已一递一声,传来惊号提。
张谦夫妇,陡转严肃。
风娟更是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