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强敌压境
书名:玉璧龙珠 作者:沧浪客 本章字数:9572字 发布时间:2024-08-03

午后,天空正飘洒着毛毛细雨,象轻烟又似薄雾,笼罩着巍峨险峻的武功山。
雨不大,云却低,阵阵山风,拖带着一片一片的云团,不时飘过,愈显得迷离隐约,形势难辨。
清晰的马蹄声,却带来了两团模糊的人马影子,一转眼间,就又为细雨所遮没。
就在人马走过的瞬间,传出一声清朗的话声:“燕妹,还有多远?”
另一个脆嫩的声音答道:
“要不是这阵雨,早就到了,娘见到你,不知该多喜欢呢!”
“我真恨不得马上见到两位老人家,到底还有多远,怎么不说呀?”
“还要翻过一座山,如在晴天,到了前面那座山头上,就可以远远的看见了。”
“我们下马步行好不好?”
“马交于谁?”
“马已通灵,丢不了的。”
“那么我前头带路了”
“好!墨儿,路滑得很,不要急,慢慢跟来!”
低沉的马嘶,声音还很近,最后一句话,声音已远,想必已经弃马步行,施展轻功赶路了。
细雨迷蒙,虽然看不清人影,但从对话,已可断知马上的人,必是宋玉兄妹一行人无疑。
从小燕嘴里,宋玉知道生母,自从父亲结婚之后,就一直定居武功山,无怪父亲偕同养母,踏遍苗疆,也找不到人。
现在,在兼程急赶下,武功山终于算是赶到了,他的心,反而突突的跳个不停。
虽然,小燕说的每一句话,都非常诚恳,实在找不出一点瑕疵,由不得宋玉不信。
但,这种信,并不是肯定的,必要经过他亲眼证实,才能确实不疑,尤其养母的伤,是不是如小燕所说,并无大碍,他也不能全信,是以,马行迟缓,虽只片刻的耽延,他也不能再等。
四条身影,划过雨幕,向前疾驰。
宋小燕当真是身轻如燕,一个娇小的身躯,沿着婉蜒而倾斜的山坡,向上拔升,是那么娇捷而灵巧。
宋玉纵跃之间,看似从容,却也其快如风。
其后,便是周嫣红,也只一肩之差。
何全落后较远,内心里不无些感慨和遗憾!
但,任何一个作长辈的,谁又希望一代不如一代?
由于前面三个孩子,都是他至亲晚辈,成就愈高,他也愈感到欣慰,纵有些许感慨和遗憾,也全被欣慰冲淡而抵销了。
番过这座大山,烟雨迷蒙,视线虽仍不能及远,但就所经,已可窥知,茂林修竹,似乎是一片幽静而开阔的盆地。
几间竹篱茅舍,终于进入了视线。
小燕远远的已经欢愉喊道:
“娘,哥哥来了!”
小燕犹恐屋里人没有听到,又提高了声音,重复喊了一遍。
细雨如丝,微风轻掠,依然没有听到回应。
“燕妹,先停一停。”
一丝阴影,浮上宋玉心头,急忙将乃妹唤住。
小燕停步问道:
“什么事?”
“是不是大娘不喜欢我来?”
“胡说,亲生骨肉,大娘为什么不喜欢你来?”
“莫非有什么不对?”
“可能。”
何全已随后赶到,接话的正是他。
“怎见得?”
“他二妹受伤的事,难道忘了?”
一言提醒三人,急掠身形,向茅屋扑去。
“留神暗中有人!”
何全一面提示三小,一面也随后跟去。
唰!唰!数声,四个人已分开跃进竹篱。
窗纸破裂多处,经风吹佛,发出“噗!噗!”轻响,显示曾经发生过事变,但院心里,经雨水冲刷,已无痕迹可寻。
透过破裂的窗纸,证明屋里没人,方始推门而入。
屋里陈设简陋,尚还保持完整,惟几案上,已薄薄的积了一层灰尘,证明近日之内,无人打扫。
“娘究竟怎么样了?”
小燕说时,已语带硬咽。
宋玉一场希望落空,更是面色铁青,双目中煞光毕露。
“早知如此,那天该把冷面神魔捉住。”
周嫣红恨恨的补充了这么一句。
宋玉冷眼观察,见二女并非做作,同时,飞琼的伤,冷面神魔的凶残暴厉,都是自己亲眼目睹,更不会假,一时却也拿不定主意,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何全沉吟半晌,神情凝重的道:
“先把屋子打扫一下,我们再想办法。”
三小一阵忙乱,把屋子打扫干净,窗纸也重新换好。何全也到厨房,验明食水无毒。
在晚饭桌上,爷儿四个,心情都很沉重,一边吃,一边商量日前该采取的行动。
经过一阵推敲,何全作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他认为这里,确实来过厉害的敌人,由于玄衣仙子罗紫绡的武功高,已使敌人知难而退。
敌人虽已退走,罗紫绡必是知道来敌背后,还有更厉害首脑,认为这里已不安全,决定另觅隐身之处,又怕周宋二女不知,莽撞回来,与敌人遇见吃气,乃派飞琼,去给他们送信。
不幸飞琼半途为敌人发现踪迹,因而搏斗受伤,以致消息因此中断。
宋玉虽觉何全的推断,颇为合理,但仍不能放心母亲的安全,又再问道:
“怎么能断定我娘确实平安,二妹不是从这里受伤逃走的?”
何全慈祥的续为解释道:
“玉儿,从这里到徽州宣城之间,曲曲折折也有一千多里地,墨儿再快,也不是一天能够赶到的,琼儿如果是在这里受的伤,那能跑得那么远?”
何况墨儿,纵然通灵,无人指路,它又怎能知识该从那条道上走?
如果你能想清这个道理,就可知道琼儿,绝对不是在这里受的伤,琼儿既然不是在这里受的伤,你母亲的武功,还在琼儿之上,自然更不会有事了!”
宋玉对于这种解释,虽仍不能满意,却也没有适当的理由可以反驳,目前最要紧的事,还是把人找到,才能完全安心,于是又向小燕问道:
“三妹,大娘平日可曾透露过,还有什么地方可去?”
“前几年倒曾说过,想回一趟苗疆,自从知道爹爹被害的事情以后,就没有再提过。
“会不会已回苗疆?”
何全接道:
“你们都在这一带,她怎会去苗疆,将来见到琼儿,就会知道她的去处了。”
“可是琼妹伤得那么重,能不能好,还不可知,何况救走她的人是谁?也不知道啊!”
“这倒无须顾虑,那人如无确实把握,留柬不会那等口吻,百补道长与黑白双煞,可能知道竹枝暗记,急也不在一时,倒是你们兄妹的处境,十分可虑,不能不特别当心。”
“伯父见到了什么?”
“你们想,什么人会来这里滋事?”
宋玉恍有所悟,道:
“您是说,来这里滋事的人,可能与先父血案有关联?”
“如果我判断的不错,他们不久还会再来。”
“那样正好免去我们再去乱找,索性就在这里坐等。”
“我不反对在这里坐等,但是你们必须要听我的话。”
“那是当然!”
“我所以主张在这里坐等,一方面在等敌人,一方面也在等你们母亲。”
“我娘还会再回到这里来?”
“真是孩子话,她所以放弃这里,是顾忌敌人太强,不能不暂避锋芒,你们是她的骨肉,她如何放得下心,说不定这时,正在我们来路上,在找寻我们,如果找不到,这里一定还会再来。”
“那就太好了!”
“如果敌人先来,我们得看情形,能战则战,不能战,你们兄妹,就得设法脱身!”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好歹也得硬拼一下!”
“那么做,你便成了宋氏门中的罪人了!”
“为什么?”
“俗语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知道仇人是谁,这个仇就不难报,如果明知不敌,还要一味硬拚,岂不遂了敌人斩草除根的心愿,又有什么脸去见你死去的父亲!”
宋玉被说得,流了一身冷汗,连忙谢过。
何全也觉话说得太重,又安慰了他一阵。
至此,对敌方针,总算得了一个概略的决定。
第二天,在二女的前导下,宋玉何全,把方圆一二十里范内的地形,也作了一番详细的勘测,记得进退道路,以及临时可以隐身的处所。
一连三天,都平安无事。
宋玉每得空闲,便把两本小册子拿出来,刻苦钻研。先前和冷面神魔一仗,虽然吃了一点小亏,却也给了他不少启示,对付成名江湖的高手,他知道自己的功力,还有不足,另外,便是搏斗的经验,太过缺乏。
鲍刚是以乾坤八掌成名,小册里所记载的,大多都是他实战心得,宋玉对于这一部分记载,最为神驰,打熬内力,也已开始练习百补拾遗所载的内功心法,图诀具全,又有百补道长批注,练来也无困难,独独对于那一招指法,却是一无所得,不过,脑子里也已有了一个似是而非,模模糊糊的影子。
小燕则专心在内功上下苦功。
周嫣红照顾饮食。
何全却注意监视茅屋外面的动静。
这一天,晚饭过后,何全出去打了一转,回来之后,悄声作了一番交代,很早就熄了灯。
约莫三更时分,庭院中,忽然象幽灵鬼魅似的,平空出现了一个神秘的夜行客,身材不高,秃顶削腮,颔下还有几根山羊胡子。
其时,明月高悬,清辉满地。
夜行客究竟从那一个方面,以及如何来到院中的,竞然令人狐疑莫测。
他小立片刻,默察屋中传出轻微的呼吸之声,似乎人已睡着,对于自己的突然到来,还丝毫未觉,嘴角立刻浮上一道鄙薄的弧线。
他故意的咳嗽了一声,然后轻蔑的说道:
“何老儿,索命的已经来了半天,几个孽种功浅力薄,没有发现,还情有可原,怎么连你仗义保护孤雏的大侠客,也丝毫没有警觉么?嘿!嘿!嘿!”
屋子里,呼吸声骤然停止,一阵息息嗦嗦,仿佛正在摸着黑穿衣服,不过,既没有点灯,也无人答语。
息嗦的穿衣声,显得很是惶张忙乱,但,静止之后,半晌仍不见有人出来,夜行客已渐感不耐,再次冷声讥诮道:
“上路的时间到了,拖延没有用,还是早一点出来,还可落得一个痛快!”
话声甫落,微觉身后有异,霍然转身,并无所见。
就在他转身瞬间,“呀”的一声,房门开了,宋玉独自一人,出现在门口。
夜行客很快的又转正身形,上下打量宋玉一眼,讶然问道:
“就你一个,何老儿贪生怕死,不敢出来?”
“他老人家,岂肯见你种武林败类,既然急着上路,小爷成全你,也是一样。”
“小子,你可知老夫是谁?”
“马元魁,南七省总瓢把子,为害人群的武林败类!”
“孽种,既知老夫姓名,纳命来吧!”
踏中宫,走洪门,飘身进步,双掌交错挥舞,荡起一片幻影,如拍似拿,罩击宋玉肩胁旋腹。
这马元魁匪号活剥皮,领袖江南绿林,下手作案,从不留下活口,端的心黑手辣,武功诡异,无人知其出身来历,早年与四大金刚,结有夙怨,参与凶杀案,自非意外。
宋玉觑得老贼临近,右掌由上下挑,削卸来势,左掌却自左肘之下穿出,击出一片劲风,厉声喝道:
“住手!”
掌劲如山,马元魁进袭身进,微感一滞,趁势飘退,喝道:
“小子,还有什么遗言”
“太湖血案,何人主谋?”
“何人主谋?嘿!嘿!”
“难道是你?”
“见了阎王,自会知道真象,罗嗦什么?赶快上路去吧!”
笑话声中,再度扑击下来。
二次出手,老贼已经谨慎多了,敢情刚才那一招,他已试出宋玉,并非想象中那么低能。
“老贼,如不说出主谋之人,莫怪小爷要叫你死活都难!”
从话风中,宋玉已知马元魁,与当年血案有关,这种探查当年隐情的好机会,他如何肯于放过,是以拆招还击,还不愿立施煞手。
马元魁领袖七省绿林,武功岂同泛泛,今夜在宋玉诸项至宝俱已遗失之后,来到武功山,并还口口声声招呼宋玉为孽种,居心已昭然若揭,一招相搏,已试出宋玉深浅,故再度出击,已将仗以成名的一套怪异掌法,施展开来,攻的猛烈,守得稳健,而每出一掌,无不含蕴杀机,说得上,稳、准、狠,兼而有之。
他这套怪异掌法,似乎脱胎于崆峒奔雷掌与摩云八式,而又掺杂武当擒拿穴手法,有刚有柔,虚实难测。
宋玉一心想从老贼口中,探问出当年血案真象,出招换每式之间,多保留。
马元魁一身武,实际说来,并不在冷面神魔之下。短短六七日间,亦不可能有传奇式的奇迹出现。
因此,三四十招下来,宋玉先机尽失,已致于完全守势状态,不要说还想生擒老贼,迫问口供,就是想要扳回劣势,也颇为不易。
马元魁占得先机,攻势更为税利,掌风、指影,处处不离对方要穴。
宋玉虽然感受到严重威胁,但,坚强的复仇怒火,支持着他,咬牙苦撑,鲍刚给他的那本小册子中,所记载的搏战纪实,一遍又一遍的,在他的脑子里,不断涌现。
蓦的,他记起其中一招,败中取胜,扳反战局的招式,似乎可以应用。
于是,其余的记载,便全部隐去,这一招便停留在脑子里,愈来愈为清晰,脸上不由绽出一丝笑容。
马元魁老练而老辣,虽已稳站上风,但他却清晰的知道,宋玉之所以被迫处于劣势,,并非完全由于武学功力之不济,而是心有旁骛,精神不能集中,封、拦、拆、解,仍旧劲力弥漫,不可小视。
是以,虽已稳占上风,仍不敢轻忽躁进。
此时,忽见玉脸泛笑容,不禁大疑,出招换式,因之微微一滞。
宋玉把握住这稍纵即逝的良机,双掌同出,千层叠浪,荡出一片如山掌劲,如海啸山崩,狂涛拍岸,汹涌的向前卷拥而去。
马元魁本已生疑,又见宋玉突施反击,掌影波波叠叠不知何虚何实,而且强劲无匹,急点双足,侧掠丈外。
立将竹篱,推到一片。
“好小子,看你不出,还会用诈。”
怒喝声中,马无魁一退又进,又复攻了上来。
宋玉暗道一声好险,也自抖擞精神,放手回攻,再也不敢心存生擒的打算了。
这一次再打在一起,情势与前大不相同。
马元魁再也不肯放松一步,生死对头,此时如此年轻,已这敢难斗,如不立即除去,假以时日,必为心腹大患。
而宋玉也已变了念头,杀父仇人,既不易生擒,索性除掉一个是一个。
两个人都已存心制敌死命,武学功力,都已倾囊使了出来。
浓重的杀机,弥漫在庭心。
强猛的掌风,呼啸而不绝。
尘土扬天。
星月黯淡。
顿饭时间,便已交换了一百多招。
宋玉愈打愈猛,招式也愈发熟练,不知不觉,乾坤八掌,驰揉和在无名老人所授的招式中,施展出来。
马元魁顿感压力,逐渐加重,愈打愈为心惊,斩草除根之念,也愈为坚定!
“砰!砰!轰!轰!”
激斗已渐进入白热化,对招换式之间,夹杂着掌力拚击,硬碰硬的较力。
但,激战双方,仍然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蓦在此刻,无处忽又传来凄厉的啸声,此起彼应,似乎还不止一两处。
七省盗魁马元魁,立刻也以啸声响应。
“鬼叫什么?”
宋玉劈聘掌,厌恶的斥责着。
.马元魁得意的嘿!嘿!笑道:
“小子,讨帐的全来了!”
“小爷正愁找你们费事,一齐前来送死,正好求之不得。”
“小子,等会有你好受……”
话声未完,忽觉软穴一麻,浑身劲力全泄,“砰”的一声,被宝玉一掌震飞。
绿影一闪,宋小燕已到了场中,纤手一抬,已将马元魁震飞的身体接住,随手点了他几处重穴,急声说道:
“哥哥,强敌即至,先回屋调息一下要紧。”
啸声互相呼应,愈传愈近。
月色下,二三十条人影,自三个方面,齐向茅屋奔来,不消片刻,已先后到达竹篱外面。
左右先到的,是一个中年壮汉,三十多岁,一脸横肉,身后还跟着十来个恶徒,个个横眉立目,显然不是善良之辈。
左前方来的,是一僧二俗,年岁俱在五旬以上,和尚胸前,垂挂着一串佛珠,颜色灰白,却一闪一闪,的发着绿莹莹鬼火。
两个俗装老人,斜眉吊眼,活象丧门吊客,阴气森森,双目似睁似闭。
右后方来的,却是一个中年妇人,像貌倒还端庄,只是面情冷肃,眉目间煞气特重,身后跟着四个少女,一式白色劲装,背背长剑。
三拨人到达篱笆墙外,全都静止不动,谁也没和谁打招呼,也没有人出声挑战,似乎还在等人。
半晌,僧人抬头看了一下天色,喃喃说道:
“时候到了,怎么总坛……”
一声冷哼,打断了他未完的话。
和尚偷眼一瞥,身后不远,站着一个身体伟岸老人,绕颊红髯,狰狞如鬼。
“白骨僧,你知罪否?”
红髯老人声如巨雷的喝问着。
白骨僧身躯一抖,嗫嚅答道:
“小僧知罪。”
“姑念用人之际,还不自断一指!”
白骨僧右手食指一弹,便将自己左手的小指弹断,哼都不敢哼一声。
“赶快裹好!”
立有一点红影,自红髯老人手中射出,电也似疾,向白骨僧面前射去。
白骨僧如获至宝,赶快将红影接住,纳入口中,半服半敷,扯下一角僧袍,立即将右手裹好。
“谢………”
“哼!”
白骨僧蓦的警觉,又将话音收住。
红髯老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可惜白骨僧没能说出来。
“马元魁怎么还未到?”
没有人作答。
“都没有听到?”
红髯老人再次发问,显然已有怒意。
“恐怕来过了。”
答话的仍然是白骨僧。
“什么叫恐怕?”
“小僧来时,听到这里有打斗声,发声寻问,也得到了回应,似乎与马施主声音相同,比及赶到,却没有看见人,是以不敢确定。”
“无令冒进,与得令却顾,同样可恶,叫他们滚出来!”
白骨僧转正身形,扬声向茅屋喝道:
“何老匹夫,还等什么?”
茅屋中无人作答。
“再不滚出来,莫怪老僧要连人带房子,一起火葬了!”
僧号白骨,口出恶声,充分显示这个和尚,乃一佛门败类,罪大恶极。
就在他话声甫了,一个更为森冷的“哼”声,突然自众人身后,发了出来三批恶徒连同红髯老人都不例外,俱都吃了一惊,人影连晃,霎时都已对正了哼声来处。
月色皎,清光如洗,五丈外,赫然出现了两个人,一个瘦高,一个矮胖,高的煞白,黑的有如墨炭,四只眼却都闪射着森冷的绿光,不是黑白双煞还会是谁?
红髯老人嘿声笑道: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梅兄何以也到了武功山?”
“巧得很是不是,项老儿?”
黑煞的话风,显然不大友善。
红髯老人,姓项名飞,号红髯客,亦八宿中人,与双煞自是素识,对于黑煞的言语,并不介意,笑道:
“的确很巧,但还有比这更巧的事呢!”
“什么事那么巧?”
“以梅兄昆仲的声望,竟然有不肖之徒,胆敢乔装!”
“这件事,老夫兄弟知道!”
“莫非就为这事而来?”
“不错!”
“目的相同。”
“正好相反。”
“乔装乃老兄弟授意。”
红髯客不由一怔,半晌没有作声,两只锐利目光,一瞬不瞬的,望着双煞,似乎在辨别真伪。
但,以他那双老于江湖的目光,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伪装的迹象,不由又试探着问道:
“贤仲昆一生不近女人,何时收了女徒?”
“并非门徒。”
“有何深厚渊源?”
“故人之后。”
“贤昆仲此行是为助拳来的?”
“可以这么说,如果项兄给卖我弟兄一个薄面,就请约同一干朋友,即时撤走。”
这个要求,可使项飞作了难。
他的地位,虽比白骨僧等为高,一样的是听命于人,自己丝毫都作不了主,但如不卖双煞这个帐,交起手来,自己只能力敌其中之一,其他的人,全不是另外一人的对,何况事主老少四人,武功也非等闲,如果全军尽没,他也同样吃罪不起。
正当红髯客感到进退两难的时候,白骨僧忽的插言道:
“项老,莫被两个丫头骗了!”
红髯客心头蓦的一动,将机就计的道:
“就烦大师代老夫一试。”
白骨僧昂然大步,向双煞走去。
双煞眼中绿光骤盛。
白骨曾在距双煞丈远站定,展目仔细向白煞一双绿光闪闪的眼睛望去,森冷、灵活,一点不假,确确实实是活人的眼睛,一声暴喝:“丫头,伪装技术高明,却瞒不住佛爷的慧眼,看掌!”
话毕招发,蓦的推出一掌,劲力排空,呼啸震耳,凶僧的功夫,似乎犹在马元魁之上。
丈远距离,掌出即到,白煞候掌风近身,方使挥动右袖,随意一拂。
白骨僧那么威势惊人的一掌,宛如泥牛人海,立被消卸于无形,人也踉跄后退七八大步。
红髯客红髯项飞,扬声问道:
“昆仲当真非淌这场浑水不可?”
他已确定,现身当场的黑白双煞,的的确正是双煞本人,而非伪装,在目前情况下,已不容他再多怯顾。黑煞再次提示道:
“项老儿,替人卖命,伤了多年友情可不值,看在你老儿的面子上,我弟兄也不难为人手下这群人,快叫他们离去吧!”
“双煞,你们既然知道一切,当知项某处境,过去的友情,暂时搁在一边,一别七年,相必另有成就,项飞不自量力,先拜领一下高明修为。”
“项老儿,你不后悔?”
“没什么可以后悔的。”
“好得很,老二,看住那些人,有那毛手毛脚的,不妨予以劝阻,待我和项兄,印证一番。”
项飞也向同来的人吩咐道:
“律令森严,你们估量着办吧!”
黑白双煞,陡的同声暴笑起来,强烈的音波,震得群恶面色齐变,内功修为浅的,已经站立不住先后坐下去十来个。
红髯客眼射凶光,已有怒意,似将发作。
双煞笑声,微发即止。
在他们身侧不远,却从树后,走出四个人来。
他们正是宋玉兄妹何全周嫣红,这更证明黑白双煞是真非假。
宋玉从容走到双煞面前,深深施了一礼,恭肃的说道:
“前辈德意,存殁均感,惟两家血仇,为人子者,不能不服,尚请前辈一旁作个见证,容我兄妹,手诛顽凶。”
双煞赞许的微生颔首,黑煞道:
“孺子志气可佳,不过,老夫兄弟与令尊渊源非浅,报仇一事,亦属义不容辞,你们兄妹,只管放手施为,只要公平合理,老夫兄弟,定当予以成全,暂不出手就是。”
“多谢前辈。”
宋玉又是一揖,然后昂然抬头,目注群凶,朗朗说道:
“诸位既然都冲着我们伯侄兄妹来的,那位先上,或是群斗群殴,我兄妹完全接着。”
群凶跃跃欲试,都想出场,但都目注项飞,等候命向双煞问道:红髯客项飞,巨灵双掌左右一分,约住群凶,然后转令。
“梅老儿,怎么才算公平合理。”
黑煞嘿!嘿!笑道:
“这不用问,一对一,老夫兄弟决不伸手,不过,你老儿与当年血案无关,最好也不老夫兄弟样子,一旁静观。”
“你说的话,可要算数。”
“老夫兄弟,几时说话不算数来过?”
“好,全依你,天已不早,你们就各找对手吧!”
后半句话,自是对同来党羽发令。
于是,篱笆墙外的隙地中,立刻展开一场生死搏斗除开白骨僧,三批为首的人,全都下了场。
宋玉兄妹,分斗那个阴气森森,形似丧门吊客的老人。
周嫣红对敌左面那个中年壮汉。
何全却选择了白衣妇人。
来的匪徒,何全俱都认识,中年壮汉系福建洞宫山匪首龚荣之子龚庆。
龚荣为祸闽粤,达十余年,打家劫舍,闾里为虚,后为四大金赐合力剿除,龚庆兵隙报复,参加今夜的行动,自属情理之常。
那两个形似丧门吊客的老者,正是名副其实,一个叫丧门剑林震,一个叫吊客星黄明,与白骨僧合称岭南三凶。与四大金刚,结有仇隙,参与血案,并欲赶尽杀绝,也非意外。
独独那白衣妇人,九幽女董仪,与长臂金刚常仲远,系姑表兄妹,今天也参加了敌人的行列,实属令人不解,这就是何全为什么单单选中了她!
宋玉、小燕、周嫣红,已经和敌人打得如火如茶。仇人见面,份外眼红,何况敌人势众,夜长梦多,一经出手,宋玉便将灵蛇剑取了出来,一句话不说,说就找上了林震。
“唰!唰!唰!”一连就是七八剑。
林震左移右晃,掌拍袖卷,堪堪把一轮快攻让过,“呛啷”声中,也将丧门剑取到手中。
丧门剑尺寸较常剑略长四寸,恰与灵蛇剑,刚好相反,两把剑虽非前古仙兵,却也是代表一门一派的镇山信物,选用上等精钢,千锤百练打造而成,剑锋犀利,也非常剑所能比拟。
林震取出称手兵刃,嘿了一声,吐出胸中适才被迫的阉气,丧门剑一圈一扫,布下一层寒光晶网,把宋玉强猛的攻势,阻得一阻,立刻也展开了反击。
林震在这把丧门剑上,浸淫了将近四十年,招式之精,火候之纯,的确称得上岭南一霸,所向无敌。
宋玉得天独厚,巧遇百补增长,赐服空青石乳,又连战冷面神魔与七省盗魁马元魁,两大高手,悟出了不少精微奥妙,无论剑术功力,并不比林震,如何逊色。
精妙的剑招,弥漫着无边煞气。
两条有如银龙似的剑光,绞缠在一起,娇夭、阉飞,变化不可预测。
小燕的对手是吊客星。
小妮子回山不见了母亲,一肚子的怒气,早就想找个地方发泄,现在又捉到了一个活口,那述再有顾忌。别看她年纪小,一身功夫,还真不含糊。
玄衣仙子训练她们姊妹,的确下过一番苦心,从一懂事时起,便在内功上,给她们扎下了很好的基础,以药物再培育,亲手喂招,十年成就,已不殊一个武林高手,半日之前,又遇上双煞,平空增加了半甲子的功力,实比吊客星,高明不止一筹。
是以一上手,黄明但觉绿影一闪“啪!啪!”两声,便一正一反,挨了两个清脆的耳光。
吊客星黄明,也是成名多年的老江湖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打了两个耳光,这个脸,他怎么丢得起。
一声阴森森的冷哼,不顾利害的,便已向小燕飘闪的娇躯,扑了过去。
“丫头,老夫不把你剥皮抽筋,江湖上从此没有我姓黄的这一号!”
“你为恶多端,早就该从江湖上除名。”
“除名之前,也要把你这个小贱人,生吞活剥。”
“满嘴喷粪,看打。”
“啪!”
又是一下重的,老贼被小妮子这一掌,打得歪剥出去三四步,一经站稳,又反扑回来。
如果他能够稍微冷静一下,便能够想到,两次挨打,岂是偶然,分明是自己的功夫,比小姑娘差得多。
他怒极心昏之下,理智全泯,吐掉嘴中鲜血和牙齿,奋不顾身的,又再向小燕扑去。
红髯客项飞,旁观者清,以他的声望,自不便出言点醒,偷瞥白骨僧,虽亦目注场中,显得异常关切,却没有出手抢救的准备,他恨不得过去踹他一脚,但他毕竟没有动。
周嫣红对敌龚庆,更是游刃有余。
但,这个丫头,更是玲珑剔透。
从项飞和白骨僧适才的对话,她已约略判出,今夜所来的这一群人,完全属于一个组织。
那个背后主使的人,才是真正谋害师公的正凶,这些人连红髯客都算上,不过都是供人差遣的走狗,算不得主角,又兼龚荣确是死于四大金刚手里,因而对于龚庆,便有网开一面之心,叫他知难而退。
无如龚庆,粗鲁不文,并不是一个细心的人,体察不出姑娘的武功,更体察不出姑娘的一片苦心,脑了里,完全被复仇的怒焰所充塞,挥舞着一把润背砍山刀,横劈直砍,不亚一座凶神。
但,一任他施尽浑身解数,闪闪刀光,又何尝沾得姑娘一片衣角。
蓦闻双煞一声大喝。
接着是一声凄厉啸声,逐渐远去。
场中传来黑白双煞喝叱样声,显已发生变故。
周嫣红一掌震飞龚庆,转身查看,心惊不已。
黑白双煞以及何全,俱已负伤,场中多了一个矮小的老尼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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