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陈先生和冷小姐早早地下楼来了。陆海川问他俩是否要退房,陈先生说一会儿再回来退。陆海川提醒他俩明天就停航了,今天所有客人都要离岛,如果今天不走,会滞留在岛上的。俩人只是点点头,接着便出去了。
上午,客人们陆陆续续退房走了,只有陈先生和冷小姐还没退房。林蔚蓝打扫完所有房间,来到楼下,看到陆海川正在打电话。他拨了几次号码,对方都不接听。林蔚蓝来到他身边,见他神色凝重,问道:“怎么了?”
陆海川无奈地说:“他俩还没回来呢。电话也不接,真让人担心。”
“你是说陈先生和冷小姐吗?”林蔚蓝问。
“就是他俩。其余客人都走了。”
“他们的行李还在,应该还会回来的。”
“我怕他们回来晚了,赶不上客船。”
林蔚蓝看着陆海川的眼睛,不慌不忙地说:“别太担心,只要人没事,这些都是小事情。再等等吧,也许他们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看着林蔚蓝从容的样子,陆海川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他点了点头,冷静地说:“那我再等等。”
这时,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晓悦拎着一袋海鲜跑进来了。她抖了抖衣服上的雨水,气喘吁吁地说:“海鲜我放厨房啦,你们记得把它吃掉。”说完,她径直进了厨房。
过了一会儿,晓悦和董阿姨一起出来了。俩人来到陆海川和林蔚蓝面前,董阿姨问道:“海川,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没有了。”陆海川说,“要下雨了,你们快回家吧。”
晓悦忽然想到了什么,惊讶地说:“我刚才从码头过来,看到陈先生上船了。但是我没有看到冷小姐,难道她还不走吗?”
“陈先生离岛了?”陆海川一脸疑惑。
“是啊。我亲眼看到的。”晓悦点点头,“奇怪的是,冷小姐不在。”
“他俩还没退房呢。”林蔚蓝说,“看来他俩的矛盾还没有解决。”
“我刚刚打了俩人的电话,谁都不接。”陆海川说。
“陈先生倒是不用担心了,只是这冷小姐,该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董阿姨一脸担忧。
“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啊。”晓悦嘀咕道,“根本没法找。”
林蔚蓝忽然想到了什么,对陆海川说:“我早上打扫走廊,无意间听到冷小姐说,要去他们曾经看过日出的地方。陈先生说今天没有日出,俩人吵了几句。后来我就走开了。”
“他们曾经看过日出的地方?”陆海川有些困惑。
“我记得他们去年是去象鼻峰看日出的。”晓悦忙说,“当时他俩感情很好,冷小姐走累了,还是陈先生把她背回来的呢。”
陆海川看了看外面的天空,只见乌云渐渐聚成黑色的山脉,正在慢慢移来,显然正在酝酿一场大雨。他抓了抓头发,担忧地说:“如果她真去了象鼻峰,只怕有危险。她是我们的客人,不能不管。”说完,他便跑了出去。
“我跟你一起去。”林蔚蓝连忙跟了上去。
晓悦和董阿姨互相望望,俩人最终决定去报警。
见林蔚蓝跟来了,陆海川担心她的安全,连忙劝她回去。然而林蔚蓝不放心他独自上山,执意要陪他一起去。
风越来越大,码头上的工作人员正在组织游客登船撤离,气氛很是紧张。陆海川和林蔚蓝沿着环岛路线往象鼻峰的方向走去,边走边寻找冷小姐的身影。路上空无一人,阵阵大风从耳边呼啸而过,连走路都有些吃力。林蔚蓝看了看山下的大海,只见海水汹涌澎湃,一些还没归港的船只在海浪中摇晃着,看起来是那么不堪一击。
走了半小时左右,天空又下起了雨。对比刚才的小雨,现在的雨更大了许多。一颗颗雨珠滴落在身上,俩人的头发和衣服渐渐湿了。他俩在山上呼唤着“冷小姐”,可是在风声雨声中,他们的声音显得那么微弱,像是被风雨挡住了一般,根本传不出去。
雨越下越大,陆海川和林蔚蓝踏着石阶艰难地走着,衣服上沾了许多泥泞和草屑,鞋子也湿了。空气中弥漫着朦胧雨雾,眼前的一切变得模模糊糊,大风吹来,连眼睛都难以睁开。这时他俩正好来到大树湾石屋群,于是找了一间石屋避雨。来到石屋里,俩人都松了一口气。林蔚蓝拧了拧头发上的水,担忧地说:“不知道冷小姐能不能找到地方避雨。”
陆海川抖了抖衣服上的水,叹道:“希望她也能找到地方避一避。”他看着海上的风浪,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林蔚蓝看了看陆海川,他的眼里满是担忧,就像他救自己的那天一样。想起自己之前去跳海的经历,她忽然感到有些愧疚。如果自己真的出了事,一定会给他带来麻烦吧。想到这里,她道:“我此刻能够体会到了,你救我的那天,是怎样的心情。”
陆海川愣了愣,继而微微一笑,说道:“那么,你以后不会再做傻事了吧?”
林蔚蓝的嘴角微微扬起,眼里却不见笑意。她沉默片刻,回答说:“应该不会了吧。”
“你若是说,肯定不会了,那我就放心了。”陆海川说。
“世上哪有那么多绝对的事情呢?我不敢说‘肯定’一词。”林蔚蓝如实回答。
陆海川看着她忧郁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俩对视一眼,彼此都不说话了。屋外充斥着呼呼的风声、哗啦啦的雨声、轰隆隆的海浪声,这衬得屋里更加安静了。
林蔚蓝走到门口,看着外面的石屋群。一间间古旧的石屋在风雨中屹立着,有的长满藤蔓,有的已经被鸟儿筑巢,显然许久未有人居住了。她透过雨雾望着这些石屋,仿佛在阅读一本历史画册,里面记录了海岛的悠悠岁月。读着读着,似乎她也穿越时空,回到了遥远的过去。但是很快,身上的寒冷又强行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林蔚蓝回过神来,问陆海川:“这些石屋,有很多年的历史了吧?”
“具体是什么时候建的,我也不太清楚。”陆海川说,“应该是上世纪建造的。人们为了防范台风,所以用石头建造房子。没想到这些石屋,在多年后的今天,为我们挡住了风雨。”
“你也不太了解啊……你不是本地人吗?”
“我不是啊,我是三年前才来这里的。我的老家在嘉兴。”
“嘉兴距离我之前工作的城市很近。”
“你之前在哪里工作呢?”
“杭州。”
“那确实很近。只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是啊。”
“以后你若是去嘉兴,可以联系我。我可以带你逛逛。”
“好的。”林蔚蓝点点头。这个话题结束,俩人又无话可说了。他们不约而同地望向大海,彼此都各怀心事。
“此情此景,我只觉得自己身处梦中,好像与世隔绝了一般。”林蔚蓝打破了沉默。
“我也有这样的感觉,好像这世间只有你和我。”陆海川回答。
林蔚蓝看向他,发现他正默默地望着自己。俩人都愣了愣,继而相视一笑,眼里都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温柔。这是陆海川第一次看到林蔚蓝发自内心的笑容。其实她也不是不爱笑,只是以往她的笑容几乎都是出于礼貌,最多就是微微抿嘴,而现在,她的笑容虽然说不上灿烂,但是格外温柔,可以看得出,她的心情比前几天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