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庆国国相魏沛然,有名的渔者,非重要场合不出现。
魏国相辅助上一代安庆王,卓有政绩,深得老王的赏识,因此老王退位时叮嘱儿子无论如何必须任用魏相。
今代王爷登基之初,与魏国相君臣相得,颇有成绩。然而魏国相为人偏于正,又因为老王爷等于托孤,对今代王爷就多了教导语气。时日一长,今代王爷开始不受用。
而另一边,罗太傅则说话婉曲,后来又与王爷成了儿孙亲家,王爷越来越倚重太傅,魏国相渐渐被挤到旁边,心灰意冷之下请求致仕。
而王爷因为秉承老父意愿的缘故,并没有应允魏相退休的请求,魏相就慢慢对政事推三推四,推给太傅,自己到城郊找一处山水怡人的地方,过上半官半隐的日子,天天打坐、钓鱼,以此为乐。
这次的事件非同小可,王爷特地派林长史将魏国相请来。
能够惊动老国相,可见王爷处理此事的决心,因此楚亭君进来见到此二人时,就产生“这是要往死里整”的怨恨。
听到王爷问自己意下如何,魏国相仍然如老僧入定,半闭着眼睛说:“老臣早已不管政事,不知来龙去脉,一切听从大王决议,没有意见。”
他这样弃权,罗太傅就占了上风,王爷无可奈何,只好对大儿子说:“也给你充足的时间,你且自辩。”
楚亭君便禀告:“父王,儿臣在判断普里、璜石两案时确实有不妥的地方,儿臣当时也有疑虑,感觉一切太巧合、虚浮,似乎有人准备好结果,等着我发现一般。然而当时的情况,确实也只有这样的结果——凶手是五毒圣手,于是就以此结案。”
对面的楚瑞君忍不住面露得色:这不正是为官不正、判案不明、草菅人命是什么?
“然而,”楚亭君说,“儿臣从未放弃对两案内幕的追查,到了前段时间,终于有了眉目。”
听到这里,在座的人都极度震惊。
王爷自不必说,他完全没想到案子背后还有内幕。
罗太傅却未免慌乱。
魏国相则继续当局外人,继续他的老僧入定。
刑部两个,钟尚书与马侍郎,虽然敌视楚亭君,却也是不知情,脸上的震惊不是装的。
楚瑞君,作为璜石街一案的参与者,此刻忍住内心的不安,极力保持愤愤不平的表情,感觉两颊的肌肉都僵硬了。
楚亭君接下来的话如同爆雷“儿臣得高人点拨,得知几十年前松湖郡罗锅城曾经发生过类似凶案,凶手是来自岛国的倭果客,作案手法乃岛国牙扎帮一脉相传下来的封心大法......”
听他提到“岛国”“牙扎帮”“封心大法”,楚瑞君面色发白,罗太傅更是身形微颤。
只听楚亭君接着说:“根据这条线索,儿臣的部下查出,倭果客在普里街杀人之后,连夜逃往南方鲤城。儿臣的部下追踪到鲤城,费尽周折终于将其擒拿归案,前天押到都城来了。”
倭果客?众人想起,这不就是地上跪着的剃光头者的名字?于是一齐朝光头看过去。
“不,非也!”楚亭君解释说,“凶手并非眼前这个假冒者!父王,真正的倭果客此刻正关押在怀德府大牢。”
太巧合了!三公子刚刚呈交一个倭果客,大公子说他也抓到一个。
其实哪里有这么恰巧的事情,只不过楚瑞君的一举一动早在楚亭君的监控之中,楚瑞君的人抓到“倭果客”,前脚押到都城。楚亭君的人也抓到倭果客,后脚也押到都城。
这时太傅有点坐不住了,后悔自己给了楚亭君自辩的机会。
“来人!”王爷说。
御前卫士长应声而入。
王爷下令说:“去怀德府大牢,将一个叫倭果客的犯人提到这里来!”
“遵命!”
不到两柱香功夫,御前卫士长将人押来了。
众人一看,这个倭果客与先来的倭果客毫无相似之处。
这后来的倭果客身形矮胖,然而长相装束与安庆人差别不大。
而先到的倭果客则高瘦,光头,头顶留小发辫,衣着与安庆人也有差别。
“楚亭君,你抓的什么人?”楚瑞君大声说,“都说倭果客来自岛国,你看你抓的,哪里有半点岛国人的样子?你才是抓了个冒充者!”
“哼!”楚亭君冷笑,“凶手长期在都城生活,还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豆腐店杀人,敢长成这样子?”
他指指先来的“倭果客”:“甫一露面,就要被街坊发现了吧?”
“住口!”王爷突然暴怒,“针尖茅芒,呈一时口舌之勇算什么?你俩闭嘴,钟尚书,你来严审,务必甄别此二人真假。”
“遵命!”刑部钟尚书清了清嗓子,先问光头倭果客:“你可是来自岛国?”
他心里打着小算盘:看这光头的通身打扮,即使不是凶手,也是来自岛国。语言不通习,理解亦有限,绕几个弯子就把他绕进去了。
他平日与吏部潘尚书勾勾搭搭,互通有无,当然站潘尚书的外孙——三公子楚瑞君一边。
谁知光头倭果客的回答差点没把他击昏:“大人,小人来自鲤郡放鸡岛,我们的放鸡岛只是小岛,不叫国。我们放鸡岛可阔了,还真养了好多鸡,大人您如果肯来......”
“什么?”钟尚书似乎没听明白。
“据老臣往日浏览地图所知,鲤郡确实有个放鸡岛,距离鲤城一百多里。”罗太傅瓮声瓮气说。
他早已看出光头是冒牌货。
哪里有这么明目张胆亮明自己岛国人身份的?
那么,楚亭君手中的很可能是真的。
而自己没有直接与倭果客接触过,又不能找孙子前来辨认,估计是真的差不离了!
楚亭君抓到了真的倭果客,太可怕了!唯一希望就是他死死咬住楚瑞君,同时放过罗家,放过四公子。
因此,罗太傅决心抓住一切机会讨好楚亭君。
钟尚书大受打击,不死心地继续审问:“你老实回答,你名字可叫倭果客?”
“不是!”光头答应得很干脆,“小人名叫白沙丁,白是姓,名字呢?出生那天父亲打得一条沙丁鱼,二十多斤重的,哇,从来没有人见过这么大的沙丁鱼!这鱼最爱吃......”
光头边说边做出大大大又圆回来的手势。
钟尚书差点失控要命令他“住口”,然而见王爷表情淡然,只好苦着脸继续问:“老实交代,你有没有一个月前,到这里的普里街,杀了豆腐店老板一家?”
“杀、杀人?”光头听不懂,“为啥要杀人?杀豆腐店老板?小人最喜欢吃豆腐,可惜太贵......”
“无耻!”楚瑞君再也按捺不住,冲上前对着光头左右开弓,“你不是早就承认,自己就是倭果客,来自岛国,穿的就是岛国装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