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回 策反正再入南疆 追穷寇救民水
书名:侠女艳情 作者:沧浪客 本章字数:11998字 发布时间:2024-08-16

第五十七回 策反正再入南疆 追穷寇救民水火
汉声要去南疆,和大家商议。此次主要是去联络豪杰,策动反正,用不着去多了人。此时蓝惠英和艾珍都生下孩子不久,当然去不得。邓玉姣说甘天凤已经断了奶有秋云带着,孩子和外公挺亲的,家里又有艾珍照顾,所以一定要和汉声出外走走。马凤莲原来也争着要去,被艾珍劝住了,说要留她在家里做个伴,凤莲一想,也就不再争了。宗维孝等也说要一道去,汉声都拒绝了。蓝惠英不放心只让汉声和玉姣前往,坚持要派人接应,汉声说如果老宋哥不怕辛苦,就麻烦他走一趟罢,别的人都留着守寨好了,宋公望倒很喜欢和汉声在一起,欣然答应。
汉声他们这回是轻骑简从,仍然取道伊犁,经过布鲁特人的游牧地区,向南疆进发。这一带人熟路熟,布鲁特人非常欢迎汉声他们,给予他们以尽可能的方便和帮助,因此他们在五月初就到了石金汶的营地。
石金汉那次和汉声他们分别后,派人和安集延人接头,取得了两百支枪和两百匹马,才把海古拉和何赛花放了。詹姆士也一同送了回去,他此时已有一支五百人的马队,阿古柏死后,形势对他特别有利,伯克胡里很不得人心,安集延人在南疆的统治摇摇欲坠,各城的上层头目都暗地里准备伺机行动,这给石金汉的活动提供了很大的方便。他跟英吉沙、叶城、阿克苏等地的豪杰都有了联系。喀什噶尔一带的各族人民想参加石金汉队伍的日益增多,石金汉因为武器给养有限,只是有些选择地吸收了一小部分,其余的人都劝他们暂时等待时机。这些质朴的血性汉子掩饰不了自己心情,忍受不了安集延人的欺压,往往就闹起事来。有好些人遭到安集延人的拘捕和残杀,石金汉正为此发愁。见汉声他们来到,喜出望外,就向汉声求计。
汉声问了喀城的情况,知道伯克胡里把汉城的守备大权交给了何步云,笑道:“有办法了,你们通知各有关的人员,如果何步云要扩充队伍,只管去投奔他,不管怎样,比在家里让安集延人抓去安然些。”
石金汉凝惑地问道:“要是何步云死心塌地跟安集延人走,怎么办?”
汉声道:“我们的人多了,何步云如果不听我们的,干掉他还不容易么?石大哥,你也要借这机会派几个得力的人打进何步云的队伍里去呢。”
石金汉一想,这确是个好办法,就欣然同意,派人四处联系,自己也派了几个心腹前去卧底。
汉声他们在石金汉营地里住了几天,问知盛家酒坊仍然没有暴露,就决计去喀城找盛宝林。他们都化装成维吾尔商人,汉声用易容术把脸抹成酱紫色,一副久历风霜的样子,连盛宝林都认不出来了。玉姣是初来喀城,宋公望上次来也不大露面,因为无人识破。进了盛家,汉声对盛宝林用汉话说出自己的名字,盛宝林听出了声音,才惊喜地邀他们进内室,隆重款待。
盛宝林说,去年他们大闹阿古柏王宫,劫走海古拉和何赛花,轰动了整个喀什噶尔,史密斯因此受到东印度公司的处分,不久就和玛丽詹姆士一起回印度去了。何步云不露声色,没事人一般,因此何明达也安全无事,安集延人对这事讳莫如深,禁止谈论,百姓却是越禁越感神秘,那种交头接耳的传说,比公开宣布的要传得广泛得多。因为有人认出了汉声是曾在乌鲁木齐杀得安集延人闻风丧胆的苏公子,说来说去,竟把他们说成是朝廷派来的剑侠,他们既然能在王府要进就进,要出就出,那么,取阿古柏的首级也易如反掌。各族人民听起来非常痛快,安集延人可心惊胆颤了好些日子,甚至阿古柏的死,有人也传说是剑侠刺杀的,一时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汉声来了以后,就住在盛家后院。那里是盛宝林祖父的旧宅,屋舍宽敞,庭院花木掩映,颇有官宦大家的气派,十分幽静清雅。盛宝林说汉声是他的表弟甘再春,和夫人一起来探亲的,宋公望则是甘府的老管家。连油坊伙计都瞒住,一点消息都没外泄。
当晚,盛宝林就把何明达找来了。何明达说,何步云和伯克胡里表面关系还不错,安集延几个大通哈,在达板城被俘了一个;一个帮海古拉的,在海古拉被杀时一并死了,伯克胡里手下只有一个阿里达什,所以极力拉拢何步云,以巩固自己的地位。何步云出于同样心理,表示效忠于伯克胡里以保持自己的权势。
因为有这层原因,伯克胡里对何赛花保持不冷不热的关系,一来何赛花艳丽非凡,二来伯克胡里要利用何步云,不好太冷落了何赛花。不过伯克胡里是个好色之徒,后宫佳丽甚多,在外面见到有姿色的妇女都要强行霸占,一颗心早不专放在何赛花身上。兼之何赛花过去偏向海古拉,伯克胡里还存在着几分旧怨,所以何赛花心里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近来何赛花回娘家的次数也比较多,有几次何明达看到她神色相当抑郁。
汉声认为何步云这人热衷于利禄,贪生怕死,虽然伯克胡里目前在利用他,但大军压境,晓以利害,何步云顾到身家性命,是不会死心塌地替伯克胡里卖命的,就对何明达说,要去见见何步云。
何明达和盛宝林都耽心,怕何步云不可靠,汉声笑道:“这样的人当然是不可信赖的。不过我们正是要利用这一点,对安集延人来说,当他们大势已去时,何步云同样是不可靠的。目前何步云最要紧的是保住他自己,我们是投其所好,利用他的合法地位,搞起一支武装,估计何步云不能动心。我们事前不通知,突然去他家里见他,他即使不安好心,也来不及做手脚,光凭他家里几个人是不难对付的,谅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何明达和盛宝林一听有理,也就放心了。汉声叫何明达弄三套安集延军官服来,同时打听何步云单独在家时,汉声他们就出其不意地去和他相见。
汉声他们到达喀什噶尔的第三天,在何明达的带领下,去何步云家里同他相见。
何步云此时比前两年更为势派,门口警卫森严,但汉声、玉姣、宋公望都化装成安集延军官,又有何明达带领,守门军士自然恭敬地迎接。何明达带汉声三人直接到何步云书房,何步云起初还以为是伯克胡里派来的,及至汉声笑嘻嘻一揖,说道:“何大人别来无恙,还认得在下么?”何步云仔细一认,才认出来人竟是前年在喀城闹得天翻地覆的苏公子,不禁大惊失色。吓得话都讲不清楚了,结结巴巴地说道:“不知苏公子驾到,有失远迎,请……请恕罪,请……请坐。”
汉声笑道:“何大人不必惊慌,在下此次是专程为何大人来的,并无恶意。”待何步云和大家都坐下了,接着说道:“官军一战而下乌鲁木齐,再战而下达坂吐鲁番,安集延人一败涂地,精锐损失大半,阿古柏自知日暮途穷,仲药自杀。目下安集延人自相火并,分崩离析。官军秣马厉兵,指日南征,各处明智之士,纷纷准备迎接大军,以图自效,何大人精明练达,想必早已洞察时势,不知有何打算?”
何步云哭丧着脸道:“下官的处境苏公子是知道的,当初失节也是出于不得已,一半是为了身家性命,一半也是为了地方百姓。不料以后小女被阿古柏看中,要强夺为妃,下官哪能违拗。其中的苦衷,旁人是难以谅解的。如今已是骑虎难下,虽有忠心,恐怕左宫保和朝廷也不能轻恕,真是进退两难。苏公子不以在下鄙陋,不远数千里亲临赐教,下官感激不尽,还望苏公子指点迷津,下官定当从命。”
汉声一面听,一面喑自好笑,这个无耻的汉奸,卖身投靠,卖女求荣,亏他还说得振振有词,大概古今的奸贼都是能讲出一番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来的。不过为了让当地百姓少受兵祸,大军收复南疆更为顺利,只要何步云立功赎罪,也不想追咎他的既往,就正色说道:“何大人既然愿意悔过自新,如能立功自效,朝廷和左宫保当然不予追究,左宫保宽宏大度,昭大信于天下,西宁马占鳌、吐鲁番马人得,归降之后,皆获恩赦。其他董福祥、张俊、崔伟之辈,更是委以重任,让他们效命疆场,建功立业。此次收复天山南北,旌喜营回军屡建战功,何大人谅必早有所闻,又何必心怀犹豫呢?倒是安集延人狡诈凶残,伯克胡里猜忌阴险,自己的同胞兄弟尚且不能相容,何大人须得早作准备,以图自保,不然的话,不仅不难免受安集延人所制,而且大军进逼之际,玉石俱焚,何大人也就辩白不清了。”
一席话说得何步云冷汗直冒,他也曾想过,一旦大势不好就摇身一变,投降到官军这一边来,却没想到要变也决非易事。首先安集延人就不能放过他,再则他势穷来归,官军又怎能相信,怎能免他呢?想到这里,不由他心中不急,离座向汉声深深一揖到地,低声下气恳求道:“下官实在无法摆脱困境,下官全家老小都感激苏公子的大恩大德!”
汉声道:“何大人不必多礼,只要你真心归顺朝廷,办法有的是。”
何步云大喜道:“我何步云若有二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汉声道:“何大人可知道,不管阿古柏也好,海古拉也好,伯克胡里也好,为什么都要看重白彦虎?”
何步云道:“还不是因为白彦虎会打仗!”
汉声道:“如果白彦虎单人匹马来投奔安集延人,他们能这样看重白彦虎么?”
何步云道:“这个下官也知道,不过,下官想多招几个兵,无奈那些有点真本事的都不肯前来,我手下的几个人,吃粮饷的多,真能出力的少,下官正为这事发愁呢。”
汉声道:“请恕我直言,过去何大人甘心做安集延人的走狗,正派人当然不愿站你一边了,如今何大人真的归顺朝廷,还怕没人帮你吗?”
何步云尴尬地笑道:“是这样,是这样,不过下官现在这番心意,怎么能让大家知道而安集延人又不怀疑呢?”
汉声道:“何大人放心,这事我们帮你办好了。你只要扩充队伍,自然会有人来。不过,如果他们在你这里出了事,我苏某人就对你不客气啰!”
何步云急忙表白道:“我何某有几个脑袋,敢误苏公子的事?再说,我也不能自己往死路上走啊!”
汉声道:“好!一言为定,人马上会到你这里来,安集延人那边你可得多加小心,千万要谨慎从事,一点也大意不得。”
何步云满口答应,汉声又同他约好,以后一切都由何明达传话,有事可和何明达商量,何步云答应一一照办。他还不放心,要请汉声住在他家,他可确保汉声的安全,汉声知道何步云的心意,就告诉他,一定要等大军收复南疆了,他们才离开此地的,叫他放心去干好了,这才离开何家。
汉声和何步云谈妥后,就通知石金汉派人打入何步云的内部,盛宝林和何明达也说服本城一些志土参加何步云的队伍,何步云对这些人倒加意笼络,汉声观察了十来天,见这里一时不会有什么变故,就和玉姣、宋公望一道去阿克苏活动。
片安集延人在阿克苏的统治不象喀什嘴尔这样严密,当地各族的伯克首脑还有一定的权势。汉声在去阿克苏以前,雪问了何步云,关于这些头面人物的情况,并要何步云对几个和他有来往的头面人物写信,把他作为一个医生介绍给他们。何步云对阿克苏的大阿訇乌斯木和另两个头目写了信大意是医师甘再春医术高明,前来阿克苏行医,请他们多加照顾等等,汉声带了信,就往阿克苏进发。
阿克苏是天山南路的交通要冲,东由吐鲁番,北由伊犁,到南疆去必定要由这里经过,讯息比较灵通,战争气氛比喀什噶尔浓厚得多。安集延人枪上膛,刀出鞘,昼夜巡逻,哨卡遍布,盘查严密。汉声此时是医生打扮,带有家属,手里又有何步云的书信和证明,通行倒还顺利。
他们抵达阿克苏后,先找了一家客店住下,就去找程敬唐。程敬唐见是汉声来了,不胜之喜,忙延入内厅叙话。汉声说明了此行的来意,并把他改名为甘再春,以行医为业的事说了。叫他只叫甘先生,不要再提苏字。上次汉声他们大闹喀城的,程敬唐也有所耳闻,自然领会。他说阿克苏各族人民听到大军收复北路和吐鲁番的消息后,人心振奋,目夜盼望大军早日到来,只是安集延人防范十分严密,动辄拘捕残杀可疑的人,阿克苏的志土还不敢轻动。
汉声道:“目前这一带还在安集延人控制之下,贸然行动,于事无补,反而招致对自己不利。还是小心谨慎为好,能多联络人,广为宣扬大军的威德就行了。”接着就问起乌斯木和其他民族上层人士的情况,程敬唐说乌斯木这人还算正派,在阿克苏颇有声望,他和安集延人也是互相利用,不会死心塌地为安集延人效力。对其他当地头面人物,程敬唐也都一一介绍。汉声从程敬唐家出来后,在街上买了几样礼物,就去乌斯木家求见。
乌斯木五十岁左右,身材高大,一口浓须,见是何步云介绍来的,对汉声相当热情。但言谈之间,似乎还不大相信汉声的医术。只说阿克苏医生甚多,业务却都清淡,甘先生来此恐怕难以如意。
汉声笑道:“在下来此是为了广结善缘,并不在乎名利,同行的多正好请教,不瞒大阿訇说,在下对五痨七伤,风湿气痛,各种疑难杂症,外伤骨折,无名肿毒;妇科调经不孕等,都曾悉心钻究,可以药到病除,尤其在妇科方面,采制有天山雪莲丸,堪称稀世珍品,著有奇效。大阿訇的亲友中,如有久治不愈的病患,不妨让在下治治,治不好时,分文不取。”
乌斯木见汉声侃侃而谈,口气不小,料想必有几分真才实学,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说道:“老夫年青时在草原上放牧,冬天风雪严寒,受了些寒湿,这几年腿脚疼痛,百治不效,甘先生如果能替老夫治好,老夫必当重谢。”
汉声见他气色甚好,语喜宏亮,行动亦无大碍,知道病情尚不十分严重,如用内功助他打通关节,流通气血,可以立时止痛,步履如常,就请乌斯木躺在床上,按他所说的疼痛部位,在有关经络穴位上推宫过血。乌斯术只觉得汉声手上有一股热气直透肌肤,摩抚之处,舒适已极。不用半盏茶工夫,乌斯木觉得疼痛全失,汉声叫他行走,果然步履轻快,乌斯木大喜,说道:“甘先生真是妙手回春,华陀再世,不知这病以后还会反复么?”
汉声道:“大阿訇如果注意调养,再服些祛风镇痛的药,一般是不会复发的。”说着,打开药囊,取出几粒药丸,叫鸟斯木每晚临睡前服下一丸,服完为止。
乌斯木小心把药丸包好收了,即命人准备酒饭,汉声告辞道:“在下还有内眷在客店等候,就不打扰了。”
乌斯木哪里肯放,说道:“老夫蒙甘先生医治,贱恙即便痊愈,正当聊表薄意,留甘先生在寒舍小住儿天。宝养在哪家客店?这里马上派人套车去接。寒舍虽然简陋,比客店总要方便些。老夫舍下有儿十口人,难得甘先生到此,有些病症还要请甘先生赐诊呢。”汉声见乌斯木诚心相待,辞谢了一番后,也就应允了。乌斯木当即派车,去客店接玉姣和宋公望到家中居住,加意殷勤款待,家中大小,有病患的都来请汉声医治。汉声根据病情轻重,一一话当处理,有的应手奏效,病程较长的也减轻了痛楚,全家人对汉声神仙般敬重。
来了这么个神医,有病的当然不放过机会,没病的也赶来看热闹,围观的人很多。汉声发觉有些年青妇女在室外叽叽喳喳,有儿个在门口偷偷看上两眼,一闪又不见了。就问管家,她们是不是要瞧病?
管家道:“我们这里妇女犯病的很多,她们见甘先生太年青,想来看病又害羞,所以躲躲闪闪的。”
汉声笑道,“有病不瞒医嘛,都进来吧。”
管家也帮着叫唤,几个妇女推推揉揉走了进来。到了汉声跟前,又你推我,我推你,飞红了脸,都不肯讲了。汉真明白了八分,说道:“你们的病,不用说我已经知道了,你们去找我内子吧。”“内子?内子是谁啊?”——妇女们都不懂。
管家道:“就是甘先生的夫人呗,还不快去!”
妇女们都高高兴兴地去找玉姣去了。
管家喟然道:“我们这里的女人,得病的很多,难得怀上孩子,甘光生要是能把这病治好,就积丁大德丁。”
原来草原附近的人从小就习惯骑马,饮食生活都缺乏规律,经期不知道调养,妇女病特别多。女孩子害羞,有病也不敢说,以后迁延到病重了,就是想治,也找不到高明的医生,所以管家说能治好这病就积了大德。汉声在白有峪时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为了治病方便,曾教玉姣和艾珍这方面的知识,让她们出面帮妇女治病,以后在野马滩,汉声经常出外,玉姣处理这样的病更多。现在已能单独诊治一般的妇科病了,所以汉声叫妇女们去找玉姣。
玉姣娴静大方,极能体贴人,给妇女治病非常细心,很得妇女的好感。这样一来,接近妇女的机会更多,有时候比汉声还忙,妇女们爱唠叨,正是宣传的好机会,她们传播消息的速度也出奇地快。于是大军的军威,对百姓的好处,很快就传遍了各个用落。消息的来源,说起来是从释放的俘虏处听来的,谁也无法追究。
汉声治病的名声越来越大,广泛接触了阿克苏各阶层人士。他宣传的方式更为巧妙,比如谈起治红伤,他说曾给某人取过炮弹的碎片,那人讲开花大炮如何厉害,官军的炮手准头如何好,说得听的人毛骨悚然。谈起久积风寒,劳损成疾的病例,说某人被官军俘虏,官军倒没有为难他,还发了日粮放他回家,到了这边却还要抓去关起来,没奈何只得在荒山野岭里躲避,好不容易绕道回来,千辛万苦,落得一身病痛,诸如此类,间或插儿句安集延人不管回民死活的气忿话,这效果比布告檄文要强得多。
要种对待上层人士,汉声又是另一套办法。马人得和他的手下投降后,官军也没有为难他们等,他讲的有名有姓,有根有据,上层人士非常相信。当医生的人三教九流无不接近,谈谈病人的情况也是极自然的事,谁也不怀疑汉声的特殊身份,只有在交往相当亲密以后,汉声才以关心的态度,暗示安集延人大势已去,忠告各族上层人士早留退路。这些人对汉声非常敬重,把他当知心朋友看待。
宋公望有时和汉声一道出外看病,有时也单独给人家治治跌打损伤,邓玉姣则专治妇科,雪莲丸对妇科病有奇效,玉姣因而声名鹊起。前年马风凤莲在阿古柏王宫被困,海古拉逼婚的事,在南疆上层社会中是特大新闻,喀城的上层眷属都有所耳闻。马凤莲宣称她嫁了苏洪,苏洪这一伙人又大闹王宫救出马凤莲。传说中的苏洪如何少年英俊,本领高强,马风莲如何如何美等等,使这些夫人小姐们非常向往。闲谈之中,免不了要问邓玉姣知道不知道,见过这苏公子和马小姐没有?邓玉姣只推说不知道,对那些讲得天花乱坠的传闻,付之淡淡的一笑,或者说几句,“人可能和大家差不多,可能是越说越玄了”等类的话,那些夫人,小姐还以为邓玉姣是不服气呢,哪里知道这苏公子正是她的丈夫甘先生?
在阿克苏居住期间,汉声他们曾几次以治病为名,去拜城活动,联络当地豪杰,也和在阿克苏一样,工作进行得很顺利。
白彦虎此时据守开都河一线,库尔勒、库车都是他的势力范围。白彦虎是个野心极大的人,趁着大权在手,拚命扩张势力,除了收罗陕甘逃来的回民以外,在当地各族百姓中收买痞棍败类,强迫百姓当兵。他每至一地,都拚命搜刮财物,掳掠妇女,利用金钱美女来维系军心,对各族上层人士,尽威胁利诱之能事。他心狠手辣,顺从他的,不惜重赏,稍有违抗,谈笑之间就残酷地致人于死命。因此各族人民畏之如虎,恨之入骨。
拜城是库车去阿克苏和南疆各城的第一站,白彦虎的部下常去拜城采购货物,要钱要粮,顺便在此吃喝玩乐。也是合当有事,七月底,白彦虎的心腹余小虎到拜城催粮催款,正好和汉声他们在街上相遇,余小虎和几个手下人都吃过汉声的亏好几次,远远地就认出了汉声。邓玉姣在汉声后面,却没看清楚,他们也听说了马凤莲是被苏汉声救走的,以为就是马风莲,忙向前迫赶。街上人多,余小虎和于下人都穿着军装,急急排开人群向汉声他们奔来,引起一片骚乱。汉声眼尖,早就觉察到了,为了避免麻烦,和玉姣、宋公望打个招呼,也不惊动群众,施展移形换位身法,往人丛中一钻,游鱼般迅速离开。余小虎急了,大喊大叫起来,一串声喊“马小姐!”“马小姐!”顿时人群大乱。拜城城市不大,转眼间就走出了闹市。余小虎紧追不舍,附近的安集延军兵也闻声赶来,汉声叫玉姣和宋公望在前面快走,自己留在后面,扬手一个梅花落瓣,五枚铜钱同时打中余小虎和四个随从的膝盖骨,五个人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膝弯一软,登时蹲在原地走不动了。汉声追上玉姣和宋公望,从容折入一条小巷,拐几个弯,回到了客店,知道行藏已露,余小虎必然串通安集延人大肆搜查,他们通知各有关大员后,马上出城,回阿克苏而去。
余小院等中镖后,后面的人忙赶上来搀扶,稍一耽搁,已不见汉声他们的身影。这时安集延的巡逻兵也赶来了,问是怎么阿水?余小虎说发现了朝廷派来的好细和总教主的女儿马小姐,却没追上,让他们跑了。这奸细就是去年大闸喀什喝尔,劫去王妃和海古拉王子的那个姓苏的,这回定是到拜城捣乱来了
安集延人不敢怠慢,马上派人守住路口,盘查行人,一面挨家挨户搜查。人有找到,总教主的女儿到了拜城,而且成了官军的人,这消息却不胫而走,各族大民对官军更消除了不少疑惧。总教主的女儿都成了官军的人,百处们归顺大军更不消顾虑了。
这消息很快传到了阿克苏,人们在亲小虎的描绘基础上,更添增了不少的花色。联系起前年轰动一时的传闻,根据传说所描述的形容状貌,不少人就猜疑到汉声和玉姣身上,象他们这样风流漂亮的人确是不多见的,事情哪有这样凑巧?偏偏甘先生夫妇去拜城时,拜城就出现了马小姐和苏公子?这事乌斯木和另一些人家都是很清楚的。起初是背地里悄悄议论,以后就有好奇的夫人小姐当而问邓玉姣是不是马小姐?甘先生是不是就是苏公子?邓玉姣哪里分辩得清楚!
这时已是农历八月,刘锦棠的大军正分路南下,向博斯腾湖迫近,陈兵开都河,直指库尔勒。安集延大非常震恐,日夜调兵遣将,运送军需给养,各城百姓人心浮动。汉声和玉姣宋公望商议,索性在乌斯木等比较可靠的人家中公开自己的身份,正面给他们指明出路,叫他们在官军到达时组织起义,回到祖国的怀抱。这些人和汉声他们已有较深的感情,当时的形势已很明显,安集延人日暮途穷,覆亡在即,谁不为自己谋条后路?所以这些上层人士知道了汉声的身份后,更加小心拖护他们。同时各人暗地组织家族亲友,筹集军械弹药,准备应变,汉声他们也加紧活动,和程敬唐等组织群众,准备起义。
刘锦棠大举进军库尔勒,沿途浚泉疏井,储备柴草,军行源源不断,声势浩大。白彦虎不敢正恧交锋,派人壅塞开都河下游,使去库尔勒的大路一带百余里范围之内,都成为一片泽国,妄想借此延缓官军进军速度,争取多一点逃窜的喘息时间。刘锦棠率部涉过齐胸的水漫地,绕行盐碱地一百二十余里,到达东岸,就在碱地修筑车路,在开都河上架起浮桥,向喀喇沙尔城进击。
九月初,大军到达喀喇沙尔城,白彦虎已先期把城内居民全部掳走,放水淹城,大军到达时只剩一座空城,城中水深数尺,房屋大部倒塌,完全无法居住。
这里原居住有好几个土尔扈特人,他们是蒙古族,还是明代时迁居到俄罗斯去的。乾隆三十六年,他们好几万人因不堪沙皇的残暴统治,在首领渥巴锡和舍梭的率领下,由饿罗斯不远万里回归到祖国来,其中有一支住在这里。新疆暴乱时,土扈特人逃散了很多,还有几百人退守在附近的博尔土山中,闻知官军收复喀喇沙尔,纷纷牵羊担酒下山欢迎官军,向官军报告叛军情况,给官军带路。刘锦棠善言嘉奖了主扈特人,让他们在开都河以东放牧,充实官军后路,大军继续向库尔勒前进。
行近库尔勒咐,在哈尔哈阿满沟,遇到百余骑敌军。官军先头部队马上追击,击毙了二十余人,抓住两个活口,说白彦虎和安集延人把库尔勒的居民全部驱赶向库库而去。大军赶到库尔勒,只见满目萧条,屋舍残破,城中空无一人,财物粮食也荡然一空,什么都没有。
不久,各路军马齐至,这些先头部队都是轻骑奔袭,通过水漫地时,把辎重粮食都留下了,带的一点干粮也早已在路上吃完,在这座空城中哪里去找吃的东西?这里已远离后方,粮食一时难以运到,没有粮食,不仅不能进军,连库尔勒也呆不住了,白彦虎这一手,真是狠毒之至。
刘锦棠和部下不愿退却,下令各部寻挖窖粮。说来也是天幸,军士们竟然掘出一处大粮食窖,里面储存的粮食多达几十万斤。全军欢跃狂喜之情自不消说,都认为是老天爷特地赏赐的,进军杀敌的心情更为坚定了。
白彦虎占据期间,如果知道有窖粮,一定不会留下。这些粮可能是多年前窖藏的,因而不为一般人所知,兵士们挖出来时,却并无变质损坏现象,也无怪军士们认为是上天所赐的了。
由库尔勒至库车,行程有八、九百里,中间还要经过沙漠戈壁,刘锦棠在库尔勒休整了几天,骑马回来报告,得知白彦虎部仍在策达雅尔和洋萨尔一带抢掠回民财物,抓捕壮丁妇女。到了第四天,官军后路粮运已至。刘锦棠亲率精骑二千五百先行,赶赴策达雅克。第二天下午赶到时,白彦虎已掠劫了洋萨尔,向布告尔而去。刘锦棠麾军连夜疾追,追到第三天下午,到达布告尔,赶上了白彦虎的后队。敌军留一千余人据险抵抗,黄万鹏、谭拨萃亲冒弹雨驰入敌阵,官军奋勇突前,敌军一触即溃。黄万鹏等追杀了一百余人,其余的仓皇远窜。
刘锦棠率队赶上了黄万鹏、谭拔萃的先头部队,连夜继续向前追赶。黎明时,远远望见前面山谷间,黑压地压尽是人马,总数有好几万,用望远镜观察,拿枪的不过一千多人,其余的都是回民百姓。有骑马的,有乘车的,拖儿带女,扶老携幼。车上堆满被包衣箱,家私用具,赶着牛羊,乱糟糟地向前慢慢移动。
军土们大骂白彦虎丧尽天良,死到临头,还要害百姓跟着他吃苦,恨不得马上杀尽这些匪徒。刘锦棠把部队分成左右翼,下令只许击杀持有武器的人,麾师前进。方驰骤间,敌军丢下难民,回头拒战。官军排列如墙,齐头并进,枪声震天,弹落如雨,敌军大溃,刘锦棠率部猛追,留阿生林护送难民各回家乡,大军次日在库车以东各村庄又解救白彦虎正将驱赶西行的难民一万多人。
大军将至库车,刘锦棠整队而进。白彦虎正驱赶各处胁迫来的数万难民到了城郊,难民散布满郊原各处,乱哄哄地甚为凄惨。白彦虎见官军赶来,率领四、五千骑兵分两路拒战。刘锦棠也兵分两路,令黄万鹏、崔伟等军由右进,章洪胜、方友升等军由左进。而令谭拔萃、张俊率步兵分左右继进;罗长祜率其余各营居中策应。官军士气正旺,人人奋勇;白彦虎匪兵是狗急跳墙,孤注一掷。双方鏖战良久,相持未下。刘锦棠亲率后军并力杀战阵,他自己一马当先,部下见主帅出马,勇气百倍,所至披靡。杀得敌军人仰马翻,阵势大乱。
刘锦棠见敌军一将甚是骁勇,正指挥敌军左右冲突,有人认得白彦虎手下悍将马由布。刘锦棠一催座马,径向马由布冲去。马由布杀得性起,见刘锦棠怒马驰骤而来,一拨马头,迎上去挥刀便欣。刘锦棠侧身避过刀锋,扬手一挥,直削马由布的手腕,马由布收势不及,忙缩手转身,待要招架,不知刘锦棠这一招,只是虚张声势,未至半路早改削为撩,全身力量凝聚在右腕上,用刀背迎着马由布的刀刃奋力一击。马由布挥刀猛劈时,气力已完全使尽,缩手招架时使不上一半的力道,怎禁得刘锦棠这一击?只听得铮地一响,马由布手腕酸麻,马刀脱手,飞去一丈多远。刘锦棠不容他躲闪,顺势赶上一刀,把马由布一条胳膊连肩劈下,又复一刀结果了性命。叛军见马由布被杀,不敢再战,纷纷逃窜,刘锦棠麾军奋击,叛军大溃。官军追杀了四十多里,斩杀一千余人,叛军带伤的不计其数,白彦虎重施故伎,让别人给他抵挡追兵,自己率先逃往拜城去了。
刘锦棠收兵进入库车,安抚被掳掠来的难民,让他们各回家乡居住。刘锦棠自库尔勒追击到库车,六天之中,行军几百里,救出难民十万以上。一面驰书报捷,一面稍事休整,继续向拜城阿克苏挺进。同时按照左宗棠的指示,在收复各城派员赈济灾民,安抚百姓,帮助他们恢复生产。留下驻守的部队,执勤之外,负责整修道路桥梁,设置驿站,建造船舶,很快恢复正常秩序。
三天后,进军拜城,到达拜城前一天,白彦虎胁迫拜城回民伯克阿克奈木厘带着百姓向西逃走,阿克奈木厘原不忍百姓受流离之苦,拒不听命,被白彦虎所杀。拜城百姓在当地豪杰的率领下,激于义愤,纷纷拿起武器,紧闭城门抗击白彦虎。白彦虎下令猛攻,回民奋力抵御,攻打了一天一夜不下,白彦虎怕官军追及,一怒之下,把城外的村庄都烧毁,慌忙向阿克苏逃走。
官军赶到拜城,回民开城出迎,家家摆设香案,焚香顶礼,欢声雷动。刘锦棠温言抚慰百姓父老,留方友升一军守城,其余各营都不进城,在城外露天做饭,饱餐之后,乘夜继续追击。九月的夜晚,天山脚下已相当寒冷,半夜之后,浓箱凝结须眉。官军手足皲裂,仍然士气高昂,冒着严寒急进,行八十里,在铜厂追及逃敌。刘锦棠磨兵猛进,白彦虎方驱赶两万多难民准备渡河,官军看到百姓顺沛流离,困苦万状,对匪徒充满仇恨,奋勇冲杀,远的枪打,近的刀劈。匪徒已成惊弓之鸟,只顾逃命。官军穷追猛打,一条宽阔的小河顷刻堆满匪兵的尸体,河水都被堵住流不动了。
刘锦棠见残敌已经跑远,就派兵护送难民回拜城,其余部队涉水渡河,继续前进。
白彦虎和各城叛回与安集延残众逃到上铜厂,距铜厂五、六十里。白彦虎主张继续逃窝,安集延人和各城叛回头自气忿不过,死活要拚一下,纷纷叫骂道:“一直被官军赶兔子似的,零刀碎地丢了许多人马,不如拚个你死我活,痛快得多!”白彦虎拗不过他们,只好分两路迎战,自己带着死党和陕甘逃来的回民做一路,安集延人和各城叛回做一路,各以马队居前,气势汹汹地向官军扑来。
刘锦棠命张宗本、夏辛酉等率骑兵出右路;席大成、戴洪胜等率步兵继进迎战安集延人;黄万鹏、毕大万出左路,张俊、胡登花等率步兵继进迎战自彦虎;自己率领亲兵标营居中策应。
两军刚刚接触,敌军枪炮暴风雨般向官军倾泄而来。安集延人使的是英国供应的武器,号称世界先进。官军使的椅炮大都是德国制造,一部分是左宗棠手下仿制的,交战的规模完全是当时最现代化的形式。安集延人以强悍善战著称;连俄国人对他们都有所畏惮,他们以为前几次大败,都是在困守中挨打,所以输了还不服气,这回要在野战中发挥自己使用枪炮的特长,挽回一点面子,因此组织了密集的火力枪炮齐放,企图用火网阻挡官军的冲击。
官军这边冒着弹雨疾驰而前。安集延人如果依托地形,进行阵地狙击,杀伤力自然会大得多,可是他们沉不住气也象往常一样,利用马队神锋,这就使火力大打折扣。第一,马上打枪命中率不高;第二,后排的人被前面的人挡住,也就不好放枪了。官军里面,夏辛是骑兵宿将,冲锋时紧贴马背,子弹都从他背上身边飞过。他率先跃马陷阵,一接近敌骑,枪弹就失去作用了,他一把马刀使得有如雪飘电闪,凭着熟练的刀法和惊人的膂力,安集延人纷纷毙于他的刀下。夏辛酉手下的官兵无不以一当十,杀得安集延人鬼哭狼嚎。这一路安集延人的指挥官要路打什,和夏辛酉交马数合,就被夏辛酉砍了。安集延人军心散乱,官军乘势冲击,马步并进,杀声震天,安集延人全军溃败,死伤不可数计。
白彦虎见右路惨败,马上带着死党率先逃命,黄万鹏各军乘胜掩杀,匪徒尸体沿途堆积,数十里不断,这一仗斩首四千余级,生俘大小头目一百余人,白彦虎和安集延人在前线的精锐丧失殆尽。
刘锦棠不顾连战疲劳,麾军继进。一日夜穿过戈壁一百四十余里,军士口唇干裂,步兵大半腿都走肿了,仍然坚持进军。这天下午走出戈壁,乘夜进驻扎木台,距阿克苏只有五六、里,远望城上火光烛天,枪矛密布,看来不下上万人马。刘锦棠心下生疑,怎么阿克苏竞突然增加了这么多敌兵?
正是:残敌闻风皆丧胆,眼前谁敢抗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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