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回 湘军将连克名城 安集延自相火
书名:侠女艳情 作者:沧浪客 本章字数:11365字 发布时间:2024-08-16

第五十六回 湘军将连克名城 安集延自相火并
汉声等那晚在城下观察,从几个老兵口里,得知城中高处有座阁楼可能是叛军的指挥部,准备架炮轰击,第二天,他们又去城下观测了一番,发现前一晚和军士们聊天那地方最适于支架炮位,那块大岩石可以作为掩蔽。从岩石后面射击阁楼,角度距离都恰到好处,王大个等见准备在这里架炮,高兴得了不得,更补充了不少好的建议,使汉声的计划更为周密。
原先,将领们也注意到了那个阁楼,曾命炮手轰击过,但因为炮兵阵地都以城垣为轰击目标,距城墙较远,射击城中那阁楼时,难以瞄准,不是打远了就是打近了,因而放弃这一打算。如果把炮架到这里专轰阁楼,就太理想了,敌人怎么也不会想到官军就在城墙底下架炮的,可以轰他个措手不及。
汉声设想了一个双管齐下的办法,建议官军发动一次猛烈的攻势,使敌人穷于应付,不得不暴露指挥部,潜伏在城下的炮兵可以趁机射击,同时攻城的官军也可以伺机攻入城中,罗长祜和谭拔萃很支持这一计划,亲自去前沿看了一下,当晚悄悄地把四门开花大炮运到了选择好了的阵地,支架起来。同时知会金顺,明天一早发动总攻。
第二天,官军集中所有的大炮,轰击那儿段挖地道炸过的城垣,摆出一副强攻的阵势,人马纷纷向城边移动,摇旗呐喊,乱枪齐射,城内的叛军相当沉着,开初全不理会,官军干脆乘着硝烟炮火,从几个地方架起云梯爬起城来,叛军这才涌上城墙,拼死抵御。
叛军虽有城垛的掩护,居高临下,或是开枪射击,或是投掷砖石灰瓶,给攀登云梯的官军以重大的杀伤,但官军火力很密,又组织了一批优秀的射手,专门封锁架云梯的附近各个城垛,敌人被打得不敢冒头,官军奋勇攀登,前仆后继,云梯倒了,又架了起来,前面的人摔下来了,后面马上接着上去,经过惨烈的激战,官军已从儿处登上了城墙,和敌军展开了肉搏战。这时官军的大炮已延伸向城内射击,叛军从各处奔向官军登城的地方进行堵截。鏖战之中,那座阁楼活跃了起来。
罗长祜早已守在开花大炮旁边,一直用望远镜注视着阁楼的动静,见一簇人涌上了阁楼,凭栏观看各处战况,一个高大的汉子,手持单筒望远镜,一边观看,一边对身旁的人发号施令,罗长祜肯定这人不是韩形龙也是个重要角色,就命令开炮射击。炮手们早把阁楼瞄准好了,一声令下,四门大炮一齐怒吼,只听得轰隆、轰隆数声巨响,阁楼已被炸塌一角,另几颗炮弹也落在阁楼附近,炸得木石纷飞,阁楼上的人纷纷乱窜。第一排炮炸起的碎砖瓦片刚刚落定,第二排炮接着又响了,这回三发击中了阁楼,整个阁楼前面的屋架都垮了下来。罗长祜怕里面的人没炸死,又命炮兵连发了几炮,直到把阁楼全部炸塌了才停止射击。
这边攻城的官军见阁楼已被炸塌,勇气倍增,蚂蚁似的沿着云梯爬上城来,城上叛军见指挥部被炸,愈加慌乱,哪里抵挡得住?大半在格斗中毙命,余下的都逃进了第二层城垣。指挥攻城的谭拔萃命军士巩固已占阵地并筑垒坚守,防备敌军反扑,自回大营和诸将商议下一步的战法。
往常官军攻上城墙后,敌军一直疯狂反扑,直到把官军压出城外才肯罢手,这次他们退进内城后却毫无动静,军士们兴高采烈地议论,城里一定发生了什么变故,叛军们泄气啦!
罗长枯、谭拔萃、徐学功等一班将领更是心里有数,只要韩形龙在阁楼里,这回非死不可。韩形龙一死,攻下城池就不要费多大的劲了,有的人主张趁敌军慌乱之际,发动猛攻,一举攻了进去。罗长祜根据汉声的建议,为了减少伤亡,力主争取残敌投降,最后金顺也同意了这一主张,暂缓攻城,静观敌变。
汉声和宗维孝、徐学功那晚认识的几个军士正是邹金本营里的,第二天攻城时,汉声和宗维孝定要去攻城部队中看看湘军的实战情况。罗长祜和谭拔萃拗不过他们,便叫曾光觐带他们下到营里去,曾光觐就把他们带到邹金本那里。王大个和另几个军士见汉声和宗维孝来了,顿时欢呼起来。他们几个军士回营以后,早绘神绘色地把汉声的枪法和投石的神力在营中当作爆炸新闻传开了,见汉声他们前来,阖营上下都轰动了,哄地围了拢来,争先恐后地想一瞻这位神奇人物的风采。
汉声和宗维孝通过曾光觐的介绍,和邹金本相见,那邹金本虽是行伍出身却也谦恭有礼,言谈举止,并不粗俗,汉声和邹金本客套了几句,向围观的军士挥手致意,大声说道:“老乡们!你们辛苦啊,今天要攻城了,谁的枪打得准,我们一起掩护大家登城好不好?”——“好哇!”人群高兴地轰然响应,在大伙的推荐与邹金本的点名挑选下,选出了二十名射手,跟着汉声、宗维孝在城下掩护云梯攻城,给攻声、宗维孝又和邹金本等上城厮杀,巩固了阵地,他们神奇的枪法和高超的武功赢得了军士们极大的好感和敬佩,很快就和不少的军士混熟了。这样一来,汉声不久就弄清楚了这些湖湘子弟为什么能忍受千辛万苦乐于远涉绝域而且能够克敌制胜的原因,一句话,他们信赖左宫保,崇敬左宫保,甘愿跟随左宫保赴汤蹈火,走遍天涯海角。
湘军的饷粮比较丰厚,每月四两二钱银子,顶得上做半年的长工,左宗棠善于筹饷,能保证土兵的供给,又能谋定而后战,战则必胜,而且赏罚分明,这些都是他的部下拥戴他的原因,但他最大的凝聚力乃是他伟大胸怀和高尚的情操,湘军早期的重要将领,如曾国藩兄弟,胡林翼、彭玉麟,罗泽南、王鑫等都是以道学自命的读书人,部下营官大多是举人秀才,他们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作为号召,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作为精神支柱。虽然有些人不免有假道学之讥,但象左宗棠、彭玉麟等人,却是身体力行,清廉刚直之名震于天下的,这些人给了部下以较好的影响,所以即使是刘锦棠等以军功起家的将领,也能够这种传统的熏陶,认为自己干着青史流芳的光荣事业,甘愿深明大义,以国家民族利益为重,士兵们也耳濡目染,受到为此而付出代价。
汉声和宗维孝白天和军士们闲聊,晚上就飞越城墙,到城里去观察情况,他们侦知韩形龙那天已被炮弹炸死,城内人心混乱。有的人主张投降,有的人却坚持顽抗到底,这些叛军大多是由陕甘逃窜到新疆来的,头目都是白彦虎的死党,所以特别顽固。汉声把这情况跟罗长祜、谭拔萃说了,谭、罗同金顺商议,继续用大炮向城中轰击,对叛军施加压力,同时让军士在城下喊话,劝城内缴械投降,保证不杀他们。晚上汉声和宗维孝带了大量的告示去城中四处张贴,敦促叛军投降,城内叛军大为惊恐,以为官军有了内应,互相猜忌,加上存粮和军火都消耗将尽,困守下去也是条死路,不被大炮打死也会饿死,官军围而不攻,他们连拚命的机会都没有。头目们商议,不如权且答应投降,出了城再见机行事,于是公推大头目海宴出面请降,情愿出城受编,去打安集延人。金顺和湘军将领同意了海宴的请求,让他们撤出城外,同时布置好了部队,防备叛军变卦。
韩形龙死后的第八天,叛军整队出城,他们还剩下三千来人,枪马齐全,金顺命他们驻在城外指定地点,听候改编,同时派徐学功去和海宴谈判,叫他们先把马匹和枪械交出来。
汉声和宗维孝怕叛军反复无常,暗害徐学功,就杂在徐学功的十名亲兵内,陪徐学功前往,徐学功等一行人走到叛军前半里远的地方,叫海宴出来谈判,海宴也带了十多个人走到离徐学功二十步远的地方站定,徐学功传达了金顺的命令,叫他们缴出马械,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海宴这人本来心怀两端,见金顺命他缴械,怕没有了枪生命没有保障,甚为犹豫,叛军里面以何碌为首的死硬派,抓住这个理由在军中煽动起来,说与其交枪被官军屠杀,不如和官军拼了,死个痛快。叛军因有酒泉屠城的教训,一经鼓动,都豁出命来向官军猛扑,何碌首先开枪射击,叛军鼓噪而上。金顺早已命令官军戒备,于是展开了一场混战。
那边何碌的枪一响,汉声箭步向前,凌空一跃,抓住了海宴,徐学功和宗维孝带着亲兵紧接着跟上,击毙了海宴手下几个企图顽抗的亲兵,其余的都跪下乞命。汉声逼令海宴叫叛军放下武器投降,把每宴推在身前,向叛军走近,海宴刚一开口,一颗冷枪子弹射来,把海宴登时击毙。汉声等马上伏地隐蔽,和叛军对射起来。
何碌一伙所造成的结局是悲惨的,叛军处在官军的包围之中,万枪攒射之下,哪有冲出去的可能?几乎全部丧命,汉声、宗维孝、徐学功都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屠杀的惨象,心里非常难过,把抓到的叛军都放了,有向他们逃窜的也放他们一条生路。为此,汉声他们对金顺深为不满,和罗长枯、谭拔萃的关系也冷谈了,第二天徐学功藉口屯务繁忙,和汉声、宗维孝经回沙湾而去。
谭拔萃、罗长枯带领队伍,回乌鲁木齐向刘锦棠缴令,报告了攻城前后的经过,说汉声他们不高兴地走了。刘锦棠叹息道:“击杀已降,本来是不应该的,上次在酒泉,左宫保就曾指责过我们做得过分,有违他‘不妄杀’的本意,但这事也不能怪你们,而且是叛军先动手,又当别论。这事给苏公子他们的印象是不太好,他们到底是书呆子,好好给他们解释解释就行了。”
此时,刘锦棠病体已经复元,急于麾军南下,但时间已至九月,左宗棠命他好好休整部队,扫清后路,仍坚持缓进速战的原则,等待明春再行进军。刘锦棠决定巡视一下乌鲁木齐附近地区,顺便去沙湾看看徐学功的屯田情况。
刘锦棠到沙湾时,汉声和宗维孝已回野马滩去了。刘锦棠问徐学功,苏公子此次是不是有些不高兴,留下什么活没有?徐学功说苏汉声对金顺是有些意见,要他转告总统领。总统领身负西征重任,将来名标青史,万古流芳。攻城战,招降安抚,史家都要秉笔直书,望总统领以仁义为重,不要让有些事成为盛名之累。
刘锦棠改容太息道:“苏公子所言极是,本来左宫保也曾谆谆教诲,要不才在安抚民心上事事用心,细细想来,也是这个意思。我们做的事,自己虽不怎么在意,那些摇笔杆子写书的人倒是要大做文章的,真要让他们在我们鼻子和脸上抹点白的黑的,也就太不好看了。”
徐学功道:“总统领为此用心就是新疆百姓的福气了,不过金都统却不大好相处。他本人倒随和,部下那些人实在不象话,末将很难和他们共事,还是请总统领调末将到帐下听候差遣为好。”
刘锦棠笑道:“徐将军是北疆的柱石,左宫保对徐将军非常器任,有些大事还要倚重将军,怎么能让徐将军离开北疆呢。”
接着,刘锦棠把左宗棠的规划和徐学功大略说了一下,下一步进军南疆,北疆防务还要充实,同时屯田安民是根本要务,需要得力的人员负担,劝徐学功暂时委屈一下,不久大营就会有布置下来。刘锦棠也要等这些事办妥才能继续进军,看来这个冬天只有在乌鲁木齐过了。
不久,徐学功果然被任命担负北疆各城屯垦事务,招集各族人民安居耕种,并负责发给他们口粮、种子、农具,安排他们的生活。徐学功直接由大营指挥,免去了和金顺打交道。到了十尸,金顺改任伊犁将军,进驻喀尔喀喇乌苏,以防俄军,以英翰署乌鲁木齐都统。徐学功也就安心搞他的屯垦工作了。
汉声和宗维孝回到野马滩,过了十来天,艾珍生了个女孩,眉目酷似艾珍,汉声不胜之喜,大家庆贺了一番,陈兴有了外孙,又有了外孙女,抱了这个,又抱那个,日子更容易过了。
这年冬天雪下得早,十月以后大雪封山,还是左宗棠老成持重,坚持准备好再作战,不然刘锦棠进兵也相当麻烦。事实上北疆地方不靖,匪徒时常袭击运道,乌鲁木齐与巴里坤之间,交通常常受阻,很费了一番气力才把这些匪徒剿灭。
战士们风雪边疆,京城的脑满肠肥的大官却仍然在哓哓议论进军的非计,英国人干脆亲自出马,由公使威玛向总理衙门交涉,请求让安集延人占据新疆作为大清的属国。朝廷因为北疆已经收复,军威正盛,把这事交左宗棠计议。左宗棠复奏说:新疆是中国的土地,大军收复南疆与英国人无干。英国人要给安集延人立国,自己在印度或其他地方分一块土地给安集延人好了,怎么能把中国的地方做人情?安集延人要投降,叫阿古柏自己到军前谈判。
这一番话义正辞严,英国人不好再多说,阿古柏也没打算投降,而是调兵遣将,企图顽抗。
光绪三年正月,汉声和宗维孝到白石峪看望徐学功,特地去乌鲁木齐去见刘锦棠,提出进攻达坂城的建议。他对天山各隘口小路非常熟悉,给刘锦棠画出了翻越天山各处小路的详细地图,说明攻取了达坂城和托克逊,截断吐鲁番的退路,吐鲁番可不战而取。
刘锦棠采纳了汉声的建议,派人进行准备,并邀请汉声他们参加进军南疆之战。汉声说大军兵多将广,他们在军中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不如让他去阿克苏喀什噶尔等地联络当地豪杰,迎接大军,可能还能做点有益的事。刘锦棠大喜道:“苏公子不辞辛苦,去南疆成此大事,胜似添数万精兵了,奏凯之日,一定要替苏公子上报朝廷,请封颁赏。”
汉声笑道:“请封颁赏,倒可不必,只要总统领能安抚百姓。我们能得一席之地安居就感激不尽了。”
刘锦棠道:“新疆这么大的地方,左宫保正大力招民垦田实边,苏公子喜欢哪里就在哪里定居就是了,我们还想不时请教呢。”
这回他们之间谈得倒十分投机,汉声把南疆各城的形势与安集延人兵力分布,百姓对大军的盼望,安集延人和各族上层的矛盾等等都给刘锦棠说了,并提出一些建议,刘锦棠十分赏识,相见恨晚。汉声和宗维孝在刘锦棠行辕,停了两天才回野马滩而去。
这年三月,春雪将融的时候,蓝惠英生下了第二个孩子,取名宗胜蓝,众豪杰自有一番庆贺。正在这时,刘锦棠已做好了第二战役的准备,他和张曜约好,张曜由哈密进军,刘锦棠潜师翻越天山隘口,两军约定在三月初四五鼓会师达坂城下。
三月初一,刘锦棠率马步各营及开花炮队,由乌鲁木翻越天山隘口,初三日抵达柴窝铺。入夜,派总兵余虎恩骑兵九营,总兵谭上连率步兵四营,衔枚疾走,径趋达坂。守达坂的安集延人和叛回,新近把达坂城附近盐湖的引到城边,使城郊变成一片泽国,认为还有天山冰雪的挡,官军一时无法进攻。不料官军不顾一切困难,乘夜冒风雪前进,抵达城郊,马上涉水而进,泽中淤泥深及马腹,土卒都下马从泥淖中越过,齐胸以下,衣裳尽湿,夜寒风劲,不久都冻结成冰,行走之际,冰块碎裂有声。军士不顾手皲肤裂,奋勇急进,越过沼泽后,骑兵直回城东山岗,步兵则列阵于城后山阿,又以骑兵相连,完成了对达坂的包围。五鼓张曜军如期来会,天亮合围,城里的安集延人还在睡大觉,等到城雾散尽,才发现城外密密层层尽是官兵的队伍,城上于是慌慌张张地放起枪来。
刘锦棠骑马亲自督阵攻城,城上弹如雨下,随从的亲兵打伤好几个,刘锦棠的坐马也被击毙。刘锦棠不为所动,换马继续环城激励士卒,主帅的勇敢镇静给全军将士以巨大的鼓舞,莫不感激奋发,踊跃求战。城中见官军势大,不敢出战,只用枪还击,刘锦棠命部下筑垒围困,同时派出骑兵警戒,准备截杀增援的敌军。
第二天,谭拔萃率军士越过天山冰峰,协助炮队侯名贵抬来十二门开花大炮。原来左宗棠为了加强攻击力量,特地建立一支炮队,有十二门开花大炮,兵勇一百零六人,以侯名贵为队长,这是一支专职的炮兵队伍,来达坂城是第一次参战,从此就屡建功勋,在收复新疆的战争中起了很大的作用。
大炮运到后,军士马上构筑炮台,准备向城中轰击。探马来报,敌援兵数百骑由山后赶来,骑兵将领余虎恩、陶生林分路包抄截杀,敌骑和官军遭遇,挡不住官军奋勇冲杀,一触即溃。余虎恩、陶生林追逐数里,击杀一百余人,正追击间,前面又过来一千多骑敌军。败退的敌骑纷纷窜入新来的骑兵队列中,那一副丧魂落魄的样子,把新来的敌军也吓怕了。他们看到官军旋风般卷了过来,再也不敢接战,和先前的败兵杂在一起,仓皇向来路逃遁。余虎恩、陶生林追赶了一程,见敌骑去得远了,才收兵回来。
当天晚上,有几个维吾尔族百姓偷偷地缒城出来。向刘锦棠报告,说城内的安集延人见援军没有到来,甚为惊恐,准备突围逃走。刘锦棠命令各营戒备,都点起火把,烧起熊熊篝火,围着城池照耀得如同白昼,真是连鸟雀也飞不出去。
第二天,炮台筑成了。炮队管带侯名贵、庄伟亲自瞄准城内炮台和城垣射击,炮弹连环发射,城垣相继坍塌,轰隆爆炸之声与墙垣屋宇倒塌之声不绝于耳。轰击了两个多小时后,城中已是乱成一团。忽然,一发炮弹打中了城中的火药库,只听得山崩地裂般一声巨响,火药库延烧爆炸。一时大风骤起,火助风势,风助火威,敌军所储藏的弹药都相继爆炸开来。开花炮弹砰訇震响,整座城中就象一张大锅煮开了似的,炸得安集延人马碎裂,残肢碎肉,飞溅得到处都是。没有被炸死的,拥挤着打开东门出外逃命。官军四面堵击,敌军哪里冲得出去?不是被击毙就被擒捉。刘锦棠下令,抓得敌军穿戴特殊的有赏,于是所有敌军头目,全都俘获。共俘虏一千二百九十余人,击毙两千多人,缴获新式枪炮一千余件,战马八百多匹。
浮虏中有爱伊德尔呼里一名,是安集延的大通哈(大总管)、胖色提(营官)六名、玉子巴什(哨官)一百多名,都跪地乞降。刘锦棠把他们解送去酒泉大营,其他的俘虏不管是维吾尔人或是土扈特人,都全部释放。并发给衣服口粮,让他们各自回家。这些人回去后,纷纷宣扬官军的威德,南疆大为震动,各族百姓再也不愿跟着安集延人抗拒官军了。
攻克达坂后,刘锦棠并不休息,只留下一营步兵守达坂城,处理善后事宜,亲率大军连夜向南急进。天明时到达白扬河,这里是去吐鲁番与托克逊的分路口。刘锦棠令罗长祜、谭拔萃带三千人马赶赴吐鲁番,会同张曜作战,亲自率领马步军七千直捣托克逊。
当天疾驰了九十里到达小草湖,遇到一群从托克逊逃出来的难民,说安集延人得到了达坂城被官军攻克的消息,慌乱欲逃,让陕西叛回四出抢掠村民财物,百姓正盼望官军快点进兵解救。刘锦棠命黄万鹏率所部马队先行,将近托克逊,敌军四面而至,黄万鹏率领骁骑纵横冲杀。方酣战间,刘锦棠亲督大军从几个方面杀入,内外夹击,敌军死伤无算,僵尸相积于道,全面崩溃。海古拉见势不妙,在城中放起火来,仓皇逃走。刘锦棠跃马进城,派谭上连追击逃敌,城中各族回民被胁迫参加叛军的二万多人全部投降。
当刘锦棠攻克托克逊时,张曜所部已连克沿途要隘,直捣吐鲁番城下。吐鲁番有满汉二城,安集延人和白彦虎从满城出逃,却命令从乌鲁木齐逃来的叛军和当地的叛军留下拒守,在距城十余里处和张曜部展开激战,张曜军奋勇进击,叛军狼狈败退。张曜追至城下,恰好罗长枯和谭拔萃率三千骁骑从北面疾驰而来,叛军大骇,相率狂奔,张曜和罗、谭两军合势追击数十里才收兵进城。全部缴获安集延人所储藏的军火弹药,马人得不敢再战,率领所部万余人出汉城投降,吐鲁番全境收复。
刘锦棠已克复达坂、托克逊、吐鲁番三城,打开了进军南疆的门户,一面驰书报捷,一面会同张曜部队,从各地运粮储存于托克逊,,准备继续南进。这时从山西调来的金运昌部五千人已到达奇台,左宗棠奏请以金运昌署理乌鲁木齐提督,保护北疆运道,使刘锦棠无后顾之忧,全力进军南疆。
安集延人连遭重大挫败,实力折损大半,刘锦棠释放的俘虏回去后,宣扬大军的威德,各族人民都不愿再受安集延人的压迫。纷纷解体,被胁迫当兵的相率逃走,有的则准备伺机对安集延人报复。阿古柏受到一连串的打击,自知大势已去,日夜忧泣,四月十七日,在退回喀什噶尔的中途库尔勒城服毒自杀。
阿古柏毙命的当天,次子海古拉从喀喇沙尔赶到,将军队集中于库尔勒,交给艾克木汗统率,把所有的军火财物交给白彦虎,命他协助艾克木汗据守库尔勒抗拒官军,自己运送阿古柏的尸体回喀什噶尔。五月十三日,走到离喀什噶尔不远的克孜勒苏河上,和他的哥哥伯克胡里相遇,伯克胡里本是前来争夺王位的,两兄弟本来不和,父亲已死就各不怀好意,相见之下,互不相让,兄弟就火并起来。伯克胡里党羽众多,当时就把海古拉杀死,自立为王。
那艾克木汗自从海古拉走后,也就自立为王,攻占阿苏。六月,伯克胡里集中了一支五千人的军队去进攻艾克汗,艾克木汗以四千人的兵力迎击,双方火并结果,艾克汗兵败,逃入俄境,投入沙俄的怀抱。
伯克胡里赶走艾克木汗后,回到喀什噶尔,自己据守城,把何赛花据为已有,命何步云据守汉城,继续统治南八城。南疆各城原先是畏于阿古柏的威势,忍气吞声屈从集延人的统治,如今阿古柏已死,安集延内部分崩离析,军早晚即至,因此都暗地里密谋反正,盼望官军早点到来。
正当刘锦棠秣马厉兵准备乘胜进军南疆之际,朝廷中又掀起一股反对进军的暗潮,在英国的一力干预下,以李鸿章为首的投降派大肆活动,演出一幕幕奴颜婢膝的丑剧,首先是库伦大臣(满人)志崇上书,要求到此为止,怕引起英俄两大国干涉,甚至连左宗棠的老朋友郭嵩焘也被李鸿章拉拢。郭此时任驻英国大使,他以前还能坚持民族立场,指责英国不应派公使驻喀什噶尔,此时竟附和李鸿章和英国人的谬论,建议将南疆放弃给安集延人,作为中国的属国算了,左宗棠对此非常愤慨,他写信给总理衙门说:“此时机有可乘,乃为划地缩守之策,何以固边圉而示强邻,异时追咎贻误之人,老臣不能任也,纵时论佥同,要当一毕其愚耳。”注:(本段大意是:此时可以趁机收复国土,竟提出划地退缩的主张,将来追究贻误大事的人,我老臣是不负这个责任的,即使大家的意见都这样,我也要愚笨地干到底。)
写信给总理衙门,实际上是对朝廷表示态度。左宗棠这些话铁骨铮铮,可见他西征的艰难,更可见他的倔强和勇于承担重任的爱国主义精神,和他同时代乃至后来的大臣比较起来,左宗棠是最少奴性,也是最敢于抗言直谏的。
慈禧本是个虚荣心强而又喜欢表现自己的人,因左宗棠进军新疆已连获大胜,就下旨命左宗棠直抒所见速密奏闻。左宗棠回奏时,又反复强调了收复新疆的重要,并说俄国人贪婪无厌,如不巩固新疆边防,则陕、甘、山西都将受到侵扰,河北京城一带也难于安枕了,在这篇奏摺中,左宗棠还提出了新疆建省的计划。他说,建省以后,经划得人,军食可就近采运,饷需可近取资,请求朝廷命户部、兵部把新疆历年的薪饷赋税的档案卷宗送到酒泉,供他参考斟的。慈禧太后看到奏摺后,完全同意了他的主张,左宗棠才可以放手地继续进军。然而由于饷源与补给供应困难太多,同时还要巩固已收复地区,所以他仍然采取“缓进速战”的办法,把第三战役,即收复南疆的战役推迟到秋凉之后,一则后方诸事安排妥贴,战士获得充分休整,士饱马腾,二则还可因粮于敌。”利用攻占地区的粮食,减少数千里辗转运输的困难。
这年,山西、河南大旱,陕、甘一带也闹饥荒,左宗棠担任陕、甘总督,除了筹画西征大事外,又要赈济灾民,他自己捐出俸银一万两救灾,做为倡导,号召官员富户出钱出粮,还详细制订了以工代赈,修建水利道路的办法。使灾民既可以免于饥饿,又可以为以后的生产提供保证。对于如何发放钱粮,杜绝贪污,抑制奸民哄抬市价,他都亲自过问,写出一些小册子发给经办人员,并采取了有力的措施,这些事把左宗棠忙得团团转,可是他任劳任怨,毫无倦色。值得一提的是,因为陕、甘救灾工作做得比较好,粮价比山西便宜,山西人就纷纷纷到陕西来买粮,有些官员建议禁止粮食出境。左宗棠说,不管是陕西的还是山西的,都是灾民,地方官为民解除痛苦,何分陕西、山西呢?他不仅不禁,还下令不得阻止运粮食出境,这种胸襟气度真正是难能可贵。
大军收复吐鲁番、达坂、托克逊的消息传到野马滩时,蓝惠英和汉声正为了义军和金顺部下的摩擦,跟金顺谈判。
原来精河一带由景廉部将珠福哩驻扎,和俄军相拒,景廉调回北京后,部队由金顺接管,珠福哩被调回乌鲁木齐一线。金顺没及时派部队接防,致为俄国人支持的叛军占领,侵扰附近村落,鱼肉乡民。蓝惠英消灭了这支叛军,派丁猛带一队义军驻守。义军买卖公平,待人和气,精河的市集渐渐热闹起来。
金顺的部将卢福带了一营马队驻在离精河不远的古尔图,见精河逐渐繁荣,认为有油水可捞,就想到精河来要粮要捐。那天义军是李立功值班带队,卢福带了五十名骑兵,神气十足地到了精河,向商贩要钱要东西,并声言要义军让出防地。李立功见卢福在市集上敲诈勒索,而且出言不逊,就去请示丁猛。丁猛大怒,命义军包围了卢福的马队,卢福还想用官军的牌子压人,破口大骂道:“你们是什么队伍?胆敢抗拒官军,叫你们的大头目跟老爷到金都统那里去回话!”
丁猛冷笑道:“你瞎了狗眼了,也不打听打听这里是什么地界!你们在别的地方胡作非为,咱们不管,到这里来捣乱可不行。识相的,把枪留下,乖乖地走开,再不老实,就不客气了。”
卢福大怒,拔刀就砍,丁猛侧身让过,飞起一腿,踢飞了卢福的腰刀,劈胸一掌把卢福打倒在地,卢福的儿个亲兵抢上来救护,被李立功打翻了两个,另几个也被义军抓住了。丁猛拎起卢福,用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喝道:“快叫你的手下人缴枪,不然老子宰了你!”
跟卢福来的官兵见丁猛那凶神的样子,吓得都不敢动了,卢福也怕丁猛真的杀了他,忙叫弟兄们缴枪。官兵见义军四周团团围住,卢福又被劫持住了,不敢抗拒,都乖乖地把枪缴了。丁猛才放了卢福,命他快点滚蛋,不许再到精河来罗唣。
卢福此时成了落水的癞皮狗,只好垂着尾巴,带着跟随的五十名官兵,灰溜溜地步行离开精河,一路咬牙切齿,想办法要进行报复。是共粥瓣金府咨生
丁猛赶走卢福后,知道事情闹大了,立即派李立功回野马滩报告,同时严加戒备,准备对付金顺部下的袭击。
蓝惠英听了李立功的报告,忙请汉声等共同商议。艾珍满不在乎地说:“缴了他们的枪马就缴了嘛,谁叫他们管教不严,让这些混蛋到外面惹事生非的!话说得好,枪马还给他们,说得不好时,就叫金顺自己来取。”
宗维孝道:“四妹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他们究竟是官军,好歹要让他们一些。”
艾珍道:“官军又怎么啦?精河在叛军手里,他们魂都不见一个,我们拿了回来,又来捡便宜了,亏他们好意思!”
汉声笑道:“做官的就是脸皮厚嘛,俗话说心黑脸厚,加官进爵!不过他们总是朝廷的命官,这事还是妥善处理为好。”
陈兴道:“这事本来是他们亏理,咱们教训了他们一顿,也就算了。我看,枪马还是给他们送回去。”
王宗汉道:“送还枪马也可以,不过也要给他们将一军,我们把精河也一起交给金顺,让他和俄国人打交道去。”
宋公望、张友义都赞成这办法,当下由汉声写了封信,说明了事情的经过,并请金顺派兵来驻守精河,派张克基带人把枪马一并送到乌苏金顺大营去。
那卢福回到营里,想率领手下二百多骑兵去精河闹事,又怕打不过人家。要报告金顺,又怕受到申斥,想来想去,就编了一套谎话,说他带队巡逻,无缘无故被野马滩的人缴了械。跑到金顺那里去告状,请金顺派兵去清剿。金顺倒还明智,并不全信卢福那一套,而且派兵进剿也非易事。凭他手边的实力,不一定能拿下野马滩,如果兴师动众,惊动了朝
廷,自己也有处置失当的责任。他也知道苏汉声跟左宗棠、刘锦棠关系密切,更不敢造次。所以只抚慰了卢福一番,叫
他小心职守,野马滩他自会派人去调查处理。
张克基来到乌苏,向金顺呈上了信。金顺见信中措词甚为委婉,而且卢福擅自离汛地,越境滋事,本来就亏了理。如今人家把枪马都送来了,也不好怎么怪罪汉声他们,不过自己的部下叫人家缴了械,草包一伙,面子上也确过不去,只打了几句官腔,说义军不该擅自收缴官军的枪械,闹出事来可不好办。
张克基回答说,卢福一伙,一无公文知照,二无证明信物,而且行凶肆暴,全不象官军的样子,所以义军把他们当成假冒官军的歹徒,把他们的枪马缴了。精河地处边境,时有歹徒间谍骚扰。如果不采取果断措施,放松了警戒,就会给俄国人以可乘之机。卢福那伙人要是持有大营的令箭公文也就不会发生这场误会了,一席话把金顺堵得严严实实,无话可说。张克基又说,他们人手有限,精河地位重要,请求一定要派军队去驻扎防守,义军实在负不起这个责任,再说如果和官军发生误会也不好。
这些事在汉声的信里也都提到了,张克基讲得却更为严重一些。金顺只好敷衍了张克基几句,嘉奖义军收复精河有功,精河防务,即当派人驻守,希望他们加强协作,以国事为重云云。叫书办照这意思写了封回信,打发张克基回去,卢福之事也就不再提了。
派兵驻守精河,倒是个难题,派去的人马少了,没人敢担这副担子,多了又派不出,而人选也难以确定,有个姓王的师爷提醒金顺道:“大帅忘了萨海青将军了?他去守精河倒很适当的,对付俄国人,他也可以打一阵子,再说萨将军和野马滩的关系还挺不错的呢。”
金顺闻言大喜,这办法果然不错。萨海青在刘锦棠进攻达坂与吐鲁番时,为防备白彦虎向北逃窜,调萨海青驻防呼图壁、昌吉一线,如今吐鲁番已平定,呼图壁成了腹地,金顺正好把萨海青调到防俄前线去,作为自己的前卫,同时还可以让野马滩继续帮助官军共同守御,真是一举两得,当即下令调萨海青驻守古尔图精河一线,将卢福另调,萨海青当然求之不得。
四月中旬,萨海青进驻古尔图,派辛思亮带两百骑驻守精河,蓝惠英把丁猛撤回,只派李立功带一小队义军留在精河协助辛思亮处理民政事务并和大寨联系。自此野马滩得以安心练兵屯垦,萨海青和辛思亮也常去野马滩看望大家。汉声见局面较为稳定,就打算到南疆去,联络石金汉等人,组织各族人民起义反正。天
正是:前军秣马谋歼敌,后院先期放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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