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回 借花献佛巧送玉马 蛋打鸡飞智
书名:侠女艳情 作者:沧浪客 本章字数:9644字 发布时间:2024-08-12

第四十三回 借花献佛巧送玉马 蛋打鸡飞智破奸谋
汉声用梅花落瓣的手法,捡起四块土疙瘩打熄了蜡烛,艾珍疾如飘风似的进屋取了玉器匣子,两人飞身出了王府,和张宏会合,回到住处。
张宏看了玉器,不住口地赞赏,笑道:“庆王这下子够受的了,在眼皮底下丢了东西,连人影都没看到一个,胡子不气翘才怪。”他托摩着玉马,思忖了一会,说道:“这些东西怎么办?”艾珍道:“这是庆王准备送给安得海的,咱们拿来就是了,管他哩。”汉声道:“这样珍贵的东西,藏起来太可惜,咱们又用不着,不如送给用得着的人,请他帮忙催朝廷出兵新疆,岂不更好?”张宏道:“这主意很不错,一举两得,可送给谁呢?——”艾珍道:“就送给文相国吧,他对出兵新疆很热心,宰相家里这些东西正用得着。”汉声道:“好是好,不过文相国和庆王已经有了隔阂,如果庆王知道玉器到了文相国手里,两家关系就更糟了。”张宏道:“送给翁尚书如何?”艾珍道:“文相国都不好用,翁尚书更不成了,他能斗得过庆王?”
汉声想了一想,笑道:“我倒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这些东西,我看只有送给比庆王势力更大的人。庆王知道了也无可奈何。我想,我们可以通过翁尚书的手,把玉器送给西太后,就以新疆义民的名义,催她早点出兵新疆,西太后最喜欢奉承,她见新疆百姓这么老远还惦着给她送礼来,心里一高兴,出兵的事就定了,庆王知道了再也不敢声张,你们说这办法好不好?”张宏拊掌道:“此计大妙,皇太后的东西都要经安得海的手,他准会告诉庆王,再给庆王伤口上抹把盐,叫他有苦说不出。”艾珍也十分赞赏,不过她认为太便宜西太后了。
次日上午,汉声去街上找了个高手玉匠,在玉马上镌了两行小字,张宏去翁同和家打探回来,说翁同和这天请了几位同僚在家小宴,恭亲王也在座。汉声大喜道:“这就更凑巧了,证人也有,这些玉器明天上朝准可送到西太后手里。”三人商量了一番,天黑就奔翁府而去。
张宏路径很熟,他们跃入院墙,很快就到了翁同和宴客的花厅侧边厢房上,厅上酒筵已散,翁同和正和客人喝茶闲话,厅上燃着四支巨烛,光亮如昼。几个亲随在厅外伺候,内外肃然,一种清淡的气氛,和王府暄赫之势又自不同。
汉声和艾珍飞身下房,隐身在黑影里,趁亲随们一背眼,靠近廊柱,一扬手向厅内打去四颗小石子,四支巨烛一齐熄没,厅内外的人在黑暗中,觉得微风飒然从身畔飘过,甚感惊异,怎么这一丝风就把蜡烛全吹熄了?
亲随忙取火把蜡烛重新点燃了,大家惊异地看到,桌子上多了一个大红锦缎包袱,包袱上用茶杯压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请翁尚书转献皇太后。新疆义民上。”字迹劲秀,却不知这包袱是怎样到桌上来的。
大家惊讶之余,打开包袱一看,却是一对莹白精巧的玉马,雄骏飞动,连恭亲王都赞不绝口,果然是稀世之珍,几位大臣轮流把玩,喷啧称奇,就蜡烛光细看时,发现玉马底座上各镌刻着一行泥金小字,细如米粒,一行是“缅怀圣德来天马,”另一行是”长望春风度玉关”。落款是:“新疆义民进奉”几个粟米大的小字。在座的人还看得口去舌挢,疑团大起。
这玉马来得突兀,蜡烛也熄得蹊跷,大家认定是异人所为,想到新疆失陷已近十年,百姓盼望恢复,心情迫切可想而知。小民无法见驾,故而采用这种办法请翁同和等转献给朝廷,请求早派大军出关,用心可谓良苦,这样一想,大家就很理解而且相当同情了。
这些大臣和翁同和意气相投,都是赞成出兵新疆的,因此非常感动,都劝翁同和明天上朝时奏明此事。请皇太后决断,恭亲王对出兵的事本来不置可否,这次也慨然愿意出面说话,翁同和当然更为激动,马上草好奏摺,准备第二天上奏。
当时朝廷对收复新疆一直未作出决断,主张放弃新疆或只保住现有的几个据点的意见,得到庆亲王为首的多数大臣拥护,赞同出兵新疆的只有文祥和翁同和等少数大臣。幸好慈禧太后在这问题上并不糊涂,在内心上是支持收复新疆的,不过财政困难,加之英国大使极力阻挠进兵,要她承认安集延现有地位,做为大清的保护国,因此慈禧甚为犹豫。
那天,翁同和递上手本,说有事要求面奏,慈禧看了手本,见事涉离奇,不便当着满朝文武询问,就叫恭亲王和先晚在场的几个大臣留下。退朝后,宣他们到偏殿问话。众人如实奏明当时情况,慈禧也不得不信,打开包袱看时,果然玉马上刻有“缅怀圣德来天马,长望春风度玉关”,两行金字,慈禧对这两只玉马本非常喜爱,上面镌刻的这两行字又大大地满足了她的虚荣心,她自命为受天下臣民拥戴的英明睿智之主,想到新疆臣民都念念不忘皇恩,希望大军出关,心情十分激动,说道:“民心如此,我们如不收复新疆,上起对不起祖宗,下也忱对万民百姓了。”又吩咐众大臣道:“这事有些离奇,不要传扬,不过众卿可要用心查访这献玉马的义民,我要重重赏他。”
玉马的事,安得海很快就知道了。几天后,庆王另备了一份贺礼来给他祝寿,安得海把翁同和献玉马的经过都对庆王说了,告诉庆王道:“皇太后很喜欢这对玉马,看来出兵新疆八、九是定了。”庆王听到玉马二字,心里一动,莫非这玉马就是他被盗走的那一对?问安得海时,果然形状大小完全一样,不禁怔住了,安得海细问原因,庆王把如何失盗的情况说了一遍,安得海沉思了一番,劝道:“王爷认倒霉算了吧,这贼人手段高明,手脚干净周到,据说翁同和他们也不知玉马是怎么送来了,最绝的是那两行字,皇太后欢喜得了不得,下了收复新疆的决心,这事王爷想翻过来也不行了。”
庆王道:“我告翁同和去!”安得海道:“王爷有什么证据证明玉马是王爷的?再说,玉马上的两行字可不是王爷刻的吧,王爷如果公开争论的话,可不大方便呢。”庆王细想,这事果然不便声张,一口气又出不得,忿忿不已。
安得海道:“王爷府里高手很多,何不设法抓住那盗玉马的人,既解了恨,又可告翁同和勾结匪类,潜入王府图谋加害王爷之罪,这样也就杀了杀翁同和一伙的威风了。王爷再跟户部、海关方面打个招呼,只说财经困难,拿不出钱来,皇太后就是决心出兵,没有钱,左宫保也玩不转的。”
庆王大喜,说道:“还是安总管高明,谢谢指教。皇太后跟前,还请多多替小王和李中堂说话,小王和李中堂决不忘记总管的好处。”安得海道:“王爷放心,我会尽力的,外面的事就全靠王爷和李中堂了,决不能让文祥和翁同和他们得势,得想办法压压他们。”庆王笑道:“这我知道,让他们得势,我们可就倒霉了。”
厉来朝廷之上,往往掌权的太监和王公大臣勾结,操纵朝政,卖官鬻爵,藉以捞得巨额钱财。大小官员无不千方百计找门路巴结太监和豪门,只要这些权贵肯收下贿赂,他们升官发财就大有希望。上下相习成风,万把银子,权贵们根本不看在眼里,这些钱无不是搜刮民脂民膏所得,久而久之,国家纲纪荡然,老百姓也就没有活路了。
至于庆王他们热心帮海防派说话,,内情就更复杂。一是利用建设海防的名义,把西征的巨额军费挪过来,成立各种机构,既可捞大笔油水,又可安插一大批门下的走狗,其次是安集延帕夏托英国人转送安得海、庆王等巨额的金银财宝,并且答应如果朝廷承认帕夏为哈密王,怕夏还会加倍孝敬,所以庆王和安得海对此事格外热心。第三是他们不愿左宗棠一派成功,怕这派正直人得势,减少了他们的财路,甚至动摇他们的地位,至于国家民族的利益,他们是根本不管的。
李鸿章呢,他自命为曾国藩的门生长,此时曾国藩已死,他就以朝臣领袖自居,不愿别人的声望地位超过自己,他认为放弃新疆,以西征军费建设海防是老谋深算,决不愿人家把他的见解看得低左宗棠一筹。在他看来,和英国人俄国人作对是万万不行的,与其打败了讲和,不如趁早收场,既避免了损失,又有了面子,他就是以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在他当政的二十多年中和帝国主义签订了一系列的屈辱条约,断送了大量国家民族的主权利益。
玉马事件对庆王和安得海的打击是巨大的,他们不得苦心焦虑地谋求报复,首先是要找出盗玉马的人。文祥和翁同和府中根本没有武林高手,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这人不是左宗棠派来的就是支持主战派的,一定和文祥、翁同和有密切联系,于是他们想出了一条诡计,庆王回府后就依计而行。
文祥有个最小的儿子文敬方,年方十六岁,是文祥的宠姬所生,文祥十分珍爱,本来请了个饱学秀才王绍槐在家教文敬方读书。这王绍槐品行端正,在文府几年,上下颇为相得,这年秋闱,王绍槐高中了举人,文祥替他活动,进了工部衙门当了个小官,这也是文祥厚道之处,不愿为儿子读书之故而耽误了老师的前程。王绍槐上任去后,一时没找到合适的老师,文敬方乐得闲散自由,书塾也就空了出来。
文敬方在家里温习功课,生活单调,觉得烦闷,管家文贵替他弄了一只画眉鸟,买了只漂亮的鸟笼给他玩玩解闷,那画眉蹿上跳下,叫得婉转动听,文敬方高兴地玩了好几天,又觉得有些腻厌了,书僮小福儿告诉他,这画眉不仅叫得好听,而且会斗架。陶然亭一带提鸟笼的人可多啦,有比看谁的鸟叫得最好听的,有比看谁的鸟最能斗的,那才好玩呢。文敬方被小福儿撺掇得心动了,吵着要去看看,文祥起初不准,经不住文敬方一再央求,文夫人和文敬方的生母也一再说情,说小孩家整天关在家里也担心闷出病来,让他早晨到外面散散心也好,叫家人小心侍候就行了,文祥这才答应。
陶然亭当时还很冷静,附近人家不多,倒是个溜鸟笼子的极好所在,邻近养鸟的人都提鸟笼子到这里来,让鸟儿透透空气,舒舒歌喉,养鸟人彼此交流经验,聊聊天,有时也互相比一比,日子久了就成了习惯,提鸟笼子的都奔这里来了。早晨,陶然亭就成了鸟的世界,只听得一片清脆宛转的鸟鸣声,令人心旷神怡,比进树林子还要清爽舒坦,那各式各样的鸟笼,争奇斗巧,极为精致。文敬方到了这里就给迷住了,人家知道了他是文相国的公子,少不了趋奉讨好的,给他讲养鸟经,告诉他养鸟的窍诀,也有送好笼子好鸟的,云里雾里大肆吹嘘。文敬方被哄得团团转,几乎天天早晨要去陶然亭转一下。
这天,文敬方得了一只好画眉,有心去陶然亭炫耀一番,小福儿提着用黑绒套子罩盖的鸟笼,几个健仆拥簇着文敬方到了陶然亭,只见大树下亭子里已经有大少的鸟笼子了。文敬方一到,人们纷纷让地方,请文公子把鸟笼罩打开,让大家开开眼界。
小福儿把鸟笼在树权上挂了,取了笼罩。那画眉鸟一见亮光和野外的天空云树,用嘴理理翎毛,撒欢在笼子里跳窜了几下,就欢快地叫了起来,果然不同凡响,声音格外美妙动听,人们围了拢来,腾起一片赞叹,文敬方和家人们十分得意。
突然,由人圈外闯进四个高矮不一的汉子。为首的粗眉环眼,一脸横肉,狐皮袍子半掩半扣,酒气喷人,双手朝两边一拨,人圈就被拨开一个大缺口,这人一进来就大刺刺地囔道:“有什么好看的?让大爷瞧瞧。”说着,伸手就去提鸟笼。,文府儿个家人哪里见过敢在公子面前撒野的,忙向前喝阻道:“别动手动脚的,也不睁开眼看看,这是是谁家的公子爷。”
那汉子冷笑道:“什么东西!左右不过是一只鸟儿,这北京王孙公子多着呢,大爷偏要看!”说着,笼子已抢到了手里,文府儿个家人向前拦阻,被他一只左手连打带推,不是摔去老远,就是折臂脱臼,疼得直叫骂,旁观的人见那汉子忒凶,退得远远的,胆小的提起鸟笼悄悄地溜了。
文敬方气得发抖,叫道:“反了,反了!简直无法无天,还有没有王法?”
那汉子圆睁一瞪,喝道:“小兔崽子,嘴巴再不干净,老子揭了你的皮!”举起笼子来,轻蔑地看了一眼,说道:“这破玩艺,有什么稀罕的,大爷瞧得起才高兴看看呢,就这么嚎丧似的,还给你罢。”说罢,把鸟笼往文敬方跟前一丢,文敬方没接住,笼子摔在地上,断了儿根竹条,那画眉惊得吱吱哀鸣,扑楞楞乱闯。
文敬心疼地捡起笼子,看那鸟儿时,幸好没有摔伤,一口气哪里咽得下?怒道:“这简直是欺人太甚,有种的你别走!”那汉子双手抱在胸前,斜着眼满不在乎地说:“大爷没功夫等你,你有种,明天再来。”不过:“大爷丑话说在前头,你得找几个手脚麻利一点的同来,像这几个脓包包别让大爷脏了手。”说完扬长而去。几个跟他的人,一路说风凉话取笑,把文府的人气得要死。
那伙人走了以后,才有人拢来,问文公子受惊没有?文府家人忿恨不已,就要去顺天府告官,一个老头劝道:“管家就算了吧,那伙人是庆王府的,顺天府也奈何他们不得。”另一个书生模样的中年人叹口气道:“这庆王府也太霸道了,养着一班打手,专一欺压百姓,稍一不顺眼就是一顿好打,识相的只好远远躲开,文公子你若是能找到武功高强的人狠揍他们一顿,才出得这口气。”众人劝了一番,文敬方无奈,只得怏怏地回家。
回到家里对母亲一说,做母亲的见儿子被人欺负,气得了不得,就要文祥找庆王评理,文祥叹口气说:“找庆王有什么用?说不定还是庆王故意寻事呢。前几天翁尚书给皇太后进献了一对玉马,皇太后很高兴,庆王背地里说玉马本是他的,正怀疑是我们派人盗去的,这不,真的找上门来了。”宠姬道:“咱们家孩子就这样被人作贱了不成?”文祥道:“咱们找庆王,庆王推说不知道,再不然当面敷衍几句,假说要管教管教下人,背地里还会笑话我们无能呢。”宠姬道:“你不会找几个武功高强的人把他们也揍一顿?”想了一想,低声说道:“听说左宫保派了几个人进京来了,就在咱们府里,这些人本领高强,何不请池们帮忙咱们出这口气!”文祥摇头道:“人家有重要的事,不想露面,请他们出手可不方便。”当不得宠姬再三央请,文祥还是找汉声他们商量如何对付。
张宏的意思,教训那些无赖倒容易,就怕他们用敲山震虎之计,故意引出这边的人出面,艾珍定要出手。汉声笑道:“你们说的都对,咱们这事不能不管,但也要防着点,文相国放心好了,这口气一定要出,文公子明天让张将军护着,晚一点去陶然亭瞧热闹好了,我们自有安排。”文祥还不放心,再三叮嘱了一番才回去。
第二天早晨,汉声叫了一个先天在场的家人作眼线,提前和艾珍一道到陶然亭去,只见提鸟笼的远比平常少得多,到了那里的,也只在远离亭子的地方逗逗鸟儿,说话都不敢高声,亭子里却坐着几个壮汉,指手划脚地在高谈阔论,不时发出一阵粗野的笑声。家人指着那粗眉环眼的汉子道:“就是那个家伙,最凶蛮了。”汉声叫家人避开,和艾珍径直向陶然亭走去。
汉声这天让艾珍给着意打扮了一番,身穿软缎蓝底团花长衫,外罩藏青马褂,帽前缀一块翡翠碧玉,锦衣玉貌,光彩照人,俨然一副贵公子模样。艾珍自己内穿紧身绣袄,外罩猩红披风,一头乌黑的青丝,松松地挽了个髻儿,只簪一朵大红珠花,衬着她白里透红的脸庞,越显得俏丽妩媚。两个人一出现,提鸟笼子的都看痴了,悄声议论,是谁家的公子少奶奶,竟有兴致到和地方来玩儿,从人也没带一个。有人说,兴许是新来京城的戏子,不然哪有这么长得帅的,老成一点是人忙制止道:“这两人气度不凡,举止高雅,千万别乱说,小心惹出祸来。
汉声和艾珍不去理睬他们,旁若无人地走近了亭子,艾珍故意大声说道:“都说这里玩鸟的人多,怎么亭子里一只鸟笼子也没有啊?”汉声道:“也许我们来晚了,都走了吧。”艾珍道:“我看是被狗吓跑了,听说这里的狗挺凶的。”说着,一双俊眼,剑锋一样逐一扫向亭子里的儿个恶棍,脚下却不停地向亭子靠近,已经到了亭子旁边。
亭子里几个歹徒,开始时被艾珍的美貌和他们两口子的气派慑住了,都停止了谈话,几双饿狼般的色眼,直盯着艾珍不放,艾珍那几句骂人的话,远近都听得清清楚楚。儿个歹徒勃然作色,一个瘦猴似的家伙涎着脸抢先说道:“哟!这小娘子好厉害,张嘴就骂人,大爷正闷得慌,小娘子来陪爷们坐坐,散散心也好,”说着,站起身来意欲向前轻薄,只见艾珍身形微动,瘦猴脸上劈劈拍拍响了四记清脆的耳光,脸颊顿时红肿了起来,艾珍却好像在原地未动,冷笑道:“瞎了你的狗眼,姑奶奶不是好欺侮的,都给我滚开些!”那粗眉环眼的家伙,见同伴被打,怒不可遏,一个虎跳,冲到了亭子外面,正对着汉声和艾珍的面,才要发话,汉声道:“你大概是最喜欢咬人的吧,也让你尝尝厉害!”拍地一下子,那家伙挨了一记重重的耳光,却连人家怎么出手都没看清楚,那家伙恼羞成怒,一招黑虎掏心,直捣汉声胸膛,掌带劲风,少说也有五、七百斤力道。汉声微一侧身,让过拳势,右手搭住那家伙的手腕,顺着袭来的劲道,一带一送,把那家伙摔去两丈多远。
那家伙也不含糊,着地一滚,拔出匕首,狠狠地扑了上来,亭子里的歹徒也都亮出了兵刃,一齐上前动手。汉声和艾珍从容自若,但见他俩身形飘动,彷佛戏蝶穿花,儿下子就把几个歹徒打得趴下,不能动弹了。
这时文敬方带着几个家人和张宏在远处观看,见了歹徒那狼狈的样子,大呼痛快。
汉声指着在地下哀嚎的歹徒,冷笑道:“谁家养的这群恶狗,也不管教管教,放出来乱咬人,下次再撞着,把你们的狗腿打断了!”歹徒哪敢做声,猛听得一声“阿弥陀佛”声音未落,红光一闪,一个披大红袈裟的胖大和尚,已站到了亭子的跟前。
和尚向汉声双手合十道:“公子何必生小辈的气,不怕弄脏了手么?”那和尚双手举处,一股劲风向汉声猛袭而来。汉声认得是觉远喇嘛,也拱手一揖,用内功抵住袭来的劲力,身体纹丝不动,笑道:“大法师倒有兴致来凑热闹啊!”
觉远心里一惊,暗忖道:“这年青人功力不凡,倒不可轻敌。”也尴尬地一笑道:“老衲偶然路过,见公子身手不凡,一时技痒,想请公子赐教几招。”汉声心想,果然是庆王敲山震虎之计来了,便不动声色地道:“晚辈胡乱学儿招防身功夫,哪敢和大师过招,大师驻赐哪个宝刹,晚辈改日前来听经拜佛吧。”觉远喇嘛脸色一沉,冷笑道:“老衲不在哪个寺院挂单,就在庆王府内,今日特来领教。”汉声道:“原来如此,大法师是庆王府护法,晚辈更不敢动手。”说着朝觉远一拱手,对艾珍使了个眼色,两人转身就走。
和尚哪里肯依,一闪身,转到汉声、艾珍的前面,大袖一挥,又是一阵劲风拂来。亭前尘土飞扬,一株海碗粗的柏树被震得枝叶动摇,可二人仍然纹丝不动。艾珍笑道:“大法师要怎么样啊!”觉远道:“二位这样就走,太不给面子了吧。”汉声道:“法师还是不管闲事的好,这里人多眼杂,要谈咱们换个地方谈谈如何?”觉远一意逞能,哪里想到汉声言外之意,定然要见个高低。汉声见他不识好歹,就不再让,说道:“法师是单打独斗,还是另有帮手?如若还有没露面的,请叫出来一并领教好了。”觉远道:“老衲从来不用帮手,二位请出招吧。”
汉声不愿显露轻功,因此不想让艾珍出手,笑道:“法师既然不用帮手,晚辈就陪法师过几招。”说完站过一旁,双手抱胸,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激得觉远火气直冒,双手如钩,大袖扬起,宛如飞起一只巨雕,向汉声顶上扑来。
汉声凝神静息,专用太极拳的粘卸手法,化解觉远的劲道,脚踏九宫八卦,随机应变,不离原地,竟稳如泰山,潇洒自如。此时汉声的内功已至九成的火候,觉远的掌风震得三、四丈内的树叶沙沙飘落,汉声却似毫无所觉,不时还趁觉远招势使尽之际,猛袭几掌,一面取笑道:“法师不必急躁,天气凉快,别出汗招凉了。”
觉远自诩掌力天下无敌,没遇到能和他交手过十招的,他那掌下确也有击石成粉,力毙斗牛的功力。怎奈汉声根本不和他硬对,不管他怎么使劲,都被汉声卸开化去了力道。转眼间已过了二十几招,汉声仍然谈笑自若,觉远焦躁起来,袈裟飞舞,旋起一团红光,把汉声团团罩住,劈、抓、钩、戳、捣、撞、踢、推,手脚有如暴风骤雨,向汉声频频猛攻。旁边看的人只见觉远的红袈裟围着汉声翻滚盘旋,汉声却在圈子里耍狮子似的,略一举手投足而已。不禁喷喷称赞,这青年公子毫不显山露水,却有一身惊人的武功。那些被打了的歹徒更看得惊心动魄,他们是武术行家,知道对方的厉害,他们刚才没有毙命已经是侥幸之至了。
汉声和觉远心无旁鹜,全力对战,一个如猛虎下山,张牙舞爪,声势吓人;一个似彩蝶穿花,轻盈灵巧,安闲自若,看看斗到一百多招,觉远见不能取胜,使出了平生绝学灵鹫神功,这神功是他参悟巨鹫袭击猎物的动作,凌空扑下,双手利过钢钩似的鹫爪,袈裟大袖赛过猛鹫的两只铁板似的翅膀,一击一搧,快过雷电,威猛无比。那一扑下来,三丈见方之内,却被他的掌风与身影罩住,任凭对方轻功再高,也难逃过他这致命的一击。
只见觉远大吼一声,双足一蹬,跃起三丈多高,大袖张开,俨然巨鹫展翅,凌空向汉声狠狠扑下。那一团阴影完全将汉声前后左右三丈多范围罩住,如果汉声纵身跃开,在半途中定然被袈裟的劲风搧伤;如果原地不动,觉远双爪迅猛的一击瞬息便至,委实凶险无比。
汉声却不慌不忙,在觉远扑下来的前一瞬犹然停立不动,待觉远一击将至未至之际,倏地倒地一滚,觉远右手一击落空,左膀随即一搧,袈裟大袖把浮土刮起一道五、六尺长的弧形沟坑,深达四、五寸,飞起的沙石打得几丈外看热闹的人火辣辣地作痛,汉声恰好滚出了一搧所及的范围之外,趁觉远收势不及之际,腾起一脚,踢中觉远左胸期门大穴,这一脚积蓄了汉声久战未发之力,用的又是金刚大力功夫,重逾千斤,觉远纵有神功护体,但当不住这重重的一脚,兼之又是前胸要穴,虽不致骨折胸裂,也觉猛然一震,气血上涌,五脏翻腾,踉跄退了几步,一缕血丝从口角边沁出,知道自己内脏震伤,已无力再行攻击,只好摆了个架式提防汉声继续进攻。
汉声一脚踢中,借着反弹之力早飘然跃起,站在觉远面前五、六步远的地方,却不再动手,抱拳笑道:“承让了,就此罢手如何?”觉远满脸羞惭,也躬身合十道:“公子武功超凡,宅心仁厚,老衲佩服之至,中原有公子这样的豪杰,老衲也用不着再管闲事了,就此回山修炼,但求公子尊姓大名,老衲也好向人交代,倘有机缘,或许还能会面请教。”话说得谦虚诚恳,倒不失名家本色,汉声只得如实说出自己的姓名,也谦逊地说道:“晚辈只是一时侥幸,论功力确远不如法师,冒犯之处,请多包涵。”觉远再不说话,再度躬身合十,垂首低眉,一声“阿弥陀佛!”飘然自入,也不回庆王府,竟回西藏去了。
庆王府的人见觉远已自服输,哪敢吭气,一个个面如灰土,挟着几个受伤的歹徒,悄然溜走,文敬方大喜过望,便欲向前迎接汉声他们,张宏拉住他道:“公子别忙,让他们再瞎猜几天吧,咱们回家说话去,”把文府的人都挡了回来,一路上和旁人只说幸亏有人惩治了恶狗,庆王府的打手被人打得狼狈不堪,还仇不如看仇,总算出了这口气。
那些目睹了这场热闹了人,更是绘神绘色地说得天花乱坠,他们这些提高鸟笼子的朋友有的是时间,又喜欢到处扯闲篇儿,不用多久,大半个北京城都知道了庆王府的打手丢丑的事。苏汉声这名字他们隔得远却没听到,只吹嘘一对年青夫妇如何俊俏风流,武功如何了得,简直是神仙下凡,人们听了不住地哈佛,希望那些横行霸道的歹徒,都被这年青的侠客收拾了才好。
庆王的敲山震虎之计完全破产,派出去的人被打得落花流水,连觉远禅师也走了,对手仍然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摸不清底细。这年青夫妇和文祥有关是肯定的,只是那些脓包打手,在汉声和觉远交手时已远远地躲开了,人家说姓名时,只隐隐听得是姓苏,其他一概不知,派人去文祥府中打听,也没打听出个名堂,唯一捞到一点消息是,左宗棠曾派人来过文府,去沙子龙镖局探问时刘得标只在京城停了一天就回开封去了,沙子龙只说左宫保手下的中军张宏来过,张宏是不是还在京城,沙子龙也说不清楚。
张宏的武功,庆王府的武师中有人知道,绝没有盗玉马的那份本领,那对年青夫妇,也就是在陶然亭露了一次面,庆王府日夜派人在文祥府前守候,根本不见踪影。
据被打的武师说,那姓苏的年青人,功力竟在觉远禅师之上。觉远禅师的功力,庆王府中的人都是知道的,曾亲眼看到过他一掌把一块斗大的太湖石震得粉碎,普通人连他袈裟的劲风都挡不住。如果盗玉马的就是那个姓苏的,那简直不得了,那几个被打的武师在王府中也算是好手,他们这么一说,府里的武师打手都胆战心惊,生怕姓苏的找上门来。
只有长白真人和他两个徒弟不服气,心想这姓苏的年纪青青,不见得就那么厉害,觉远禅师定是轻敌大意才偶然失手,再说,姓苏的掌法不错,剑术不一定过硬,若是动兵器,他长白真人可隐操胜券。他对庆王大吹他剑术的厉害,保证给庆王挽回面子,姓苏的不找上王府来,他们师徒也要找姓苏的见个高低。庆王听他这么一吹,心里才略微踏实一点。
常言道:“心中有事心中怯。”算计人家的人,也担心人家算计自己,庆王敲山震虎之计不成,强敌尚在,总是一块心病,于是挖空心思,想出另一条诡计,不仅要逼得文祥这边的高手出面,而且又是射向文祥背后的一支极其毒辣的暗箭。
正是:黑暗官场多险恶,一波才过一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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