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惊绝艳恶贼采花 化嫌猜同心拒
书名:侠女艳情 作者:沧浪客 本章字数:11997字 发布时间:2024-08-05

汉声和孙振光离开西安时,已是下午二时左右,那天他们渡过渭河时已经天黑了,就在咸阳住下,第二天猛追了一天,沿途打听,问到确有个俊秀的青年骑匹枣红马过前面去了,才略略放心。第三天赶到邠州吃早饭,问到骑枣红马的青年和一个留小胡子的还有个小伙子,已经奔泾川去了,路上再一打听,听到马季良留下的话就奔泾川找盛兴祥客店。下他们到盛兴祥门口时,正好崔六和陆明、尉迟德吃过晚饭由里面出来,汉声眼快,看见了崔六,马上转过身去,和孙振光悄声一说,两人快步从店前走了过去。崔六到门口时,却只看见汉声的背影,心里一动,觉得这背影好熟,也没想到这人就是他一路的对头,当时只顾和一个熟人谈话,汉声已去得远了。
汉声和孙振光一边走一边商量,见崔六住在盛兴祥,不再去打草惊蛇,两人另找了家客店住下,吃过晚饭后,由孙振光去盛兴祥打听艾珍和宗维孝的消息,如果他们住在这店里,就叫他们小心在意。
孙振光再去盛兴祥时,天已经黑下来了,恰好马季良在柜台前和伙计们聊天,孙振光一问起骑枣红马的年青人,马季良就搭了腔,高兴地带他到内院去。这时,店外马蹄骤响,两个少女在店前下了马,风尘仆仆地走进店来,孙振光只当是一般的旋客,并不留意,店伙们却眼前一亮,忙向前殷勤接待,这两个少女实在太漂亮了,面貌的俏丽,端的惊人,身段的娉婷窈窕,更是他们生平所罕见,给漂亮的女人献殷勤,连傻瓜也不会放弃这难得的机会的,孙振光此时已见到了艾珍和宗维孝,店伙们没有再注意他。
崔六的出现,冲淡了他们重新会合的欢欣,他们耽心的是,眼前可能发生不测的变故,经过短时间的商量,决定艾珍和宗维孝暂不露面,听察崔六他们的动静,孙振光马上去通知汉声,叫他到店里来,万一有事,四个人在一起也好对付。
汉声听孙振光一说,又是欢喜,又是耽心,崔六倒容易对付,但他经过盛兴祥时,看见了崔六身边的陆明和尉迟德,一个目光冷峻,精芒射人,一个高大威猛,凶悍异常,显然武功不弱,再说,安知店是不是还有崔六的帮手呢?他和孙振光商量了一下,两人装着倦了,进房歇息,却从窗口跳出,上房奔盛兴祥而来,留孙振光在房上隐蔽着监视,自己下去和宗维孝、艾珍相见。
三天的分别,仿佛经过了漫长的岁月,汉声和艾珍四目相对,相视一笑彼此从对方的目光里看出了深切的关怀和衷心的喜悦,一切解释和慰藉都是多余的,有这一眼就完全够了。汉声走近前来,和艾珍、宗维孝凑在一起,悄声谈起对付崔六他们的办法,看样子,崔六还没有发现艾珍,楼上的谈话断续可闻,如果他们有所察觉,谈话决不会如此肆无忌惮,此际楼上的话题是天黑后进店的两个绝色女子,崔六和陆明都是色中饿鬼,正用淫秽不堪的相语互相打趣,准备向那两个少女下手。
艾珍听得心头火起,柳眉一竖,恨恨地道:“这些狗杂种!非给他们点厉害不可。”宗维孝嘘了一声,轻声道:“别急,他们胆敢出手,就斩断他们的狗爪子!”汉声笑道:“这下倒好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可以给他们个措手不及,而且师出有名,闹开了也是惩治采花贼。”艾珍道:“外面挺冷的,叫大哥下来吧?”汉声叫艾珍和宗维孝只管休息养神,自己上房去叫孙振光,说着闪身出门,飞上房去,找到了孙振光,让他下去休息,汉声自己却在房上凝神屏息,寻找崔六他们垂诞的哪两个女客人的住处,好及时援救她们。
汉声的内功已达八、九重火候,视听均极敏锐,隔墙低语清晰可辨,空旷地方可听到百步之外。这盛兴祥并不太大,不久,他就找到了女客人居住的房间,靠近细听时,不禁吃了一惊,这两个少女竟是邓玉姣和秋云!奇怪,她们怎么也到泾川来了?
这时已是二更天,多数房客都已就寝,霜夜静寂,隔着层瓦面和天花板,听下面的声音分外清楚。
——“小姐,早歇息吧,陈公子在这店里,苏公子也必定赶来了的,说不定住到别的客店去了。”
“不会吧,我们路上问到了讯,他们能不问到?我耽心有别的原因呢。”
“不要紧的,苏公子的武功那么好,还怕出什么事么?明天到店里和其他的客栈去打听打听就明白了,喂!小姐,要不要去问问陈公子?”
“不要去了,她正是恼我才独自走的,何必去讨没趣?知道她到了这里,路上没出差错,我也就心安了,唉!不知道苏公子见着了她没有?这两三天不知把他急成什么样子了一都怨我命不好!”
“小姐对苏公子也太钟情了,可那苏公子一心都用在陈公子身上,明明说好我们下午去看他们的,也不等我们一等。”言下甚是不平。“秋云,这不能怪他,碰到那种事,谁也要心焦的,再说,他也不知道我们会跟着赶来的。”
听到这里,汉声大为感动,人家对他何等钟情体贴,心里不由涌起一阵内疚,想到邓玉姣可能马上就有危险,就不再迟疑,纵身飘下房,去邓玉姣门前轻轻敲门,低声道:“邓小姐!请开门,我是苏汉声。”
敲到第二遍,里面听说是苏汉声,门马上打开了,邓玉姣和秋云那份惊喜就不必说了,明亮的眸子里闪耀着热情和惊喜的光采。
汉声不待她们开门,摇手示意叫她们别作声,随即挨进门来,反手把门关了,低声道:“今晚有贼,我特来告诉你们的。”然后坐了下来,把情况向邓玉姣和秋云说了。
见到了汉声,邓玉姣心里充满了欣慰和温情,并不以危险在意。有了汉声在身边,又有什么可怕的?她深情地望着汉声,笑道:“还得谢谢那贼子呢,要不然,你还不会这公快来找我吧?”
“我真没想到你会赶来的,你真太好了。”
听到汉声真诚的赞许,邓玉姣芳心大慰,眼角眉梢都是喜气,秋云也高兴地说道:“苏公子,你不知道,小姐为你操尽了心哩。”
汉声有点不知所措了,望着邓玉姣歉然一笑,邓玉姣怕他难为情,说道:“不谈这些了,我们该怎么办?”
汉声道:“这些贼人是来行刺左宫保的,他们若是胆敢
胡来,正好在这里把他们截住,也算给西征做件好事。”接着轻轻嘱咐邓玉姣,叫她们不要脱衣服,熄灯养神,听到有动静就迅速出门,免得中了闷香或其他暗算,他自在房上照应,说毕,随即出门上房。
这时已是阴历十月月尾,天黑如墨,朔风刺骨。汉声选了个风光墙垛,靠墙蹲了下来,这里既可以看到邓玉姣的门窗,又可看到崔六住的小楼,见楼上灯光明亮,人影憧憧,知道贼人尚未出动,就调息运功,静以待变。
将近三更,忽见小楼旁边屋上黑影一闪,宛然一缕轻烟飘了开去,看来酷似艾珍的身法,正在忖度间,黑影在房上巡回了一圈,掠到了邓玉姣的房上,正是艾珍那熟悉的身影,汉声学了声蝈蝈叫,这是他俩约定的暗号,眨眼间,艾珍已到了他的身畔,挨着他蹲了下来,汉声握住她的手,柔声问道:“外面冷哩,为什么这么早就出来了?”
“不放心你呗!那两个女客人就住在这里么?”
“就在对面,你猜,她们是谁?”
——“别兜圈子了,我哪能猜着?”艾珍贴近汉声的耳朵悄声说话,鬓发擦着他的额角,脸上感到一阵阵温馨的热气,一道暖流迅速地流遍了汉声的全身,他有些惶乱了,生怕艾珍不高兴,讷讷地说:“是邓玉姣和秋云,她们听说你一个人离开西安,特地赶来了。”
“你见过她们了?”
“我原先也没想到是她们。”
“她们何必赶来呢?——”艾珍想到邓玉姣此来的情谊,把下面的话咽下去了,只紧紧地握了一下汉声的手,说道:“但愿不出什么事才好。”
正当他俩喁喁低语的时候,小楼上的灯光突然熄了,两条黑影向邓玉姣的房子飞掠了过来,汉声和艾珍顿时屏息注视,只见那两条黑影在玉邓姣的房上略停了停,就跳了下去。艾珍待要起身,汉声按住她,耳语道:“别忙!”看那黑影时,已到了邓玉姣的窗下,回头望了望身后,随即掏出一样东西来,往窗上凑去,接着火光一闪,贼人真的点上闷香了。
就在这时,汉声的钱镖出手,火光顿时熄灭,同时响起叮叮当档兵器打落钱镖的声音,紧接着三支飞镖呼呼地朝他们射了过来,挟带着一股腥气,汉声和艾珍闪身让过,双双飞身下房,向贼人扑去。这时,邓玉姣和秋云也扑了出来,四个人围住两个贼人厮杀。
这两个贼人正是崔六和陆明,他们来到邓玉姣窗前,陆明掏出装有迷香的鹤嘴壶,正点火吹香,听到背后暗器声响,忙挥刀格开,汉声使的是梅花落瓣,一枚钱镖打火头,四枚钱镖分袭两个贼子,崔六和陆明也自不弱,挥刀打落了钱镖,火头都被打熄了,鹤嘴壶也叮当落地,陆明刚朝钱镖打来之处甩出三支毒药镖,镖刚出手,突觉眼前一亮,剑锋已闪电般地到了胸前,陆明心下大惊,来人身手之快,平生实所罕见,慌忙朝后一仰,倒地一滚,躲过了剑锋。此时秋云恰好到了跟前,见一团黑影滚来,忙举刀剁了下去,只听得当地一响,火星迸溅,这一刀却被陆明架住了,他的功力远胜秋云,把秋云的刀荡开了一尺多远,震得她手腕发麻,陆明待要向秋云下毒手时,汉声的剑早已攻到,只好悉心抵敌。
那边艾珍一下房就直扑崔六,崔六趁艾珍脚未沾地,闪身躲过艾珍迎面的一剑,却挥刀从侧面向艾珍劈来,艾珍在空中纤腰一拧,一招断云横岫,剑锋往刀上一搭,借这一搭之力稳住身躯,剑锋却朝崔六的手腕削了过去,崔六慌忙缩手,艾珍已变招乳燕离巢,剑尖抖起七朵白花,罩住了崔六头胸各处要穴。崔六惊得出了身冷汗,不敢招架,一个倒纵,退后了一丈多远,头上冷风飒然,邓玉姣一刀砍到,崔六究竟久经战阵,使了招天王托塔,只略微用三成力气荡开邓玉姣的刀,脚一点地就朝侧边跃去,避开了艾珍赶上来分心的一剑,他一开始就占了下风,艾珍和邓玉姣联手直杀得他手忙脚乱。
汉声知道对方暗器厉害,不敢大意,一上手就采取快攻的战术,不让他有打暗器的机会,陆明纵横江湖多年,素以快刀自诩,却被汉声诡异奇幻的剑路困住了,秋云也不失时机地进行夹击,杀得陆明叫苦不迭,心想,从哪里突然跑出这样厉害的对手来了,看来只有想法脱身为妙。心念一起,使出招怪蟒翻身,避开汉声的剑锋,却用全力向秋云攻了过去,秋云自知接不住他这一击,朝旁边一让,陆明飕地窜了开去,反手打出三支药弩,趁汉声闪让的功夫,接连向艾珍、邓玉姣打去几颗毒蒺藜,解救崔六之危,呼哨一声,托地跳起,腾身上房,脚刚沾房檐,转身又是几支毒镖,朝汉声、艾珍飕飕射去,崔六瞅这空子也逃出重围,上得房去。陆明的暗器功夫,在关陇号称一绝,汉声没提防他竟在举手投足之间,打出了十几枚暗器,自己略微慢了半步,让两个贼子都跑开了,不胜恼怒,挥剑打落了射来的毒镖,如影附身地追了上去。陆明和崔六已自胆怯,不敢接战,相跟着朝小楼就跑,汉声紧追不舍,背后艾珍、邓玉姣、秋云也相继追上来了。
崔六和陆明自知行藏败露,打又打对方不过,店里是呆不下去了,只好去招呼尉迟德一起逃跑,走近小楼,崔六发了声尖利的口哨。不料尉迟德没出面,孙振光和宗维孝一把单刀一支剑已迎了上来,宗维孝认得崔六,剑花一抖,疾攻了过去,孙振光截住了陆明也猛施杀手,两个照面之后,汉声、艾珍、邓玉姣秋云也追过来了,崔六和陆明腹背受敌,危险万分。
猛听得一声断喝:“老陆莫慌!俺来了。”一团黑影从小楼中扑出,黄光闪闪,熟铜棍带着呼呼风响,朝孙振光、宗维孝背后横扫了过来,孙振光和宗维孝都是行家,听风辨器,知道棍势沉重,硬接不得,忙腾空跃起一丈多高,在空中各使个鹞子翻身,分两侧向使棍那人上三路袭去。
那使棍的正是尉迟德,他根本没想到崔、陆二人会失手,正在楼上酣睡哩,崔六的口哨声惊醒了他,又听得兵器撞击叮当乱响,才提棒出来助战,一上来就碰上孙振光、宗维孝两个硬手,对方没有被击退,反而马上攻了上来,不由得心中一凛,这尉迟德武高武大,一条棍却使得娴熟灵活,横扫不着,变招雪花盖顶,护住上盘,铜棍生风,分别向孙、宗二人卷去,孙宗二人在空中无法闪避,只得用兵刃护身,使剑脊和刀面挡架棍势,轻轻一拨,借力荡开身子,分两侧各飞去两丈多远。那尉迟德并不追击,撇下宗、孙二人,舞棍去给崔六、陆明解围。汉声艾珍和邓玉姣三人身法灵巧,倒不把他放在意里。秋云倒底差了点,被逼得频频后退,汉声他们不得不向前援救,崔、陆二人压力一松,也看出门道来了,都避实击虚,专找邓玉姣和秋云下手,却被赶过来的宗维孝孙振光截住,双方形成混战局面,只听得兵刃呼啸,叮当撞击之声不绝于耳。这一闹,把店里人都惊醒了,登时飕飕飕地从房下飞上五、六个人来,为首的是盛兴祥的掌柜,宋义大叫道:“什么人敢在这里撒野?”加入战团,帮崔六一伙拒战。
这一下可帮崔六他们缓过气来了,他们三人单打独斗都不是汉声艾珍宗维孝的敌手,加上孙振光、邓玉姣秋云三人,就只有挨打的份儿了,尽管陆明暗器厉害,哪能腾出手来?眼看要吃大亏,却被店里的人救了性命。
艾珍认得掌柜,见他们不分青红皂白,一上来就帮崔六一伙,心头火起,叫道:“掌柜的!你们是开黑店么?怎么帮起采花贼来了?”
掌柜的见是艾珍,手里软了,这陈公子是马小姐的朋友,哪敢得罪?忙跳出圈子,叫大家住手,众店伙中有两个高手,原和崔六相识,忙乱中只顾厮杀,没听清楚,只当掌柜的叫大家动手,仍然拚命抢攻,那陆明趁店伙们助拳的机会,也不管伤不伤自己人,接连地放起暗器来。
汉声怕大家有失,忙使出紫电清霜剑法,一招野渡舟横,逼退了崔六,脚下一个蜻蜓点水,跃到力战尉迟德的艾珍身旁,叫声:“合剑!”紫电剑抖出几十朵白花,向尉迟德洒去,正是紫电清霜剑的杀着——杏花春雨,那尉迟德奈何艾珍不得,舞棍成风自保,自以为滴水不漏,不料剑气却偏偏从缝隙处纷纷向他袭来,吓得毛发悚然,棍法已自乱了。艾珍此时和汉声已是心神相照,配合得十分默契,紫电剑出招,艾珍应声攻向尉迟德的空档,啵地一声,刺中了尉迟德的右臂。尉迟德负痛,不敢恋战,大吼一声,朝邓玉姣和秋云闯了过去,秋云向旁边一让,竟被他冲出重围。
这厢陆明见尉迟德闯出一个缺口,甩出一把暗器阻挡追敌,企图跟着从缺口冲出,汉声和艾珍早双双赶到,一招春云乍展,剑气将陆明团团罩住,他打出的暗器没有伤到这边的人,却把一个店伙打倒了。那崔六见孙振光、宗维孝被店伙缠住,便抽身向邓玉姣和秋云杀来,这几下只有喝一口热茶的工夫,端的有如火花电闪,那掌柜的宋义见杀乱了套,叫又叫不住,自己的伙计反被陆明的暗器伤了,急得指名道姓叫店伙住手。
陆明狡诈万分,被汉声、艾珍双剑困住,已经负了两处轻伤,见一个店伙退出战圈,有心把这人当作挡“剑”牌,拚命抵挡袭来的一招“穿花戏蝶”之后,斜窜到那店伙的身后,利用店伙的身躯一挡,避开了双剑的追击,又如法泡制,绕到和孙振光对敌的店伙身后,扬手对孙振光发出三支弩箭,孙振光猝不及防,只打落了两支,右腿被毒箭射中,身子一趔趄,陆明趁机冲了出去,那店伙举刀待要伤害孙振光,汉声和艾珍已旋风般卷了过来,剑光一闪,点中了店伙的手腕,钢刀落地,陆明趁这工夫已跑出两丈开外了。他怕汉声和艾珍追赶,甩手撒出一把毒砂,这毒砂是用米粒大的砂子,拌着剧毒药物反复炒炼而成,沾在身上立时皮焦肉烂,厉害无比。
汉声见黑沉沉一片东西飞来,带着浓重的腥气,叫声不好,忙用剑光护住身体,一把提起孙振光,和艾珍一道跃出三丈来远,只见腥风过处,屋瓦上嗤嗤嗤地溅起一阵青烟,那店伙闪避不及,脸上、手上中了好几粒毒砂,痛得嗷嗷怪叫。邻近的邓玉姣和秋云也惊得向旁边避开,却给了崔六个机会,忍着中几粒毒砂,迎着腥风冲了过去,靠近了陆明。汉声恼恨陆明歹毒,脚一沾地,马上回敬了陆明一个梅花落瓣,五枚钱镖亮晶晶地直扑陆明双眼、膻中和双膝眼五处大穴,陆明急切间使了个铁板桥,全身后仰,避开了上面的三枚钱镖,下面双膝虽然分开,钱镖却仍擦小腿肚而过,划开两道长长的血口,不敢再战,和崔六转身就走。汉声和艾珍待要追时,陆明转身又撒来一把毒砂,等毒砂飞过,陆明、崔六、尉迟德已去得远了。
汉声叫艾珍宗维孝照顾孙振光,自己望陆明崔六尉迟德的背影追了上去,邓玉姣不放心汉声一个人追敌,也跟了上来,汉声听到身后衣裤带风之声,回头见是邓玉姣,说道:“邓小姐回去休息吧,我是跟踪贼人,查访他们的去处方向的,人多也没用,这店里人很杂,你还是留下照顾孙大哥为好。”说毕,脚下一使劲,箭似的飞掠了出去,邓玉姣见汉声脚程太快,自己就是执意要跟去也赶不上,就转回来和秋云一起去看孙振光的伤势。
这时,孙振光已由宗维孝背起,跟着艾珍跳下了房,邓玉姣和秋云也跟了下去,大家进到屋里。
孙振光早自己把暗器拔出来了,就灯下看时,见是一支袖箭,长只三寸左右,全是精铁打成,从镞到柄乌黑发亮,带着股浓重的腥气,显系喂有剧毒,艾珍拿着用纸小心包好。
宗维孝用小刀把伤口处的裤腿剜了个大口子,看创口时,只有蚕豆大小,却已青紫隆肿,周围酒杯口大小都已泛青,宗维孝皱了皱眉头,问孙振光道:“大哥,你现在觉得怎样?”
孙振光道:“没什么,有点头晕乏力,伤口发麻,不怎么疼。”
“那好!大哥,你忍着点。”宗维孝给伤口周围都点了穴道,把小刀用布擦了擦,倏地往伤口上一插,飞快地剜掉了伤口中毒的肌肉。艾珍邓玉姣秋云看得脸色都煞白了,孙振光却只牙关紧咬,不哼一哼,额角上沁满了汗珠,见宗维孝剜出了毒肉,吁了口气,问道:“不碍事么?”
“不要紧的,三弟有药,等他回来就好办了。”宗维孝掏出了一包药末,先给伤口敷上了,艾珍撕下自己里面一片衣襟,把伤口包扎了起来,见渍出来的血水仍带紫黑色,不禁叹了口气。
这时掌柜的也进来了,他刚给中毒镖的店伙包扎了伤口,还弄不清双方是怎么打起来了的,特来看望,同时想问明事情的经过,这两方面他都不敢得罪,因此十分惶恐不安。
品艾珍见掌柜进来,气愤地问道:“你们店里住的好贵客啊!薰闷香采花,使毒暗器杀人,亏你们还出手帮凶呢,我问你,他们跑到哪里去了?”
掌柜的陪笑道:“陈公子恕罪,小店确不知情,他们都是金积堡的人,平时在店里也没出过什么事,我们见屋上打了起来,以为是外面来了人,却不知道是陈公子的朋友,所以误会了,千万请陈公子不要见怪。”
秋云从怀里取出薰闷香的鹤嘴壶,冷笑道:“掌柜的,这就是你们的贵客丢下的东西!这艺儿你该认识吧?”——秋云是个精灵的姑娘,这鹤嘴壶黄澄澄的,打斗时正在她的身边地下,她上房前顺手拾了此时恰好成了崔六、陆明作恶的铁证。
掌柜的语塞了,店里住了两个漂亮的少女,他早听说了,崔六和陆明的凶狠好色他也早有所闻,见邓玉姣和秋云都在跟前,又拿获了采花的赃物,如何分辩得?只是支支吾吾地说这些事店里真料想不到,他们自己也有一个店伙中了毒镖,也要想找他们要解药呢,可不知他们跑到哪里去了。正在这时,汉声回来了,说崔六他们先朝东跑了一阵子,没发现有人追踪,就折向南城,在南大街一处大宅子上停了停,消失了踪影,他赶到那里察看了一番,惦着孙振光的伤,急着赶了回来。
宗维孝把孙振光的伤势和处理的经过向汉声说了,汉声掏出颗八宝解毒丸给孙振光吃了,号了号脉,说这药虽然不全对证,但可以护心解毒,至少不会有性命的危险了,回头对掌柜说:“掌柜的,你们给伙计要解药时,只说多伤了几个人,给我们大哥也要一份。”
汉声的语气自然平静,象讲一件熟悉的事容易办到的事,掌柜的不加思索,随口答道:“行啊,这个自然。”话一出口,觉得不安,忙改口道:“我们是要去找解药的,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呢,找到了一定给这位大爷弄一份来。”
大家都佩服汉声机敏镇静,不露声色的就把掌柜的话套出来了,艾珍和邓玉姣同时向他投去赞许与深情的一瞥,艾珍笑道:“掌柜的,我们住在宝号,是相信宝号的,我们的安全,宝号应该负责,是吧?”
掌柜的忙道:“是的!是这样。”
艾珍道:“那好,解药你快点去找,我们大哥的伤什么时候好,我们什么时候走,你应该明白,在你们店里,不能够再发生什么事了,这你该清楚吧,还有,这栋楼,不能再住其他客人了,我们的人都搬来这里住。”
艾珍的话是够有份量的,掌柜的只好唯唯答应,又搭讪了几句,才告退下去。
这时已是四更天气,孙振光服了八宝解毒丹,已无大碍。汉声让他留在宗维孝房里休息,自己回客栈去,邓玉姣和秋云也回自己的房间,艾珍想起刚才吩咐掌柜的话,大家都要到这小楼来住的,索性做个人情,对邓玉姣道:“姐姐明天就搬过来吧,我们也有个伴。”邓玉姣见艾珍主·动邀她,欣然笑道:“太好了,要是我们在一起,我就什么也不怕了。”她心里喜孜孜的,原本怕艾珍不理睬她,现在同舟共济,彼此自然接近起来,真是令她喜出望外。
年次日早晨,汉声给客栈结了账,只说孙振光先出门了,牵了两匹马,投盛兴祥而来,艾珍让店伙把楼上房间收拾了,换了被褥,她和邓玉姣、秋云住楼上,汉声和孙振光宗维孝住楼下,几个男的见艾珍和邓玉姣有说有笑,也自欢喜。
艾珍此次倒显得很能干,她把马季良叫来,赏了他十两银子,马季良非常高兴,艾珍问他认不认识昨晚中毒镖的店伙,他的伤势怎样,吃了解药没有?马季良说这人他熟,店里已经找解药去了,答应再去看看,解药要是拿来了,就来告诉他们。
没过多久,马季良兴冲冲地跑来,说解药已经讨来了,问还有什么事要他做的,艾珍又赏了他一锭银子,告诉他,如果要回邠州就可以回去了,喜欢在泾川玩一两天,有空就到这里走走,马季良说他还想在泾川呆一两天,会会朋友。汉声问他,泾川城里还有哪些地方和盛兴祥有来往的,马季良说南大街有家云雾轩大烟馆,掌柜的叫邬雨农和盛兴祥的掌柜宋义和邬雨农是通声气的,马季良曾在云雾轩帮过工,所以知道底细,他因为陈公子是他送来的,在这里出了这档子事,心里很过意不过,见艾珍又重重赏他,更是感激,把什么都给艾珍说了,从他口里得知和崔六一起的是陆明和尉迟德。
汉声待马季良走后,和大家说,崔六一伙定是藏在南大街云雾轩,不然宋义找解药不会有这么快,艾珍就要前去查访,宗维孝认为还是分几拨去为好,人去多了容易引起注意,正商议间,宋义送解药来了,说解药是在一个武师处讨来的。
宗维孝故问道:“这解药怕不顶事吧?据说要喂毒的本人才能解得了毒呢。”
宋义赔笑道:“保管顶事就是,小店的伙计也是用的这药,小人哪敢对各位爷们撒谎!”
艾珍板着脸道:“宋掌柜,这可开不得玩笑啊!”
宋义忙道:“陈公子放心,小人哪有不尽力的,昨晚的事,还请陈公子在马小姐面前替小人美言几句。”
艾珍冷笑道:“这就看你的啰,我们历来是恩怨分明的。”宋义唯唯,必恭必敬地告退走了。
宋义走后,邓玉姣问马小姐是什么人?为什么对艾珍这么恭敬。
宗维孝笑道:“马小姐是马化隆的侄女,外面把她当成马化隆的亲生女儿,这马小姐看上了咱们的小弟,沿途留下了话,掌柜的把小弟当成是驸马爷了,哪敢得罪她。”
邓玉姣笑道:“原来这样,那么崔六那伙贼人怎敢?”
汉声道:“崔六吃过我们几次亏,也不知道马小姐和我们的关系,要不,他们就不会使喂毒的暗器了,倒是这使暗器的要小心提防才好。”
艾珍恨恨地道:“要不是店里的人出来插一竽子,昨晚他就跑不了,下次碰上他,非要了他的命不可!”又转过来对宗维孝道:“二哥,你这闪电手怎么的?把他的宝贝暗器解药都拿过来嘛!”
一句话提醒了汉声,他提出和宗维孝化了妆去云雾轩看看,大家都同意。
宗维孝仍然化妆成一个佝偻的乡下老头,汉声化妆成四十多岁的中年农民,连艾珍都认他不出了,二人就出店朝南大街走去。
泾川是陇东重镇,左宗棠的大本营原驻在这里,几天前才移往平凉,因此仍然保持它的繁盛,街上商贾辐辏,人来人往,居然一片升平气象,汉声和宗维孝转到南大街,折入一条胡同,见胡同里大都是些不三不四的人家,有涂脂抹粉倚门卖弄风骚的妓女,有流氓气十足的赌徒,衣帽光鲜的嫖客,最多的还是瘦骨嶙峋,一脸灰青萎琐不堪的大烟鬼,真是个藏污纳垢的场所。
云雾轩门面倒很讲究,黑漆门楼,上面挂着云雾轩泥金匾额三个隶书大字,门两旁各悬着个大红灯笼,烟鬼们十九在夜间活动,这里是夜不闭户的,此时还是辰时过后,烟鬼们都在黑甜乡里酣睡,除了进城的乡下人外,顾客很少。
汉声跟在宗维孝后面,进了云雾轩,见一排几间烟室都是靠墙一溜大炕,炕上每隔四五尺,就摆着烟灯烟枪一套,两旁各有一个枕头,烟鬼们大多过足了瘾,蹯在烟具盘子边酣睡,屋子里很暗,门窗都用厚幔遮着,偶有几盏烟灯在荧荧发着红光,照着这屋子里的烟鬼们鬼魅般的身影,那几个仍在吸烟的人,把浓浓的鸦片香气喷满屋子的空间,混合着汗臭和脏衣服的气味,简直使人作呕,汉声和宗维孝连掀了几张门帘,都赶快退出来了。
宗维孝皱着眉头,对前来招呼顾客的伙计道:“还有清静点的地方么?”伙计虽然瞧不起这乡下老头,但也不敢得罪,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有哇,可贵得多呢。”汉声哼了声,发话道:“瞧我们没钱么?”伙计忙道:“哪能呢,客官请吧。”说着把他们带到一处单间的小烟室,果然摆设烟具齐整得多,宗维孝在青帮混过多年,也偶然逢场作戏,在烟盘子边躺过,懂得些门道,就不再挑剔了,在炕上躺了下来,伙计忙张罗点烟灯,问要多少烟膏?宗维孝道:“有顶上的挑五钱来,还给我找个妞儿打火,要头脸整齐点的。”伙计道:“这时候到哪里找姑娘们去?客官还是将就些,自己打火罢。”
宗维孝勃然作色道:“你这浑小子真是狗眼看人低,老爷来这里玩玩,你一脸的不高兴,叫你找个娘们来推三阻四的,找不出就叫你们的内掌柜出来陪陪老爷!”说话时俨然一副大流氓的派头。
这伙计本来就有点瞧不起这两个乡巴佬,他平日仗着邬雨农的势力,骄横惯了,哪里忍得住,冷笑道:“好呀,你们是吃了豹子胆了,跑到云雾轩来撒野,口里再不干净的,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话没落音,宗维孝伸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打得他眼前火星直冒,半边脸登时红肿了。他气忿不过,举拳狠狠地朝宗维孝砸来,被汉声接住,往外一带顺手再加上一掌,把伙计推出了门外,摔了个仰八叉,伙计大喊:“来人啦!打死人了。”连喊带嚎,叫了几遍,旁边屋子里闻声跑出来几条大汉,见伙计躺在地下嚎叫,问是什么回事,伙计朝屋里一指,诉道:“两个野汉子到店里寻事打人,别放他们跑了!”大汉们听了,就朝汉声宗维孝扑了过来。
宗维孝是故意寻事,想把崔六一伙引出来的,见几条大汉扑了上来,对汉声道:“老三,把他们打发了罢。”汉声会意,不等大汉们近身,迎了上去,使开移形换位身法,穿进大汉们中间,出手如电,一下子就把五个彪形大汉摔得屋里屋外,躺了一地,屋里的家具被撞得东倒西歪乒乓乱响。汉声跨出门外,拎起原先被打的那伙计道:“快去叫你们的掌柜出来,慢一点就把你们这鸟店子砸了!”伙计怕打,慌忙跑了进去,一边跑,一边喊道:“掌柜的快来!打进店里来了。”
这店伙朝里面一走,宗维孝对汉声道:“走!咱们还怕他不出来呢。”两人相跟着在伙计后面走进内院。
外面这么一闹,早惊动了里面的人,加上伙计失魂丧魄的叫喊,真把掌柜的叫出来了,汉声刚踏进内院,见从屋里走出四、五个人,为首的是个胖大汉子,扫帚眉,三角眼,一脸横肉,旁边一个正是崔六,另一个高大汉子和一个眼露凶光的精悍汉子,正是尉迟德和陆明。白天里,看得更为清楚,崔六他们却认不出化了妆的汉声和宗维孝。
为首的胖大汉子正是云雾轩的掌柜邬雨农,见进来的是个佝偻老头和一个乡下佬,眼中露出疑惑之色,问道:“是你们二位找在下么?”伙计忙道:“正是他们!”指着汉声道:“这小子特别凶,打人的都是他!”
汉声冷笑道:“你们是开店还是开武馆?看你们的伙计,就知道用拳头招呼客人,你们自己不管教,大爷只好教训他们啰,你们还要护短吗?”
邬雨农见对方显然是寻事的架式,不敢大意,向前一步抱拳施礼道:“哪里,哪里!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二位,小店自有规矩,请二位里面坐坐,有话好说。”
宗维孝嘻嘻笑道:“这才像话哩,坐倒不必了。你们是怎么招待客人的,都拿出来吧,老爷子高兴了,说不定给你们传个名儿。”
邬雨农气得脸上的肥肉直颤,怒道:“二位存心来敝店找岔,我们云雾轩也不是好欺侮的,有本事就朝我邬某来,邬某奉陪就是!”
汉声轻蔑地瞟了他一眼,说道:“你胖得路都走不动了,跌翻了爬不起来,还是换一个上吧,要是并肩子齐上更好,省得大爷费心。”神态之间,简直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邬雨农大怒,喝道:“叫你识得厉害,看是谁趴下了!”别看他身架胖大,倒十分灵活快捷,身形一闪,已到了汉声跟前,掌带劲风,朝汉声肩颈拍来,汉声见他掌心隐隐现出黑色,知道他练的黑砂掌,这掌练到一定功夫可以击石成粉,开碑断柱,十分厉害,而且带有毒性,沾上皮肉即呈青紫之色,疼痛异常。汉声内功已有相当火候,一般毒掌已不能伤他,但他要看邬雨农的掌功练到了什么程度,暂不硬接,用卸的巧劲将掌力化开,施展移形换位的步法和邬雨农游斗。只见邬雨农运掌如风,一掌快似一掌,暴风骤雨般击向汉声,打得院内砂石飞扬,灰尘弥漫。汉声却在一片掌影中从容自若,身形频频闪动而已,那样子就如耍狗熊一般,邬雨农一掌也没打在实处,自己却扎扎实实地挨了几下。气得他连连吼叫,掌下也越来越狠,杀心陡起,双掌漆黑如墨,舞成一团黑气,把汉声团团罩住,形势十分凶险。
此时,店里的伙计已有十儿个涌进内院,观看这场狠斗,崔六陆明尉迟德在一旁以为邬雨农胜定了,不断喝采叫好。宗维孝深知汉声造诣非凡,知道他不过是逼出邬雨农使出看家本事而已,同时也是给自己造机会争取时间,就故意惊慌失措地嚷道:“不好了!看样子要糟,老爷子先走一步啦。”说着,拔腿往外就走。
伙计们哪能容他开溜?齐上来拦住。宗维孝东钻一下,西碰一下,瞅空给这个戳一下,给那个一个耳光,弄得伙计们火冒三丈,纷纷向前捉拿。不料这佝偻萎琐的老头却滑似鳅鱼,口里惊惶叫苦,脚底下却歪歪斜斜四下里乱窜,见跑不出去,转身竟朝里面逃跑。崔六他们见这老头被店伙赶得乱跑,只顾看邬雨农和汉声狠斗,并不以宗维孝为意,院子中打得激烈,宗维孝在外围也闹得越凶,有时故意挨上店伙一拳一脚,趁势趔趄瞎闯,看来十分狼狈,逼得慌了时,竟往崔六陆明尉迟德身边钻了过去,崔六不想重手打他,只把他往旁边一拨,宗维孝顺势往陆明怀里撞去,陆明脚上受伤缠着绷带,不似平常灵便,距离又太近,往旁边一闪却被尉迟德挡住了,被宗维孝撞个正着,陆明恼了,扬手就是一掌朝他的背脊打去。这一掌,陆明用了五、六分力道,心想这糟老头子背脊骨不断也得趴下爬不起来。不料眼下一花,手掌拍在空处,宗维孝已滚过一边,钻到了尉迟德的后面。尉迟德反手一抓,人没抓到,又把陆明的视线挡住了,陆明觉得衣襟微动,那老头已从他身后溜了过去,猛然一惊,暗道不好,大家都被这老头耍了。待要追赶时,老头已窜到了院子对面,望着他嘻嘻直乐。
正是:浑水摸鱼施妙手,风尘游戏惩狂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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