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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香帅外传 作者:沧浪客 本章字数:15032字 发布时间:2024-08-11

大好春光里,宋王朝皇帝正与众臣百将欢宴歌舞。只见:
九重门启,鸣哕哕之鸾声;
闾阖天开,睹巍巍之龙衮。
当重熙累泛泛回,致星曜降付之时。
光禄珍馐具陈,大官水陆毕集。
销金御帐,上有舞鹤飞鸾;
织锦围屏,中画盘龙走风。
合殿金花紫翠,满庭锦锈绮罗。
楼台宝座千层玉,案桌龙床一块金。筵开玳瑁,七宝器黄金嵌就;
炉列麒麟,百和香龙脑修成。
琉璃盏间琥珀锺,玛瑞杯联珊瑚觥。赤瑛盘内,高堆麟脯鸾肝,紫玉碟中,满盈驼峰熊掌。
桃花汤法,缕塞北至黄羊;
银丝脍鲜,剖江南之弃鲤。
黄金盏满泛香醪,紫霞杯滟浮琼液。
宝瓶中金菊对芙蓉,争妍竟秀;玉沼内芸兰和菡萏,芳馥呈芬。翠连房掩映宝珠榴,锦带羹相称胡麻饭。
五俎八簋,百味庶羞。
黄橙绿橘,合殿飘香。
雪藕冰挑,盈盈沁齿。
糖浇就甘甜狮仙,面制成香酥定胜。
四方珍果,盘中色色绝新鲜;
诸郡佳肴,桌上般般皆奇异,
方当进酒三巡,正是汤陈三献。
教坊司凤鸾韶舞,礼乐司排长伶官。
朝鬼门道,分明开说。
头一个装外的,黑漆幞头,有如明镜。描花绘凤,俨然生成。
虽不比持公守正,亦能辩律吕宫商。
第二个戏色的,系离水犀角腰带。第三个末色的,裹结络头帽子。
最先来提掇甚分明,念九段杂文最罕有。
说的是敲金主玉叙罗风,唱的是风花雪月梨园乐。
第四个净色的,语气动应,颜色繁过。开呵公子笑盈盈,举口王侯欢满面。
依院夺填腔调曲,按格范炼浑发科。
第五个贴净的,忙中九伯,眼目张狂。悠悠音调绕梁飞,湾湾舞衣翻月影。
吊百戏众口喧哗、
纵谐语齐声喝采。
妆扮的是太平军万国进来朝,雍熙世八仙庆寿;
搬演的是玄宗梦游广寒殿,狄青夜本昆仑关。
也有神仙道办,亦有孝子顺放。
观之者真可坚其心志,听之者足以举其性情。
歌喉似新莺宛啭,舞腰如细柳牵风。
当殿上鱼水同欢君臣共乐。
果然道,百宝妆腰带,珍珠络臂鞲,笑时花近眼,舞罢绵缠头。
大宴已成,众乐齐举。
主上无为千万寿,天颜有喜万方同。
这说的是宋哲宗赵煦承歌舞欢乐之盛也,与君臣共享良辰美景。
当其时,西夏,吐蕃尚不足为患,大理国虽有一个武功盖世的段皇爷,但也毕竟是小国寡民,不足担心,女真族此时尚未强大起来,而国力最强的辽国也因皇帝耶律洪基曾于二十年前被大理国段皇爷、西夏国玉竹被迫不得已立下誓言:于我一生之中,不许我大辽国一兵一卒,侵犯大宋边界。”是以二十余年来,辽国也与大宋相安无事。
外无战事,内无灾荒,这是一个皇帝所能遇上的最好的运气了。在这种时候,只要皇帝对老百姓不致太过分以致于官逼民反,足亦。
宋哲宗正欢宴歌舞之时,太监来报,有吐蕃国使臣求见,说是有十万火急的大事。
又能有什么大事,也须得如此十万火急?哲宗正玩得高兴,也只有下令退去宴舞,自己去接见吐蕃使臣。吐蕃使臣见了赵煦,即跪下叩头。
“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
宋哲宗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吐蕃国使臣把宗赞王子的亲笔信递了上来。
哲宗漫不经意地拆开来看了一遍,初始眉头紧锁,继之大喜过望。
“寡人便依你们国君之求了。”
宋哲宗打发吐蕃使者走了之后,传下号令,令边关将士严守边界,不许西夏国一兵一卒从大宋国土经过,并令与吐蕃、大理交界之处也务必严加防范,以免战火烧到中原来。
段皇爷坐在三军总帅大帐之中,正吩咐大理国众将官分兵把守重要交通要道,并屯积重兵,准备第二天与吐蕃国打一个大仗。
时过一年之后,吐蕃国数番多次下令来大理国索取段真项上人头,大理国哪里会把金枝玉叶的段真公主送入火坑,何况段真在少林寺中失踪之后,于一年时间杏无声讯,大理国君臣上下也忙得不亦乐乎,见吐蕃国总是催逼,早已心中气愤填膺了。
两朝老将朱红臣的胡须在这一年之中已全白,头发也已花白。
“皇爷,我大理国虽然小国寡民,兵少将稀,但决不肯示弱于吐蕃贼子,明日开战,我老臣请求第一个上阵杀敌,若能胜敌便好,不能胜敌也便血洒疆场以谢先皇和皇爷的知遇之恩。”
段皇爷闻听朱红臣这一翻慷慨陈辞,心中大为激动,本来他并不惊惶万状,此时更是豪气大生:“朱大哥绝不可发此悲言,我大理国虽是小国,但是北有西夏国玉竹先生为增援,料也不会败于吐蕃之手。”
若以单独打斗而言,吐蕃国虽将多,但未必能有谁胜过了段皇爷一人,但段皇爷自幼谦逊温和,不肯妄自尊大,动辄居人之上,故这句话在心里也就没有说出口来。
但是段皇爷虽神力无比,他已身为国君,料将士决不肯让他身先士卒,冲锋陷阵。
段皇爷正与朱红臣等重要将领和大臣策议次日之战,应如何打法,忽闻外面远处喊杀之声雷动。
段皇爷在朱红臣等人拥护之下,快步跑出大帐,往喊杀声方面望去,只见西南方面火光冲天,喊杀之声不绝于耳。
段皇爷等人正自猜测,忽听有人来报,中原第一大武林帮派丐帮首领郝邦主率千余丐帮弟子前来相助大理国,正与吐蕃国调动之中的部队战在一起。
“丐帮兄弟多少人?”
段皇爷急急忙忙问来报之人。
“一千二百多位好汉。”
“围困他们的吐蕃军队几何?”
“五万之众。”
“以一千人敌五万之众,丐帮兄弟岂不要大吃其苦。”段皇爷知道丐帮之众个个武艺高强,且有“打狗阵”精妙无比,但那用于武林之中的聚斗,确能发挥神奇的作用,与正规训练的军队相对抗,未必能占多少便宜,何况从没打过,丐帮弟子纵使神威无比,但杀人也杀累了,最后全军覆没的定不是吐蕃军队,而是威名天下扬的丐帮。
想到这里,段皇爷即令朱红臣点起五万大理军,前去救援丐帮朋友。
当此时也,丐帮众英雄正在吐蕃国军队围困之中,作困兽之斗,丐帮不愧为天下第一帮,丐帮弟子果然个个英雄,能以一对十,仍不示弱,只见丐帮弟子个个刀起刀落,吐蕃士兵就象被厨师弄到厨房的冬瓜似的,一个个被砍被切被剁,惨叫之声不绝于耳。但终究是丐帮弟子人数太少,纵使是虎斗群狗,也架不住成群的狗轮番上前轰炸,斗不到半个时辰,吐蕃士兵虽已被杀伤近万之众,但仍不见退意,而丐帮弟子们中有些武功相对较弱的人已经有些力不从心,顾此失彼了。
一些无袋弟子被吐蕃士兵围攻,有的被杀死,有的被杀伤。
丐帮帮主郝帮主此时被近百名吐蕃士兵围在了当中。因为吐蕃士兵中有见识者知道手持碧油油的竹棍——打狗棍的人是丐帮首领。
擒贼先擒王。这些吐蕃士兵所以把郝帮主围在当中,狠打猛斗虽被郝帮主杀得血肉横飞仍毫无怯意。
郝帮主一身神威,右手持棍,左手挥拳,一边是精妙无比的打狗棍法,一边是威力无穷的“降龙十八掌”,一招一式地使出来,招招夺人性命,果然是威风凛凛,不愧为天下第一大帮帮主。
斗了半个时辰,在郝帮主手下丧命的吐蕃弟子已不下百人,但郝帮主身边所围之人却不见减少。
原来吐蕃已认定手持打狗棍的人是首领,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郝帮主一手斗百人,亲手杀死上百人于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可谓英雄了得。可是对于数万之众的吐蕃军来说,这百来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丐帮几个九袋长老已发现了吐蕃国军队的用意,一边向郝帮主靠拢,一边传出号令,让丐帮弟子尽量往中间集中到一起来。
丐帮弟子能得到这号令的人,都边打边走,集中到一起,没来得及得到此号令的人就如同大象落到了蚂蚁堆里,虽威力过人也难逃脱毙命的下场。
几个九袋长老此时已围拢到了郝帮主身边。一边与吐蕃士兵打斗,一边向帮主询问脱身之计。
脱身?谈何容易。
郝帮主看出吐蕃士兵又有了新的动作,他们纷纷放弃了对丐帮弟子的包围,自己也分拢到一起去了。
渐渐地,吐蕃军队在外围形成了一个圆周,包围之中的丐帮弟子也自然而然地聚拢到一起去了。
郝帮主看去,有的丐帮弟子头缠布,自然是被吐蕃士兵砍伤的,也有的身上流着血也在怒骂不止,手中大刀仍挥得呼呼生风。
郝帮主仔细一看,不由得心中一惊,不知不觉之中,丐帮弟子已损失了二百余人,剩下的丐帮弟子不少都带了伤,没带伤的也开始面露倦容。
如此熬斗下去,丐帮完矣!
郝帮主急急发令,令帮中弟子形成一个拳头的形状,往吐蕃军队力最最弱的一个方位全力冲击过去。意在突破重围,脱身而去。
哪知丐帮冲突之时,吐蕃军队也即滚动起来,仍然把这千数英雄豪杰围在当中,令其插翅难飞。
郝帮主仰天长叹。
正在此时,东北方面吐蕃兵大乱,一片喊杀之声席卷而来,原来是大理国救兵到了。
大理国五万士兵潮水般涌来,他们因为段皇爷身先士卒,亲自攻来,是以个个奋勇当先人人争先杀敌。
吐蕃军以五万之众与千余丐帮英雄豪杰久战不下,士气早已不如开始。此时大理国军队气势汹汹,锐不可挡而至,吐蕃国军队阵势有些乱了。此时丐帮英雄乘机从重重包围之中突出来,与大理国军队作战一起。
大理国军队乘胜追击,掩杀声中,吐蕃国军队退去。朱红臣知吐蕃国军队人多,追赶下去恐怕会有凶险,故禀告段皇爷,段皇爷即下令不再追杀。
大理军队得胜回营。
回到营中,段誉把郝帮主请至自己元帅帐中,四手相握,各自感慨。
郝帮主叹日:“在下本意欲相助段皇爷一臂之力,却不料一来就身陷吐蕃国重围之中,反承段皇爷亲自相救。”
段誉道:“郝帮主相救在下于危险之中,还客气什么?”
段皇爷唤过皇后王小兰及二皇妃小皇妃相见郝帮主。
郝帮主见王小兰、二皇妃、小皇妃一个个美如天仙、妙不可言,心下不由叹道,人人都道当初段正淳风流成性,这段皇爷不也是尽得国色天香,真是父业子承,一脉相传。
郝帮主看见皇后皇妃之后跟着十来岁的两个女孩,料想,必定是两位小公主了。
段皇爷道:“这就是我的两个女儿,段善和段美。”
段皇爷叫女儿来拜见郝帮主。郝帮主岂敢受公主之拜,慌忙还礼。
王小兰在一旁看郝帮主虽不失为大帮之主,自有其威严风度,但与夫君的结义长兄、丐帮前帮主、契丹英雄萧峰相比却不知有多么大的差距。
萧峰生而勇武,为人豪爽大度,神功盖世,豪气冲天,自此之后,再也无人能象他那样英雄潇洒。
郝帮主看见段善、段美两个小公主天真可爱而又清丽绝俗,不由冲口而出地问道:“大公主可有下落了么?”
段皇爷听了默然不语。
王小兰听了眼圈却已先红了。
郝帮主一见心中好生后悔自己不该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他自己也心中狐疑,以段皇爷震铄古今的“北冥真气”和天下第一的“六脉神剑”,竟会把自己的女儿丢了,活不见人,死不见鬼,倒也是桩怪事。他心中这么想、口中却没有说出什么来。
郝帮主问段皇爷:“最近江湖上出现了两位少年英雄,皇爷可知详?”
段皇爷道:“一年来为那吐蕃王子之事弄得心烦意乱,于江湖之上的新消息倒也生疏了,愿闻其详,”
郝帮主道:“一个是楚留香,一个是慕容仇。”
“噢”段皇爷听了心下一怔,楚留香他倒是知道的。岂止是知道,段皇爷还知道楚留香是女儿段真私自外出惹祸时,结认的一位少年。这少年本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子弟,不料想在一年之中竟奇迹般成了一个武林新秀。段皇爷转而又想,自己当初不也是凭着好运气,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神使鬼差地成了一个武林高手,其速度之快令他自己莫名其妙,其机遇之奇特简直就象并不真实的故事。那么这个楚公子自然也有其妙不可言的独特机遇,他是以才在一年时间里成了武林新秀。
“楚留香,我倒也略知一二”段皇爷道:“只是那慕容仇……倒使我想起了武林之中于二十年前因疯狂而销声匿迹的慕容报。”
“皇爷所言不错”郝帮主目光炯炯道:“那慕容仇正是慕容报之子。”
“果真如此?”
段皇爷略有些吃惊,他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向他袭来。
“不过这慕容仇会不象慕容报那样气量狭窄,倒有些大丈夫的风度。”
“噢?”
段皇爷听了,倒觉得有些意外。
正在这时,帐外乱哄哄闹成一片,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段皇爷正自纳闷,有人急促促进来跪下禀报:“有一群身着奇异服装的人在门口吵着嚷着要见您?”
“什么人?”
“似乎是一群武林好汉。”
段皇爷道:“让他们进来。”
“是。”
手下人转身出去。登时,一群男男女女热热闹闹挤了进来。这里面有老的有少的,有俊的有丑的,有穿中原服装的,也有的穿着西夏吐蕃、契丹、黎族、苗族、……的服装,也有一些金发碧眼的波斯人混在其中,这些人进了元帅大帐,也没有什么规矩,有的下跪行君臣大礼,有的躬上一躬,也有的打个拱手就了事的,也有的站在那里不跪下嗑头、也不作揖不行礼,只简简单单点个头就了事。帐中空间不大,先来的人进来了,后来的人进不来只吵只嚷,急着想进来,真是乱成了一团。段皇爷见这帮人乱糟糟没个办法,心中早已明白了一半。
他朗声道:“众位好汉。”
他体内“北冥真气”充盈无比奔涌不息,一开口说话,稍一用内力,即发出洪亮得惊人的声音,震得众人耳中嗡嗡直响,众人也就都闭上了嘴巴。
“众位好汉,找我有何事?”
那一众各色各样的好汉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这才发现还没有禀告来意,于是又乱糟糟一起挤上来说明来意。岂知你说我也说,到底说了些什么,段皇爷可是一点也听不清楚。
这时郝帮主站起来,大声压倒了众人的叫嚷,说道:“你们如此吵吵嚷嚷,段皇爷如何能听得清,不如推举一人作代表来讲清楚好些。”
众人才停下来,这下谁也不讲话了。
过了一会儿,有一个老者走上前来,说明了来意:“我等皆是天山灵鹫洞玉竹先生属下,奉主人之命,前来相助段皇爷破吐蕃之围。”
段皇爷这才明白过来,怪不得这群人中什么人都有,却一起跑到了我这儿来。他想起玉竹二哥当初接了天山童姥的天山之位后,费心力为众好汉拔去了天山童姥为他们种下的生死符,是以众好汉感恩戴德,自愿追随虚竹身后。
“玉竹二哥呢?”
段皇爷与玉竹乃八拜结成的金兰之交,顺口把玉竹叫成了二哥。
“主人并未与我们同来。”
人群中有人答道。
“那么,是谁叫你们来的?”
段皇爷听了不免有些奇怪。
“是玄天部的姊妹让我们来的。”
段皇爷一想,这倒也不错了。玉竹自从成了西夏国驸马之后,多半时间呆在西夏料理政务,到天山灵鹫洞去的时间并不多,那灵鹫洞仍由原来归属天山童姥的众女子看守,每次主人到洞中去,她们都象过节一般红火一番,主人不在之时,她们就守在山上无事不出门。看来此番行动,定是洞中年长位高的姊妹自己作主张发出号令来的。
“多谢各位来助我一臂之力。”
段皇爷一抱拳,谢过众人,然后令人为众位好汉收拾地方,让各位前去休息。
灵鹫洞众好汉吵吵嚷嚷走了之后,郝帮主也告辞去自己帐中休息。
段皇爷却怎么也不能入眠。
他在帐中踱步,踱趟完了坐下来,坐了一会儿又起来踱步,如此往复,总是不得清静下来。
“西夏的使者怎么还不来?”
他自言自语,心中焦躁不已。
吐蕃国此刻屯积在三十里之外的兵马有足足五十万人之众,而段皇爷倾大理国之所有才聚集了二十万人马,以二十万对五十万,凶险之大,盖莫能言说矣!
数月之前,段皇爷从吐蕃国得知了十分确切的出兵消息之后,便即命人手持他的亲笔书信往西夏国向虚竹求助,为了万无一失,他在派出了自己的第一个使者之后,又派出了第二个使者带着相同的任务前赴相同的地方。之后又派出了第三位、第四位、第五位。
五个武林高手分别从不同的路途前起,西夏国求救兵。
以这五个人的武功修为和轻功水平,早在一个月之前就应该到了西夏国,五个人总会有一个人把信送到了地方。
看到大理国求救,掌握西夏国军队大权的玉竹绝不会坐视不管,即使万一西夏国出不了兵,也必定会来告知大理国知道。
“二哥,二哥,你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还不快快到来?”他心中想。
“皇爷,歇息吧?”
皇后王小兰柔声劝道。
段皇爷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又别过脸去。
皇后王小兰叹了口气,自己也睡不着,于是陪着守着。
如果明天兵败,怎么办,以自己的武功修为,当然可以临阵脱逃,可是身为一国之君,又怎么能够置黎民百姓于不顾,自己去苟且偷生呢。
“几更了?”段皇爷问。
“二更天了。”皇后王小兰答道。
“怎么还不来?”段皇爷自言自语,这一次他出声之大,连他自己也吃了一惊。
“什么?”皇后问。
“没什么,你先去歇息吧。”段皇爷对皇后道。
此时,大帐门口忽然有刀剑之声。
“什么人?”守帐军将喝问。
“西夏使者,求见段皇爷。”
“来了来了。”段皇爷一边说着一边往门口走却和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碰了个满怀。
段皇爷坐在自己的元帅位上,沉静地听那西夏使者的禀告,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段皇爷已命人来给西夏使者治伤,西夏使者一边被治疗,一边向段皇爷禀告:
“玉竹先生已接到段皇爷的五次信件,当即与公主一起禀告老皇爷,老皇爷即命玉竹驸马爷领兵三十万来救助段皇爷,不料想吐蕃国与大宋国做在了一起,大宋国受了吐蕃国金银财宝之后,已命人把守关口,不令西夏士兵借道而过,玉竹先生急得没有办法,当下派人禀告了老皇爷,自己带三十万人绕道去攻打吐蕃国,以实施‘围魏救赵’之计……。”
“围魏救赵,围魏救赵倒是……好主意,可是时间却来不及了。”
段皇爷思忖着说:“明天一早,吐蕃国即向我大理军队大举进攻,以五十万之众来攻击我二十万,……”
“什么?”
西夏使者一听,脸都白了。
段皇爷转而一笑:“你闯关来到我大帐中报信传音,真乃勇士也,先去歇息歇息再说吧!”
西夏使者被带下去安排休息,他一边走一边在心中敬佩段皇爷临危不乱,镇定自若的君王之威。
“嘟——嘟——嘟——”
吐蕃军队吹响雪山号角之后,五十万人马排列着压过来。
大理国二十万将士也严阵以待。
此时,旭日东升。
这本是一个美丽的春天,太阳带着鲜红的欣喜和微笑普照人间,普照大地,树在生长,草在生长,鸟儿在歌唱。
这本是一个万物生长的季节,本是一个谈情说爱的时候,本是一个和平的时光。
“咚咚咚咚……”
一阵鼓声震天动地,凡当过兵打过仗的人都听了而不寒而栗一—这鼓声隐涵着杀机,这鼓声是对死亡的召唤。
鼓声响过之后,吐蕃国军队从正面压境而来!虽是数十万之众,但并无一点喧哗之声,倒是听到马蹄声如雷鸣地动,中间兼以铁甲声,大风吹旗之声。一队队吐蕃兵整整齐齐逼将上来,行至大理国弩将及之处,便即停住。
一眼望去,旌旗招展,人马整齐,煞是威武。
这边,大理国军队亦是盔甲鲜明,队列整齐,士兵手执刀戈弓箭,士气旺盛;将领个个双目有神,透出一股高强的武艺和必胜的信念,队伍由前而后,整整齐齐地排列,真可谓静如松,必将在动时如猛虎下山。
两军对峙。
大战之前的平静。
这是死亡之前的静谧与安宁。
忽然,大理国军阵中鼓角声大作,继之整整齐齐的千军万马如波浪般向两侧分开,八面金黄色大旗迎风猎猎招展,八名骑士驰出阵来,一队队长矛手、刀斧手、弓箭手、盾牌手疾奔而前,分列两旁,接着十二名大将簇拥着一位中年人出来。要道这位中年人的好处,但见:
面如冠玉,三星高照。
双目闪烁,双眉赛月。
风流潇洒,举世无双。
神功盖世,天下无敌。
一是“北冥真气”如沧海,一是“六脉神剑”有神助。
古今难寻美男子,大理皇帝是段家。段皇爷来到阵前,大声叫道:“吐蕃国王陛下,大理国段誉有几句话要与陛下说出,请你出阵来吧!”
段皇爷看似文文静静,其实内力震铄古今,这几句话,鼓足了内力,故而声音传得非常之远,吐蕃国数十万将士没有一个不听得清清楚楚,他们由此正知大理国皇帝武功之高简直难以想象,故无不由得人人变色。
过了有不长一段时间,猛听得吐蕃军中鼓角声大作,千军万马亦如波浪般向两侧分开,亦有八面金黄色大旗迎风招展,八马骑士执着驰出阵来。
八面金黄大旗之后,一队队长矛手、刀斧手、弓箭手、盾牌手疾奔而前,分列两旁。
然后是十二名锦袍铁甲的大将簇拥着宗赞国王出阵。
吐蕃军大呼:“万岁,万万岁,万万岁!”
“万岁”之声响震四野,山谷鸣响。
大理国军队见敌人如此军威,也无不栗然。
宗赞右手宝刀高高举起,吐蕃军立时肃敬。
除了双方军阵中偶然有战马嘶鸣之声,偌大的战场静悄悄的,简直叫人觉得有些奇怪。
宗赞向段皇爷道:“段陛下,呼我出来有何事相告。”
段皇爷在马上一抱拳,道:“宗赞陛下,西夏一别已二十年矣,陛下一向可好?”
段皇爷此言既出,双方军阵均产生了不同的反应。吐蕃军阵中有人惊诧于段皇爷如此镇定自若,又如此谦逊有礼,也有人心中觉得段皇爷此举乃是虚伪。大理国军阵中的郝帮主在心中不由感叹:大理段皇爷之威在于不威,今日得见,心悦诚服矣。
“哼,也没有什么不好!”
宗赞此言出,双方军阵阵中均觉有些意外:大理段皇爷问吐蕃国王好,宗赞为何口出此言,似有失大国之君的身分。
宗赞此言既出,自己也后悔觉得有些失言,因为他刚才一闪念之间,想起了二十年前在西夏国皇宫中的尴尬事。
当时各国王子王孙和天下英雄豪杰,争先恐后来抢争西夏国驸马爷之位,哪里知道西夏国公主情有独钟,早已决定自己必须嫁给那个在冰库之中与自己已有肌肤之亲的男子,是以遍选天下,比武招亲,结果误打误撞竟把要找的人给找着了,正是刚还俗不久、前少室山少林寺小和尚、天山灵鹫宫来了主人玉竹,按说玉竹长相根本也不好看:方面大耳,大嘴巴,扁平鼻子,可是偏偏有此缘分,别人嫉妒也没有办法。所以前来应招比武的大小国王子王孙、天下武林豪杰,都只不过空空欢喜了一趟,到头儿来落个竹蓝子打水一场空。这其中包括慕容报、也包括宗赞王子。
慕容报当时下场最惨,他富贵梦越做越深,到头来竟精神失常,坐在土堆上、头戴纸冠当上了“皇帝”,面前一群小孩儿是阿兰用糖饼、点心雇来向“皇帝”三呼万岁的。当然,后来慕容报之父慕容客不忍,把儿子的病治好了,这是后话。
而慕容客也不曾料到,被自己从精神失常的黑洞和深渊之中救出的亲生儿子后来会亲手把自己杀死。
当时宗赞虽没有气得疯狂,也吃了不少委屈。
当时在西夏国皇宫之中,玉竹已与公主象一个人和他的影子一样互相找到了自己,故尔玉竹让宫女带一片纸条给段誉。
宗赞王子远远望见那宫女拿了一张书笺交给段皇爷,认定是公主邀请他相见,不由得醋意大发,心道:“好啊,果然是给你这小白脸捡了便宜,咱们可不能这么便算了事。”
宗赞当时喝道:“咱家须容不得你!”
一个箭步,便向段皇爷扑了过去,左手将书笺一把抢过,右手重击一拳,打得段皇爷胸口。
段皇爷正在思索玉竹信中所言是何意思,宗赞王子这一拳打到,全然没想到闪避,且以段皇爷那点儿武功,宗赞这一拳来得快如闪电,便想避也避不了。
“砰”此拳正中段皇爷前胸。
段皇爷体内充盈鼓荡的内息立时生出反弹之力,但听得“呼”的一声,跟着几个“劈拍、呛啷、哎哟!”
宗赞王子直飞出数步之外,摔上一张茶几。
宗赞“哎哟”一声叫过,来不及站起,便去看那书笺,大声念道:“我很好,极好,说不出的快活!”
众人明明见他给段皇爷弹出,重重摔了跤,又见他倒说“好,极好,说不出的快活”,无不大为诧异,觉得这吐蕃王子实有些令人不可思议。
王小兰忙走到段誉身边,问道:“他打痛了你么?”
段皇爷笑道:“不碍事。二哥给我一封书柬,这王子定是误会了,只道是公主召我去相会。”
吐蕃众武士见主公被人打倒,有的过去相扶,有的便气势汹汹过来向段皇爷挑衅。
段皇爷道:“这里是非之地,多留无益,咱们回去吧。”
巴天石忙道:“公子既然来了,何必急在一时?”
朱红臣也道:“西夏国皇宫内院,还怕吐蕃人动粗不成?说不定公主便会邀见,此刻走了,岂不是礼数有亏.”
两人不断劝说,要段皇爷暂且留下。
果然一品堂中有人出来,喝令众吐蕃武士不得无礼。
宗赞王子爬将起来,见那书笺不是公主召段誉相见,心中气也平了。
正扰攘间,王小兰忽然向段皇爷招招手,左手举起一张纸扬了扬。
段皇爷点点头,过去接了过来。
宗赞又见段皇爷展开书笺来看,脸上神色不定,心道:“这封信定是公主见召了。”大声喝道:“第一次你瞒过了我,第二次还想再瞒么?”
宗赞王子双足一蹬,又扑将过去,挟手一把将那信笺抢了过来。
这一次他学了乖,不敢再伸拳打段皇爷胸膛,抢到信笺,右足一抬,便踢中段皇爷的小腹。
哪知那脐下丹田正是炼气之士内息的根源,内劲不用运转,反应顿生,当真是要多快有多快。
但听得“呼”的一声,又是“劈拍、呛啷、哎哟”一阵响,宗赞王子倒飞出去越过数十人头顶,撞翻了七八张茶几,这才摔倒。
这王子皮粗肉厚,段皇爷又非故意运气伤他,摔得虽然狼狈,却未受内伤。
他身子一着地,便举起抢来的那张信笺,大声读了出来:“有厉害人物要杀我的爸爸,也就是你的爸爸,快快去救。”
众人一听,更加摸不着头脑,怎么宗赞王子说我的爸爸,也就是你的爸爸?这小王子到底脑袋出了什么问题?
二十年之后,宗赞和段皇爷各为一国之君,并以刀兵相见,一提起二十年前的事,宗赞依然觉得窝囊,来气。再一想起自己的儿子被段皇爷女儿所杀,气更不打一处来。
宗赞把手中宝刀拔出,指着段皇爷道:“大理国段氏,你女儿杀了我吐蕃王子格来,今番我率大军来征讨,你若顾及大理国黎民百姓,速速纳来段真,不然我吐蕃大军要踏平大理国,血洗你大理江山。”
段皇爷待吐蕃国王声色俱厉地讲完,自己平平静静,不威自怒地答道:“自古多是男人欺负女人,少见女人欺负男人。我大理国公主不过是迫于无奈,才奋起自卫,杀死了一名无赖恶少,却不承想竟是吐蕃国王子。”
段皇爷此言有根有据,宗赞亦知格来被骄纵成性,贪图女色的勾当时常干出,也可以说是咎由自取。但既为王子,又是自己之子,被人杀死了,终不能善罢甘休。
“大理段氏,不必狡辩。杀人偿命,万古不易之理,你家大公主杀了我家王子,我便只有向你讨还人命。”宗赞又气又急地嚷道。
段皇爷双手一抱拳:“宗赞陛下所言极是。”
两方军阵之中,都有些发愣,不知段皇爷此言是什么意思。
宗赞国王心中也在想,他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啊?段皇爷接着说道:“宗赞陛下所言极是,我家公主杀死了你家王子,乃是我家与你家的私人之仇,你报仇雪恨只管向我来报仇便对,怎可由你方的众将和数十万士兵向我大理国良民百姓讨还血债呢?”
段皇爷言下之意很明显,刚才宗赞以顾惜百姓之名,要求段皇爷交出段真;而段皇爷则反唇相讥:吐蕃国本不该发兵来犯,只来找他段皇爷一人来寻仇即可。果不其然,段皇爷接着道:“宗赞陛下果要寻仇,我奉陪就是了。只是必须说定了,不管是你死还是我活,分出胜负之后此事即算已经了结,两国之间也就不可再以刀兵相见。”
段皇爷话已经说得十分清楚明白,就是要与宗赞陛下单独打斗,分出胜负。
宗赞一听,不由得又气又恼,又自卑又不服气。二十年前那次接触,宗赞对段皇爷体内真气印象极深,再加上段皇爷的驰名天下的“六脉神剑”,取自己性命于数丈之外自不在话下,故自己虽然气恼,也不敢上前应战。
宗赞还算机灵,他转向军阵中喝道:“哪位肯为我把这大理段皇爷捉下马来。”
“末将来也。”吐蕃国军阵中早有一员将领冲将出来。
有人曾道这员武将的好处,有诗为证:
束发冠珍珠镶嵌,绛红袍锦绣攒成。
连环铠甲耀黄金,双翅银盔飞彩凤。
足穿云缝吊墩靴,腰系狮銮金鞋带。
手内剑横三尺水,阵前马跨一条龙。
这武将一驰出来,大理国阵中即也驰出一员武将,但见:
头顶茜红巾,腰系狮帝带。
锦征袍大红贴背,水银盔彩凤飞檐。
抹绿靴斜踏宝镫,黄金甲光动龙鳞。
描金鞋随定紫丝鞭,锦鞍鞯税称桃花马。
手执一柄大刀。
威似当年关公。
这两个人都是一般的武将,并无内功修为。打斗一番之后,大理国武将手中大刀劈在了吐蕃国武将膀上,吐蕃武将弃剑而逃大理国虎将意欲追赶,却被吐蕃国弓箭手一阵乱箭射了回来。
这一阵是大理军得胜了,故大理军阵中鼓声大作。鼓声未息之时,吐蕃军阵中又一员武将拍马驰出,口中还骂个不停。
大理军阵中早有一名打扮十分古怪入时者步行上去,却是天山灵鹫宫属下的一个武林高手。
不等吐蕃军阵中驰出的那员大将回过神来,地上那位高手已凌空跃起,手起一掌,将吐蕃将领的天灵盖击碎。
如此你来我往,将来将去,吐蕃国已损失了近十名大将。
宗赞已看出,大理军阵中不仅段皇爷武功盖世,还有不少其他高人在其中,若单个打斗吐蕃将领必败无疑,所以他把宝刀举在头顶,向前一挥,吐蕃大军便地动山摇地向大理军阵扑来。
大理军阵因连斩了对方数将,士气大振,见对方攻来,也立即喊杀声里,先放箭杀敌,等前排弓箭手已放完所有之箭,也喊杀着向对方冲去。
两军交战,阵势宏伟,场面壮观,果然不同一般,但见:
地动山摇,千军万马齐奔驰。
日落星隐,尘土飞扬遮天空。
你杀我砍,喊杀声中魂魄散。
你死我活,刀光剑影血肉飞。
你要砍我的脑袋,我岂能让你砍?
我要取你的性命,你当然也不乐意。
刀剑齐举都是催命鬼,斧钺相加皆为白无常。
开始是一个个生龙活虎,后来是大家都喊爹叫娘。
开始时两军阵都整整齐齐,到头来尸横遍野凌乱不堪。
打了多半个时辰,吐蕃国五十万之军开始显示出人多的优势来。
大理国军队开始稳稳向后退却,并伺机进行反扑。大理国段皇爷在军阵之中处于核心,他在脑中有一闪念:是否可擒下吐蕃国王宗赞,然后逼他退兵?此招在那二十年前,萧峰、段誉、虚竹三人与武林众豪杰在雁门关外与辽国千军万马交锋时用过,当时段皇爷与玉虚竹在万军阵中生擒辽帝耶律洪基,逼他以“彩物日赎”,折箭为誓,并当着千军万马的面发誓,有生之年不许进犯大宋一寸国土。
如果能擒下宗赞,倒也可以如法炮制一番。
可是自己能够有把握生擒宗赞吗?
段皇爷见自己身处彼军阵之中,自己纵使能够生擒宗赞,己方的将领和臣子也并不肯让自己的国君冒这个险。
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今日之事,无法以巧取胜了。
正在这时,忽见吐蕃军阵之中稍稍起了一点儿骚乱。
段皇爷望去,但见一白衣少年,身处万军阵中如入无人之境,正由大理军阵向吐蕃阵中冲去,看那身形,似那楚留香,可是那绝好轻功,灵巧之极的身法,却又非楚留香所能比,倒象个天神一般,至少也是有神助。此人正是楚留香。
楚留香离开少林寺之后,一路打探着到了大理国,已赶上两国交战。两国兵力之悬殊,楚公子早已所料,可是悬殊到如此地步,却是他始料不及;他转而一想,准是西夏国救援未到,大理国力敌吐蕃国不胜,正稳稳向后败去。能挽救大理国于不败,只有于万军阵中擒下吐蕃军首领一法了。
楚留香当即跃入万军阵中,向吐蕃军阵核心游动,他看出,吐蕃国王在那里。
一个入进入万军阵中,谈何容易?
但是楚留香既有天赋,又尽得少林寺无名神僧毕生之超凡修为,故不能说功高如神,也至少可以算得上半人半神了。
楚留香所到之处,吐蕃士兵均感有一团柔软软极又坚硬之极的气体奔涌过来,令他们虽不想闪开,也已力不从心,何况刀剑举起之后,根本无法触到楚公子一尺之内的空间。是以他就象一条龙,在万顷波涛之中自如地游动,所到之处,水自然让出一条路来。
不长一段时间,楚公子已来到宗赞身边。
宗赞还没有回过神来,已看见楚留香鬼魅般极快地来到他面前。吐蕃武将围上来救驾,楚公子左手一挥,把众武将拦在一旁,右手一挥,却发出一股逆行力道,把宗赞王爷吸了过来。
宗赞在手之后,楚公子更加有恃无恐了。
“谁敢不老实,我立毙你们国王于掌下。”
楚公子此言既出,吐蕃军阵中无人敢放箭。虽然他放箭也只能伤了宗赞,并不能伤了楚公子。这样,楚公子便携了宗赞、在吐蕃军阵之上,踏着众将士头和肩,施绝高轻功,飞也般一跳一跳地向大理国军阵中走去了。
吐蕃国将士都看呆了。他们虽有救自己国君之心,却无救国君之能,是以干瞪眼看着楚公子把自己的国君生生从自己的军阵之中携到了敌方军阵之中。
大理国军阵中一声声欢呼如雷动。
楚留香携吐蕃国君来军阵之后,军阵自动闪开一条通道,让楚留香过去,然后又把通道给合上了。
转眼之间,楚留香已将吐蕃国王宗赞带至了大理国军阵核心地带。
段皇爷见吐蕃国君果然已被擒来,不由得大喜过望,他立即下了马,向楚留香一抱拳,施礼道:“楚公子神功盖世,为大理军民解了杀戳之患,在下谨表谢意。”
楚留香忙还礼道:“段皇爷以民为重,中原内外莫不高山仰止;晚生所以能把他擒来一是段皇爷替天行道,疑有神助,二来是少林寺神僧已将自己毕生修为尽数交付于我,此乃神僧假我之手替大理国免去了战乱之苦,是以应该感谢的不是我,而是那已归西方极乐世界的神僧。”
段皇爷吃了一惊道:“那无名神僧散功而死了吗?”
楚留香道:“晚辈不才,蒙神僧厚爱,神僧于圆寂之时,身如彩虹,发出红光,景象壮观宏伟,所有在场之人无不称赞我佛之大慈大悲大智大能。”
段皇爷问:“楚公子擒来了宗赞陛下,有什么要求么?”
楚公子道:“唯一的愿望是请宗赞陛下下令退兵,并在有生之年永不进犯大理即可。”
段皇爷听了大喜:“公子所言也正是我的心愿所在,但愿宗赞陛下能回心转意,从此作罢。”
宗赞被擒至此,就象个泄了气的皮球,他知道自己如果不答应这个条件,自己性命难保,可是如果答应了这条件,自己的儿子白白死掉,当父亲的不能替儿子报仇,活着又有何生趣呢?
想来想去,宗赞发现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真真是天下之大,没有一条路可以供他选择,想着想着,不由得顿起自尽的念头,故拔出宝刀,向自己脖子上抹去,楚留香右手轻拂,宝刀也就落到了楚公子的手中。宗赞欲死而不得,脸色惨白。
段皇爷叹道:“看来宗赞不报杀子之仇是宁愿一死了之了。”
楚公子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从极远之处传来,显然此人内功之高也已匪夷所思,是以虽相隔甚远,那人的声音却听得清清楚楚。
“格来——不是——段公主所杀——。”
“格来——乃是—慕容报所杀——。”
这声音虽然低,但两军阵中内功修为较高的人均听得一清二楚,加上此人所讲的这内容又实在是奇怪之至,所以两军阵中不少人望着声音所来的方向,静候着讲话之人到来。
那人的轻功也着实十分了得,讲话之间已寻到两军阵前。
“来者何人?”大理国军阵之中有人喝问。
“一老衲名萧进山。”萧进山一边说着,一边分开众人,向大理军阵中走来,手中还携着一个半死不活之人。
此人正是武功已废的慕容报。
“萧老前辈,一向可好?”段皇爷见到萧进山喜不自禁。他经常思念死去已二十余年的结义长兄萧峰,今日能得见萧峰之父萧进山,便似乎如同见到了萧峰本人一样,以帝王之尊,竟流下了两行热泪。
萧进山向段皇爷道:“老衲此番下山,只是因为如果不来,大理吐蕃两国,不知有多少百姓遭受战乱之苦,不知多少将士不得不血洒疆场,所以才动了尘念。”
段皇爷道:“空即不空,不空即空,萧老前辈此举正合佛心佛理,晚辈不胜钦佩之至。”
萧进山双手合什,念了一声佛号,然后向慕容报道:“还是你自己说吧。”
众人转眼看那慕容报,此人武功尽失之前傲气冲天;此时却象个唯唯诺诺的可怜虫,听萧进山吩咐自己,马上开口把自己如何躲在屋外,以“六脉神剑”杀死格来的事详细说了一遍。又自动解释自己此举是为了能够挑拨起吐蕃国与大理之间的战争,并继而把西夏国、大宋国也拖入战乱之中,自己趁机起兵光复大燕帝国。
他还交代自己对段皇爷怀有嫉妒之心,云云。他坦白得令人吃惊,众人听了都呆呆发楞。
宗赞道:“原来如此,那么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此君了。”
宗赞也认得慕容报。二十年前,在西夏国皇宫中曾一起争夺西夏国驸马爷之位。
萧进山道:“宗赞陛下言外之意似乎是要加罪于慕容报,但格来王子欺侮女性,被人杀死,也可说是咎由自取,况且,如此浪荡弟子,也不可以承受吐蕃国江山帝业。”
此语说得宗赞直点头。
慕容报也笑嘻嘻地道:“是呀是呀!”
段皇爷问:“萧老前辈准备把这位仁兄如何处置?”
萧进山道:“把他送到一个岛上去,有人给他送盐送米,叫他饿不死,此人虽武功尽失,但心智仍不弱,如留在人群中,又不知会惹出什么事情来。”
萧进山把慕容客之死的前前后后讲了一遍,众人都把愤怒,鄙视的目光投向了慕容报。慕容报低下了头,吓得浑身发抖。
宗赞看了一眼慕容报,道:“若杀此人,我恐污了自己手中宝刀。”他对段皇爷道:“放我回去吧?”
段皇爷道:“宗赞陛下已经答应了吗?”
宗赞点点头,“决无戏言。”
段皇爷道:“如此甚好,大理国军民可免战乱之苦矣!”
宗赞想,此时若大理国进攻,吐蕃军群龙无首,多半会一败涂地,段皇爷如此处置,真是心宅仁厚了。楚公子和宗赞缓缓走出大理军阵。
至两军阵中间,楚公子道:“陛下请吧!”
宗赞点点头,拔出宝刀,在头上一挥,然后道:“杀人凶手现已由神僧查明,是慕容报不是大理国段真公主,是以立即回吐蕃,并不再与大理国为难。”
他讲完之后,吐蕃军阵中山呼“万岁”,然后有武将抢出,迎接国君回归。
两军各自罢战,各回本营,准备次日班师回朝。
段皇爷把萧进山、楚公子请至元帅大帐,慕容报也跟在中间进去。
不一会儿,段皇爷、王小兰、二皇妃、小皇妃和她们的两个女儿,二公主段善和三公主段美、萧进山、楚留香、朱红臣、丐帮郝帮主和几个九袋长老、灵鹫宫中的几位打头的英雄都蜂拥而至于帐中。段皇爷已命人拿来上等好酒,众人一起把酒为楚公子英雄庆贺,为大理国段皇爷洪福不浅而庆祝,为大理国黎民百姓有幸免去这场战乱而庆祝,而欢呼,为众位好汉赢得这场战争而欢欣鼓舞,为这美丽的春天而欢欣鼓舞。
众人饮酒之间,已有几位能歌善舞的苗族女英雄在大帐之下且歌且舞起来。
段皇爷于兴奋之余,不忘立即派出五位使者,去向西夏国玉竹驸马报不战而胜之喜,同时请西夏国班师回朝,使臣速去不题。
众英雄问起楚留香何以能有如此神功,简直是有神助一般。
楚公子向众人讲述了少林寺无名神僧将神功尽数传于自己,然后自己散功而仙逝的事,讲到神僧散功之时,身体发出红光之时,英雄好汉们均发出由衷的感叹,仿佛于眼前出现了那位神功盖世,又以千万苍生为念的神僧的形象。
“如此高僧,可谓是菩萨转世了。”有人感叹道。
“这一场即将发生的巨大灾难,居然祸出自一人之手,这人该当何罪!”
众人听有人这样气愤地说,都把目光转到了龟缩在房角落之中的慕容报。慕容报见众逼视的目光,有的目光中闪烁着仇恨,有的则满是鄙夷和不屑,有的人目光中多半是怀疑,似乎不相信这罪魁祸首便是眼前这个人。
“表哥!”
慕容报听到这声音,不由得浑身发抖,他知道叫他的人是大理国皇后王小兰。
王小兰看着慕容报,少年时候的依恋早已荡然无存,只是有几分淡淡的惆怅,再就是惋惜和鄙夷。
“阿兰呢?她怎么样?”皇后王小兰忽问。
慕容报忽然又发起抖来。
“阿兰她怎么样了,你快说?”
王小兰着急,慕容报更加惶恐不安了。
另一边,楚公子忽然向段皇爷问道:“段真公主今安在?”
段皇爷笑着向身边一位年轻侍从道:“楚公子问的这个问题,你来回答吧。”
楚留香不知段皇爷此举何意,那位年轻侍从忽然用手在脸上使劲揉了几揉,一张人皮揭下来,还有几块软塌塌的东西也掉下来,之后,这年轻侍从便现出段真公主的模样儿来。
“啊!”这惊呼是慕容报发出的,他竟一跃而向段真公主扑去。
慕容报快,楚留香更快,他一掌向扑来的慕容报天灵盖击去!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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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帅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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