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出来了。”
在长安城内一个小村落的一个小角落里，几个又憨又老实的佃农，围在一团团稻草堆里，一齐发出这样的欢呼。
这几个农民，一个是老公公了，持着长长的烟杆，烟杆上红红一冒一冒，闪烁不已。
一个是笃实厚直的青年人。
还有一位青布衣裳的小妇人。
还有一位十二三岁的梳鬓小童，大概是那青年人的弟弟，那老人的第二个儿子吧！
他们正围在小栏里，紧张地望着。
“生，生出来了。”
一头母牛正在稻草堆上挣扎着，流了一些血出来。一头小雏牛，正努力挣脱母胎，来到世上。
母牛生小牛，这对农人的家，应该是多大的喜事啊。
小牛长大后，能够为农家帮多大的忙啊！
慢慢降临在和平的世界上，几道烟霭在远处浮游。任何生命的诞生，都应该是喜悦的。
他们在茅屋外的茅棚，怀着焦虑、怜惜而喜悦的心情看着那头母牛，那头母牛正痛苦而无怨地生下一代。一位少年在乡间踱着步，此刻停下来，停在摇曳的竹枝旁，嘴角挂着一个不在意的、但亲切的笑容，看着茅棚里的诞生和茅棚外善良的人们。
他的眼睛充满笑意，又带着一抹淡淡的帐惘。
当人们怀旧的时候，眼中常会流露出这种怅惘。
楚留香看到这其乐融融的农家乐情景，不由得想起自己一年之前，还是同样一位农家少年郎。
一年之后，他成了江湖之中的传奇英雄。
他跟“僵尸”学成了其快无比的剑法。
天下第一大帮帮主丐帮主郝帮主为谢他救命之恩，又将“降龙十八掌”尽数传给了他这素昧平生的少年，更使他如虎添翼。
自此之后，他举一反三，触类旁通，竟无师自通地成了掷骰子天下无敌手的赌王。
再此之后，他竟无意之中将剑术用于掷骰子，从而成了一个能挥骰杀人的武林奇侠。
再此之后，他又无意中遇到西夏国驸马爷玉竹子，蒙玉竹子指点，又学会了不少东西。其中跟玉竹子任掌门的逍遥派中的善弹琴的学了几手弹拨之技。想不到儿天前又用上了。
然而，他做这一切的目的，无非不过是寻找那杳无音讯的段真公主。
他一直没找到段真公主，却误打误撞地学成了不少名震江湖的功夫。真是有意栽花花不开，无意插柳柳成荫。令人涕笑皆非。
现在他忽然怀念一年之前的他。那个单纯可爱的他，手上干干净净的他，无忧无虑的楚留香。
一年过去，他无意之中，或不得已而为之而杀的人已经不计其数了，回想起来真叫他不寒而栗。想起他一年来历经的多次惊险，更让他心惊肉跳。
虽说每次事到临头，他都不怕危险，并总能出奇制胜，可是事过之后回想起来，，却是越想越后怕，简直怕得不得了。
他真想洗手不干了。
可是他能不去找那个令他永难忘怀大理国段真公主。
所以他就没有办法洗手不干。
所以他才怅惆迷惘。
不过尽管如此，他看着这几个辛劳了一天的人们，为那小儿生命的诞生而如此欣悦，他心里也充满着幸福甜美。
多么淳朴的乡间！多么笃实的民风！
天地间都象是为了这个小生命而诞生而喜悦起来。美丽的长安。
可惜美丽的事物，往往是不长久的。当长安最美丽的时候，往往有许多最不美丽的事情，骚扰了它。
当世界最美丽的时候，往往也有最不美丽的事情来骚扰他。
现在就是这种时候。
三个人从此经过，仿佛也被这小热闹所吸引，也伸过头来看看究竟。
这三个大汉，背挂大刀，活象是凶贼。其中一人看了一看，直着嗓子嚷道：“我道是什么热闹事呀，原来是那么一头臭母牛，也学人生孩子，哈哈哈哈……”
另一位嗓门更大得不得了：“几个乡巴佬，看什么看什么，依我看，还不如宰了这头母牛，给爷们路上吃吧。”
“对啊，一点也没错。”另一个汉子也大声吵嚷着搅和进来。
乡下青年愤怒地盯着这几个人，额头上的青筋一鼓一鼓的，显然给气环了。
“哟哟，瞧这爷们儿，火气还挺大，气得象个气蛤蟆。你生什么气？气破了肚皮没有人能缝得牢啊！”
“对呀！”
三个大汉见乡下青年生气，反都得意洋洋，十分快活，就象三伏天吃了一颗酸梅，又喝下了一杯凉凉的泉水似的。
乡下青年忍无可忍，忍不住道：“你们怎么这样说话？！”
他话未说完，那第一个说话的大汉似乎早就等着乡下青年来搭茬，便立即挥拳打了过去。可怜那乡下青年还分不清对方用的是左拳还是右拳，立即扑倒在地上！少妇惊叫一声，哭叫扶持着他。
少年冲过去。
老头立即颤颤微微地拉住，颤声道：“大爷……小儿少不懂事……得罪你们几位…你们几位请高抬贵手……多多海涵吧。”
三个大汉互相看看，一个个先后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了。
那打人的大汉狞笑道：“他回嘴，就该打，而且该往死里打。”
一个一直未作声的大汉忽然道：“它生得那么辛苦，让我砍了它的半个儿吧。”
一边说着，那大汉就肆不忌惮地拔出长刀，挥刀飞砍起个没完了。
少年见此情景，拼命自老爹手中挣脱出来，扑在母牛之前，哭着嚷道：“不要杀我的老牛！”
那大汉半空止住刀，怒喝道：“给我滚开，我是宰他的小牛，供大爷路上烤来吃。”
那少年用手扯着大汉的衣袂，哀声道：“不行，大爷，小牛死了，母牛会伤心的。”
那大汉闻之狞笑起来，好吧，那么你代牛去死吧！”
说着，那大汉大刀直砍向少年手臂。
眼看一场悲剧就要不可避免地发生。
可是这场悲剧不可能发生。
因为楚留香就在此处不远，他纵使再不想与世人结下仇怨，也断断不肯让这无辜少年受此飞来横祸。
楚留香飞奔而过，等那大汉手中的刀就要砍中那少年手臂时，楚留香用两指夹住了劈向少年的大刀。
那大汉大怒，怒吼道：“你找死啊！”
大汉一抽刀，刀居然丝毫未动。
大汉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再全力抽刀，刀依然纹丝不动。
其余两个大汉，已看出楚留香身手之高匪夷所思，不可想象。故同时拔刀。
刀风破空，虎虎有声，直取楚留香的头颅。
楚公子一动也没动。
可是三名大汉忽然同时飞起，纷纷跌出一丈多远，一时间还都爬不起来。
老爹、青年、少妇、少年、都已被这意外的变故弄得目瞪口呆，一个个说不出话来。
楚留香向他们深深一揖，微笑道：“老爹受惊了。”
此时那老爹才如同大梦初醒，连连打揖，几乎跪下来。他也是诚心诚意，因为如果没有楚留香，他们的生命和财产是无法避过这一场劫难的。
老汉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楚留香连忙扶住老爹。
那三名大汉，既已知遇上了强敌，本想知难而退，却又碍于面子上过不去，故为首的大汉勉强扬声道：“这位台兄高姓大名，我三兄弟从未挡过台兄的路，台兄因何为难我三兄弟？”
楚公子扬眉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是给你们来残杀的；你们诛雏牛，欺幼童，难道你们就未曾有过幼童，当过少年？你们若做别的事，我可以不管你们，但做这事了，太伤天害理了，我不可能不管一下。”
楚留香顿了一顿，继续大声说道：“你们再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若让我看见了，我可不这么容易放你们过去了。”
“不放过又怎么样？”
一个大汉作贼心虚又故作镇定地嚷道。
“是啊，不放过又能怎么样，又能怎么样，你说，你敢说么？你敢么？你不敢？”
三个大汉虚张声势地吆喝着，但双腿却不由得溜开了。
楚公子瞧着这三个大汉狼狈而去，不由得点点头，又摇摇头，他心里想：“这几个人又不知去何处祸害人去了。
他正出神，身后响起一阵吃吃大笑。笑声爽朗之极，又可爱至极。
他回转头来。
果然不错，是他两位相识虽只有半年之久，却真情实意的好朋友。
一个是钩子。
一个是驼子。
这两位段红门下的高手，自从段红死去之后，又蒙楚公子替段红报了仇，便觉得天下的事虽多，却找不出一件自己可以做的事了。
所以，他们便信马由缰地在江湖上游荡，可是自觉不自觉地找到楚公子身边来。
似乎楚公子是磁石，他们是铁。铁便是不能不被磁石吸引的。
几天前，楚公子说要继续寻找段真公主，郑重其事地与他们二位道了别。他们也说自己要去另一个地方，去找另一件事去做。
可是今天，他们又神使鬼差地来到了长安，尾随楚公子之后。
楚留香大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除暴安良，可敬可贺，令天下英雄好汉为之动容，为之扼腕，为之传之诵之，歌之咏之，舞之蹈之。”
楚公子听了，故意轻轻皱了皱眉头：“两位老兄，什么时候学会了吹捧别人这个不二法门，真是奇怪之至，稀罕之至，令英雄好汉为之叹惜再三。”
他故意模仿对方的口吻，话一说完，三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三个人收拾一下，一起又上路了。
路上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走在路上，楚留香忽然感叹了起来：“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驼子听了不由得感到奇怪：楚公子从不失手，或快剑出手一往无敌，或以骰代剑置人于死地，或其他出奇制胜的高招，总之从未吃过败仗，怎么会出此言呢？他往细里一想是罗，俗话说，花无千日红；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龙王爷也有打瞌睡的时候，楚公子没准在哪里遇上了更强的对手，吃了败仗也未可知。
驼子随声附合道：“是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驼子一边应承，一边想：楚公子遇上了谁了呢？楚公子的武功和天赋往往能善于临场发挥，出奇制胜，能够让他承认不如且又不伤了自己的高手，会是谁呢？
莫非是异域的高手，或隐遁尘世的高人，或者是什么人？
他也想起了可说当今武功第一的大理国段皇爷，以及为数不多的可与之相伯仲的西夏国驸马王爷玉竹子。钩子脾气较急躁一点儿，忍不住直来直去地相问：“你到底遇上什么事了，让你这么感叹不已。”
楚留香道：“我遇上了西夏国驸马玉竹子先生了。”
驼子一听也急眼了，“你怎么居然跟天下数一数二的玉竹子结下了怨恨，他可是西夏国的金驸马呀！”
钩子也道：“是呀，你得罪了一个吐蕃国已经让你步履维艰，久有追杀你的人。现在你又……”
楚公子摇摇头，笑笑，简单讲了一下自己与虚竹先生遭遇的经过。
当时他到了彭城某地，经过一番努力后，又收服了几个人，叮嘱他们一定要设法替他打听段真公主的下落。
他其实也可以说是有病乱投医了，这些人怎么会平白无故能得知段真公主的下落呢。
正当此时，有人在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立时转首，并警觉地看着对方。
这是三五个人成的一伙，其中那个拍他肩膀的人是个红脸大汉。
红脸大汉问道：“你为什么四处找寻段真公主？”
楚公子瞧了他一眼：“不为什么，是我自己乐意，你又是什么人呢？”
红脸大汉道：“我们的身份不便与你说明，但是我们可是有权力问这个问题的。”
楚公子问：“阁下莫非是大理国段皇爷的部下么？”
红脸大汉摇摇头。
楚公子便道：“那我看就不必回答你了。”
楚公子说完就转身而去。红脸大汉却不依不饶，一把抓住楚公子的左膀，手中还暗使劲道，似想逼楚公子屈服。
楚公子一惊，身子动了一动，甩开了红脸大汉的手，并后跃一丈，转身警觉地看着他们这一帮人。
楚公子右手一翻，五颗骰子已在手中。
对面人群中忽有一人郎声问道：“阁下莫非是以骰代剑、飞骰伤人的楚公子么？”
楚公子一楞，自己尚未出手，已让对方看出了自己的身份，可不太妙。
“你是什么人？楚公子反问一句，算是承认对方猜得对了。
“我吗？”那中年人道：“我本是少林寺的一名僧人，可是阴差阴错，现在却不得不身陷政务，每天干一大堆十分麻烦琐事。”
那人倒似找到了千载难逢的知音，罗哩罗嗦说了一大篇。楚公子听了心里却豁然一亮。
此人莫非……莫非是玉竹子先生。
他带着疑虑抬起头来，看着对面之人，对面之人竞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
“晚辈参见玉竹先生！”
楚留香料定对方即是玉竹，故施大礼。是敬他乃武林泰斗，本人又一心向佛，善心仁厚，二是因为玉竹先生与段皇爷是八拜而结下的金兰之好。
“免礼。”
玉竹子右手一挥，远在一丈之外的楚公子忽觉一股其大无比的力道将自己凭空托了起来。他自己想不站起来都已经做不到了。
他不由得暗暗吃惊。
虚竹先生忽道：“闻听楚留香公子掷骰可杀人，今天请楚公子赐教，让我们也见见世面，你意下如何？”
楚公子毕恭毕敬道：“那不过是在下的雕虫小技，与玉竹先生的盖世神功相比，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楚公子这么说着，心里却真想试试自己的掷骰之功是否能够在这神功盖世的高手身上试一试。
玉竹先生笑着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楚公子的掷骰绝技乃是于武林中自创自茂的一门神功，并不亚于任何一门功夫的高峰水平，请楚公子不妨试一试！”
楚公子道：“怎么试呀？”
虚竹先生道：“不妨你我试一试，你看如何呢？”
他这一句话一出口，一般人听了准得吓一跳。玉竹先生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让楚留香拿掷骰神技在玉竹先生身上试一试。
楚留香道：“晚辈不敢！”
玉竹道：“唉——，但试不妨！”
但试不妨？！楚公子听了也不由得心动。他想自己掷骰神技百试不爽，你若不信其有，我也不妨露一手给你看看。
主意一定，一颗骰子已经宛然在手中了。
楚公子施了一礼，道：“既如此，晚辈就斗胆一试了。”
他想，往咽喉处打是不行的，如果真地把西夏国驸马爷打死了，自己顶上的脑袋又多了几重危险。
他已打定主意，目标选在对方不容穴的位置，打中对方也不至于置对方于死命。
意到手到，白光一闪，骰子已如闪电般出手。
这骰子又快又狠，直奔西夏国驸马爷、逍遥派掌门人玉竹先生不容穴而去。
玉竹先生手下的人都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
可是那闪电般飞去的骰子在距玉竹先生尺许左右的地方似乎遇上了柔软之极而又坚硬之极的一堵墙壁，那其速甚快的骰子既没有反弹回来，也没有偏向而飞，而是折直地掉在了地上。
众人看见那神速飞来的骰子忽然中途泄气，掉在了地上。目光都盯在那颗骰子上。
那是一颗极其普通的骰子。
楚公子心中顿然一沉，又似被捅开了一个极其新鲜、空灵的空间，顿时看见了一些从未见过的新鲜的世界。
他才知道，这世界上居然还有武功高到如此地步的人。
他明明看见玉竹先生根本没有运力御敌，甚至他还选择了一个玉竹先生侧过身子端起茶盅欲喝的机会出手。可是对方不加抵御，却使他十分得意的一掷消于无形无影之中。
他不知道，玉竹先生自二十多年前得了逍遥派掌门人无崖子七十余年的深如北冥之海的神功，又得了无崖子的师姐天山童姥悉心指点，那时便已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大师，二十年过去，玉竹先生的真气已果真如北冥之海，深不可测，遥不可及。不仅楚留香对他奈何不得，那些毕生勤学苦练的高手中的高手，也不及他高而又高的真气和功夫。
与玉竹子相比，楚公子似乎是个很有天才的孩童，而玉竹子是位才华横溢的才子。自然不可同日而语。楚留香心服口服地稽首跪拜，欲诉心中敬佩之意。谁知他下跪之时，玉竹子似乎已把他内心的想法了然于心，并不拂袖出手相搀，只微微一笑，便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了楚公子下跪的身体。
楚公子强忍心中的惊讶，只停站着表达自己心中的敬佩和崇拜之情。
楚公子朗声道：“前辈武功如日月经天，北斗高悬，晚辈不过是沧海之一粟，断不能与前辈相比。”
玉竹先生朗声笑了起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不过是机遇较好，遇上几位前辈善待于我，毫不保留地把自己所有尽付于我，才使我有了这些须武功根基，你天资聪慧，过于常人十倍，竟能从剑法而悟到掷骰赌博的妙法，又把赌钱用的骰子巧用于武林，可见其潜力巨大，加上你宅心仁厚常怀不忍之心，正是堪可选就之大才矣。”
楚留香料想，玉竹前辈所言“宅心仁厚，常怀不忍之心，是指自己掷骰时不欲以对方咽喉为目标，而是选择了不关甚痛痒的“不容”穴。至于玉竹先生所言“堪可造就”云云无非是指楚公子大有培养前途之意。莫非是想将楚公子收为己徒呢，他想及此念，不免心中怦然一动。他想及此事，抬头看去，又见玉竹先生满脸慈爱的微笑看着自己，不免心中一热，顿有温暖之意。
此时玉竹所想，远非楚留香所能料到，他见楚公子既有超人天才不算，又有过人的忠厚之心，尤其难能可贵的是，在兼有这两个优点的同时，楚公子又是一位象貌优雅的英俊少年，这一点尤其令玉竹先生高兴。
玉竹先生想起自己当初得到年过八十多的逍遥派掌门人无崖子以七十余年武功真传之时，无崖子曾反复感叹自己过于丑陋，不是一位英俊后生，后来得知玉竹无意之中走出了破解无崖子所设三十余年无人能破的“珍珑”的关键一步棋时，才释然，以武功和门位相传。但至死仍以玉竹容貌差强人意而遗憾。玉竹知道逍遥派一向要求掌门人有才有貌，到自己这一代破了此惯例、心中很是过意不去，便想自己一定要全心全意寻一个才貌品德兼备的人来承继自己才好。
如今见到楚留香既有过人的天分，又宅心仁厚，又容貌端正，不由得满心欢喜得很，眼中也不免流露了出来。
玉竹先生道：“以我之拙见，楚公子似乎曾受教于天下第一大帮的丐帮帮主，不知是否猜对了。”
楚留香听了不由得惊佩相加，他不知玉竹先生竞能够在他用骰子时看出他丐帮的渊源。
楚留香老老实实答道：“晚辈曾遇丐帮郝帮主，无意中救了郝帮主一把，郝帮主厚爱，将丐帮的“降龙十八掌”传授给了我，只是晚辈平素耽于杂事，未尝加以练习，不能使降龙十八掌的威力发挥出来，”
玉竹道：“降龙十八掌，素称天下第一，要想充分发挥其功力，必须有较为深厚的内功作为后盾，掷骰也是同样如此。”
楚公子听了脸皮微微一红，自己内功不足，自己也知道，平素显不出此短处，在内功登峰造极的玉竹先生面前，却暴露得一览无余了。
玉竹先生似乎看出了楚公子的内心活动，即出宽言相劝：“你年轻，来日方长。”
当晚，楚公子与玉竹先生共居一室，玉竹先生向他传授了一些，北冥神功中运气、修练内功的方式方法，这些方法本来极其拗口难学，极尽繁琐之能事，可是楚公子天资极佳，既有过人的记忆，又悟性甚高，一个晚上竞学下了不少。
玉竹嘱他切勿食多求滥，应循序渐进，方能日渐一日地升入极高境界。
楚公子点头称是，并一一牢记在心。
“关于段真公主之事……”玉竹先生临了突然提起这么个话头。
楚公子听了脸上微微一红。
在这位神功盖世又仁慈如佛的前辈面前自己似乎什么事情也休想隐瞒得了。
楚留香简略地谈了谈自己与段真公主相识的经过。“唔，这倒真是一段奇缘。”
玉竹先生脸上现出了微笑。
玉竹先生似乎想起自己在西夏国冰库之中，先与西夏公主有肌肤之亲在先，被召驸马于后的奇特经历，对于楚留香倒又有了几分亲切之感。
玉竹的关心段真，自然绝不亚于楚公子的。
然而玉竹谈起此事却似乎成竹在胸，并无任何惊忧。
玉竹道：“寻找段真公主于茫茫天地之间，令楚公子吃了不少苦头，倒也有了不少机遇，但是如此寻找总不是办法，反倒惹出许多事端来。”
“依前辈之意应该如何呢？”
楚公子此时已对玉竹先生发出一种儿辈对父辈般的信赖和依靠。.
此时，玉竹子先生陷入了一阵沉思。
楚公子看去，玉竹先生沉思时如同一尊佛。
不知是他心中的崇拜加给了玉竹子一付灵光呢，还是确实如此。
总之这是楚公子的真实感觉。
“你到少室山少林寺去，找一位神僧，那神僧会给你一个非常大的机遇。”
玉竹用极其肯定的语气说道。
“这位神僧是谁？”
楚公子好奇地问道。
“这位神僧，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玉竹先生用极其崇敬的心情和语气叙过“二十年前，慕容客挑拨中原好汉与契丹英雄萧山结下巨世之仇，赖这位神僧出现，才化干戈为玉帛，并使旷世大侠萧山和慕容客二人双双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皈依佛门，成了有道高僧。而这位神僧在露出此神功之前，只是一个扫扫卫生的执事僧人！”
“这位神僧，在哪里？”
“仍在少室山少林寺中，今已是九十多岁的人了。”
“噢”楚公子脑海中出现了一位象神仙一样的神僧的样子。
“而且他想见一见你。”
玉竹此言一出，楚公子心中兴奋得呼吸直跳，掩饰不住地高兴。
“神僧……居然想到了我。”
“对。”
“那我即刻就去。”
楚公子兴奋之余，准备连夜赶路。
他一脚在门外一脚在门内之时，忽然想起一件大事。
“前辈此去何处？”
玉竹先生脸上严峻起来，一付慈悲不忍的样子现于眉目之间。
“我此去大理国，和段皇爷一起商议抵御吐蕃国侵兵之事。”
“吐蕃国出兵了？”
楚公子关切地问。
“出兵了。”玉竹先生露出不忍之色，“不知有多少黎民百姓要死于非命了，也不知会有多少农园会毁于一旦。”
他们已将胜负成败置之度外，倒是只把天下黎民百姓的安危记挂于心上。
楚公子把此经历讲与驼子、钩子二位朋友之后，即与他们拱手作别道：“茫茫人海，与两位兄长相识，即是你我三人的缘分，今日一别，后会有期。”
驼子，钩子知楚公子此去有大事在身，不便相扰，故与之惜别，自己两人别奔他方不提。
楚公子一路行走，一路琢磨玉竹先生授予他的内功要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