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蓁等两位姑娘吃完,才说到,“筠儿,殷姑娘在会客室,她一大早就过来了,但不愿打扰你休息,咱们去见见。”
墨筠点点头,三人一起去了,见到墨筠,殷莺怡很高兴,快步上前,“关姐姐,我想和你一起去查案子。”
"好,大家一起吧。"
出门时,时辰尚早,大家都不紧不慢地走着。展宁一直在殷莺怡身边转来转去,活像一直开了屏的孔雀。沈蓁用扇子遮住下半张脸,尽力不让人看见他咧开的嘴角,墨筠表情淡淡的,念霜不住摇着头,心里却在大笑。
狭小昏暗的房间空气不流通,弥漫着一股霉味,五个少年来到尸体旁,沈蓁将白布掀起,殷莺怡没见过死人,而且还是在这种环境下,看到那张面目狰狞的脸,被吓了一大跳,“啊”的一声跳了老远。
沈蓁连忙转过头,很温柔的安慰到,“殷姑娘,你别怕。”
殷莺怡很想镇定,可她还是忍不住干呕起来,展宁上前,“要不我陪你出去待一会,在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很快就好了。”
墨筠也走上前,用手轻抚她的背部,“妹妹别怕,人已经死了,你要是实在受不了,出去歇一会。”
只有念霜未曾走动一步,她依旧立在原地,只是拿眼角余光瞥一眼四个伙伴。
殷莺怡好不容易平复情绪,她慌乱地整理一下耳边的碎发,抬起头看了墨筠一眼,半晌才挤出一个“好”字,展宁扶着她往外面走去,只剩下另外三个人留在室内。
墨筠与沈蓁对望一眼就又走上前,仔细观察尸体,想找到一点有用的新线索,沈蓁见念霜一直站在尸体旁边,冷眼瞧着,表情有些复杂。
“念霜,你要不也仔细瞧瞧,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沈蓁问道。
念霜这才开口,“脖子上那道,是致命伤?”
“没错,一剑毙命。”沈蓁说道,“昨天我们就发现了,死者身上虽有其他伤痕,但几乎都是陈年旧伤,不是近日留下的,更不足以致命。不过,筠儿推断出,凶手是女子。”
“哦!”念霜微微瞪大双眼,“姐姐,你是如何得知凶手的性别?”
墨筠掏出手绢,把死者的脸别到一旁,慢慢跟念霜解释。
“那这股淡淡的气味是什么?”念霜此言一出,墨筠和沈蓁都惊呆了,他们瞪大眼睛,凑近仔细闻了闻,死者身上的确有味道,不是臭味,也不是香味,而是一股淡淡的,像是……奶味。
虽然事情只发生了一天,但昨天他们检查尸体好几次,还真没察觉到气味的存在。
也有可能,尸体昨天根本没散发出来这股味道。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是我们疏忽了,还是……”
展宁把莺儿扶到外间,找了个地方坐下,因为没带随从,他亲自上街买了一个香包和一壶茶,他把香包递到她手上,“殷姑娘,闻一闻这个,会舒服一点。”
“多谢。”殷莺怡出来后,的确好转了一些,展宁才倒了一杯茶给她喝。
“我这也不是第一次看见尸体,但是……”
“你久在闺阁中,也没参与过办案,不习惯是人之常情。”展宁坐下来,“屋子里气味混杂,无论是谁闻了都会恶心,也是我们没考虑周到,应该先捂住口鼻再进去的。”
“关姐姐和乔姐姐倒是很从容,不像我这般……”
“这怎么能相互比较呢?她们二人,一个常年处理各种事务,难免会跟尸体打交道;另一个则是行走江湖的,对很多事情,是司空见惯的。”展宁安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相对应,也都有自己的短板,所以说,同一件事情,有人擅长,也就有人做不好。没必要拿自己不擅长的事情,去跟别人比较。”
殷莺怡的心情瞬间好了很多,展宁趁热打铁,“那,要不然,你就陪我去做我擅长的事情?”
“什么事?”
“跟我来。”展宁拉上莺儿,离开了。
没过多久,二人就来到镇上的一间茶楼,掌柜的亲自上前迎接,“三公子,今天这么早就来光顾小店了,还是老地方?”
展宁点点头,就带着殷莺怡上楼,进了一间雅间。
楼上更安静,而且这间屋子外对着街道,推开窗子,就可以看到街上的一切。
“我等一个人,在他来之前,咱们先品茶,休息一会儿。”展宁倒了一杯茶,双手奉上。殷莺怡茶,微微一点头,“请。”
不多时,一个少年走进来,展宁唤道,“周诚,随意坐。”
周诚见还有一女子在场,“这位姑娘有些面生,恕在下直接,请问姑娘芳名。”
“在下殷莺怡,叫我莺儿就行了。”她话音刚落,展宁就补充道,“这位是殷员外的千金。”
“原来是殷六小姐,幸会。”周诚是如何得知她在家排行第六,莺儿瞪大眼睛,疑惑不解。周诚微微一笑,“殷员外到中州赴任第一天就由沈家和展家招待,这在镇上可谓是一件大事。而且大家茶余饭后都在传,殷六小姐与关小姐关系非比寻常,甚至师出同门。你们两家是世交,近一年来,与你们年轻一辈交好的只有乔姑娘和殷姑娘,乔姑娘我曾见过,那这位姑娘,就只能是殷姑娘了。”
“周少侠倒是很会观察人,我也是习武之人,江湖中,‘义’字放第一位,既然是展少侠的朋友,那也是我莺儿的朋友。”
周诚从腰带里拿出一盒胭脂,“我与展宁相约在此,谁知居然还有佳人相伴,早知六小姐也要来,怎么着也得准备一些小礼物。在下这里有盒胭脂,也是上等货,也不知道合不合姑娘心意,就算是周诚给姑娘的见面礼。”
“多谢周公子,那我恭敬就不如从命了。”殷莺怡接过胭脂,收起来。
“咱们说正事,周诚,我拜托你打探的消息,有着落了吗?”
“说起来,调查死者身份这件事,你既然委托我了,就静待佳音就是,为啥非得再叫你几个小师弟也去打探,偏偏昨天我还碰到那几个小子,人家兴高采烈地跟我说是宁师兄吩咐的。”周诚把茶杯重重的往桌上一拍,“不是我周诚自夸,至少在神都,在调查一个人身份这件事上,不论速度还是准确度,我也是可以说排在前面的。”
“你也知道,我是师兄,所以不管怎样,有什么可以锻炼人的机会,我肯定要让师弟们多接触,总不能把他们天天关在家里吧,不管他们进度如何,我都得让他们觉得我是很在乎他们的,如果他们真能做出点成绩来,我再顺便一夸,他们的积极性不就提高了?”
“可你又怕光靠他们几个,耽误了案件进展,所以转过头来,又找上我了?”
“这叫‘双管齐下’,更何况,这件事,除了你,我不知道交给谁更稳妥。”
“这话我爱听,你小子给老子我再多说几句,以后我可以考虑……。”周诚说完才意识到旁边有女孩子,瞬间后悔,立马道歉,“殷姑娘,抱歉,我们两兄弟认识很多年,两个男人之间随意惯了,言语可能有些,呃,不太……入……耳”
周诚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看见展宁的脸色铁青,他尴尬地挠了挠头,心里直呼今天玩笑开得不合时宜,殷莺怡笑了,“周少侠,无妨,我爹爹虽然是做官的,但他从来不掉书袋,他手下办事的人偶尔也说些粗话,我都不在意。”
见二人可能不知道说些什么,殷莺怡把话题转回来,“言归正传,展公子,你带我来找周少侠,肯定是有要紧的事情,刚刚我大概明白了,周少侠一定已经调查出死者身份。”
展宁摸了摸鼻子,“周诚,死者究竟是什么人?”
“他叫姚家晨。”周诚拿出匕首,“就跟这上面刻的三个字一模一样。”
“那他是什么身份?”
“铸剑门当家人之一,此人在江湖上诨号很多,我就不一一列举了,调查后我知道,他这个人,虽算的上一个帮派的头子,但没啥大本事,武功平平,又没有才学,之所以在江湖上吃的开,靠的就是没脸没皮,以及一肚子坏水。虽然说他算不上穷凶极恶之徒,可但凡与他打过交道的,基本上都对他厌恶至极。”
殷莺怡问道,“既然这个姓姚的不怎么讨喜,想必也是树敌不少。说不定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所以被对方杀了,亦或者是被对方雇佣的杀手灭了口。”
“殷姑娘,这件事要是有这么简单,就用不着我周诚出马了。更何况,姚家晨虽算不上好人,却也不是穷凶极恶之徒。铸剑门虽然是个小门派,却依靠的是金州最大的武林门派——霁月门,所以在江湖上有些威望,姚家晨他这么多年不仅混得如鱼得水,甚至还坐上当家人的位置,必然不简单。”
“常言道,‘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江湖中混得开的,不一定全是坦荡之人。”
“这件事的确不简单,而且现在我们只是确认了死者身份,虽然算不上是一无所获,但是,展宁,想要查清一切,任重而道远。”
“查案没有那么容易,既然已经知道死者身份,咱们回去告诉关姐姐吧?”
“关姑娘,她也参与其中?我倒是很久没见到她了,这么说,岂不是待会就……”周诚搓着手,“那我还得去买些她喜欢吃的东西,总不能空着手去。”
“好啊,别忘了捎带上沈蓁的份儿,我想他们应该也查到一些有用的东西,殷姑娘,咱们先去,让周诚自个儿去挑礼物。”
“要不然我们一起去吧,我也不知道关姐姐喜欢什么,有劳展公子帮忙挑选。”殷莺怡说道。
“还是殷姑娘识大体,殷姑娘,你先请,我让小二把桌上的点心打包一下再下楼。”周诚说完殷莺怡就先离开了,展宁准备跟上,被周诚一把拉住,低声问道“展宁,我看你神情有些不对,这女子,不会是你相好的吧?”
“是我喜欢她,只是,我还不知道她对我感觉如何。”
“难得见到你对一个女孩如此上心,既然这样,兄弟一定帮帮你,不过,那位乔姑娘,去哪了?”
“我姐和沈蓁墨筠在一块。”
“那我还得……”周诚还在呵呵地笑,展宁就快步下楼了。
就在赶回去的路上,远远就瞧见展大鹏,展宁很兴奋地迎上去,“爹,你去哪?”展大鹏笑着抚了下自己的下巴。
“见过展宗主。”殷莺怡和周诚随即行礼。
“你们这是去哪?”
“昨天镇上发生命案,我们正在帮殷大人查案子,正准备去停尸房。”
“查出什么线索了吗?”
展宁拉过周诚,“阿诚已经查明死者身份,沈蓁和墨筠、念霜还在查看尸体,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发现什么。”
“那我跟你们一块去看看。”
很快就到了目的地,正准备进屋时,展宁望了殷莺怡一眼,脸上写满了担心,而她微微一笑,摇摇头,跟着一起进去,沈蓁和关墨筠看到展大鹏走进来,立马行礼,“世伯。”
“你们查得怎么样了?”
“有劳世伯指点一二,我们刚刚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还未思考清楚。”墨筠把查到的一切都尽数告知。
“奶味?是什么香料,亦或是死者生前喝过牛乳也有可能。”展大鹏也凑近仔细闻了闻,“你们确定昨天没闻到这股味道?”
“这个,我真不太说得准,今天早上,还是霜妹妹察觉到这股味道,若不是她,我和蓁哥还没注意到这一点。”
脖颈处醒目的剑痕引起展大鹏的注意,“这是致命伤口吗?”
“没错,是被人一剑割喉而亡。”墨筠拿出一幅画,“昨晚我和蓁哥根据伤口的形状,画出凶器的大致形状。世伯,请您帮忙看看。”
展大鹏接过图纸,然后俯身再次查看姚家晨脖颈处的伤口,对比了好一会,才摇摇头,“不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