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匪夷所获
书名:绝剑情侠 作者:沧浪客 本章字数:13883字 发布时间:2024-08-05

铜纵、绿柳双双立在铁逍身前。
铜纵手中一柄长剑倒垂极地,方才瑞雪降所施暗器, 正是被他剑气震落。
气势汹汹的乩兆五祥一见铜纵,个个变色怂容,全然 一副大祸临头的样子。
号称独霸山光水色的乩兆帮竟会对着一个独臂壮汉显 出此等畏惧退缩之态,铁逍心中疑云骤起。
瑞雪降面对铜纵,俨然畏之如虎,哆嗦道:“在下不 知铜二爷驾到,适才多有冒犯,还望铜二爷海函。”
铜纵冷哼一声。
瑞雪降朝四周膦了一眼,道:“今夜在此相遇,可谓 我兄弟几人与铜二爷很有缘份,这里有份薄礼,铜二爷若 不嫌弃,还望给在下一个面子,收了在下这份人情。”
铜纵冷冷道:“你想怎样?”
瑞雪降道:“这红佛珠原本是在下寻着的,只要铜二 爷点个头,红佛珠便是铜二爷你的了!”
铜纵冷笑一声,道:“这礼不薄!”
瑞雪降再次朝四周膦了一眼,道:“多谢铜二爷赏 脸。”
铜纵道:“只是这礼还略轻了些。”
瑞雪降一怔,强压怒容道:“铜二爷还欲要别的什 么,只须一句话,在下自当尽力办妥。”
铜纵面容似铁,冷冰冰道:“红佛珠我要,乩兆五祥 我也要。”
瑞雪降一怔。
庆云现早已按奈不住,跳前一步道:“这斯欺人太 甚,他便是爪牙四伏,我兄弟几个未必就怕了他!”
五令主异禽见骷髅折骨扇一抖,阴阴道:“这斯不定 是单枪匹马,碰巧撞上了咱们,何须如此惧怕,咱哥几个 一并上?”
语声未了,那柄骷髅折骨扇突然凌空飞起,扇叶上一 颗颗人头骷髅只似活过来一般,此牙咧嘴扑向铜纵。
此招快疾,更显阴森恐怖之气,胆小些的,只怕不待 招式袭近,早就脚瘫手软,吓也吓死了。
绿柳娇叱一声,道:“此等摆架式,卖膏药的三脚猫 玩艺儿,也敢来江湖中闯荡,你等也太过轻狂了。”
铜纵拦住绿柳,道: “你看住身后这二人,千万莫要 放走了红佛珠,前边的一并交与我,我到很愿意与这些摆 架式、卖膏药的玩上几招!”
铜纵霍然一拧身,人已经腾空飞起,一柄长剑于半空中勾划出一道冷溲溲的寒风,剑风挟着雷霆劲道,迎向扑 面而来的颗颗骷髅人头。
“砰!”一阵连声爆响,直震得旁观人等个个为之悚 容变色。
这一招相接,两人身法既快又狠,以铁逍看来,双方 俱是凶多吉少。
只听铜纵一声冷哼,身形已立定在地。
异禽见稍后落地,身形也是不摇不晃,稳如磐石。
铁逍瞧着心头暗惊,思忖此招如若落到自身头上,无 论是哪一方所施,只怕都有些措手不及,不知如何应暇。 他压根儿未想到,他练成的武功,一但施展开来,任他招 式怎样诡辣莫测,又何须去思寻什么对策。
眼下他还什么都未曾尝试过,自然也不会想得太多太 远,只不过,他总有一日会想到的。
此刻他只是惊疑万状!惊的是铜纵一人与乩兆五祥斗 作一团,斗得极是精采,斗得极是骇人,招招式式凶猛凌 厉,险象环生。疑的是铜纵明明亲眼目睹过自己与其子翁 的一场过结,明明知道自己身怀绝技,为何竟是眼角都不 朝自己瞟一下。
铁逍疑得有理。
夜幕中,很难分辨得清何招何式,只见一片剑光攒 动,满目金星耀眼。
铁逍心头蓦然一亮!
这些人俱是奔红佛珠而来。
铁逍总算明白过来了。他在这些人的眼中,不过是个 无足轻重,可有可无的人,他们根本不在意他,甚至犯不 上瞧他一眼,自然,他们眼里俱是红佛珠,他们居然没把 他认出来。
铁逍心中暗喜,面对着绿柳一缩脖子,一副怕得要命 的架式。
绿柳守在他二人身旁,注意力却集中在铜纵一方,眼 看乩兆五祥合围铜纵,攻势锐不可挡,绿柳心头暗紧,一 柄长剑早已攥在掌中。
铁逍侧目膦视绿柳,暗忖自己如若冒然施展轻功身 法,不知一下能跃出多远?加之,怀中还抱着个红佛珠, 这一跃是否真能脱离绿柳的控制?
自从练功走火入魔至今,铁逍对自身的内功内力以及 纯功身法,着实有些把不定,吃不准,时时有种心虚胆怯 之感!眼下时机虽然对他极有利,却也不敢贸然行事。
好个少年持重的铁逍!
若不是处处为了红佛珠着想,他岂能变得如此精细、 如此稳重、如此擅于盘算!
便是他自己,也已意识到了,在这一夜之间,他突然 发现了许多事!这些事他以前全然不知,全然未曾想到 过。
铁逍低头看了一眼,红佛珠显得十分安祥!
红佛珠躺在铁逍的怀里,铁逍的胸脯像火那么烫,像铁 那么硬。红佛珠忽然感到,她自小任性,任性到了随意出逃的地步,不就是为着寻个依附之处。眼下她娇娇羞羞的 依在铁逍怀中,心头甜美无比,喜滋滋的,只想永远这么 依着,任由胸中情波荡漾,勿求自合。
也许,少男少女的恋情便是在不知不觉中萌生出来 的。
也许,男子一但恋爱了,便也成熟了。
而女子一但恋爱了,反到变得更娇小,更柔弱,更似 个孩子。
铁逍没功夫细想他是否已经恋上了,他一心只想带着 红佛珠逃走。
绿柳偏偏不许他们逃走,绿柳似乎觉察到了什么,脚 步轻移,更靠近他二人些,几乎都要肩挨着肩了。
铁逍心中明白,绿柳的武功,远在那斗作一团的六人 之上,此刻绿柳若要除他,简直易如反掌。
绿柳看似安如泰山,一心守着身边二人,心头则是纷 扰如麻,她瞧得清楚,铜纵早已落在下风,渐渐吃紧了。
乩兆五祥眼看斗了半响,四下里俱无动静,至于那婷 婷端立的女子,他五人压根儿没往眼里去。
瑞雪降轻喝一声:“这小子果然单身一人,我兄弟竟 管放开手脚,取他性命!”
霎那间,乩兆五祥暴喝如雷,狂笑惊天,原先暗余七 分功力,以防后患的,此刻已是情安胆放,丢开浑身解 数,十乘功力一并尽施;方才闷声不吭,生怕招来隐患 的,此刻也已放肆张狂,骂不绝口,笑不息声。
铜纵眼看力不支撑,偏又是个火爆性情,拼着命也不 愿吭一声,更不愿退半步,一人一剑蛮打蛮冲,一时杀红 了眼,哪还顾得了自身死活。
乩兆五祥没了顾忌,放开手脚,其势如风起云涌,意 欲一招之内取下铜纵。
绿柳情知铜纵命在旦夕,手指一拂,挺剑跃起扑出。
铁逍不见绿柳手法何出,但觉腰间气海俞一麻,竟已 是动弹不得。
绿柳一指点中铁逍,俱在无形之中,身起剑展,也在 无形之中,转瞬间,绿柳已到铜纵身边。
一道剑气如电闪破风,挟着凌厉锐啸,横扫直扑,袭 向四面八方。
瑞雪降哈哈大笑,咧嘴道:“小子你不去率些大内高 手前来缉拿我兄弟几个,却是何处拣来这忒不中用的小美 人儿做帮手。”
绿柳娇怒至极,尖声叱道:“恶贼看剑!” 又是一招施出。
瑞雪降笑道:“待爷爷撤下掌中暗器,与你手把手儿 地玩上几招。”
笑声中身躯直扑上前,右手一挥,掌势平胸,斜斜劈 来,即将触剑之际,手掌去势陡然一沉,五指一张,由直 拍变为擒拿。
绿柳未料瑞雪降这等诡诈,心中一万个不情愿被这斯 触摸自己,玉腕一抖,便要仓促撤剑。
倏忽之间,一个声音亮若银玲,娇若莺啼,凌空道: “妹妹不必惊慌,待我接上他一招!”
一道寒光轻掠,红花挥剑似虹,剑锋如电,刚猛无俦 的剑势挟裹着轻若飘絮的娇躯。已替绿柳接下瑞雪锋这一 招。
铁逍怔了半响,忽见场中又添了二条身影,其中一人 正是红花,情知眼下凶多言少,不禁暗运真气。但气流寒 于腰间,任凭调息总是提不起来,一急之下,竟用起欲断 魂形意拳心法。
铁逍双目微闭,胸中气息倾刻间逆行倒流,但觉腰间 “呼”地一热,被点穴道竟被冲被,霎时气息畅通无阻。
铁逍暗自大喜,猛提真气,便要拔地而起。
倏地,只觉身躯被一只手臂托住,轻灵而起,凌空掠 出时,耳边俱是冷风呼啸,脸面都给吹得麻木了。
远远只听得一片惊呼狂喝! 斗械之声夏然而止。
显然,那许多欲得红佛珠的人一时俱已惊呆了。
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他们眼前哪里还有半点红佛珠 的影子。
他们竟是眼睁睁地望着红佛珠上天入地般遁逝了。

铁逍被人挟持着,疾行如飞,直至天将破晓,方自停 下。
铁逍脚一点地,立稳身形,喜道:“师傅,你老人家怎地也到此处来了?”
勿须睁眼,他也早就料到此人便是莫名洞主。当今世 上,除了莫名洞主,谁还能有如此了得之纯功!
莫名洞主淡淡一笑,道:“老身多事了!”
铁逍喜道:“师傅不来,弟子岂可脱身,师傅又救弟 子一命,弟子心中感恩戴德之情无法言说。”
莫名洞主暗自轻叹一声,道:“你二人随我去去。”
铁逍一怔,脸上陡地红得发紫!适下他才发现,他一 直将红佛珠抱在怀中,未曾放松过一刻。
铁逍手脚别扭,拉拉扯扯放开红佛珠,红着脸窘道: “师傅,我二人……我与她路途相识,乃风雨同舟之交, 还望……肯求师傅……”铁逍满面羞愧之色,一会儿望着 莫名洞主,一会儿转向红佛珠,说得断断续续,结结巴 巴,竟是既觉得辜负了莫名洞主,又深感对不起红佛珠。
莫名洞主一眼瞧破铁逍此时心态窘乱,宽厚一笑, 道:“你初出江湖,途中偶得一朋半友,相互得有个照 应,并非坏事一桩,也就不必太过介意了。”
铁逍稍稍自然了些,拉过红佛珠道:“我师傅救了 我,也救了你一命,还不快快谢过我师傅!”
红佛珠侧身上步,娇媚万端,羞人答答道个万福,尊 贵至极道:“晚辈红佛珠拜见婆婆,谢婆婆救命之恩!”
莫名洞主一副欢喜模样,笑道:“罢了!罢了!既是 铁逍的朋友,勿须多此一举,只当老身从未救过你便 是 ! ”
红佛珠举目一笑,笑得千姿百媚,道:“今得婆婆关 照,才算保全了性命,晚辈还是要谢过婆婆的。”
红佛珠稳稳妥妥,婷婷端立,对着莫名洞主一拜再 拜,庄重至极。
莫名洞主不觉笑着将她扶住,喜道:“此等貌若天仙 的女孩儿家,委实招人怜爱至极,你若不嫌弃,便随了我 们一路去吧。”
铁逍早已笑成个孩子,蹦到莫名洞主面前,乐道: “她原本已是有家难回之人,婆婆答应带她随行,自是再 好不过的事儿了。”
莫名洞主眼中闪过一丝诡秘,一丝一闪即逝的诡秘, 祥和道:“我们眼下得尽快赶到一个地方去。”
对于师傅的指令,铁逍早已养成唯命是从决不刨根究 底的习惯,他扭头对红佛珠道:“我们便随师傅去吧!”
红佛珠到底多些心眼,轻声道:“你师傅要将我们带 往何处去?”
铁逍拉过她的一只手,紧紧握着道:“自是我们该去 的地方了。”
红佛珠道:“我们该去的地方在哪里? 铁逍道:“在我师傅心里。”
红佛珠道:“这么说,你也不知道我们这是去向何处 了 ? ”
铁逍道:“我们勿须知道。”
红佛珠还想再说什么,铁逍手下一紧,道:“我师傅都走到前面去了。”
言毕足尖一点,挽着红佛珠疾行如飞,向前掠去。
红佛珠蓦地惊叫起来,道:“铁逍,我走不稳脚 步 ! ”
铁逍笑道:“你原本便没在走路!”
红佛珠惊乍乍道:“铁逍,我头晕!” 铁逍乐道:“闭上眼就好了!”
红佛珠娇声呼道:“铁逍,我心里怕得慌!”
铁逍无奈,伸臂揽着她的腰,道:“你快别嚷了,叫 我师傅听着心烦!”
红佛珠顺势一缩,整个儿靠在铁逍胸前,“噗“地一 笑,细声细语道:“你们习武之人走路太奇异,一个个都 跟那腾云驾雾似的,脚不点地。”
铁逍的鼻尖蹭着了红佛珠的秀发,那发丝软柔至极, 拂在面上痒痒的,阵阵郁香扑鼻,阵阵撩人心荡,铁逍心 跳怦怦,慌似揣着只兔子,也轻言细语道:“你若想学这 腾云驾雾之术,我便做你的师傅。”
红佛珠头一偏,蹭着铁逍的脸道:“你才多大点,便 要做我的师傅!”
铁逍笑道:“我功武了得,便可做你师傅。”
红佛珠道:“你的武功不是随时都可使得出来的,你 身上还有邪火入魔,那十二经脉之中还剩二经二脉堵塞不 畅,你运力发功时,此二经二脉随时都可能要了你的 命。”
铁逍道:“你那么了不起的一个人物,莫非还治不得 此二经二脉么?”
红佛珠的手一直搭在铁逍腕上,此刻蓦然一惊,失口 尖声道:“不好!”
铁逍一怔,立定身形,奇道:“你怎么了?”
红佛珠怔了半响,缓缓道:“你十二经脉俱已贯 通。”
铁逍惊喜过望,暗提真气,一身浑元真气果然涛涛不 竭,汩汨畅流,直涌至足失手指。
铁逍喜道:“饶是方才一味赶路,忘情忘形,运力过 躁,急中撞通了经脉。”
红佛珠疑惑道:“不对劲,这情形实在不妙得很 呐 !
铁逍奇道:“我既已十二经脉畅通,为何反到不妙 了 ? ”
红佛珠变色道:“此二经脉虽已被气流撞通,忽却是 倒行逆施,此二经脉分明于你体内行反了气息!”
铁逍道:“管它正也好,反也罢,只要贯通一气,我 便可无顾无忌,放开手脚演练武功了!”
红佛珠痴痴道:“想不到十二经脉俱乱也可救得!” 莫名洞主不知何时已立在红佛珠面前。
莫名洞主笑道:“红姑娘身手了得,竟填补了此项百 年绝技。”
红佛珠痴如梦语,悠悠道:“气功愈体,可谓女子练形,男子练气。十二经脉俱乱之人,无一不在等死,经脉 乱了不足惧,等死之心态才是至命所在,如若魂魄走窍, 忘形忘物,以毒攻毒,反到至于练神走气,逐渐贯通,正 合了千丹谱中任督二脉关系此医术。”
莫名洞主笑道:“敢问红姑娘,何为二脉关系之医 术 ?
红佛珠想入了神,怔怔道:“便是任脉在前,督脉在 后,有脉之位,无脉之道。起止至终,乃任脉起于汇阳 穴,终于承浆穴,督脉起于汇阴穴。终于人中穴。神气即 自此两脉运行不息,是为河车之象,其步骤先系于采药归 炉,这却了得?”
红佛珠整个儿惊呆了!
莫名洞主笑道:“依红姑娘之见,此了不得处何 在 ? ”
红佛珠道:“成其身者降龙伏虎!”
铁逍大喜道:“如此说来,我将是天下无敌手了。” 红佛珠轻叹一声,忧虑道:“有些事儿,你将由不得
自己了。
铁逍一楞!
莫名洞主语声骤急,道:“红姑娘瞧出何等不祥之 兆? ”
红佛珠渐渐回过神来,眼睛直勾勾地膦着铁逍,心头 一寒,道:“只因你体内已有魔气逆施,日后运功行事之 间,心定反复无常,不得自己。”
铁逍奇道:“你是说,我将做出些违背自己意愿的事 情 来 ? ”
红佛珠哀声道:“正是如此!”
铁逍思绪纷飞,一时疑虑重重,沉默下来。
莫名洞主眉眼一展,微微笑道:“你二人大可不必如 此犯愁,铁逍十二经脉俱乱,尚且复活如初,此等小小顽 疾,老身看来倒不可惧。”
铁逍道:“莫非师傅已有心术奥妙,可解弟子体内疾 症? ”
红佛珠抢道:“此症自然天成,只怕再无回天之术可解。”
莫名洞主放声一笑,笑得朗朗开怀,道:“你二人且 随老身前去见过一人,保管铁逍体内病症有治!”
红佛珠大奇! 铁逍大惊!
有人更是惊奇至极,大喜过望。
莫名洞主拂手一指山下,道:“前头似有座镇子。”
铁逍道:“真是个镇子。红姑娘定然又累又饿了,我 们何不速去吃喝一顿,歇歇脚儿。”
莫名洞主道:“如此甚好,我们这便到镇子里去 吧 ! ”
三人不再疾行如风,只似寻常人等一般缓缓行下山 去。
一阵风吹草动。
茂密的丛草杂林中,两条身影一闪即逝,抢先掠下山去。
莫名洞主一行三人,说说笑笑走进镇子。 镇子不算太大,却也显得繁华如市。
镇子依山傍水,秀美整洁。
镇里长长的一溜青砖瓦楼。 楼前长长的一条石板街道。
晨光曙色中,小镇上空一片袅袅炊烟。
青灰色的炊烟,在乳白色的苍穹下袅娜四散,飘入绿 树红花之间,浮过悠悠清水河面。
红佛珠忍不住叹道:“我们就像走入了一副绝美的图 画之中!”
铁逍笑道:“此等乡间小景,人间比比皆是。”
红佛珠惊乍道:“你居然瞧不出这一切俱似画一般绝伦美妙么?”
铁逍笑道:“此景之美,绝非任何丹青妙手所能描绘 得出!”
红佛珠美目急转,疑道:“那你为何小视此景之美 妙 ? ”
铁逍笑出声来,道:“我哪里便小视它了!我是说, 你深居豪华大院,不食人间烟火,还当你那家院之大,你 家花园之美,再无可拟之地,岂不料你那深宅大院比之眼 前天然小景更逊色得多,才知自己原来不过坐之井底,观其顶上之际,眼界窄狭渺小得很。”
红佛珠被他说得恼怒万状,脸上红一头白一头,气啉 咻道:“你才是小鼻子小眼,没一点眼界,活像只癞蛤蟆 的小孙孙儿。”
铁逍见她动了小姐脾气,忙陪不是道:“你眼睛大, 你鼻子大,你站得高看得远,你是只了不得的天鹅,我是 只井底下的癞蛤蟆,你还不高兴么?”
红佛珠瞪眼道:“我若是只天鹅,你若是只癞蛤蟆, 你还不活生生将我吃了。”
铁逍笑道:“世间的癞蛤蟆哪里吃得上天鹅肉?” 红佛珠娇声嗔道:“癞蛤蟆就是想吃天鹅肉!”
铁逍哈哈笑道:“想吃不等于吃了。如若真能吃上天 鹅肉,我倒想变成只癞蛤蟆了!”
二人一路争吵着,却是手牵手儿走进了镇子。 镇子气象繁华。
莫名洞主似格外慎重,眼望座座牌楼,处处风吹酒 旗,并不拾脚走进去,偏偏择了个街面小铺,面对里间坐 下。
铁逍与红佛珠紧随莫名洞主坐下,一时敛声静息,住 了争吵。
掌柜的是个穿青布短褂的老汉,见来了食客,笑呤呤 迎了出来,点头道:“客官赶得早,途上辛苦了!”回头 对着里间道:“老婆子,快快泡上三碗热茶出来。”
只听里间应道:“稍候就来!”
掌柜的笑道:“承蒙客官赏脸,我这铺面虽然简陋 些,茶饭却不粗淡,我那屋里的可是镇上出了名的烹调把 式。客官待会儿品来,若是色香味缺一少二,保准不收客 官的银两。”
掌柜的老汉看似土里土气,谈笑间却甚是能招来食 客,他说着笑着退进里间去。
倾刻间,里屋迎出位老媪,她手托盘碗,稳稳行至桌 前,含笑道:“让客官久候,实在怠慢了!”
老媪手脚麻利,上毕热茶,道声:“酒菜即刻便好!” 晃悠悠扭着进屋去了。
莫名洞主端起茶碗,迷缝着眼打量两旁街道。
铁逍端起茶碗,凑到嘴边才将要喝,陡见红佛珠气鼓 鼓拿眼瞪着他,连忙将碗放下,轻声道:“我与你说笑 儿,你倒当真了。如此之后我再不敢与你说话了!”
红佛珠道:“你若不与我说话,我还要生更大的 气。”
铁逍一楞,道:“那么,我还是与你说话的好了?” 红佛珠道:“你与我说话,我偏生不理睬你。”
铁逍道:“真的么?” 红佛珠果然不吭声。
铁逍想了想,道:“你喝茶吧!”
红佛珠美目轻扬,眼波流动,一言不答。 铁逍恼道: “你聋了么?”
红佛珠叱道:“你敢骂我?”

铁逍一乐,大笑道:“你说不理睬我,偏偏做不 到。”
红佛珠叹道: “你实在太可恶了,叫人没法不理睬 你。”
铁逍捧起茶碗,放在红佛珠手中。
红佛珠接住了,忽然发觉这样便不好生气了,又不愿 叫铁逍再笑话她,一瞪眼,无端找茬道:“我都快饿死 了,你就拿这清水一碗来打发我呀!”
铁逍不生气,笑道: “你听里间是何声音?”
红佛珠首先觉到的,是一阵阵香味儿传了出来,接着 才感到厨房里早已碗勺叮当,响成一串。
少顷,里间走出个少年来。
那少年手持托盘,到得桌边,款款擦净桌子,摆上来 三副碗筷,对着三人随后一笑,悄悄退进里间。
红佛珠无意间一拾头,竟是怔了一怔。
那少年眉目天然,俊秀至极,红佛珠盯着他看时.恰 逢他轻轻一笑,霎时似有层光彩自他脸上照过来,红佛珠 不禁心摇目眩,看得入了神。
那少年身影再出现时,手中已端着一托盘热气腾腾的 饭菜。
莫名洞主笑道:“你二人再不喝茶,就要凉了。”语 毕一口喝干碗中茶水。
铁逍道:“好香的饭菜!”
红佛珠早已等得肚子叽哩咕噜直叫唤, 一见饭菜上来,抢先出手端了一碗。
突然“哧”地一声脆响! 红佛珠连声惊叫起来!
铁逍身形一晃,已至红佛珠眼前,急道:“出了何 事 ?
红佛珠见铁逍这般关怀她,心头猛地一热,不好意思 道: “饭烫了手!”
原来,她光顾了瞧那送饭的少年,端碗时不经意,将 一只手插进饭碗中去了。
那少年闻声也是一惊!惧骇之状远远甚过铁逍方才举 动。幸亏一盘饭菜已落在桌上,不然只怕早被他掀翻在地 了。
少年惊魂未定,面上强作一笑,手指仍有些微微颤 抖,将盘中饭碗菜盘一并端出,便要退下身去。
墓地,红佛珠一声尖叫!
这一声尖叫清脆婉转,动人心魄! 红佛珠举至眼前的手掌凝住了。
她被饭烫了手指,才将举到唇边吹拂,以解灼疼,倏 地,她看到五个手指俱都变了颜色,俱都变得绿中带紫。
“这饭中有剧毒!”红佛珠失声道。紧随着,红佛珠 又是一声惊呼!
“无疑是那毒性通天的南星子!” 但闻“扑通”一声!
莫名洞主一头栽倒在地!她喝了那老媪送上来的一大碗茶,显然已中了剧毒。
铁逍推一把红佛珠,急道:“快与我师傅解毒!” 语声未了,反手便是一掌推了出去。
但听“哗啦”一阵爆响!通往里间的门户房檐一片断 裂破碎。
幕地,里间断梁上人影一晃,扑出个枯瘦如柴的老 者。
老者身躯一晃,立在少年身边,叱道:“毒你不死, 算你走运!”
叱声虽不甚响,但铁逍听来却极沉重,竟震得耳内有 些麻痛之感。
铁逍深知眼前此老者内功了得,猛提一口真气,十乘 功力凝聚于双掌之中。
刹那间;老者身形陡然冲天而起,一片乌云般横盖过 来。
铁逍心念俱灭,凭空两掌! 但听“哦!”一声轻哼。
老者身躯只似一叶枯枝,摔倒在街道中央去了。
铁逍掌势所击之处,一阵梁断柱裂,小小店铺歪歪斜 斜,已是散了骨架,破败欲坠。
那少年惊骇得呆立一旁,手却俱是冰凉,哪里还敢动 弹!
便是铁逍自身,一时也惊呆了!
他掌势推出之际,陡然感到体内又生出二乘功力.他明明已将十乘功力尽数施出,何处又得二乘奇功异力?暗 自惊恐之际,蓦然记起红佛珠所言二经脉逆行之语,霎时 晃然大悟,喜上眉梢。
此一掌有多了得!
枯瘦如柴者一目了然!他躺在地上,不再作势反抗, 就连翻动身躯坐起来,他也懒得多此一举了。
他只有一件事可做,便是拚集全身力气,狂喝一 声:“莫要顾我了,你快走吧!”
那少年不待老者喊声落下,身形快极,蜻蜓点水一般 一纵一惊,已将老者挟起窜出街道口。
铁逍为自身骇世武功所震慑,呆了一呆,眼睁睁瞧着 少年挟老者逃向镇边。他回过神来,对红佛珠道:“你照 看好师傅,我去去就来!”
“呼!”
一声轻响,人已掠出镇外。
少年挟着老者,疾行如风,掠入一条河边的花林之 中。
老者道:“爷爷不行了,儿孙自己逃命去吧!”
少年道: “爷爷勿须犯愁,我们定能逃得掉的。”
老者叹道: “儿孙可曾看清那人招式?” 少年道:“只似,只似随意推了一把!”
老者悲泣道:“不过随意推了一把,便要了爷爷的老 命,如若还有二把、三把……那却如何了得!”
少年道:“爷爷不必再想方才所遇之事,爷爷我们已 逃得很远了。”
老者道:“莫非儿孙的耳朵比爷爷的还背,那人分明 已追上来了!”
少年凛然道:“纵然走投无路,唯有一死,我也要与 爷爷死在一处!”
老者怒道:“傻话!你不能死,你无论如何也要逃 走 ! ”
少年索性停下来,道:“明知逃不掉,便等着拚命 吧 ! ”
老者举目望着少年,老眼昏花道:“你才多大点年 纪,岂可与人拚命?”
少年道:“只要我活着,我就不许爷爷你死!”
老者目中湿润道:“爷爷乃黄土埋齐肩头之老朽,岂 能与儿孙相喻。今日遭遇奇特,儿孙如若偶活,不如设法 去拜那人为师!”
少年喊道:“爷爷莫非气昏了,那人乃我今生死仇, 岂可拜为师傅?”
老者戚然道:“江湖武林中人,唯武高至上。当初你 父母言之,家安则要你习文,家难则要你习武,如今你已 步入江湖武林,若遇何辈敢欺儿孙幼弱的,唯有投于此人 门下,才可得其自卫,是以也勿须顾忌太多了。”
少年神色大变,情知那追击者已然逼近。
老者亲切道:“此事乃爷爷所为,想必能有儿孙一条活路,儿孙好自为之,爷爷怕是伴不得你了!”语声未 了,已是老泪纵横。
纵地,老者挣脱少年的搀扶,朝旁连纵两步,一舍 身,投下滚滚波涛中去。
少年大惊,喉咙一哑,胸中热浪上翻,早已泣不成 声,紧随其后掠过花林,奋身投向河中。
少年扑出之际,眼前赫然一人挡道。
那人背临河堤,已是无路可退,眼见少年来势汹汹, 情急中双手即出,揪住少年肩臂一按,两条身躯齐刷刷坠 倒在河堤上。
那人无疑正是铁逍。
铁逍胸中忿忿,憎恨此二人居心歹毒,竟想将他三人 一并毒死,气恨之际,单掌一拂,便要结果眼前这少 年!
蓦然,少年一声娇呼:“爷爷救我! 铁逍拂起的手掌凌空顿住。
此声娇呼柔媚温存,分明是一女子的声音! 铁逍心头一凛!
这呼声震颤着他的每一根心弦,他感到呼声似曾相 识,却又一时记不起来于何处听到过。
少年满脸绯红,羞怒道:“你快放开我!” 铁逍一怔,霎时回过神来。
此刻他才发现,他将那少年紧紧压在身下,他的鼻 子羞不多紧贴着那少年的鼻子。他陡地感到,那少年呼吸甚是急促,胸脯起伏间,竟是柔软至极。
铁逍脸上一红,他分明感觉出了那是少女最宝贵的地 方,无疑,那是少女的酥胸。
铁逍霍然起身,顺手一带,将那女扮男装的少年连同 拉起。
少年起势过急,一个踉跄,头上包着的青绢散落下 来,随即落下一头长发。
她实实在在是位女子,是位长发及地的美艳女子。
她立住身形,一头长发如墨染的瀑布,一直拖到地 上,一张脸蛋积恨至深,不知不觉的面泛桃花,眼含珠 泪。
铁逍手掌一软,再狠不下心去杀她,口中怒道:“我 与你爷俩素昧平生;你却为何加害于我等?”
少女杏脸一拉长,桃腮越发红得艳丽,柳眉晕杀却极 显得媚妍,燥烈道:“你杀了我的爷爷,我定要亲手杀了 你 ! ”
铁逍道:“我只问你,为何算计我等素不相识之 人?”
少女道:“就凭你们得了红佛珠!”
铁逍一时呆呆望着少女,说不出话来,心中忖道:“红 佛珠实在可怜,竟被人当作件东西争来抢去。”
少女眼波流动,忽然大放悲声,扑上前捶打着铁逍, 娇叱道:“你害死了我的爷爷,我定要杀你尝命!”
铁逍轻灵一晃,少女处处扑空,一头长发乌溜溜随后飘动,似霓裳羽动,如紫云回雪,其趣不同,其妙无疑。
铁逍闪避中只觉心摇目眩,不禁凝眸伫望,暗叹此长 发及地实乃人间绝色,美极矣!
少女连扑落空,绝望之极,扭身对着汹涌的河流哭 道:“爷爷,孙儿无能,不能予你报仇,孙儿不孝,无颜 活在世上,孙儿随你一道去吧!爷爷,你答应呀!”
河堤弯弯曲曲。
堤坎上绿草丛丛,怒绽着红紫野花。 少女沿堤哭诉而去。
铁逍怔怔望着她那一头垂及地上的乌亮的秀发。
他们似乎突然建立起一种奇妙的默契。 少女明知铁逍不会杀死她!
而铁逍显然感到少女不至于轻生!

铁逍放走了少女。
当他回得小店铺时,他心中还有些惦记那少女。
他的眼前,不时晃动着一头美极的长发,那长发在他 眼前晃荡,赶也赶不开。
铁逍进到破败不堪的店铺中,心头猛然一惊: 铺子里外,哪还有莫名洞主与红佛珠的踪迹。 他连唤数声,无人呼应。
他飞身冲进厨房,细心查看每一处阴暗角落。
欲找的没找到,却意外的发现先前招呼过他们的那位 掌柜与那位老媪已死在灶旁。
铁逍心头微颤,暗道:“愿来那老者与少女是暗中窥 视到我等行踪,是以潜入里间,谋害了两位老人,还欲加 害我等,足见心狠手辣至极,好恶毒的手段啊!”
铁逍转出厨房,心头竟有些后悔,悔不该轻易放过那 女子。忽又想到,那长发少女也许不知实情,一切作恶之 结果,俱是那老者一人所为,是以那老者虽死,然死不足 惜,实乃罪有应得。只不过,那长发少女为何竟与如此一 个凶残恶毒的老者结伴……
铁逍满脑子俱是适才发生的事儿。
他思思想想,总想搜寻出一丝半缕莫名洞主与红佛珠 的踪迹来。
蓦地,他眼前一亮!
适才他三人吃饭坐过的那张桌子上,一只碗翻扣在中 央。
铁逍扑上去一揭碗!
桌子中央赫然留着一张发黄的纸笺。
铁逍展开看时,只见笺上书道:“速去顾家庄见你恩 公!”正是莫名洞主所书。
这几个字写得甚是缭乱。铁逍翻过来再看,背面又有 几行字,意思是莫名洞主中毒至深,亟需静息调养,十天 八天后自可安复,届时再去顾家庄与之汇合。
字迹娟秀端正,甚是陌生。
铁逍暗忖,这字无疑是红佛珠的手迹了。
铁逍怀揣字条,心中略为宽松一些,他迈出店铺,很快走出镇子。
在镇子西首,他看到有家专营棺木的店铺,心头陡然 大放悲慈,想起那二位老人,皆因自己一行遭罪,不禁愣 了片刻,随手摸出一锭金子,踱入店内。
不待掌柜的开口捐客拉生意,铁道随手一抛,一锭金 子“咚”地一声闷响,沉甸甸落到柜台上,落到掌柜眼 前。
铁逍生怕掌柜的啰嗦行事,三言两语抢着把话说完, 拧身走出店外。
他瞧一眼北方,照直走去。
他走得有些沉重,有些犹豫。
他的心中惦记着莫名洞主,牵挂着红佛珠。
他甚至想到了那个长发及地的少女,他在心中暗暗言 道:“你可千万莫要想不开呀。我虽逼死了你的爷爷,但 我丝毫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
铁逍一路走来一路想。
自然,他想得最多的是红佛珠!
红佛珠很美,美得无以伦比!但他总觉得她的眼睛像 两盏明亮的灯,时刻在他眼前闪烁着,跳动着,诱惑着他 一直向前。
他虽然心事重重,深深思恋着红佛珠,但他从未停下 来,他一直朝前走去。甚至连头也不曾回过一下。
自此之后,他将千一番事迹了!
莫名洞主与红佛珠并未走远。
莫名洞主身中剧毒,晕倒地上,红佛珠守着她,连声 呼唤,并将药丸硬塞进她的口中。
莫名洞主终于降开双眼,吃力地望着红佛珠道:“我 们不可留在此是非凶险之地,我们移到镇子外头去 吧 。 ”
红佛珠心慌意乱,毫无主见,自然只有听凭莫名洞主 的吩咐。
于是她二人给铁逍留下纸笺,红佛珠搀扶着莫名洞 主,慢慢走出镇子,走到通往山外的驿道上来。
莫名洞主走得艰难,红佛珠搀得吃力,二人上得驿 道,俱已累得脚瘫手软,立不住身形。
莫名洞主叹道: “老身只怕不行了!”
红佛珠道:“婆婆莫忧虑,此南星子虽是毒性通天, 但晚辈这里有药可除毒性。只需服下解药静养一两日,婆 婆即可康复如初。”
莫名洞主微微一笑,道:“叫红姑娘费心劳神了!”
红佛珠道:“能予婆婆这样的江湖武林奇人疗疾,乃 晚辈的福份,晚辈庆幸还表述不尽呢,岂有费心劳神之 说 ! ”
莫名洞主道:“如此老身便不再多礼客套了!红姑 娘,你来扶老身一把,我们歇歇吧。”
红佛珠娇应一声,扶着莫名洞主坐在驿道旁的岩石 上。
莫名洞主靠坐在岩石上,两眼半眯半睁,只露出一丝 缝隙,活似快死的人儿正处在弥留之间。那一丝目光晃晃 惚惚,却如刀似箭,紧紧盯视着镇子尽头。
红佛珠金枝玉叶的娇躯,怎奈得起这番折腾,一段路 行下来早已累得浑身酸痛,索兴靠后一倒,整个儿躺在 岩石上。
午前的日光,暖洋洋的。
红佛珠双手枕着头,静静地仰躺着,一双美目含情脉 脉地看着顶上深邃湛蓝的天空
天空中飘荡着变幻的云朵。
红佛珠目随云游,似在探寻那变幻之中的某些奥妙! 蕴然,莫名洞主脸上掠过一丝阴笑。
她的一双近乎死人的眼睛陡地一亮,射出两道寒气森森的目光。
她看到了一条身影

那身影行走在对过山间,越行越遥远,越行越渺小。 终于,那身影完全消失在对面山的脊梁背后。
山色空漆。
莫名洞主双眼炯炯。
霍地,她凌空一跃,展势掠起。
红佛珠吓得一声矢呼,怔怔望着莫名洞主!
莫名洞主赫然完好无损,正自瞧着红佛珠阴阴地冷
笑。
红佛珠只当瞧花了眼,迟疑道:“婆婆觉得体内有何不适么?”
莫名洞主冷笑道:“承蒙红姑娘妙手有术,老身至此 已得解脱!”
红佛珠一怔,呆了片刻,惊异道:“晚辈再是医术盖 世,也未可出现此等奇迹,除非,除非婆婆压根儿便未中 过什么剧毒!”
莫名洞主长声笑道:“红姑娘果然机敏过人,老身实 非中毒之人。”
红佛珠奇道:“婆婆真的未中毒么?”
莫名洞主笑道:“老身活了这把年纪,混迹江湖这数 十年,莫非,会辨不出何物有毒?何物无毒!”
红佛珠不解道:“婆婆明知有人意欲下毒加害我们 么?”
莫名洞主幽幽道:“岂止是晓得有人于暗中下毒,老 身早在下山进镇之时,便已觉察身后有人窥视跟踪,不怀 好意了。”
红佛珠道: “那是些什么人呢?”
莫名洞主道:“便是方才那一老一少!”
红佛珠越发糊涂了,道:“他二人怎知我们会到哪一 家用膳呢?”
莫名洞主冷笑道:“他二人只须暗中尾随我等,自然 便能得知我等在何处落脚,然后略施手段 轻而易举夺了 店铺,稳稳妥妥对我等下手。只不过,拿这套把戏来对付 老身,豈非略显笨拙了。”
红佛珠还是不明其意,道:“婆婆既未中毒,为何这 般戏耍于人?”
莫名洞主阴阴一笑,道:“若不借机行事,铁逍与你 只怕难以分开了!”
红佛珠心头一凛,道:“婆婆为何非要将我二人分 开 ? ”
莫名洞主冷哼一声道:“你二人一处,行事诸有不 便。”
红佛珠心中一恼,道:“婆婆行事好没来由;我与铁 逍相随多日, 一直相处很好,婆婆不该生生将我们拆 散 ! ”
莫名洞主眼中寒光一闪,冷冷道:“听你的语气,你 只怕已经深深地爱着他了?!”
红佛珠粉腮陡地一红,她心里实在很想追随着铁逍, 时刻形影不离,久久地紧贴于他怀里,但她又怎生说得出 :口来!
红佛珠眼波流动,转过话锋道:“婆婆若是有心要我 们分离,也该正大光明地说出来,何必暗中作梗,施此见 不得人的手脚。”
莫名洞主面色一沉,叹道:“如若明说予铁逍,他定 然与老身为难。老身早已看出,铁逍对你,只怕也已爱得 至深至诚,不能自拔,无可救药了。”
红佛珠心头一热,盯着莫名洞主道:“婆婆究竟想要 怎样?”
莫名洞主沉声道:“铁逍乃重任在身之主,岂容你坏 了他的大事!”
红佛珠美目怒睁,心中早已气恨难当,冷冷道:“婆 婆行事怪异,全不顾天理常情,晚辈这便去找铁逍。”
莫名润主轻喝一声,道:“你往何处去?”
红佛珠抬脚便走,头也不回道:“你虽是铁逍的师 傅,我却难以敬重你。你虽于危难中帮助过我,我却已还 了你这份人情。自此之后,你我形同陌路之人,我决不再 与你有任何往来了!”
红佛珠怒气难消,边说边走。
她心里实在弄不明白,江湖武林中怎地尽是些怪人怪 事?她感到极委屈,极伤心,也极害怕,她不禁打了个寒 颤!
她该往何处去呢?
她不知道。她只明白,她要去找铁逍,也许找到天 涯,或是找到海角,她一心一意要找到他。
山路崎岖,四野寂静。
红佛珠满心凄楚,漫无目的地走去。她的脸上挂着两 行晶莹的泪珠,她的心中装着个割舍不得的人儿;她怎么 努力,也无法遏止那泪珠停下来,那泪珠只似两股流不尽 的清泉,她每行一步,目中便落下一小串来。
她哭着去找她心上的人儿。
她虽然觉得委屈,觉得无依无靠,觉得有些胆怯、害 怕、忧虑、凄婉,但她的心却是踏实的,因为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人。
她甚至想到,他也正在四处找她。

“且慢!”一声冷喝!
莫名洞主赫然显身于红佛珠眼前。
红佛珠只想骂声“妖媪(滚开!”但他一咬牙忍住 了。
莫名洞主阴阴一笑,道。“天下诸多英雄豪杰欲得红 佛珠,老身自不例外!”
红佛珠狠狠瞪着莫名洞主,恨声道:“你欲将我怎 样 ? ”
莫名洞主道:“将你当金当宝,好生收藏看管!”
红佛珠举手一抹,飞快擦于净眼泪,怒道:“你休想 得到我的宝物。”
莫名洞主突然长声大笑道:“瞧你这副大家闺秀的婚 痴样儿,竟是一丝不懂江湖武林之险恶。老身要你,岂非 仅仅看中你那份千丹谱!”
红佛珠稚气十足道: “不对,那是份万丹谱!”
莫名洞主笑声一敛,冷森道:“你永远无法将它变为 万丹谱了!”
红佛珠恼怒道:“我已寻得第一万道药方。”
莫名洞主面色铁青,陡地变得既丑陋,又阴险,冷森 道:“你虽能治得好一万种疾症,但你永远只会解九千九 百九十九种毒!”
红佛珠尖声道:“便是如此,我也已经是包解天下之 毒,无所不能了。”
莫名洞主那阴森恐怖的脸更加扭曲了,切齿恨声 道:“你却不知,天下原本有一万种毒的。”
红佛珠一惊,急道:“天下真有第一万种毒?”
莫名洞主戚然道:“你纵然解得了九千九百九十九种 剧毒,还有那唯一的一种毒你解不了。”
红佛珠怔怔道:“何毒我竟解不了?”
莫名洞主木然一顿道: “情!”
红佛珠惊呆了!喊道:“ 情 ? ! ” 莫名洞主哀声道:“情无解!”
“情无解!”红佛珠痴了醉了一般,重复着莫名洞主 的话。
莫名洞主咬牙切齿,阴阴道:“老身不知天下有九千 九百九十九种剧毒,就只知晓天下唯有情者最为毒矣!”
红佛珠定睛看着莫名洞主,幕地感到她很丑陋,很凶 恶,也很可怜。不禁道:“便是,情之所锺,无药可 解 ! ”
莫名洞主突然仰面长笑道:“情无解!老身二十年前 便已知道,天下最不可解之毒,必是情了!”
红佛珠真的有些可怜起她来。
莫名洞主笑声凄厉,充满一股摄人心魄的悲凉 红佛珠出神的凝视着她。
红佛珠蓦地想到,莫名洞主定是个很伤心的女人。
莫名洞主岂容红佛珠呆想,她一伸手,搭住红佛珠的 手腕,,疾行如风,往南趋去。
红佛珠欲挣,挣不脱,欲喊,狂风扑面,喊不出声。 红佛珠侧目细声道: “你要将我带往何处去?”
莫名洞主冷笑道:“冷清湖!那是个极美极幽的禁 地。”
红佛珠急道:“你将我带到那冷清湖去干什么呢?”
莫名洞主笑声尖厉,鬼啸似地乐道:“老身将你带去 作为一份厚礼,送予一位多年不见的朋友,意欲换回另一 件宝物。此事若是办成了,老身此行便告终了,那时才可 说你我二人形同陌路,互不相于。”
莫名洞主一路长笑。
红佛珠伤心绝望,只得任由莫名洞主一路挟去,同往 冷清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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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剑情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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