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书名:追魂流星剑 作者:沧浪客 本章字数:9210字 发布时间:2024-08-01

两下光华强弱不一,此盛彼衰,相持有个把时辰,不分高下。八姑有过以前经验,先时甚替三人担心悬念,及见这般光景,知道那乾天真火乃是一团纯阳至刚之气,来势异常猛烈,先被仙阵借用地底纯阴之气抵挡了一阵,已缓减了不少威势,难得阵中三人俱能同心如一,将生死置之度外,坚毅挨忍,拼受藏灼,居然将它敌住!只须挨过未正时刻!头一难关便逃脱了。
正在惊叹心服之际,那一丛火光忽然大减。同时那三颗青星,除当中粒光华转更强盛外,其余二颗都渐渐晦暗。方暗道一声:
“不好!”当中那颗青星忽往下落,然后朝上冲起,直往火丛中一团较大主光撞去。才一碰上,那团主光便似石火星飞,立刻消逝。主光一灭,所有空中千百团成群火光像将灭的油灯般,一亮一闪,即时化为乌有。
八姑、诸葛警我知那团主光乃是五火之原,疾如电飞,瞬息万里!一见被司徒平的元神撞碎,便知大功将成,却不料余光消灭得这等神速,说灭便灭。再往阵中一望,阵法已早被乾天真火破去。三颗青星,一个已离开紫气围拥,像人工制成的天灯,悬在空中浮沉不定,并无主宰,料是受创已深,元神无力归窍。
且喜第二关雷风之劫要交申时才到,还有半时余闲,连忙飞身过去救援,飞临切近,各念归魂咒语,将雪魂珠取出,放出一片银光,罩向那最高一颗青星上面,缓缓压了下去,到离司徒平头顶不远才止。再一细看,紫气围绕中的三人一个个地闭自咬牙,面如金纸,浑身湿汗淋漓,盘膝坐在当地。因四围俱有紫气围绕,恐防有害,不敢近身。
二人正在商量离开,忽听司徒平怀中的婴儿开口细声说道:“他三人因救难女,已被乾天之火所伤。如今小婿虽然不致有害,两个小女已是不可支持。虽不送命,还有两重劫难难以抵御,望乞二位道友救她一救,将此宝珠向他三人命门前后心滚上一遍,再请诸葛道友将令师父所赐的灵丹每人给一粒便无害了。”
二人闻言,便由八姑持珠在前,诸葛警我紧随身后,一同上前。果然雪魂珠光华照处,紫气分而复合,到了三人面前。八姑先用手向紫玲身上一摸,竟是火一般烫。将雪魂珠持在手内,在紫玲身上滚转了两周,立时散热,脸色逐渐还原。诸葛警我也将玄真子预给的灵丹塞了一粒在她口内,然后再救萼、司徒平。不一会儿,三人一齐复原,头上元神依旧光明活泼,才行离去。:不出百,刘选两个人一同回钧矶,诸葛警我道:“这乾天纯阳真火,只听师长说过,不想这般厉害!如无道友雪魂珠,三位道友不死也重伤了。”八姑道:“昔年随侍先师,曾经身预其难,那火所烧之处不但生物全灭,连那地方的岩谷洞壑全都不显一丝焦灼之痕而化为灰烬。此时睛日无风,看去不觉,少时异地风雷一到,便看出那火的厉害!”
诸葛警我虽然在小辈同门中功行比较深,到底没有八姑见闻广博。闻言往四外一看,远近林木山石仍然如旧,树叶仍是青葱葱的无异态,虽觉言之稍过,也未细问。到了头上面,因第二关有用着自己之处,先将五雷真火葫芦从身后摘下持在手内,静候申时风雷一到,便即迎上前去下手。先时乾天纯阳之火来自西北,此时异地风雷却该来自东南。那钓鉴矶恰好坐西南、朝东北,与三人存身的阵地遥遥相对,看得一清二楚,二人便站向东南方一同注视。
这时已离申初不远,诸葛警我在和八姑笑说翼道人耿鲲幸是先来受了重伤而去,若在此时来犯岂非大害!一言未了,忽然狂风骤起,走石飞沙。风头才到,挨着适才天火飞扬之处的一片青葱林子,全都纷纷推断散裂,仿佛浮沙薄雪堆聚物,一遇风便成推枯拉朽自然瘫散一般,声势甚是骇人。
诸葛警我疑是风雷将至,忙作准备。八姑先用慧目四外一看,说道:“道友且慢,此风虽也从东南吹来,但风势并不甚烈,又无雷声。而且远处妖云弥漫,那些林木裂散,并非风力,乃是适才乾天之火所毁。一切生物已然全灭,因为先前微风都无,所以尚存一些浮形,遇风即散,并不足异。现距申时还有刻许,只恐别的异派邪魔乘隙来侵。请道友仍在此上防守,以御雷火。贫道此来未出什么力,且去少效微劳,给来犯邪魔一个厉害。”说罢便往三人坐处飞去。
诸葛警我眼见八姑飞离三人里许之遥,将手一扬,一道青烟过处,司徒平等三人连那紫气青星全都不见。只剩八姑一人浮坐地上,手足并用,画了几下,知她用魔教中匿形藏真之法将三人隐去。
八姑布置刚完,风势越大,浮云蔽日。烟霞中飞来许多奇形怪状的鬼物夜叉,个个狰狞凶恶,口喷黑气。为首是一个赤面长髦,满身黑气围绕的妖道。左手持着一面白麻长播,长约两丈,右手拿着一柄长剑,剑尖上发出无数火星。到时好似并未看见八姑在彼,领着许多鬼物夜叉一窝峰似的直往宝相夫人以前所居的岩洞中飞去。
诸葛警我先见来势凶恶,也甚注意,准备上前相助。眼看那妖道同那一群鬼物夜又烟尘滚滚,刚刚飞入岩洞,便见八姑将手一拽,口中长啸两声,那般高大的危岩倏地像雪山崩溶一般塌陷下去,碎石如粉,激起千百丈高,满空飞洒,尘空中隐隐听得鬼声啾嗽,甚是杂乱,过有一会儿,才见那妖道带领那一群鬼物夜又从干丈沙尘中冲逃出来,头脸尽是灰沙,神态甚为狼狈。
邓八姑早长啸一声迎上去,妖道这才看清敌人,不由大怒!一摆手中长播,蟠上黑烟如带,抛起数百根,连同那些鬼物夜又一起向八姑包围上去。八姑骂道:“不知进退死活的妖道,连这点障眼法儿都看不透!被我略施小技,便将你这群妖孽差点没活埋在浮沙底下,怎配窥宝相夫人的元丹!你吃了苦头,可认得当年的女殃神邓八姑吗?”说时将手一扬,先飞起一道青光将那些黑烟鬼魅逼住。
八姑先时坐在地上,生得矮瘦形如钻髅,又穿着一身黑色道服,远望与一株矮的椿树相似。妖道又是志在一到便抢了宝相夫人的元丹遁走,所以没有在意。一入洞便被八姑使了禁治,一座已被真火烧成石粉的灰山压了下去,怕有几百万斤重量!虽然妖道妖法厉害,一时也难逃出。何况周身俱被灰尘涌堵,五官失用,上面又有那般重的压力压下,无论仙凡,也难承受。
还算那妖道本领并非寻常,所带鬼物夜又又是有形无质,一见脚下发软,知道越避越险,口诵护身神咒,用尽妖法抗拒,往上硬冲,费了无穷气力,吃了许多苦头,才行逃出。一见八姑高喝,迎面飞来,知是宝相夫人请来帮手。刚在行使妖法抵敌,一听来人自报姓名是女殃神邓八姑,正是昔年对头冤家!越发又愧、又怒、又恨!仇人对面,无可逃避,只得泼口大骂道:“你这贼泼贱,原是一样出身旁门,偏与旁门作对!这些年来,听说你独自逃往雪山潜伏,走火入魔,不死不活的苦受苦挨,不知又被哪个贼党救将出来与自家人作对,天狐不在,定然被你弄死捡了便宜,趁早将那元丹献出,免得死无葬身之地!”
八姑虽是近年道心平静,也不禁勃然大怒道:“无知孽障,到处为恶,欺压良善,今日犯在我手,我且先不杀你,让你尝尝活埋的滋,味,再伏天诛!”说罢将手一指,妖道立处忽觉脚下一软,知道不妙,方要腾空飞起,猛见头上灰蒙蒙一片压将下来。待使遁法逃避时,已被八姑早在暗中行法困住,地下似有绝大力量吸引,头上又有数百万斤东西压下,身不由己连人带那些鬼物夜又全都陷入地内。
这次更不比刚才,八姑存心与他为难,用魔教中最狠毒的禁法,暂时也不伤他性命,只叫他在地下无量灰沙中左冲右突上下两难。八姑将妖道困住,一望日影已入申初,暗恨妖道言行可恶,把心一狠,收转适才剑光,飞回钓笔矶上。诸葛警我连赞八姑妙法,顷刻除了妖道。
八姑道:“那妖道也非弱者,炼就许多成形魔鬼,遇到危急随便择一,可以替身逃遁。他名叫风梧,人称百魔道长。论贫道本领只能将他赶走,要想除他,却是万难。也是这厮恶贯满盈,他未来前,岩洞附近一片山地尽被纯阳真火化炼成了朽灰,藉着这现成的浮沙将他陷入地内,又将那一座朽灰移来与他压上。他纵然精通法术,或可脱身,也须挣扎些时!这种恶道留在世上终须为害,不如趁此极巧机会将他除去。少时异地风雷便到,正好利用风雷将这群魔鬼化为灰烟!”
正说之间,诸葛警我一眼见东南角上有一片黑云疾如奔马,云影中时见数十道细如游丝的金光乱闪乱窜,忙喊:“八姑仔细!”一而举着手中葫芦,口诵真言,准备下手。八姑知那风雷来势甚快,耳听云中轰轰发动之声越来越响,不俟近前,便将手朝下一指,连禁法与阵中三人隐身匿形之法一齐撤去。
这时妖道陷身之处已成一片灰海烟山,尘雾飞扬直升天半。那妖道在灰尘掩埋中领了那一群鬼魔冲将上来。恰巧罡风疾雷同时飞到,一过妖道头上,便要往司徒平等三人打去。轰轰隆隆之声惊天动地,雷后狂飙已吹得海水高涌,波涛怒啸,渐渐由远而近。诸葛警我用手一指,一道金光将那葫芦托住,直向那团飞云撞去。一面忙将金光招回来。耳听砰的一声,二雷相遇,成团雷火四散飞射!
那妖道未离土前,还在想寻仇对敌。一眼看到前面三颗青星,贪心又起,未及上前,猛见头上一朵浓云,金蛇乱窜,显然已两下爆发!这一震之威,休说雷火下面的妖道与鬼物夜又之类化为飞烟四散,连诸葛警我与邓八姑俱耳鸣心怖、头昏目眩。那海上许多大小鱼贝,被这一震震得身裂体散,成丈成尺成寸的鱼尸随着海浪满空飞舞!
迅雷甫过,罡风又来。神雷既破,风势已减,尚吹得海水群飞,山石崩裂,树折木断,尘霾障目!八姑见罡风的翼略扫矶头,矶身便觉摇摇,似要随风吹去,哪敢息慢,忙将雪魂珠放出手去,然后飞身上空,身与珠合,化成亩许一大团光华,罩在司徒平等三人头上。这万年冰雪凝成的至宝果然神妙非常,那大风力竟自不能摇动分毫。风被珠光一阻,越发怒啸施威,而且围着不去,似旋飘般团团飞转起来。转来转去,转变成数十根风柱,所有附近数十里内的灰沙林木全被吸起,一根根高约百丈,粗有数亩,直往银光撞来。一撞上只听轰隆一声大震,化作怒啸悲喧而散。诸葛警我在矶头上当风而立,耳中只听一片山岳崩颓之声,骇目惊神,难以形容!相持约有个把时辰,银光四围的风柱散而复合,越聚越多,根根灰色。倏地千百根飞柱好似蓄怒发威,同时往那团亩许大小的银光上撞去。
光小风柱太多,互相拥挤排荡,反不得前,发出一种极大难听的悲啸之声,震耳欲聋。
诸葛警我看得触目惊心,只见那团银光忽然涨大约有十倍,那风被这绝大涨力一震,叭一声紧接着嘘嘘连响,所有风柱全都爆裂,化成缕缕轻烟四散。不一会儿便风止云开,清光大来,一轮斜日遥拥海际波心,戏若朱轮,碧涛与天半余霞交相辉映,清丽壮阔,无与伦比。如非见了高岩地陷沙沉,断木乱积,海岸边鱼尸贝壳,狼藉纵横,几疑置身梦境,哪想到有适才这种风雷巨变!
那空中银光早随了邓八姑飞上矶来,八姑已是累得力尽精疲,
喘息不已了。这第三次天魔之灾应在当晚子夜,除了当事的人冥心湛虑,神与天合,无法抵御。八姑与诸葛警我二人自是爱莫能助,除了防那别的邪魔而外,惟盼三仙早时开洞出临而已。
且说苦孩儿司徒平与秦紫玲姐妹护着宝相夫人法体元神已连过两关,这第二关风雷之灾虽比乾天纯阳之火厉害得多,仅只受一番虚惊,平安度过,好不暗中各自庆幸。三劫已去其二,只须挨过天魔之劫,便大功告成。因为前两关刚厉,最后一关阴柔而险毒异常,心神稍一收拢不住,便被邪侵魔害,越发不敢大意!
这时岩前这一片山地连受真火风雷重劫,除了司徒平四人存身的所在地周围二三亩方圆,因有紫气笼护巍然独峙外,其余俱已成沙海巨坑。月光之下,又是一番凄惨荒凉境界。到了戌末亥初,司徒平与紫玲、寒萼姐妹三人已在潜心运气,静候天魔降临,忽听怀中宝相夫人道:“我今日所受之灾,以末一灾最为难过。天魔有形无质,而含天地阴阳消长妙用,来不知其所自来,去不知其所自去,休说心放形散,微一应声,元精便失!我的元神由贤婿元灵遮护,元灵不散,天魔不能侵入,此魔无法可退,非挨至三仙出洞,不能驱散。此时吉凶已非道力所能预测,虽有幸免之机,而险兆尤多,但看天心能否鉴怜而已!”
三人因为时辰快到,连心中悲急都不敢,只管平息静虑,运气调元,使返光内莹,灵元外吐,以待天魔来降。约莫有半个时辰过去,已交子时,月光如水,碧空万里,哪看出有丝毫的警兆!正在稀奇,忽听四外怪声大作,时如虫鸣,时如鸟语,时如儿啼,时如鬼啸,时如在唤自己名字。其声时远时近,低昂不一,入耳异常清脆,不知怎的,以司徒平夫妻三人都是修道多年久经险怪的,听了这种怪声兀自觉得心魂摇摇,入耳惊悸,几欲脱口应声!
三人方一闻声,便知天魔已临,连忙满心默虑,镇摄元神。一会儿功夫,怪声忽止,明月当空,毫无形迹,正揣不透是何用意,忽听东北角上顿作世响,恍若万马千军杀至。一会儿又如雷鸣风怒,山崩海啸,石破天惊,悸心动魄。那东南角上却起了一阵委靡之音,起初还是清音细打,乐音悠扬,一会儿沦乐竟奏,乐声汇鸣,浓艳妖柔,荡人心志。
这里淫声热闹,那西南角上同时却起了一片哀声。先是一阵如丧考姚似的悲哭过去,接着万众怒号起来,恍如孤军危域,眼看大敌当前,强仇压境,矢尽粮空,又不甘降贼,抱着必死之心在那里痛地呼天,音声悲愤。响有一会儿,众声由昂转低,变成一片悲怨之声。时如离人思妇,所思不见,穷途天涯触景生悲。时如暴君地上,苛吏莫诉,宛转哀鸣,皮尽肉枯,呻吟求死。这三种悲声,虽然激昂悲壮,而疾痛惨但各有不同,俱是一般的哀号。尤其那万众小民疾苦之声,听了酸心腐脾,令人肠断!
三人初听风雷杀伐、靡淫之声,因是学道多年,心性明定,还能付之无闻。及至一听后来怨苦呼声与繁音淫乐遥遥相应,不由满腔义侠,心念侗众,心神摇摇,不能自制!幸而深知此乃幻境,真事未必如此之甚,这同情之泪一洒,便要神为魔摄,功败垂成!只是那声音听了,兀自令人肌粟心跳,甚是难过。正在强自挨忍,群响顿息,过不一会儿,又和初来时一样,大千世界无量数的万千声息,大自天地风雷雨之变,小至虫鸣秋雨鸟噪春晴,一切可惊可喜、可悲可乐、可憎可怒之声全都杂然并奏。
这时诸葛警我、邓八姑虽也一样听见,因是置身事外,心无恐饰,不虞魔侵,仍自盘空保护,以防魔外之魔乘机潜袭。一听众响回了原声,下面紫气笼绕中三点青星仍悬空际,光辉不灭,便知第一番天魔伎俩已穷!
果然不消顷刻,群噪尽收,万籁俱寂。方为下面三人庆幸无恙,忽见缤纷花雨自天而下,随着云幢而至,簇拥着许多散花天女,自持舞器,翩翩而来,直达三人坐处前面舞了一阵,忽然不见。再接着就是群相杂呈,包罗万象,真使人见了目迷五色,眼花缭乱!
三人看到那至淫至秽之处,紫玲道心坚定,还若无视。司徒平与寒萼结过一段奇缘,乃是患难之中情不由己,并非出于平时心理。惟有寒萼生具乃母遗性,孽根未尽,看到自己与司徒平在紫玲谷为藏灵子所困时的幻影,不禁心旌摇摇起来。这元神略一摇动,浑身便自发烧,眼看那万千幻相中隐现一个大人影子,快要扑进紫气笼绕之中,知道不好,上了大当,连忙拼死镇摄宁静时,大人影子虽然退去,元神业已受了重伤!
一会儿,万幻皆空,鼻端又忽闻异味。时如到了芝兰之室,清香袭脑,温馨荡魄;时如入了鲍鱼之大肆,腥气扑鼻,恶臭熏人,所有天地间各种美气恶臭次第袭来。最难闻是一片暖香之中杂以极难闻的骚膻之味,令人闻了头晕心烦,作恶欲呕,三人只得反神内觉,强自支持。
霎时鼻端去了侵搅,口中异味忽生。酸甜苦辣咸淡涩麻,各种千奇百怪的味道一一生自口内,无不极情尽致。哪一样都令身受者感觉到百般的难受,一时也说不尽。容到口中受完了罪,身上又起了诸般征兆,或痛、或痒、或酸、或麻,时如春困初回,懒洋洋情思昏昏,时如刮骨裂肤、痛彻心腑,这场魔难比较以前诸苦更是厉害!
好容易才耐过,忽然情绪如潮齐涌上来。意马心猿,怎么样也按捺不住。以往的、未来的、出乎料想之外的、远近富贵贱忧乐苦厄鬼怪神仙佛,六欲七情,无量杂想全都一一袭来!此念甫息,他念又生,越想静越不能静,越求不动他偏要动!连紫玲姐妹修道多年,竟不能澄神遏虑、反照空明。眼看姐妹二人一个不如一个,首先寒萼先是一个失着,心中把握不住,空中元神一失主宰,眼看就要散消!
寒哪知道是魔境中幻中之幻,心里刚一着急,恐怕元神飞逝。此念一动,那元神便自动飞回。元神一经飞回,所有妄念立止。等到觉察想再飞起防卫,却不知自己大道未成,本无神游之能,只是神驼乙休灵符妙法的作用。神散得一散,法术便无魔力所破,要想再行飞起,焉得能够!紫玲虽比寒萼要强得多,无奈天魔厉害,并不限定你要走邪思情欲一关才致坏道。只你稍一着想,便即侵入。紫玲关心宝相夫人过切,起初千虑百念,俱能随生随灭,未为所动。最后不知怎样一来,念头转到宝相夫人劫数太重、天魔如此厉害!心里着想一动,魔头便乘虚而入。惟她道行较高,感应也较严重,也和寒萼一样,猛觉出空中三个元神被魔光一照,全快消灭。
紫玲以为元神一散,母子夫妻就要同归于尽,心中一急,元神倏地归窍。知道不妙,忙运玄功想再飞出时,谁知平时虽能神游万里之外,往返瞬息,无奈道浅力薄,又遇上这种最厉害的天魔,哪还有招架之功,用尽神通,竟不能飞起三尺高下。
宝相夫人的左右护翼一失,那天魔又是个质定形虚、随相而生之物,有力也无处使。这一来休说紫玲姐妹吓得胆落魂飞,连空中诸葛警我与邓八姑一见空中三朵青星,倏地少了一朵,天还未亮,不知三仙何时出洞,虽然司徒平头上那朵青星依旧光明,准料定道浅魔高,支持稍久,决无幸理!二人都是一般心惊着急,爱莫能助!
尤其女殃神邓八姑,想起自己以前走火入魔,还没有今日天魔厉害,已是不死不活,受尽苦痛。眼看宝相夫人就要遭劫,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更为难过!暗付自己那粒雪魂珠乃是天地精英、万年至宝,除魔虽未必可以,难道拿去保护三人,还无功效!一时激于义愤,正要往下飞落,忽听诸葛警我道:“怪事!”定睛一看,论道行司徒平还跟不上紫玲姐妹,起初紫玲姐妹元神一落,便料他事败只在顷刻。谁知就在二人沉思观望这一会儿功夫,不但那朵青星不往下坠落,反为光华转盛起来,一毫也不因失了左右两个辅卫而失效用!二人看了好生不解。
原来苦孩儿司徒平幼孤寂,尝尽磨难,本就没有受过一日人生之乐。及至归到万妙仙姑许飞娘门下,虽然服役劳苦,比起幼时已觉不管天渊。后来因自己一心向上,未看出许飞娘私心深意,无心中向餐霞大师求了几次教,启了许飞娘的疑忌,备受茶毒。末一次:若非紫玲谷二女借弥尘蟠相救,几乎被许飞娘毒打惨死!人在万分危难冤苦之中,忽然得着其美女如仙的红粉知己,既救了他的性命,还受尽温存爱护之恩,深情款款,以身相许,哪能不感激施恩。
此番到了东海,论道行法术还不如寒萼,比起紫玲更是相差悬殊。但是司徒平悟到宝相夫人已和自己同体,那天魔只能伤夫人而不能伤我,我何不抱定同死同生之心!自己这条命原似捡得来的,当初不遇二女,早已形化神消,焉有今日!要遭劫索性与夫人同归于尽,既是境由心生,幻随心满,什么都不去管他,哪怕是死在眼前,有何畏惧?主意拿定,便运起玄功,一切付之无闻、无见、无觉,一切目耳鼻舌身的魔头来侵时,一到忍受难禁,便把他认为是过去之事,潜神内照,反而心空,那魔头果然由重而轻,由轻而灭!司徒平并不因此得意,以为来既无觉,去亦无知,本来无物,何必魔去!神心既是这般空明,那意魔来袭自然便不易攻进。中间虽有几次难关,牵引万念,全仗他道心固定,旋起旋灭。先还知道有己,后来己亦不知,连左右二卫星的降落俱未丝毫动念,不知不觉中渐渐神与天会,神光湛发,比起先时三星同悬,其抗力还要强大!道与魔原是此盛彼长,迭为循环,过不一会,魔去道长,元神光辉益发明照,所以空中诸葛警我与邓八姑见了十分惊异。这时只苦了紫玲姐妹!自知误了乃母大事,一面跪地呼天、悲号求救,一面吁恳三仙出洞救难。惊急忧惧中偷眼一看司徒平,神仪内莹,宝相外宣,二目紧闭,呼吸无闻。不但空中星辉不减;脸上神光也自焕发,那婴儿也是盘膝贴坐在司徒平怀内,若无闻见。虽看出还未遭劫,毕竟不能放心。二女正在呼吁求救之中,猛听四外怪声大作,适才所见怪声幻相忽然同时发动!。
紫玲姐妹固是惊惶,在空中的八姑、诸葛警我也看出兆头不对。如果所有六贼之魔同时来犯,休说一个司徒平,任是真仙也难以抵御!
八姑、诸葛警我正在忧急,忽见西南角上玉笏峰前三仙洞府门首,飞起一道千百丈的金光,直达司徒平夫妻三人坐处,宛如长虹贯天,平空搭起一座金桥!
:这时海上刚刚日出,满天尽是霞绮,被这金光一照,奇丽无与伦比!诸葛警我知是三仙开洞,眼看那道金光将司徒平等三人卷起往回收转。就在这时,东北遥空星群如雨,火烟乱爆,夹着一片风雷之声疾飞而来,烟火中翼道人耿鲲展开双翼,风驰电掣般直往金光中三人扑去!
八姑方要飞身上前,忽然天魔的一派幻声幻相一齐收歇。从下面三人坐处飞起一个慈眉善目的清瘦瞿昙,另一个仙风道骨的星冠白衣羽士,双双将手往空中一指,也未见发出什么剑光法宝,将翼道人耿鲲兀自在空中上下翻飞,两翼间的火星如暴雨一般纷纷四散坠落,洒了一天的火花。过没半盏茶时,忽然长啸一声,仍往东北方向破空飞去。下面三人就在双方斗法之间,随着那道金光到了三仙洞中。
诸葛警我知道大功告成,连忙上前拜见。玄真子便命诸葛警我到妙一真人房内取来妙一夫人日前遗留的一身道衣,然后吩咐紫玲姐妹从司徒平怀中抱过婴儿,拿了那身衣服入室与宝相夫人更换。等到紫玲出来,宝相夫人已成一个妙龄道姑了。
原来司徒平刚将六贼次第抗过,忽又同时袭来,眼看危急万分,正赶上三仙修炼仙法功行圆满出来,首由玄真子与苦行头驼用先天太乙妙术驱散天魔。再由乾坤正气妙一真人用长眉真人天玉籍中附赐的一口降魔仙剑,藉本身纯阳真气化成一道金光,接引三人入洞。偏巧耿鲲在北海陷空岛取出了白眉针,修炼复原赶来报仇,原想乘隙使用毒手伤害三人性命,正值苦行头驼与玄真子除了天魔,用无形剑将他赶走。
司徒平等三人到了洞中叩见了三仙之后,宝相夫人多年苦修,业已炼体归原,婴儿可大可小,三仙早向妙一夫人要一身仙衣相赠。紫玲姐妹见母亲仍和从前一般模样,只是添了一身仙气,好不悲喜交集。宝相夫人更衣出来,先向三仙谢了救命之恩,又同二女司徒平跪谢诸葛警我与八姑相救之德。
妙一真人便取出一封仙札,交与宝相夫人说道:“我三人奉了先师遗敕,闭洞开看玉籍,修炼法宝,籍中附有一封仙札。吩咐你持此札往峨嵋前山解脱庵旧址的旁边,那里有个洞岩,直通金顶。可在里面照札中仙示修炼,直到三次峨嵋斗剑方许出面,事完之后,功行便自圆满,飞升仙阙。积修外功由你二女代为,千万不可离开,自误功课!”
宝相夫人到了第三日,不能再延,打开仙札拜观,便又嘱咐了紫玲姐妹与司徒平三人几句,才行辞别各位老少同门竟往解脱庵侧岩洞之中潜修去了。宝相夫人走后,紫玲姐妹自是心酸难过,大家不免又劝勉一阵。
这日英琼、若兰与紫玲姐妹四人,奉命在飞雷秘径的后洞外面接候仙宾,米、刘二矮与袁星、神雕俱都随在身侧。等了一阵,芷仙忽然同了余英男来到后洞。英琼便问二人出洞做甚!英男笑道:
“我自身子复原以来,有两天没见你的面,心里头怪想的,请裘师姐带了我同来与你谈谈,别的也没什么事。”英男劫后重生,大家因她生具仙根,又是三英之一,十分爱重。她的性情又是英爽之中夹以温和,个个投缘,俱都抢着传她剑法口诀,功力也颇有精进。这时英琼见英男口中称无事,却有些神不守舍,连连追问,英男也不说什么,只是道:“我想游山,能将佛奴、袁星借我作陪吗?”
英琼笑道:“那有什么不能!”英男立时面有喜色跨上神雕,振翅便飞,袁星嚷着追赶前去,也上了雕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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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魂流星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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