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素棠刚在快意,忽听剑光丛中“哎呀”一声,定睛往前一看,长袖一展,连人带剑飞上前去。那青白两道光华立刻便涨有数倍,将施、李两淫女护住。就在这时,那边妖阵上的史南溪也看出下面有两个女子飞出阵去。阴素棠和施、李、金四人兀自不能取胜。知道骤然上前迎敌,二女有九天元阳尺在身,未必能够生擒。便暗使毒计,将妖阵暗中隐隐向前移动,容到将敌人陷入阵中再行发动,使他措手不及。
主意打定,正在施为之际,忽见玉杆真人金沈子中了敌人法宝落地。接着阴素棠又运用玄功施展平生本领去救护施、李二淫女,便知事有不妙。刚要飞身上前相助,猛听一声娇喝道:“无知妖孽哲饶尔等狗命,我姐妹少陪了!”
史南溪一见敌人想走,又恨又怒,怪叫一声,把手里一面都天烈火旗往前一扬,口中念念有词,立刻妖阵发动,千百丈烈火风雷似飞驰电掣一般合围上去。谁知敌人早有防备,又是九朵金花一圈紫气飞起。所到之处,烈火风雷全都分散。眼睁睁看着那两个少女冲破下面金霞飞回凝碧崖去。虽然暴怒,无法可施。那金沈子已在受伤时节被下面金霞卷落,料知无有生理!只不知敌人用的什么法宝,竟自这般厉害!及至一见阴素棠,才知是当年天狐宝相夫人所练的白眉针。
寒萼那条锦带,原是旁门一种速成法宝。不论何物,只须经过九个已寅日便可练成,看去虽有数十丈五光十色光芒,却没多大作用。不过这种旁门下乘法术,也经过一些时日祭炼,虽然遇上正经法宝飞剑不堪一击,却足能阻挡片刻功夫。行法的人见势不敌,豁出牺牲数日苦功练成的法宝被别人损坏,便从此乘隙通走,再妙不过。
当下寒萼与朱文会合一起,各驾剑光,仍在九天元阳尺金花紫气拥护之下,冲破下面光层飞回洞去。灵云、紫玲等人见寒萼、朱文一去多时,正在悬念,忽见二人面带喜容飞回。问起出阵得胜情形,也甚心喜,便赞了寒几句,寒自是高兴,哪把妖人放在心上!灵云、紫玲都主张得意不可再往,寒萼、朱文哪里肯听?
这头一日,众妖人因连遭不利,史南溪更是气恨得暴跳如雷,尽量发挥妖阵威力。虽然有金光彩霞罩护洞顶,那烈火风雷之声竟是山摇地震。众人不敢息慢,除若兰、文琪要在太元洞左近埋伏外,余众人全都齐集后洞准备万一。寒萼、朱文几番要想乘隙出战,都被灵云阻住。朱文还没什么,寒萼好生不满!背着灵云单人试了试,没有九天元阳尺,用尽平生本领,竟冲不到上面去,这才作罢。第二日起虽然没出什么事变,到第五日以后,护洞金霞却越来越觉减少。敌人方面自然也是每日三次烈火风霜,攻打越急。渐渐可以从金霞影中透视出上面妖人动作。休说寒萼、朱文等人,连灵云明知九天元阳尺可以应忖,也有些着慌起来。寒萼坚持灵符光霞锐减,纵不轻敌出战,也须趁金光没有消灭以前就便分身上去探一个虚实动静。省得光霞被妖法炼散,九天元阳尺只可作专门防敌之用,无法分身。灵云也觉言之有理,仍由朱文拿着九天元阳尺陪了寒同去。
寒萼、朱文满以为这次仍和上次一般,好歹也杀死两个妖人回来。高高兴兴走出洞外,将九天元阳尺一展,九朵金花一圈团紫气护着二人冲破光霞飞身直上。这时正值敌人风雷攻打过去,上面尽是烈火毒烟。虽然金花紫气到处,十丈以内烟消火灭。可是十丈以外只看出一片赤红,看不出妖人所在。
两个人走时灵云原再三嘱咐,九天元阳尺虽是妙用万千,妖阵也极为厉害。务须和上次一样,不可深入,敌人追来再行迎敌。中灵云再三嘱咐,如见妖阵往前移动,不论胜负,急速飞回,以免被困!偏偏二人轻敌贪功心切,一见无人,以为妖人没有防到自己隔了数日又复出战,必定还在阵的深处。是故仗着九天元阳尺护身,径往妖阵中央飞去。
前去没有多远,猛觉天旋地转,烈火风雷同时发动!四围现出六七个妖僧妖道,分持着妖播妖旗,一展动便是一个大露雷夹着亩许大小一片红火劈面打来!且喜九天元阳尺真个神妙,敌人烈火风雷越大,金花紫气也越来越盛。一任四围红焰轰发,烈火飞扬,星跟怒号,声势骇人,丝毫没有效用。二人才略为放心,便想仍用前法诱敌出阵交手。
谁知妖人并不出阵,二人无论走向何处,烈火风雷都是跟着轰打。寒萼还想立功,几次将白眉针放将出去,总见敌人身旁一道黑烟一闪便没踪影。留神一看,原来是一个奇胖无比的老头儿,周身黑烟围绕,手里拿着一个似锤非锤的东西,飞行迅速,疾若电射。每逢寒萼放针出去,他便赶到敌人头里,用那锤一晃将针收去。寒萼一见大惊,不敢再施。这才知敌人有了准备,无法取胜。暗道:“今日晦气。”互打一声暗号,打算原路返回。
不料史南溪自从那日失利,一面用妖法加紧严密布置,准备诱敌入阵再行下手。事前隐身阵内,并不出战。同时这两日内,又到了几个极厉害的帮手。有两个便是史南溪派神行头陀法胜往南海伏牛岛珊瑚窝去约来的南海双童——甄艮、甄兑。还有一个便是破寒萼白眉针的陷空老祖大徒弟灵威史。
甄艮、甄兑原是南海散仙,素常并不为恶。因前些年烈火祖师和史南溪往南海驼龙礁采药相遇,正值甄艮、甄兑在诛那里一条害人的千年鲨鲸。虽然用法术制住,兀自弄它不死。被史南溪趁鲨鲸吐出元珠与甄氏兄弟相抗之际,从旁捡便宜,用飞剑从鲨鲸口飞入将鲨鲸穿胸刺死。因这一点香火因缘,就此结识。
以后,每一见面必谈起峨嵋门下如何恃强欺凌异派。甄氏弟兄隐居南海多年不曾出山,各派情形不甚了解。激于情感,听了心中不服,当时未免夸口说:“史道友异日如有相需之处,必定前往相助一臂之力!当时只顾高兴一说,后来又遇道中之人谈,才知从小就以仙体仙根成道,僻隐海隅,见闻太少。那峨嵋派竟是光明正直,能人众多,倒是烈火祖师和史南溪辈素常无恶不作,便对史南溪等冷淡下来。
及至这次法胜奉命相请约攻峨嵋,甄氏弟兄本不愿去。一则不便食了前言,二则久闻峨嵋威名,想到中土来见识。弟兄二人一商量,去便是去,只是相机行事。仗着裂石穿云之能,略践前言则归,拿定主意不伤峨嵋一人,这才同了法胜前往。眼看快离姑婆岭不远,不料遇见一个驼背异人,将甄氏弟兄同法胜困住,冷嘲热讽耍笑了一番,所以迟到。
依了甄艮,头次出门,还未上阵便栽了筋斗,原想知难而退,甄兑欲主张好歹践了前言再说,真个能力不济,索性再投明师,学习道法去报驼子之仇,反正一样扫兴,总算对史南溪践了前言。三人依然上路,到了姑婆岭见洞门紧闭,又由法胜领往峨嵋。史南溪说了此来目的,甄氏弟兄一听凝碧崖有成形肉芝,不禁心中一动。又值史南溪要命法胜前去偷盗,得便暗伤敌人,甄氏弟兄就便告了奋勇,愿意一同前去。
那灵威叟却是不约而至。原因乃当初长臂神魔郑元规在陷空老祖门犯了戒条,灵威叟因郑元规有同门之谊,又有一次在无心中救过他的爱子灵奇。再三替他求情送信,免去许多责罚。
谁知郑元规狼子野心,逃走时节趁陷空老祖正在练法,不能分身追他,盗走许多灵丹法宝,又投身到五毒天王列霸多门下,无恶不作,害得灵威叟受了许多苦处。
灵威叟本来不愿再和郑元规见面,偏偏他爱子灵奇与人争斗,断了一手,好容易向师父求了万年续断和灵玉膏将手腕接上。无奈精血亏耗太过,不能复原。再向师父去求灵丹时,陷空老祖却说,因他多事,被郑元规盗走了一葫芦灵丹。药草虽已采齐,还得数年苦功去炼。自己不久也有灾劫,所剩不多,要留着自己备用,不肯赐予。灵威叟无法,猛想起郑元规盗走师父灵丹不少,这几年虽不来往,自己于他有救命之恩,何不去向他一要?及至到了蛇纲山一问,郑元规已被史南溪约往峨嵋,又赶到峨嵋后山飞雷崖上空才得相见。郑元规反怪他年来不该和他冷淡,事急相求,须助他破了凝碧崖再说。
灵威叟无奈,只得留下,今日对敌,见来人用的是玄天至宝,甚为惊奇。后来又见放出白眉针,知道厉害。便用北海鲸涎炼成的鲸涎锤将针收去。朱文、寒萼见势不佳,欲往来道遁走。不想史南溪在二女进阵时节已暗用妖法移形换岳,改了方向。二女飞行了一会儿,才觉得不是头路。寒萼一着急,便对朱文道:“我们已迷了方向,休要四面乱撞!凭着天尺威力往前加紧直行,总有出阵之时。好歹出阵看明白了再说。”说罢二人一齐运用玄功,照直疾飞。那妖阵原是随时移动,二人先前一面退走,一面还想相机处治一两个敌人,所以不觉。一经决定逃通,毕竟九天元阳尺神妙无穷,不但所到之处火消烟散,众妖人运用妖术法宝,全部都不能近身,竟被二人冲出阵去。用目一看,已离前洞不远。知道难从后洞回去,又虑敌人知道前洞地点。正在且飞且想,众妖人也在后面加紧追赶之际,忽然从对面飞来一道奇异光华和一道红线。那光华竟拦在二人前面,将金花紫气阻住。红线欲往二人身后飞去,猛听一声大喊道:“史师叔请速回去,这两个贱婢自有青海教祖来收拾她!”
一干妖人倒有了几个认得来人是毒龙尊者的门人俞德,一听藏灵子竟来相助,不由喜出望外。知道藏灵子脾气古怪,一齐退出。寒萼、朱文见金花紫气被来人光华阻住,心刚一惊,不知怎的,神智一晕,朱文手中的九天元阳尺平空脱手飞去。同时那道光华便飞将上来,将朱文、寒萼圈住。现出一个容貌清奇、身材瘦小、穿着一件宽衣博袖道袍的矮道士,指着二女喝道:“那两个女子,谁是天狐遗孽快通上名送死!免累旁人无辜受害!”
藏灵子正在喝问,忽见一片红霞风驰电掣般自天直下,眨眼飞进藏灵子光圈之内。接着便听洪钟般一声大喝道:“好一个倚强凌弱的矮鬼!枉称一派宗主,替你不羞!”众人定睛一看,红芒影里,一个身材高大、白足芒履、容貌奇伟的驼背道人伸出一双其白如玉的细长大手,也不用什么法宝,竟将那光圈分开!近手处光华平空缩小,被驼子抓住一头,一任那光华变幻腾挪似龙蛇般乱窜,却不能挣脱开去。驼子骂了藏灵子几句,转头便对寒萼道:“你二人还不快走,由我与矮鬼算帐!”
朱文、寒萼失了九天元阳尺,已是吓得魂飞天外,又被来人用剑光困住,正当危机一发之际,忽见一片红霞中飞来了救星,一照面便将敌人剑光破去。虽不认得那驼子是谁,知是一位道行高深的老前辈,决非外人!闻此言,朱文首先躬身答道:“弟子一根九天元阳尺现被妖人收去,还望仙长作主。”
驼子笑道:“都有我哩!你二人都不是矮鬼对手,那尺我自会代你二人取回,即速闪过一旁,免碍我手。”朱文、寒萼不敢违拗,适才一与敌人剑光接触已知厉害,既有前辈能人在场,不用再拼,便驾近光从驼子肘下穿将出去。驼子放过二女,将手一放,那光华便复了原状。同时藏灵子也飞身过来收了剑光,正要另使法宝取胜,那驼子已指着喝道:“矮鬼且慢动手!听我一言!”
藏灵子便即停了施为,指着驼子骂道:“你这万年压不死的驼鬼!我自报杀徒之仇,干你何事?强来出头,别人怕你,须知我不怕你。你说不出理来,叫你知我厉害!”驼子闻言一点也不着急,嘻着一张阔口笑道:“藏矮子,我辈行事须要光明磊落,不当效那世俗下流。见财起意,乘人于危,秦女是你仇人,那餐霞道友的女弟子朱文和你有什么杀徒之恨?却倚仗一些障眼的法儿将九天元阳尺抢去!你如以一派宗主自命,天狐二女不过微末道行,岂是你的敌手?如今别人家长不在家,你却抽空偷偷摸摸来欺负人家小孩子,胜之不武,不胜为笑。自古迄今,无论正邪各教各派中的首脑人物,有哪一个似你这般没脸!”
藏灵子怒道:“你这驼鬼素来口是心非,要我还尺,须适才那个女子亲来,交你万万不能!”驼子笑道:“你理屈词穷,自然要拿话遮脸,我还给你一个便宜,谅你也不敢与三仙二老起蜂!省你到时胆小为难,我要代替三仙二老作主,在中秋节前找着天狐二女,自往紫玲谷相候,作为你两家私斗,胜败悉凭公理,我自劝三仙二老不来祖护,由我去做公断,决不插手,你看如何?”
驼子说罢,便将手一招,将朱文喊了过来说道:“这位是青海派教祖藏灵子,适才抢去你的元阳尺,如今还你,还不上前接受。”说时,藏灵子早把袍袖一扬,九天元阳尺飞将过来。朱文忙用收法接住,恭身道谢,正要和驼子见礼,藏灵子带了俞德,口里道:“驼鬼再见,容我将诸事办完再和你一总算帐,休要到时不践前约!”说完一道光华破空而去。
朱文、寒萼一见驼子这大本领,双方对答时藏灵子虽在口强处处都显出知难而退,不由又惊又喜,连忙上前拜见。驼子并不指理,将手一招,灵威叟飞落面前恭身下拜。原来灵威叟起初见藏灵子赶来相助,因是师父好友,正准备随了俞德上前拜见。猛见一片红霞飞来,一个驼子用玄门分光捉影之法将藏灵子剑法擒住。定围一看,认出来人是曾在北海将陷空老祖制服,后来又成为朋友的前辈散仙中第一手能手。不禁吓得凉了半截!
灵威叟记得师父平日常自称举世无敌,只有驼子是他唯一克星。知道此人好管闲事,相助峨嵋,一举手间,史南溪这一般妖人立刻瓦解,见机早的至多只能逃却性命而已!因这人手辣,不讲情面,一意孤行,本想溜走,忽见驼子目光射处已然看见自己,暗想此时不上前参拜,日后难免相遇,终是不妙。灵机一动,想起此人灵丹更胜师父所炼十倍,与其去乞怜忘恩负义的郑元规,何如上前求他?主意一定,见两下方在说话,便恭身侍立在侧,见驼子招他,连忙上前参拜。
驼子道:“你是你师承继道统之人,怎么也来染这浑水?我早知道这群淫孽来此搅闹,因不干我事,又不屑与小么妖魔比胜,料他们也难讨公道,不曾多事。适见藏灵子以强凌弱,才出面将他赶走。你见我还有事吗?”灵威叟说了心事,驼子便取了一粒丹药交与灵威叟,说道:“你有此丹,足求你子。如今劫数将临,你师父兵解在即,峨嵋气运正盛,少为妖人利用!这里群孽我自听其灭亡,也不屑管,速回北海去吧!”
灵威叟连忙叩谢,也不再去阵中与群邪相见,径自破空飞走。驼子又喊来朱文、寒萼起立说道:“我已多年不问世事,此番出山,实为端午前闲游雪山,无心在中玄冰谷遇见一个有缘人。那时我恐他受魔火之害,将他带回山一问,才知他乃天狐之婿,我於静中推详原因,知道天狐脱劫非此子不可。就连我带他回山,也有些前因后果,如今我命他替我办事去了,不久便可回转峨嵋。”
朱文、寒一听司徒平当日在雪山是被眼前这驼子带走,心中甚喜。驼子又道:“藏灵子记着杀徒之仇,必不干休,定要赶到紫玲谷寻你姐妹报仇。此事三仙二老不便出面,我这里有束贴一封、丹药三粒,上面注明时日,到时开看,自见分晓。凝碧仙府该有被困之厄,期满自解。你二人回去见了同门姐妹,不准提起紫玲谷之事,不到日期也不准开看束帖,只管到时依言行事,自有妙用。只齐灵云一人知我来历,现时洞中已有妖人潜袭,妖阵虽然寻常,你二人寡难胜众,可从前洞回去罢了。”
朱文、寒萼听来人口气,料知班辈甚高,自然唯唯听命。等到听完了话,方要叩问法号,请他相助早日解围,驼子早将袖袍一挥,一片红霞破空而去。回望山后妖焰迷漫,风雷正盛,恐众同门牵念,不敢久停,径从前洞往凝碧崖前飞去。远远望见绣云润往丹台那条路上光华乱闪,疑心出了什么变故,急忙改道飞上前去,近前一看,若兰、文琪两人正用丝条捆住一个头陀,一人一双手提着那头陀的衣领,喜笑颜开刚要飞起。
若兰一眼看到朱文、寒萼二人飞来,便迎上去前去说道:“我二人奉命持了教祖灵符在太元洞侧防守,也不知贼和尚和两个小贼用什么妖法穿地进来,欲将芝仙盗走。我二人闻得有响动,便将灵符施展。为首两个小贼妖法飞剑都甚厉害,若非预先防备,几乎吃了他的亏!如今已被教祖灵符发生妙用,引入丹台两仪微尘阵去困住,等候教祖回山再行发落。只有这个贼和尚被我擒住,不愿杀他污了仙府,正准备去见大师姐请命处置呢。”说罢四人一路,擒了那头陀直往飞雷洞捷径飞去。
到了一看,灵符金光靠后洞这一边的已然逐渐消散收敛,只剩飞雷洞口一片地方金霞犹浓。敌人注意后洞,只管把烈火风雷威力施展,震得山摇地动,石破天惊,声势十分骇人。灵云、轻云、紫玲三人已将飞剑放出,准备灵符一破,应忖非常。因九天元阳尺被朱文、寒萼二人携走,一去不归,正在着急。一见四人同时从飞雷洞捷径飞来,又惊又喜。刚要见面说话,猛听见震天大解雷夹着数十丈方圆一团烈火,从上面打将下来。洞口光华候地分散,变成片片金霞朝对崖飞聚过去。烈焰风雷中簇拥着五六个妖人风卷残云一般飞到。
众人这一惊非同小可,正纷纷放出飞剑法宝抵御时,灵云连话也顾不得说,早将朱文手中的九天元阳尺接过。口念真言,将手一扬,飞起九朵金花一团紫气,直升到上空将洞顶护住才行停止。这时那九朵金花俱大有亩许,不住在空中上下飞扬,随着敌人烈火风雷转动。一任那一团团的大雷火一个接着一个打个不休,打在金花上面只打得紫雾生霞,金屑纷飞,光焰越来越盛。雷火一到便即消灭四散,休得想占丝毫便宜。众人先时还恐灵云独力难支,及见这般光景,才行放心。各人收了飞剑谈说经过,才知敌人一面用那猛烈妖火攻洞,一面却请南海双童甄氏兄弟带了神行头陀法胜,运用他二人在南海多年苦功炼就的本能,穷搜山脉,潜通地肺,从峨嵋侧面穿通一千三百丈的地窍,循着山根泉脉,深入凝碧腹地!三人在太元洞左近钻将上来,打算乘人无力后顾之际盗走芝仙芝马。幸而灵云早已严密布置,命若兰、文琪二人在太元洞绣云洞一带持了教祖所赐的灵符游巡守候。一直用心戒备间,忽听沙沙几声过处,三道青黄光华一闪,飞起三个人来。为首一人是个头陀,后面是两个道童打扮的矮子,这三人一出土,若兰已看出那头陀本领平常,后面的矮子却非易与。先不露面,趁来人离了原地有十丈以外,口诵真言抢上前去。将灵符取出来往空一展,立刻一道金光飞起,瞬息不见。知道埋伏俱已发动,敌人退路封锁,万难逃通,这才娇叱道:“大胆妖孽,已入樊笼,还不束手受缚!”
那来的三人正是南海双童甄氏弟兄和神行头陀法胜。才一出地面,便听见一个女子的呼叱声音,连忙回身一看,一个美如天仙的少女正从身后飞到,一照面便是一道青光飞来。甄艮喊一声:“来得好!”也将一道青光飞起敌住。
那女子猛然又一扬手,便是数十溜尺许长像梭一般的红光飞将过来。甄艮一见。暗讨以前曾听师长说过各派飞剑中极像梭的,只有桂花山福仙跟红花姥姥一人,乃是独门传授。这女子既在峨嵋门下,怎会有异派的法宝?恐乃弟吃亏,一面将剑光飞出加入阵中,一面从法宝囊内取出师父所传的镇山之宝,用十余对千年虎鲨双目炼成的鱼龙幻光珠一脱手便是二十四点银色光华,宛似一群碗大的流星在空中飞舞。及至与若兰丙灵梭一接触,倏地变幻了颜色。星光大如构佬,辉映中天,照得凝碧崖前一片仙景,彩霞纷披,瞬息千变,浮光耀金,流芒四射!
那丙灵梭是红花姥姥的镇山异宝,虽能将敌人法宝阻住,但那光华太过强烈。一任若兰炼就慧目,兀自被它射得目眩眼疼,不可逼视。心神稍一疏懈,飞剑光芒便受了敌人压迫,文琪又被那头陀绊住,不能飞剑相助,才知敌人果然厉害。想照先时打的主意凭自己法宝道力将来人生擒,决不能够。只得微咬银牙,将手一招,身剑相合。因为敌人法宝厉害,还不敢就将丙灵梭收回,仍用它抵挡敌人,一面往绣云涧那面循走,引敌入阵。甄氏弟兄焉知厉害,见敌人败走,不暇思索追了下去。
双方飞行迅速,转眼已入绣云涧口。见前面峭壁排云.山容如绣,清溪在侧,泉声滨滨。心中正夸好景致,忽然前面金霞一闪,那少女连她所用的丙灵梭和眼前景物全都没了踪影。用目四顾,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什么东西也看不见,天低得快要压到头顶上。情知不妙,待要回身,哪里都是一样。没有多时,心里一迷,忽一阵头晕神昏倒於就地。由此甄氏弟兄便陷身生死晦明幻灭微尘阵内,直到乾坤正气妙一真人回山才行将他放出,这且不提。
法胜本领平常,早被吴文琪搞住,三个敌人一个也不曾漏网,大功告成。正遇朱文、寒萼到来,一同至后洞,见灵云等人说起经过。这时在敌人妖阵压罩之下,烈火风雷越来越盛,护洞金霞消逝殆尽。只剩风雷洞前石厅赵燕儿存身的上空有亩许大一团光华,一任雷火攻打,依旧辉耀光明罢了。灵云等人哪敢息慢,一齐合力防守。
又过了几天,司徒平忽然回来,各人大喜,说起经过,方知那日在玄冰谷雄上凹雪之中将司徒平带走的人,便是巫山灵羊仙洞的大方真人神驼乙休。乃是多年不曾出世,正邪各派之外唯一的高人。因为路过青螺,行至雪山顶上,见下面妖雾魔火弥漫,无心中看出司徒平资察过人,又算出与他有缘,一时心喜将司徒平带回山去,传了些道法。
司徒平感恩不已,乙休对司徒平道:“岷山白犀潭底住着我一个多年未见的朋友,你可拿一根竹简,绕道前往潭边,口中呼三声:‘韩仙子,有人给带书来了!’说完不可稍停,即将符束投往潭内。无论有何动静,不许回望,你可做得到?”司徒平心想这有何难,乙休又道:“你驾剑光到了岷山,便须下落,那潭在山背后,四围峭岩低处,又阴森又幽静,路极险峻难走。你须在山脚一步一拜拜到潭边,路上必遇见许多艰危困苦,稍一心志不坚,便误我事,你也有性命之忧,不可大意,如将此事办成,我日后必助你成道如愿,以酬此劳。”
司徒平前往万妙仙姑门下,见闻本不甚广,惟独这位神驼乙休的人名却听说过。明知他那大本领,却命自己代他办事,必非容易。不过这人性情古怪,丝毫违拗他不得。况又得了他许多好处,更是义不容辞!只得恭恭敬敬地跪谢领命。神驼乙休带笑将司徒平唤起,另给一粒丹药服下。
司徒平送走神驼乙休后,便独自往岷山进发,到了山脚落下剑光,照神驼乙休所指途径,诚心诚意一步一拜地拜了上去。初起倒还容易,后来山道越走越崎岖,从到时起直拜了一天一夜,一步也未停歇,还未走上一半的路,若换常人纵不累死,就这一路饥渴也受不了。总算司徒平修炼功深,又有灵丹增加体力,虽觉力困神乏,尚能支持。
他定了定神,仍向前拜去,走进一个山洞,已看到了一个极深的水潭。那潭大抵十亩,四面俱是危岩团团围住,逐渐往上收拢,到了极顶中间形成一个四五尺宽的圆孔,天光从孔中直射潭心,照在其平如镜的深水面上,被四围暗色一衬,似一片暗碧琉璃当中镶着一块璧玉。四壁奇石挺生,千状百态,就这潭心一点点天光,那些危壁怪石黑影里看去仿佛到了龙宫鬼国,到处都是鱼龙漫游,魔鬼狰狞,飞舞跳掷,凶恶非凡,初看疑是眼眩,略一细看,更觉个个形态生动,磨牙吮血,似待摆人而噬!
司徒平知道这不是善地,不敢多作流连,忙从身畔法宝囊中取出竹简捧在头上,默诵传的咒语,刚刚吟罢,猛见潭心起了一阵怪风,登时耳旁异声四起,四壁魔物妖魔龙蛇异兽一齐活动,似要脱石飞出,声势好不骇人,司徒平那里还敢丝毫息慢,战兢兢拜罢起身,双手持简照乙休嘱咐喊了三声往潭中心掷了下去。简才脱手,猛觉腰上被一个极坚硬的东西触了一下,其痛非凡。
司徒平不敢回看,就势默用玄功,驾起遁光就走!径自回峨嵋来。
司徒平回到峨嵋与众人见面后,互谈了一阵经过,协助防守,就在第二天,英琼、轻云、严人英从莽苍山斩了妖尸,得到了青索剑和温玉,带了米、刘二矮和袁星的尸体赶回。
各人先往灵泉扶起英男,由英琼与轻云将她抱往太元洞内,放在石榻之上。英男虽得回生,仍是奄奄一息。近日来受灵泉阳和之气浸润,骨中冰髓逐渐溶解,有了知觉,因未全部融化,反觉痛楚,不住咬牙喊痛,灵云忙命英琼取出温玉,又命轻灵寻来芝仙,向它求血,芝仙惨然应允,灵云便取一块玉来,向芝仙左臂轻轻割了一下,用玉瓶接了十滴仙液,再取一粒丹药,分为两半与芝仙半服半敷伤处。
灵云将玉瓶对着英男的嘴灌服下去,然后命紫玲坐上榻去将英男湿衣解了,扶起靠在紫玲怀中坐定,再命英琼取出温玉放在英男两足心中间,用两手各握一足,紧紧夹拢,那玉实体只有鹅卵大小,微微带扁,一出现便是紫光艳艳,时泛红霞,满室皆春,照得众人面目眉发时红时紫。
英男先服了芝仙血下去,精神稍振,那块温玉一贴上了足心,立刻觉得千百丝暖气由涌泉穴钻入,直通筋络,瞬息到了腿际,又觉一阵辣痒痒的通体舒服。骨髓疼痛逐渐减轻,芝血又引着阳和之气自上而下两下会合行动,两个时辰过去,精神大振。
到了第二天中午,紫玲首先持了弥尘播,带了英琼、轻云、人英三人与米、刘二矮飞出洞去,阴素棠与施龙姑二人隐身空中,正在巡行,见山那边一幢彩云飞起,疾如电逝,转眼快到面前,认得是宝相夫人的弥尘播。知道敌人又来冲阵,依了施龙姑便要上前拦阻。阴素棠因此宝神妙无比,敌人如不收宝现身迎敌,有彩云拥护,寻常法宝飞剑攻不进去,敌人却可由内放出法宝飞剑应战,有胜无败。又加慧目看出彩云中隐隐光华闪动,敌人来势颇盛,此番不比上回,来者不善!史、郑等人即非好相识,眼前形势又决难讨好,更加打点了退身步数,不肯去犯浑水。看金针圣母情面,想将龙姑点醒,一同走,又觉不好意思。只得巧说道:“敌人攻阵,并非冲出求援,正是自寻死路,我们先无须露面,容他过去堵他退路,岂不反劳为逸?”话才说完,那幢彩云已到了近旁,一晃投入阵去。龙姑见阴素棠连日神态消极,这时又不肯动手,好生不满,正待开言,猛觉后面一片红光照来,未及回身,便听脑后有人大喝道:“妖孽势穷力竭,劫数已在眼前,你还在此等死吗?”说罢,那一片红霞已罩到龙姑头上,也未看清来人是谁,只觉一阵头晕神昏,便被来人用法宝摄去。
阴素棠先疑又有敌人暗使法宝,闻声注视,红光中出现一个高大道童,手持红欲袋,朝着自己微一躬身,便将龙姑摄走,转眼没入天边,只依稀剩云际一丝残红影子,认得来人正是青海藏灵子的得意门人熊血儿,知道史、郑等人定然凶多吉少,心中一动,也想退走。毕竟此时胜负未分,还恐异日相见不好意思。迟疑了一会儿,及至降到阵前上空往妖阵一看,一道紫巍巍和一道青莹莹的光华,正似两条神龙彩虹一般在阵中飞跃。所到之处妖氛尽散。定眼一看,不由大吃一惊,料知众妖人必定瓦解无疑,纵然下去,也是有败无胜,及早抽身,是为上策!便不再入阵,径自借近光回转枣花崖去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