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除夕，肖意安家里却半点欢声笑语都没有，她把菜放到桌上，又侧头去看客厅里等吃的一家三口，猛地吼道：“苏青！你还知不知道干活了？就等着吃啊！”
苏青忙站起来，“你吵什么，这不是在给爸妈调电视嘛，我要做什么呀？这不就装盘嘛，你也不用做啊。”
肖意安气哼哼：“装盘不是活？它能自己到你嘴里？平时用惯了阿姨，你也成大爷了是吧？”
苏青微微皱眉，他走到妻子身边：“行了啊，别过年也一肚子的火，我装，你这一年到头都在外面忙，才在家几天，就这么离不开阿姨啊？”
肖意安看那边都在往这边看，又冷笑：“那还不是你总没分寸，过年是一家人，”她压低嗓音，“跟你这八杆子都打不着的表哥有什么关系？来就来了，还大爷一样等吃，怎么就那么不自觉呢？”
苏青往客厅那边看一眼，小声说：“算了，人家也不是天天来，这不是我姨生病了，你别这时候挑理啊，人也没怎么求过我。”
肖意安压着火道：“我还挑理？你别拿你那个姨说事！从她前几年误诊那次，她隔一两年就得来我们家蹭小半年，她有病吗？她就是占便宜不够病！”
苏青不耐烦道：“那就当孝顺了，她也是我长辈，你就忍忍不行？平时你也不在家，”
“我不在家怎么了？”肖意安火大道：“我不在家这还就不是我家了？我还不能做主了吗？苏青，我警告你！她这次要又一住半年，我就带孩子去我妈那儿住，你自己伺候他们！”
客厅里，苏青表哥喝着茶说：“姨，弟妹脾气挺大啊，平时总欺负苏青吧？”
苏妈妈没好气：“什么用也没有，就一个脾气大，都不知道图她什么。”
苏爸爸低声劝：“也难得回来，你这”
看老伴瞪过来，他又缓缓转头，继续看电视。
“爸，来吃饭吧。”
“来了。”苏爸爸笑呵呵道：“这我们突然来，耽误你们家过年了吧？突然就说不舒服，我们也不认识谁，只好来京城了。”
肖意安勉强笑笑：“也没什么，我哥家本来人就多，去不去都一回事，只是这突然来的，我也没准备什么，您先凑合吃着，明天我们再好好去外面吃一顿。”
“去外面吃什么啊？”苏妈妈含着气，“难得来一趟，就会拿这些糊弄，我们老的来一趟，就不配你下厨做两个家常菜？不懂礼数。”
“年轻人都在上班，平时都我给他们做，”肖三婶一进门就压不住火，她气道：“大过年的，也不知道心疼晚辈，当我们家孩子没妈疼呢！”
肖意安忙去扶母亲，笑着说：“妈，过年呢。消消气，肖肖，让你叫个人叫到现在，快去叫人啊。”
苏肖怏怏过去，“爷爷！奶奶。”
苏青皱眉：“还有姨婆、表叔表婶和表哥呢？这丫头，怎么这么没礼貌？”
肖肖轻蔑道：“又不是第一次来，我太客气不是把他们当外人？那以后还怎么好意思过来住啊？爸，我都饿了，难得回家，你不会过年也要给我脸色看吧？”
肖三婶推了外孙女一把，“怎么跟你爸说话呢！去吃饭，小苏，孩子也坐了大半天飞机，累。”又给外孙女使眼色，“去吃饭吧。下午我带你去二舅家。”
“哼！”苏妈妈看孙女那样，又冷笑：“还是富亲戚有脸，我们这些穷亲戚哪好意思让她正眼看啊。”
苏肖气得转身就往门口走，“我不吃了！”
苏青也不满：“妈，你说这话干嘛？肖肖，过年呢，你往哪儿跑呢！”
苏肖把门用力拉开，“我一个赔钱货，不在这儿碍那些重男轻女的眼，我去二舅家吃！”
肖意安赶紧说：“你路上慢点，刚下雪呢，路上滑！”
“知道了。”苏肖应了声，随手一甩，又把门重重关上。
肖珩这儿都吃到一半了，外甥女才上门来，他赶紧过去，“你这丫头，怎么这会儿来了？在外地几年不错啊，都长高了不少呢。”
苏肖硬扯出笑脸：“我们家吃得早，没想到您这儿还在吃，我又饿了。”
肖珩也不拆穿，“去你遥遥表姨那儿坐吧，这丫头，瘦了不少，贪吃的爱好倒没改。”
到小辈桌上，苏肖一坐下就拿起筷子吃，看得潼潼都问：“你怎么饿成这样了？下飞机就没吃东西吗？”
苏肖把嘴里的肉往下一咽，“我妈在家买了一堆外卖，我就没吃几口，还是这里好，这鸭肉卷真好吃。二表姐，听说你怀孕了，恭喜啊。”
潼潼笑道：“谢谢，晚上三叔公他们来吗？小姑这几年都在忙，今年难得有空，她应该过来的吧？”
苏肖嘴角一撇，露出一个嘲讽的笑，“还真说不好，家里忙呢，有个老太太又无病呻吟了。我爸也真是，他每天就知道照应他那些穷亲戚，照应就照应吧，还一点儿也不感恩，我都无法说他！”
肖珩侧头训外甥女：“什么穷亲戚，这话是你一个小辈该说的？没礼貌。”
苏肖撇嘴，“她也没拿我当晚辈，我干嘛要拿她当长辈？”
肖珩转身看着外甥女，苏肖见舅舅冷了脸，忙又笑：“知道了，我是穷亲戚，行了吧？”
肖珩气笑：“我不嫌弃你。”
看舅舅转回去了，苏肖才冲对面的念念做鬼脸，念念乐得笑：“你晚上跟我睡呗，正好说说你这流浪儿在外面三年都怎么可怜了。”
今年留在城里过年，又恰好遇上大雪，也不打算去庙里烧香，吃过守岁饺子，一群人就各自散了回去睡。
躺在床上，苏肖才有空翻手机，看母亲发来的消息，她按住语音：“妈，我吃过饺子了，已经准备睡了，新年好。”
念念洗完澡出来，问：“怎么了？刚才还挺高兴的，怎么现在又这样了？路上丢钱了？”
苏肖靠在床头，“我只是感慨，我也有家，干嘛过年这时候要来你家住？这年过的，真晦气。”
“呸呸呸！”念念连连呸了三声，“你这丫头怎么没个忌讳呢？哪有过年说这的？在我们家怎么了？小姑和小姑父忙的时候，你少在我们家待了？看你见外的，在外地念初中没家里舒服吧？”
苏肖哀叹：“那怎么办？谁让我不如你们学习好，只能花钱去外地才能念一个像样的学校呢。不过外公外婆都在，也没多不适应，还行吧。”
另一边的肖意安家，肖三婶因为外孙女大过年都不能在家吃顿团圆饭，晚上也没心思跟着包饺子，勉强吃过饭她就跟老伴回去了。
苏青也埋冤母亲，“妈，孩子都快上高中了，她也要面子的，你总说那些干嘛？”
苏妈妈看儿媳妇不在外面，把杯子往茶几上重重一放，“我说她什么了？一个赔钱货，学习还不行，都是你娶的好老婆，本事没多少，坏毛病一堆！”
苏青往沙发上一靠，叹道：“妈你这话得凭良心啊，你跟我爸在老家这些年，我这点工资够你们换房子到镇上？一年到头也没少给你跟我爸买这买那吧？”
苏爸爸应道：“是是，儿媳妇不错了。”
苏妈妈一撞，苏爸爸就不吱声了，苏青又说：“再说，我没觉得是赔钱货，我们肖肖挺好的，你别总说这些伤人的话，我女儿，我心疼。爸，你喝水，别干吃这些。”
苏爸爸接了水喝了口，也说老伴：“你也是，孩子几年不回家，她跟她二舅家亲，哪有，你别瞪我！瞪我也得说。她二舅家有钱，孩子多去逛逛，不比”
苏爸爸下巴往里面一点，“好多了？就你那外甥，还名牌大学毕业呢，现在呢？你那眼高于顶的姐姐还不是要三天两头厚着脸皮来找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