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出门接亲家,肖珩才有空感叹:“真是祁总,这套路,我也就是仗着有几分颜色能得您一点宽容啊。”
祁蔓拧他,“就一点儿吗?我对你付出了我所有的宽容,少得了便宜又卖乖。”
看大门遥遥在望,祁蔓又没了玩闹的心情,“真不知道是什么心理,除夕跑来亲家家里过年,又不是家里过不下去了。”
肖珩左右看看,小声说:“嚎嚎说他外婆也不乐意,听说那边还吵起来了,我看啊,八成是他妈妈自作主张。唉,真不该在今天提这事的,多给人添麻烦。”
祁蔓眉眼一冷:“自个儿生的女儿,再不好也得受着。要不是她拖着一大家子贴女儿,她女儿能轻狂成这模样?”
大门口,万婉低声说:“工作的事妈不乐意就算了,但姐夫来了,你可千万别撂脸子,他以前也挺成功的,你别总仗着家世”
宁家皱眉:“我仗着什么家世了?你吃的穿的,孩子吃的穿的,哪一样不是我赚的钱?我让你跟家里要了吗?”
万婉抿了嘴,不敢吱声。
宁家更加不满:“你就说他,四十了吧?孩子都那么大了,还整天让岳父岳母跟着操心,他以前顺当,可就能保证一辈子都顺当?人到中年”
“别说了!”万婉忙一扯,又赶紧招手,“爸妈,这儿呢,爸,姐,姐夫,周周,双双。”
一辆商务车在门口停下,万家六口人陆续从车上下来,万外公夫妇脸色还不错,后面的万姣夫妻就一张脸比一张脸难看。
“小姨,你在这里住呀?好大呀。”
小女孩还不懂大人间的门道,一下车就被高高的台阶和里面的繁华惊讶到了,旁边的小男孩大几岁,他冷冷道:“我们那儿也有,都是死人住的地方,有什么好惊讶的?”
“说什么呢!”万外婆赶紧扯了大外孙一下,低声训道:“不可以乱说话,过年呢,你去的那些是国家的,这是私人的,你懂什么啦?就瞎说。”
万外婆对亲家的富贵十分满意,转头又跟丈夫说:“原来也听说你祖上是什么大户人家,现在到这京城,你说说,你家原来有这么大的房子吗?”
万外公抬头看看,笑着道:“我家只是一般富户,哪就到这份上了,还是婉婉有福气,女婿非池中之物啊。”
宁家脸色好转,上前引着岳父进门,“这也是祖上传下来的,我们不过是沾点光,您跟妈过来累了吧?爸妈,我岳父岳母来了。”
“亲家新年好。”
看一家子都到了,祁蔓笑着说:“孩子们不懂事,原打算正月里请您一家人过来逛逛,不想她嘴快,一路上还顺利吧?”
万外婆笑着说:“哪有不顺利的?都是车接车送,一点麻烦都没遇上。这是我大女儿,几年前婚礼上见过,姣姣,来,”又拉过大女婿,“这是我大女婿,姓孙,您叫他小孙就行了。”
肖珩和祁蔓挨个招呼一遍,才引着一家人往里走,路上万外婆最自在,她一路走一路介绍,倒比主人家还能说道。
祁蔓看了眼跑在前面的小女孩,肖珩又看了眼后面坠着的小男孩,夫妻俩对视一眼,都在为以后的日子发愁。
“你看那山,都是特意运过来的石头,有上百年了,”
“妈!你怎么总盯着山呀水呀,我们老家这种东西很多的,有什么好稀罕的?”
万姣脸上带着笑,话却不免泄漏出些酸气,万婉当即说:“当然稀罕啦,我们家这些可是特意从泰山运来的,寓意都不一样。家里再多,也”
被丈夫扯了下,万婉没再往下说。
宁家总算对连襟挂起笑脸,回头说:“她就是南方人,所以看北方都稀罕,其实在当地也很平常。姐夫,这段时间还顺利吧?”
孙姐夫强挤出笑脸:“什么顺不顺,就是带孩子找机会呗,我们周周还算争气,今年又考了全校第一。听说嚎嚎还没上幼儿园?”
宁家心里一堵,笑着说:“他过了年也才四岁,家里是打算让他直接上小学,他也太皮了,根本坐不住。嚎嚎!你别带姐姐往山里钻。”
嚎嚎赶紧刹住脚步,他转身看了眼表姐,小声说:“明天我偷偷带你来,等我爸爸不在家,他太烦人了。”
双双悄悄说:“我爸爸说这边好破,我看挺有趣的。”
嚎嚎双眼瞪大:“我们这还破?他也,”侧头想了想,“不记得咋说的了,哦!井底之蛙!大姨父是井底之蛙。”
宁家听见就给了儿子一脑刮子,“说什么呢你!让你学习你就一嘴歪词,你懂什么意思吗?就往外冒?”
嚎嚎摸摸后脑勺,又瞅爸爸一眼,溜达着脚步往奶奶身边去。
祁蔓看孩子闷不吭声过来,打趣道:“不能给爸爸争光,遭嫌弃了吧?”
嚎嚎哼哼道:“那我也不去幼儿园,他又不会天天打我,我上学天天都累,我又不傻。”扭头又看向爷爷,“爷爷,我脑袋疼,压岁钱可以多给点吗?”
肖珩冲他瘪着嘴,“不能。小孩子就五百的压岁钱,多了你就不爱劳动了,那过年爷爷找谁给我打工啊?”
嚎嚎皱着眉头,他也不跟爷爷纠缠,一进到院子里,见到谁,他都要说:“爸爸刚才打我了,看,后脑勺都肿了,多给点压岁钱吧?”
宁家跟进来,拉过儿子就又给了一下子,“干嘛呢?我能把你脑袋打肿了?”
祁云仲忙拉过孩子,“什么毛病,他本来就小,你再这么打,打笨了怎么办?嚎嚎,太姥爷给你压岁钱,五千,够不够?”
嚎嚎双眼一弯,“好耶!我表姐也好穷,太姥爷,能也给她五千吗?”
祁云仲看看跟进来的一对兄妹,笑着问:“怎么就给表姐啊?表哥不用吗?”
嚎嚎扭头看过去一眼,满是不高兴,“不给,他学习好,有奖金,不用!”
宁家都哭笑不得,“你自己学习不好,你还好意思看不上学习好的?什么毛病,过了年给你请三个老师,早中晚都教你,看你这脑袋开不开窍!”
“行了,过年呢,别总逞你当爸的威风。”祁云仲低喝一句,又牵着小重孙到饭桌上,“今天嚎嚎跟太姥爷坐,不理你那个爸。”
桌上已经摆满各色菜肴,祁云仲坐到桌上,其他人也陆续跟上,几家人凑一块儿,把三张大桌子都坐得满满当当。
祁云仲举起酒杯:“祝大家来年都事业顺遂,身体健康。”
肖珩站起来跟岳父碰了一杯,看老爷子还满脸嫌弃,他很不招待见地补了一句:“祝岳父退休生活越来越精彩。”
祁云仲一眼瞪过去,“你少往我眼前窜,我就能多活好几年。”
桌上人都笑起来,肖四姑在隔壁桌上说:“这翁婿俩要么不碰面,一碰面就跟说相声似的,还挺乐。”
肖小姑低声说:“还是我们小珩知道做人,要是我,可吃不消这些冷脸。”
肖四姑看了眼旁边桌上的侄女,“这过年也不让孩子回去,以后可怎么好?妹夫都在家干嘛呢?”
肖小姑无所谓道:“陪他含辛茹苦的老母亲呗,他要当孝子是他的事,我可没这义务,我得陪我女儿。怎么今年三嫂他们没来啊?”
肖四姑禁不住一叹,“也是亲家来了。这日子,谁家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