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昨晚仪王走后,温信安排差役将宅子里的下人全部唤出来一一查问;他则趁着夜色仔细观察屋外的情景。
屋外景色甚好,除花花草草外,还栽种着一棵香樟树,正处于花期,时不时能嗅到芬芳的花香。
温信走到花树旁,仔细观察这棵树,树干较粗,躲个人应该没有问题。再瞧树根处,绕着树根堆着一圈凋零的花瓣,显然是下人专门把落下的花瓣扫到树下。
有一男仆从旁边经过,温信叫住他:“你过来一下。”
男仆走过去:“都头有何吩咐?”
温信指着树下堆的细碎花瓣:“为何要把凋谢的花瓣堆在树下?”
男仆瞧了瞧,回道:“回都头,陈府的花匠让这么做的,他说花瓣最终会化为泥土,是上好的肥料,用来滋养花树,来年花会开得更艳。”
“这么说去年的花瓣也会留在树根处?”
“按理说是这样。”
温信心想,去年三月初三香樟树还未到花期,应该没有花瓣落下,即使有人躲在树后瞧见什么,不小心掉落下东西,也容易被人发现,捡了去再正常不过。再说一切不过是他的猜测而已,也许根本没有人躲在树后。
“你去忙吧。”
男仆行完礼离开。
温信觉得自己关注一棵花树太过好笑,正打算观察其他地方,一位差役过来。
“温都头,我等已将宅子里的所有下人问过一遍,发现三月初三那日有个丫鬟没有被调走。”
温信急切地问:“谁?把她给我叫来。”
“丫鬟名唤阿叶,当天告了假,回去看望家人。”
“告假?”温信又感到失望,“还是将她唤来,再将管家叫来。”
差役退去,不一会儿管家与阿叶一起过来。
管家说:“温都头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
温信说:“你叫阿叶?去年三月初三告了假?”
阿叶显得十分紧张:“是,奴婢的娘生了病,不得已才告假回家,管家可以……可以作证。”
管家说:“的确有此事,还是我同意她回家一趟。”
温信问:“你是何时回到宅子?”
阿叶更加紧张:“我……我……我……”
管家说:“这孩子胆小,被官爷问得都说不出话来,这个问题我来回答,本来我只给她两个时辰的假,可她回来已是第三日,还被我狠狠批评一顿。”
依然问不出什么,温信失落地说:“下去吧。”
“温都头若有事,尽管差人来问。”管家说完,带着阿叶离开。
什么线索都找不出,温信又开始关注香樟树的树根处,他走过去绕着观察一遍,取下身上的剑,用剑鞘将枯萎的花瓣拨了一遍,什么都没发现。
他又用剑鞘将花瓣下面的泥土使劲拨开,几乎拨了两遍,毫无发现。正当想要放弃之时,剑鞘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
温信蹲下,用手将硬硬的东西捡起来,剥去上面的泥土,原来是一个小巧玲珑的木刻桃心,有拇指第一个关节那么大,一头拴着一条细绳,因长期埋在泥土里,已看不出细绳的颜色。
温信把玩一番,心下思忖,不知这玩意儿是否与案情相关?不管相不相关,还是拿去问问。
他吩咐管家将所有下人聚集而来,大家排好队。温信把木刻桃心拿出来,举在众人面前。因天黑,大家并未看清是什么东西。温信解释一番,许多人摇头称根本没见过。
一位丫鬟说:“天太黑我看不清,官爷能不能拿近些让我瞧瞧?”
温信走到丫鬟身边,将木刻桃心展示在她面前,丫鬟借着月色仔细瞧一遍:“我认得,是阿叶的,她不小心弄丢,没想到被官爷找到。”
阿叶再次被提到,温信走到阿叶身旁,站在她前面的丫鬟闪到一边,其他下人也都让出路来。
温信将木刻桃心展示在阿叶眼前:“看清楚,可是你的?”
阿叶老实承认:“是……是……是我的。”
“为何会在香樟树下?”
“我……我……我不知道,也许是不小心掉的。”
多年办案的经验,使得温信十分敏感,总觉得阿叶知道些什么,不如炸她一炸。
他收起木刻桃心,装作一副笃定的样子:“不小心?我看未必!我来帮你回答。去年三月初三,你请假回家,四个时辰后回来,天色已晚,宅子里没有一个下人,你到处找,来到这里,结果看到不该看的,你吓坏了躲到香樟树后,慌乱中将木刻桃心遗失在树下。木刻桃心过于小巧,加之木色在泥土不容易被发现。等到香樟树到了花期,渐渐被掉落下来的花瓣掩盖,就连你自己也找不到,是也不是?”
阿叶被吓坏,跪在地上:“官爷饶命!不关我的事!我只是不小心看到了而已!”
假想的情节与事实相符,温信深深吐口气,案情总算有进展,可以回去交差。
温信连夜将阿叶带回司理院,找地方让她住一晚,第二天面见参军大人。
……
司理院内,阿叶跪在地上,老实交代那天她看到的情景。
“大人,奴婢那日回到宅子,天刚刚变黑,宅子的大门闭着,并未关,我便推门而入,发现一个下人都没有,就去找管家,可管家喝得不省人事。我打算先回丫鬟房,半路上想起宅子里还关着一位姑娘,是陈公子抓来的,便想去瞧瞧人是否还在。结果……结果……”
申简辰问:“结果怎样?”
阿叶犹豫片刻,坚决说道:“结果我发现常跟着陈公子的疤子趁陈公子不在,进屋把那姑娘给糟蹋了,我被吓坏,在树后躲起来,想趁疤子走后,把那姑娘给放了。当门再次打开,我瞧见疤子扛着个袋子,仔细看,那袋子里装的肯定是个人,我猜应该是那位姑娘。没有机会救她,我只好放弃,估摸着疤子走远后,我打算回丫鬟房,结果从屋里又走出一人……”
终于出现关键信息,申简辰急切地问:“是谁?”
阿叶回道:“那人披着黑色披风,头和脸都被遮住,根本看不清,不过从身形判断应该是个男子。当时我又被吓坏,继续在树后躲好,我的木刻桃心可能就是那时不小心弄丢,后来到树下找过几回,都没找到。遇到此事,我很害怕,担心若出事会问到我头上,便连夜又跑回家中,结果还是被官爷发现。”
“穿黑色披风的人可是陈浩宇?”
阿叶摇摇头:“不是,陈公子绝对不会如此装扮,他抓过好几回姑娘,都关在那间屋里,每次都正大光明,从不避讳,我想应该是别人。”
“你为何会认为是疤子糟蹋了那姑娘而不是穿黑色披风的人?”
阿叶为难道:“开始我没看到那人,只看到疤子进去,然后听到那姑娘喊叫的声音,才一直认为是疤子所为。”
“阿叶,你可敢在公堂之上替陈浩宇作证?”
阿叶说:“我虽很讨厌陈公子的做法,可那姑娘的确不是被陈公子糟蹋,我愿意为他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