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奇骏不禁回头看了看床上的和尚,叹道:“高兄,阿弥大师果真死不瞑目……”
高川笑道:“大弟,这儿还有下文呢!”
敢情,高川已将白绢的第三叠打开了!
只见这儿一开始,写了四个大字:
“我上当了!”
司马奇骏失笑道:“这女鬼头能自认上当,足见阿弥禅师究竟高明……”
高川笑道:“这倒算得上是‘神来之笔’!”
两人一面说,一面却读着白绢:
“阿弥老秃真行!朋友,我很佩服这老秃的手法!他居然能偷天换日,请了个别人来代他看牢我,一年多相处,竟未让我发现,这真是大大的出我意料之外!”
高川大笑道:“大弟,这事果真出人意料得很!”
司马奇骏道:“但不知这床上和尚,是不是就是那位冒名之人?”
高川道:“不一定!如是冒名之人,黄三姑,怎会与他相拥而死,可见得这床上的和尚,乃是阿弥禅师本人了!”
司马奇骏道:“是他本人么?这……”
话音未已,高川已然笑道:“大弟,咱们不必猜了,还是瞧黄三姑怎么写的吧!”
两人凝目向那白绢之上瞧去,只见下面写道:
“朋友,你此刻一定在疑虑,这床的和尚是什么人?是阿弥本人?还是那位冒名而占了我便宜的和尚呢?”
“我告诉你,床上的这和尚正是阿弥本人!”
“因为,当那和尚与我缠绵之后,我发觉他的功力,不比我高明,尤其是并非童贞纯阳之体!”
“朋友,阿弥、苍龙两僧,俱是自幼出家,他们不但一生未曾近过女色,而且连半丝淫念都未起过!”
“如说他们已失纯阳之体,这事怎能叫人相信?”
“那位冒名的和尚在我逼问之下,他终于说出了自己乃是少林长老佛光禅师!”
“当我久旷之下,能有人伴我,当然也不坏了!”
“这一段岁月,总算过的差强人意!”
“那阿弥老秃,每年只来两次,而且,都不曾让我知道!“我为了要早日报复阿弥,终于我暗中在佛光身上做了手脚!不到三年,佛光骨干精尽而亡!”
司马奇骏扬眉恨声道:“该杀的淫妇!”
高川却笑道:“大弟,这就叫做最毒妇人心啊!”
两人再朝下读:
“朋友,你别怪我心狠,其实我是不得不狠!”
“佛光禅师死后,我就打算找出机关出洞他往!可是,我却没料到,这石洞之中还有别的许多传递消息之处!”
“就在我找寻出洞机关时,阿弥老秃突然赶来了!”
“他原来是在这石洞的外面结庐而居!”
“石洞之内的动静,他在那茅屋之中,可以监视!尤其是我寻找出洞机关,无意中扯动了通往茅屋中的风铃,阿弥心知有异,自然立刻赶来了!”
“阿弥禅师没有跟我说什么,第三天,他不知从哪儿弄来了十名壮汉,要他们在洞中轮流服侍于我!”
“这么一来,我又在洞中消靡了十五年岁月!”
“那十位本已待决的十名丑恶的江洋大盗,终于,也一个一个地相继死去!”
“斯时,我已年过半百!”
“在阿弥禅师的想法,我已经老了,大概不会再施展什么狐媚手段对他,因此,他居然想渡我出家!”
“朋友,你认为这荒唐不荒唐呢?”
“其实,阿弥老秃的这种想法,倒真是予我以可趁之机了!于是我就装作一心向佛,日日焚香,夜夜打坐!”
“当然,我依然不肯穿上一丝半缕!阿弥与我辩讲,我只是用一句‘四大皆空’就足以把他难倒!”
“朋友,这时我可装得十分认真!”
“慢慢地,阿弥老秃对我也放松了戒备!”
“而我呢?朋友,我此刻已然下定了必死之心!我要叫这个以为德高望重,武功无人可敌的圣僧,死后永劫不复,既进不了西天,也到不了乐土!而且,我要他连忏悔和赎罪的机会都没有!”
“本来,我可以在三年前就下手了!”
“结果,意料不到的是那位苍龙剑客忽然出现,把阿弥老秃找走了,而改由少林另一位长老佛霞禅师陪我在石洞之中过了三年!”
“而这三年之中,少林第一高僧佛霞,也为我牺牲了成佛的大道,成了我的入幕之宾!”
“朋友,你一定会为我担心,那阿弥回来以后,发现我再坠淫境,恐怕又要对我多加戒备了吧!”
“实则,这一回我可不是那么笨了!
“我留下了佛霞的生命,我相信佛霞大师为了自己的声望,决不会向阿弥老秃说穿我与他三年日无虚度的风流阵仗!“因此,阿弥老秃还以为我向道之心,更为坚定而可喜呢!“阿弥老秃回转之后,佛霞禅师就走了,至于他结局如何,朋友,可能你比我知道得多的多了……”
司马奇骏不禁笑道:“高兄,这佛霞禅师的结局如何?你可知道?”
高川笑道:“三百年前,少林第一高僧佛霞,忽然自缢于罗汉堂之事,曾经列为武林第一奇案,想不到原来是种因在此!一旦这铁花公主亲笔遗书传布出去,这三百年疑案,总算有个结果的了!”
司马奇骏摇头道:“高兄,依兄弟看,这张白绢可不能让它流入世间呢!否则,只怕……唉,虚名之累,真是害人不浅!”
高川笑道:“大弟,如用之惊世,岂非甚妙么?”
司马奇骏笑道:“这个倒是使得!不过,兄弟认为此事且容待后议如何?我们且把这白绢所记这事看完再讲吧!”
高川笑道:“也好……”
两人又继续看下去:
“朋友,佛霞的后果怎么了?他是还俗了?还是依然青灯礼拜,掩饰着自己那罪恶的躯体呢?”
“或许,他已为我殉情了吧!”
“不过,这些都是题外之言了,我知道你朋友一定想知道我是怎样才毁掉那位一佛的道基吧!”
“朋友请别急躁,听我慢慢道来!”
“那正是佛霞禅师离去后的一年!”
“而这一年也正我五十九岁的一年,过了这年,我就可以做一次花甲大寿了!”
“可是,朋友,像我这样的女人,怎肯让自己知道已经是六十的老太婆呢?所以,我必须在五十九岁死去!”
“这样,我就永远不会有那六十岁的那一天了!”
“于是,在我六十岁快到的前三个月,我把一切准备就绪,等着那阿弥老秃来自投罗网了!”
“朋友,我的手记,只能写到此处,以后的事,我无法记载,朋友所看到的现场,就足以说明了一切!”
“朋友,我会不会成功呢?此刻我自己尚无法预知!”
“但我相信,如果你朋友能够看到我的手记,那我一定是成功了!”
高川长长地嘘了一口气,道:“她果然成功了!”
司马奇骏拿起白绢,笑道:“高兄,这最后面还有一句话呢!”
高川笑道:“兄弟看到了,大弟,你的意见如何?”
司马奇骏笑着念道:“朋友,请勿移动我们的身躯!身外之物,除明珠而外,你全可取走!‘玉龙刀谱’在梳妆台的右侧抽屉之内,你如有兴趣,不妨取之以赠至友!黄三姑又记!”
他忽然摇头道:“高兄,咱们要不要照她的话办?”
高川笑道:“兄弟认为死者大为,咱们还是不要移动他们的法体为是!”
司马奇骏笑道:“那咱们可把这柄神刀取走?”
高川笑道:“岳彪老弟用刀,玉龙神刀在手应是大有裨益!”
司马奇骏笑道:“如此说来,刀谱不必取了?”
高川笑道:“刀谱留在此处,岂不又要留下一种祸患么?”
司马奇骏笑道:“又跟那把剑一样是不是?”
高川笑道:“可不是?咱们总不能拱手把这些神物利器交给居心不良之人啊!”
司马奇骏道:“如此,就依高兄!但这把刀和刀谱,也得请高兄先行保管才是!”
高川一笑摘下神刀,取出刀谱,笑道:“大弟,你猜猜看,那铁花公主黄三姑是用什么办法把阿弥长老的道基毁去的?”
司马奇骏摇头道:“这个,恕兄弟愚笨,可真想不出该是什么方法,才会令这位老前辈上当了!”
高川笑道:“如果兄弟冒昧说一句,只怕这乃是阿弥长老自我牺牲的呢!”
司马奇骏目光一亮,失声道:“高兄,你是说那阿弥长老真的不惜自毁道基,而与这个女魔头同归于尽的么?这……令人难以相信!”
高川道:“兄弟相信,阿弥长老必然留有遗言……”
他说话之间,自怀中掏出那本“阿弥剑笈”又道:“司马兄弟,如果禅师留有遗言,可能也就是记在过本剑笈之中,你我何不打开看上一看呢?”
司马奇骏笑道:“高兄真是太小心了!兄弟岂会认为高兄有那借此偷看剑笈之心?”
高川大笑道:“大弟,瓜田李下,兄弟不敢不避些嫌疑啊!”
说话之间,已将那本剑笈取出!
两人同时打开秘笈,一页一页地看下去!
司马奇骏、高川两人皆是聪明绝顶之人,均有过目不忘之能,虽然他们并无存心习练这套剑法之意,但是,他们一看之后,就忍不住默记在心了!
而且,他们也同时发现,这套剑法,虽然仅只七招,但其精奥博大,简直是人间罕见的武功!
司马奇骏忍不住叹息道:“高兄,这套剑法,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高川也笑道:“司马大弟,这套剑法比圣剑九式如何?”
司马奇骏道:“高明不少!至少这七招剑法之中,有几招剑法,正克制九式的招式!”
高川笑道:“大弟,你可曾记下了?”
司马奇骏苦笑道:“既然看过了,大概也就想忘也忘不了的了!”
高川大笑道:“兄弟要为盟主高兴了……”
话音一顿,他翻到了剑笈的最后一页,忽然叫道:“大弟,果然不出兄弟所料,阿弥长老留有遗言在这秘笈的后段!”
司马奇骏连忙过去一看,只见那秘笈上写着:
“老衲阿弥,自幼剃度终身礼佛未曾稍懈,缘以武林女魔铁花公主黄三姑仗恃一身武功,不惜牺牲色相,为祸武林,残害武林少年男女,…老衲与基龙大师,诗礼书生南曲施主,雪驹侠丐任天游施主等四人,商量灭魔大计,不料儒、丐二施主反被黄三姑妖术美色所迷,而成了女魔的得力助手,老衲只好与苍龙大师暂时退去,熟料妖女竟然不忘老衲,约斗老衲于泰山之顶,老衲斯时业已决心永久困监女魔,并发下宏愿,必将此女渡入我佛崖前,是以在金梦宝那座托由老衲三室弟子所建的藏宝石洞之内,添建两处秘室,以备困居女魔和儒、丐二施主之所,女魔既然正好约我前往泰山决一死战,老衲难得免去再费心血,于是不惜施度绝世神功,将她们三人制服,带往藏宝洞中,按预定步骤感化三人……”
看到此处,高川皱眉道:“阿弥长老这等做法,未免有些作法自毙了!”
司马奇骏道:“高兄,我认为阿弥长老是害在自己的慈悲心肠之下,像这等极恶的女魔,不将其置于死地,真是大大的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