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地此时已由欧阳德所说种种话语中,会意出全部事态的十之七八,并已预料到了这件事情的后果。
于是和高川打个招呼,然后接口对欧阳德道:“欧阳兄,曹大侠等朋友,来已多时,一路想必已经十分劳顿,我想何不立即令人摆上酒宴,边饮边谈呢?”
欧阳德闻言知意,道:“陆总管怎样吩咐怎样好。”:陆地笑应,立即令人摆了上酒菜。
曹盖一行,计有驼僧、神手、小黑炭、贾万富五位。
主人方面,是陆地、高川、欧阳德和方氏兄弟,也是五位。
因此陆地吩咐,摆上了个大圆桌面。
接着陆地向曹盖拱手道:“曹大侠是一行之首,请先入座。”
岂料曹盖把头一点之后,却对适才代小黑炭讲情的那人礼让道:“请上座。”
这人一笑,转向陆地道“陆大侠,我可还没有试手,也没报出名姓门户,请问一声,这桌上等酒席可有我的座位?”
陆地在曹盖礼让这人的时候,已然想到如何与这人答话了,故而在这人话声一停之后,立刻接口道:“五湖四海皆朋友,阁下自是坐得,试手论级之举,大可待此席终了再行,但是为了称呼方便……”
话没说完,这人已知其意,接口道:“我姓岳,字三虎。”
陆地不能不客套一番,道:“久仰久仰,请坐。”
岳三虎又是一笑道:“谢坐了。”
说着,大大方方地坐了下去。
适时另外那个看来似乎是和岳三虎同路的人,大步走到席间,双手一抱,对陆地、高川作礼道:“在下仇人九,亦未试手,也只有终席再说了。”
话声中,他紧靠着岳三虎坐了下去!
这情形,越发使主、客双方,认为这自报名姓叫仇人九的人,是和岳三虎同行的伴友。
因之谁也没起疑心,接口互让而坐。
互让中,陆地和高川有心隔开欧阳德和贾万富,使他们两个人,一东一西,坐成个面面相对!
其间,仇人九入座之后,岳三虎暗中曾动过疑念,因为岳三虎自己知道,他没有同伴,是独来独往!
当然,岳三虎并没有想到,众人是误会他和仇人九是朋友,其所以疑心,是这仇人九的来路罢了!
三杯入肚,欧阳德起座一口道:“欧阳德要接着未完的话,说下去了!”
话锋一顿,不容任何人接口,已面对贾万富道:“欧阳德敢请贾大侠仔细地听着,欧阳所说有关舍弟的种种事情,尤其是那封预先留置的信柬内容!”
贾万富嘿嘿笑道:“是是,贾某洗耳恭听!”
欧阳德道;“舍弟预置留为万一时的那封信柬,如今已是遗书了,遗书上,开始的一段,欧阳念与诸位一听!”
说着,欧阳德上手旁取出一封信柬,信封业已折叠的不成形状了,一望即知,欧阳德必系时时阅读之故!
信柬展开,欧阳德有些激动了,双手已颤抖起来!
他强压着无边的哀伤和沉痛,念道:“大哥,这封信是小弟预为留置的证据,当它传到大哥手上的时候,小弟必然业已惨遭不幸为人所算了!”
“此地是泰山下喜聚居客栈,小弟在此居留已有十天,为的是无意中发现了一件珍物!”
“大哥可还记得,那武林流传已几百年的东山宝藏和开启此库的冷玉寒星钥吗?它被小弟在无心中发现了!”
“如今冷玉寒星钥,正在小弟手中把玩,那东山宝库,也近在咫尺,并已决定明晨前往宝库寻珍!”
话声停了,欧阳德却早已泪流满面!
他那双流泪的眼,扫了众人一遍,沉重地说道:“这是舍弟信中的第一段!”
接着,以袖拭泪,继续念道:“当玉钥到手之时,突有一人自暗中出现,此人自报名姓为贾万富,向弟讨索这柄宝匙!”
欧阳德话又停了,对贾万富道:“贾大侠,你的名字如今出现在舍弟遗书中了!”
贾万富若无其事地问道:“欧阳大侠,世间同名同姓的人可不少!”
欧阳德冷笑一声,道:“你听下去好了!”
话锋一顿,接着又念道:“小弟与其动手,久战难分胜负,因而惺惜相引,停搏论交,言语投已,遂相伴而回喜聚居客栈,小弟在泰山居留期间,早认识一友,姓黄名一石,人称小吕布,是位仁厚忠诚一诺千金的人物!”
“据黄朋友说,他也是为寻玉钥而登泰山,小弟慕其人风范可亲,早有一结金兰之意。”
“今既又识贾兄,归后即相约黄兄恳谈,诉效古之桃园兄弟,在泰山顶上,义结同盟,留为佳话。”
“岂料黄兄只允诺小弟与贾兄必欲结明盟时,他愿出而为证,以示事之隆重,但婉拒列名,小弟虽三请而终不得!”
“于是选一吉时,由黄兄为证,小弟与贾兄义结金兰之约,贾兄年长为兄,小弟年幼是以为弟。”
“既结金兰,即乃兄弟,自是无话不言,黄兄虽未加盟,然亦道志相投,遂共研寻觅宝库之事!”
“时逢奇旱,五谷不生,地裂河枯,黄兄即席相商,去若得珍宝,应尽为购粮资灾之用。”
“小弟自是十分赞成,贾兄亦颔首而诺,三人立刻商妥方策,分头按玉钥所示秘文,开始找那宝库!”
“一日中午,宝库终被小弟三人寻获,果如传言,满是珍宝黄金,想及当年,若有这些东西谋求维国勇士,太宗朝何致亡于异族?!”
“因珍宝甚多,遂商定仍将宝库封起,回店细思取用购粮的方策,却不料大祸业已暗中兴起!”
“归后当夜,贾兄悄然与小弟相谈,言说黄兄虽有小吕布之称,然其本身,却是个无恶不作的伪君子!”
“并说他已侦知,黄兄正与一群黑道人物联络,用意不问可知,是在打这些珍宝的主意!”
“又说开启宝库的玉钥,既在小弟手中,是以黄兄势将图谋此钥,要小弟慎防黄兄的暗算!”
念至此处,欧阳德停下话来,冷冷地对贾万富道:“贾大侠如此关心舍弟,令人感动!”
贾万富一笑道:“贾某并不承认那人是我,欧阳大侠莫要错认?!”
欧阳德接念那封遗书道:“小弟当时十分不安,不能相信贾兄之言是假,又难相信贾兄所说是真,遂暗决定了个策略!”
“泰山上清宫中,小弟交了一位年龄相仿的三清门下,他法名静安,是位可靠的朋友!”
“小弟与静安论交,黄、贾二兄皆尚不知,此次既然有了难分真假的事情,小弟遂找上了静安。”
“次日晨,黄兄突然不告而去,一去三日始归,当时,贾兄又悄语告知小弟,言说宝库左右,已发现了不少诡谲的人物!”
“接着贾兄问及小弟玉钥藏处,小弟告知他,贾兄取阅后还原,似已放心,再三嘱咐小弟夜来当心而去!”
“贾兄走后,小弟苦思甚久,立即写成此函,将玉钥带在身上,悄然飞驰上清宫中拜恳托静安,请他在半月后若仍不见小弟之面时,将信送交大哥!“静安慨诺,并誓代守此密,因此小弟才说,大哥若能接获此柬时,则小弟必已不在人世了!”
“大哥,您若接到此束,祈立刻海角天涯找寻黄、贾二人代弟复仇,其中之一,必然是谋杀小弟的凶手!”
欧阳德至此,话锋一顿,略为歇息。众英豪听了,对这事的端倪,内心已有了一个大谱。
贾万富刁滑万端,至此仍十分镇静自若,一口咬定他不是泰山喜聚居酒楼的贾万富。
这时,贾万富道:“欧阳德,你不要再故意陷我以罪,有证据,获确据,可公诸于在座诸君,贾某自然有公道还你!”
欧阳德冷哼一声道:“有你这句话,欧阳德就放心了,如今你请坐下,欧阳德立即当着在座的英雄们,说出当年之事的经过!”
欧阳德捧起了面前满盏酒,向四座一礼道:“欧阳德敢请在座诸君为证,先听以下故事!”
随即朗朗说道:“这故事,前半段已由欧阳德惨死泰山的可怜兄弟的遗书写明,此书有静安道长作证,是真事,是事实!”
“后半段,诸君请听欧阳说个明白——首先须按亡弟遗书中所写,黄一石君突然不告而行,一去三日这一句来开始说起。”
话已进入了正题,在座群侠无不悄然静听。
欧阳德字字分明地说道;“黄君的确有过不告而行三日始返的事,那是因为黄君发现泰山附近,突然来了许多来历不明的江湖人!”
“黄君前往侦窥,已有所得,并获得实据,那些江湖高手竟是亡弟盟兄华城魔贾手下的死党!
黄君获得确证之后,回转喜聚居客栈,本想立刻通知舍弟,但因贾万富未离舍弟左右,黄君遂决定入夜时再向舍弟言明。
哪知入夜之后,舍弟却因已动疑念,且因不知谋己者是黄君抑或贾万富,而预置遗书去了上清宫!
舍弟当夜即归,而黄君竟未出现,直到次晨,仍然不见黄君踪影,贾万富却适时对舍弟说,黄君因阴谋泄露,羞愧而去了!
舍弟信以为真,遂决定与贾万富是日取了全部珍宝,就在取宝的当空,舍弟为贾万富所算,惨死危崖之下!
诸位,故事的主干,大概已经说得差不多了,还有几处小节,此时顺便向诸君说出,以供推敲之用!
小节之一,当欧阳德发现舍弟残尸时,也发现了另外一处天然隐藏尸体的地方,那地方并且已有十三具尸体存放!“这十三具尸体,经欧阳仔细相认,有十具能说出名姓,当时欧阳德曾与一位证人指出,死者皆是贾万富所约的死党!”
贾万富忍不住接口道:“不含乎,有了证人啦,请问一声这证人是谁呢?
欧阳德理也不理地,接着说道:“小节之二,欧阳德由证人口中,得知贾万富所约死党,恰是十三名,如今死得一个不留,这事就简单了!能杀这十三个人的,只有贾万富,由于这十三个人的死,欧阳德有了判断,宝库珍藏,并未全部取出!”
曹盖这时接口道:“欧阳大侠,这怎能证明呢?!”
欧阳德道:“贾万富所以约得死党的原因,是那时他尚无有把握,能巧妙地消灭黄君和舍弟,死党来后,可助其竟功!“只当黄君被他暗算于前,亡弟为其惨杀于后之下,死党已失功用,反而成了必分珍宝的冤家,这才再施毒谋,将死党一网打尽!我因为这个道理,欧阳判断,贾万富必然不会再使任何人得知宝库所在,来分他一杯!”
欧阳德接着道:“欧阳德发现那十三具尸体后,不忍任这些尸体风干而化,曾烦及上清宫诸道长掩埋,这事已难隐秘!此时山民也多知晓!
待欧阳运护亡弟遗体归后,相信贾万富会再去取用藏宝,也会听到一些传言!
他也会去那堆藏十三具尸体的地方,当发现尸体已失时,他已知危急将临,自后就不会再在泰山居留!于是深夜之间,悄悄前去宝库,取了部份可供他花用甚久的珍宝,然后离开泰山他往……”
这时,曹盖又接口道:“这一点我也承认可能,但是以后三年多,恐怕他仍然会再去泰山,只是小心一些就是……”欧阳德接口道:“曹大侠,恶徒从那次他离开泰山,就再没去过!”
曹盖道:“这可要能证明才行!
欧阳德道:“人物证俱全!
曹盖不由扬声道:“好哇,欧阳大侠快说将来,谁是人证?!”
欧阳德却一指曹盖等人道:“曹大侠,章大侠,大师,甚至这位小朋友,都是人证!”
曹盖一愣,才待开口,小黑炭和驼僧却不约而同道:“喔!我懂了!”
小黑炭快嘴快舌道:“欧阳大侠是指那杀人凶手,就是咱们这位贾爷,若此指是真,贾爷投入公子门中已有三年以上,其间始终没能单独行动了,当然泰山藏宝就无法……”
曹盖当然也懂了,一拍小黑炭的肩头道:“好小子,这次没丢人,记一功!”
小黑炭顺杆爬上,道:“二公子,功不用记了,刚才那次过也免了可行?”
曹盖一笑道:“小鬼头,我答应你了!”
小黑炭自是高兴非常,脸上也出现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