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佛智大师已在俯请双方的六人上台了!
肖啸林、尹奇梅、司马奇骏、肖神婆、逍遥道人和金掌林森六人,应声走上擂台!
在群豪的鼓掌声中,六人已抽签完毕!
第一组:尹奇梅遇逍遥道人!
第二组:司马奇骏对金掌林森!
第三组是最尴尬的一组!
那肖啸林竟倒霉地抽到了姑姥姥作为对手!
这一仗怎么打呢?
肖啸林傻了!
不但他傻了,连台下群小都傻了!
奇梅姑娘也皱眉不语!
还是司马奇骏比较镇定,在他们退下擂台之时,他笑问肖啸林道:“大哥,面对亲人前辈,不可作不孝之人而作出犯上之行,一切但求交代过去便是!”
肖啸林有些神思愤愤地道:“我怎么交待过去呢?二弟……我想退出了!”
司马奇骏摇头道:“大哥,不可这么做!”
肖啸林道:“二弟,你不是说我们不能不孝犯上么?如果我竟然冒此不违,而向姑姑动手,今后将以何种面目去见天下武林同道?”
司马奇骏笑道:“大哥,你何不先跟令姑交代几句呢?如果他老人家要成全大哥,说不定她老人家会退了的!”
肖啸林摇头道:“不可能!”
司马奇骏笑道:“大哥先别武断后果,何不试试再说呢?”
肖啸林无奈地一叹道:“好吧,我试试就是……”
两人说话之间,那擂台上的奇梅姑娘跟逍遥道人已然迅快地分出了胜负来了!
非常意外的是,这位独家客庄老主人的女公子尹奇梅,竟然吃了败仗,惨遭淘汰!
她已无缘染指武林盟主了!
司马奇骏跟肖啸林也微觉意外地互看了一眼!
等到奇梅姑娘下台回来,肖啸林不禁问道:“三妹,那道人武功果真这等厉害么?”
尹奇梅淡淡一笑道:“大哥,小妹为了大哥的姑姑,必须要靠这道人对付,所以小妹不愿多耗此老真力……”
这话很明白,她让了逍遥道人!
肖啸林听得长叹一声道:“小妹,为了愚兄的这位姑姑,真叫你委曲了……”
肖啸林的话并不过分!
武林中的人物,把胜败的观念,是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的,奇梅姑娘这么做牺牲的确是不小!
奇梅姑娘一笑道:“人算不如天算,大哥,你抽了第三号签,这真是命了!不知大哥可有什么打算了?”
肖啸林一叹道:“还能有什么打算?尽力而为而已!”
奇梅姑娘闻言,好像还想说什么,但因司马奇骏已大步走上了擂台,而将到口的话忍了回去!
金掌林森已卓立擂台之上!
司马奇骏缓缓地走上来!
他笑向林森道:“林兄请了!”
金掌林森脸上掠过难以形容的色彩,一笑道:“司马兄好!”
司马奇骏又是一笑道:“林兄,你我是空手一搏,还是动用兵刃?”
金掌林森心中电转,他明白自己如果动用长剑,只怕获胜的机会要少了一半,因此,闻言立即笑道:“司马兄,你我不必拿刀动剑,就是空手一搏便了!”
司马奇骏早知他会选择空手一战,因为他既有金掌之名,在掌上的功夫,自是高人一筹!
林森的话音一落,司马奇骏立即笑道:“既然林兄不愿动用刀剑,在下同意就是!”
话锋一顿,又道:“林兄请!”
他倒是挺大方的!
金掌林森剑眉一扬,笑道:“如此兄弟有僭了……”
他也蛮客气!
不过,客气是客气,口中那“了”字方了,双掌一错,已迅忽间向司马奇骏递了五掌之多!
好快捷的掌法!
司马奇骏目光生凛,暗道:“这海地魔僧果然有点真才实学!”
转念之间,也扬掌一拍!
他这一拍之威,在台下的人看来,并不怎么!
但是,金掌林森可就感受到非同小可!
司马奇骏的真力之强,逼得他递出的掌势,无从发挥!林森心头暗惊之下,顿时起了杀意!
只见他掌法一变,竟是绕着司马奇骏快步旋转!
而他那快捷无比的掌势,却连绵不断地向对方全身各处大穴拍出!
司马奇骏看得心中暗暗一笑,他顺着林森的旋转身形,缓缓地在对方掌影之内,闪躲趋避!
他不肯再度还手!
直至金掌林森已攻到第三十六招,掌法的变化已尽,他才冷冷一笑,飞身脱出掌影之外!
金掌林森想不到对方会这等轻易地就脱出了自己的掌力范围!
一时间倒是怔了一怔!
司马奇骏如果想伤他,这时只要一伸指头就够了!
但他没这么做,仅是笑道:“林兄,你这套掌法,果然好极,好极!”
林森心中暗道:“你小子倒是算得上蛮识货,‘幻影掌’本来就是以快捷著称于世嘛……”
口中,林森却是应道:“司马兄过奖了……”
司马奇骏笑道:“林兄,你这套掌法虽然妙极,快极,却是伤不了我,在下也想施展一套掌法请林兄指教!”
林森心中微微一惊,虽然司马奇骏在话中分明骂了他武功不济,而他此刻已无暇顾及了!
暗中一调真气,全神贯注司马奇骏!
司马奇骏又是淡淡一笑,道了声;“林兄,留意了……”
话音一落,陡然亮掌一击而来!
林森的金掌本来就以快速著称!
但与司马奇骏此时所发的掌势相较,那就可以看出高低来了;自己的掌法,要比对方慢了一筹!
台下群豪先前已经震悸于林森的掌法奇绝!
而此时则只有瞪大了眼,不住叹息!
因为司马奇骏的掌法更快!
快得已非肉眼所可凝视!
金掌林森一连挥臂击了三掌一指,才将司马奇骏这一掌让了开去!
而司马奇骏的第二掌,又一闪而来,接着;
第三掌,第四掌,第五掌……”
这五掌似是一气呵成,连续而发!
但却又每掌均未拍实!
否则,林森焉能还站在擂台之上?
五掌出手,司马奇骏又是一笑道:“林兄,在下的掌势够快么?”
他笑语声中,已停手不攻!
金掌林森俊面微红,大声道:“尊驾掌法之妙,不在兄弟‘金童掌’之下……”
话锋一转,忽然又道:“司马兄,兄弟还有些不成气侯的武功,一并向司马兄讨教了……”
话音一落,倏地欺身发出一指!
这林森的功力,看来真不弱!
指力发了,就有一阵“咝——咝—”之声划空而来!
司马奇骏也不免心中暗赞,这林森确是很高明!
但他却不在乎对方这十分恶毒的指力!
他那灵芝血丹所蕴聚的功力,已到金刚不坏的地步,金掌林森的区区一指,又能怎样呢?
司马奇骏面含笑意,随手一挥道:“林兄。你这通天指力,只有六成火候吧!”
金掌林森的俊面之上,不但是现出了骇异之色,而且是现出了一种说不出口的绝望之色!
林森知道自己已无能达成恩师的希望!
不过,他虽然绝望,但却没想到死!他必须回到青海,司马奇骏的一切,他必须告诉恩师!
所以,他在司马奇骏话音一顿之后,脸色微微一变,却又忽地仰天发出一阵大笑,抱拳道:“盟主之位,非司马兄莫属,兄弟自知难敌司马兄神功,这一仗,就到此为止,别叫兄弟出丑如何?”
司马奇骏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被自己视为十分难缠的金掌林森,竟然会自动地认败!
他固然饮佩林森的坦率,但也忍不住怔得一怔道:“林兄何以忽生退让之心了?”
林森呵呵一笑道:“司马兄,兄弟不才,却有自知之明,这一场如果兄弟再不见好收舵,只怕司马兄再一伸手,兄弟就难看大了……”
他忽然话锋一转道:“司马兄,荣获盟主以后,尚盼司马兄能拨冗来到青海一游,家师和兄弟,定当扫室以待!”
他要回青海去了!
敢情他连无赦门的堂主也不干了么?
司马奇骏心念至此,脱口笑道:“林兄要离开无赦门么?”
林森一笑道:“那还不一定……”。
他说了这半句话,脸上神色一变,似是觉出说漏了口,连忙止住话头,哈哈一笑,抱拳道:“司马兄,兄弟在青海候驾了………”。
不等司马奇骏回答,便闪身扑下台去!
只见他在人丛之中几个起落,就走了个无踪无影!
司马奇骏心头感慨殊深地缓步走下擂台!
适时,佛智大师催请第三组上台比试!
肖神婆怪笑声中,飞上台去!
但是,肖啸林却步履沉重,一步一步地走上擂台!
姑侄相对,老天也未免太作弄人了!
台下的群豪此时辗转相传,差不都全知道了这位威天雷神婆是肖堡主的嫡亲姑母了!
所以,大家都露出了一种怀疑和期待的神色,注视着这一老一少,会不会真的动起手来?或者,究竟是谁会自动退让?
肖啸林走到台口,突然双膝一曲,跪了下去!
“姑姑……”
这个豪气凌人的汉子,这一句姑姑,叫得令人心颤!肖神婆的寒霜般脸色,一连变了几变!
连她那脸上的皱纹,也起了一阵阵痉挛!
她看着肖啸林!
肖啸林看着她!
这两个有着血缘骨肉至亲的姑侄,一时僵在了台上!
台下,一片沉寂!
没有一个愿意出声!
这沉重的气氛,压得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唯恐自己出了声音,就会惹下什么滔天大祸一般!
良久!良久!
威天雷肖神婆肖月娥忽然桀桀一笑!
她那双细眼,蓦地暴睁喝道:“谁是你的姑姑?谁告诉你的?讲!”
肖啸林闻言,眼睛中突然现出了泪光!
“姑姑,你老人家的事,爹都跟孩儿讲过……”
肖月娥白眉一掠道:“你爹说了些什么?快讲!”
肖啸林顿首道:“爹说姑姑是为了生他的气,才离开家中的!所以,爹说要穷有生之年,把姑姑请回家来!”
肖月娥听得嘿嘿一笑道:“看来你爹好像蛮有良心嘿!他人呢?”
她这一问,可把肖啸要问得伤心已极!
他忽然放声大哭道:“姑姑,爹死了……”
肖月娥到底与肖三爷有着手足之情,闻言一怔道:“死了?怎么死的?”
肖啸林咬牙道:“被仇家暗算致死……”
肖月娥陡地跺脚道:“谁是那仇人?谁是那仇人?混帐的东西,你怎么不找仇人报仇?肖家怎地有你这种没出息的子孙?你……你……还有脸叫我姑姑么……?
这位老婆婆真是火爆的厉害!
一串数骂,只骂到肖啸林泪如雨下!
“姑姑,被人所害的不止是我爹一人……”
肖啸林话不说完,肖月娥已至大吼道:“不止一个人又怎么样?莫非杀父之仇,还要靠别人来报么?肖家有你这混帐子孙,真是脸丢到家……”
肖啸林不敢辩!
当年这位姑姑一怒离家,就是因为那个作弟弟的威天雷肖三爷跟她开玩笑而赌上了气才走的!
由此可知,这位老人家的脾气有多倔!
肖啸林低声道:“姑姑,十义侠中,有八个人都被对方所害,所以,侄儿等名列十义侠的后人,才遵奉了老人遗志,召开武林大会推选武林盟主,一方面主持武林公道,一方面为十义侠报仇……”
肖月娥听得冷冷笑道:“很好,这是你们的事,我不管….…”
话锋一转,又道:“你跪在这儿干吗?”
肖啸林本来以为姑姑猛然为了父亲之死而动怒,一定会再要谈及如何报仇之事,不料她这句话,又把彼此给踢开了!显然,她对爹爹的误会,虽然已经过了四五十年,却依然并未消除!
肖啸林暗中长叹了一口气,口中却低应道:“孩儿叩见姑姑啊……”
肖月娥跺脚道:“起来,你少认我做姑姑……”
肖啸林却不肯起来,悲声道:“姑姑,肖家只有你是孩儿的唯一亲人了……”
肖啸林这句话说得台下有人落泪!
但肖月娥却无动于衷!
只见她狂笑三声道:“我不认识你,肖堡主,咱们还是动手见过高低吧!如果你想争夺武林盟主,你得先赢了我!”
好生分!
肖啸林的心头滴血了!
“姑姑……”.
他不死心!
肖月娥真火了!
陡然一脚,把肖啸林踢得滚了丈许,喝道:“你要是肖雷的儿子,就乖乖地给我站起来出手!像你这种没出息的样子,肖家堡的脸都让你丢光了!”
肖啸林这一脚挨得不轻!
但他却并没有丝毫恨他姑姑!他揉揉被踢的右肩,从地上一跃而起,大步向肖月娥走去!
肖月娥嘿嘿一笑道:“这才像人样子……”
肖啸林的脸色十分严肃,他走到姑姑身前,忽地长长一揖,大声道:“姑姑不认孩儿,孩儿并无怨恨之心,但孩子仍把你老人家看作孩儿唯一的亲人……”。
他话锋一转,沉声道:“幼不犯老,少不犯上,孩儿不愿作不孝之人……”。
肖啸林突然再度跪了下去,拜了三拜!
肖月娥脸色一变,大骂道:“混帐东西,你真是没出息得很!给我滚!”
喝骂声中,一掌向肖啸林拍去!
肖啸林没有让,这一掌又将他打了个筋斗!
但他依然咬牙忍痛,从台上挣扎着站起来!不过,他这一回可没有再向肖神婆走去了!
肖啸林举步艰困地走向两位掌门人!
台下群豪目光,跟着他在移动!
这些眼神中都包含了复杂的情绪;同情,怜悯,不平,愤怒,甚至有人还流露出鄙视之色!
一代大豪的肖家堡堡主,怎可如此窝囊?
当然,大部份的人,还是为肖啸林的悲壮情怀痛苦!
适时,肖啸林已抱拳向两位德高望重的掌门人一揖道:“两位前辈,这一场在下认输了……”。
佛智、清虚二老心中虽是早有预感,这位肖堡主可能会放弃这一场争盟之战,但他们却实在不大愿意肖啸林退出!所以,肖啸林的话音甫落,佛智已抢先说道:“堡主,此事尚请三思!”
清虚道长也道:“堡主,武林盟主关系重大,堡主莫要免战……”
肖啸林虎目中泪光连转,低声道:“两位前辈的关怀,在下心领……造化弄人,在下决不能为了盟主之位而做出犯上的不孝之举……”。
肖啸林话锋一顿,又是一揖道:“两位前辈,请恕在下认败告退了……”。
魁梧的身躯一转,咬着牙下台而去!
谁也留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