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第二十一回 一席谈冰消误会 武林会风起云涌
满台武林奇客,江湖顶尖儿的高手,竟没人看出,奇梅姑娘是以什么招数,断碎红巾而反震出万千暗器去的。
自然,任真娘也是没有梦想到有此变故的人。
当她发现所发暗器反射而回,罩向自己的时候,不由花(丑)容失色,眼中现露出凛极的表情。
她无法躲避,一因相距太近,暗器太多,再因全心放落,认定必胜,不想变生不测,避已不及。
就在任真娘惊慌失色,手足无措的当儿,群魔也身不由已地纷纷站起,这很难怪他们,他们因为关心而神乱。
眼看任真娘,就要丧命自己那歹毒暗计之下,而群魔救应不及,纷纷叹息的时候,又有了变化。
台下那千百英豪中,突然飞起一条人影。
这人身法之快,实是无与伦比。
万千牛毛寒芒,在相距任真娘不足半尺的时候,这人已飞拔到任真娘的头上,其快可知。
众目之下,只见这人右袖倏甩,凌虚将万千牛毛寒芒一卷,那万千歹毒的暗器,竟凌空折旋,飞向这人而去。
这人以袖相迎,全数收下,人却并未坠落。
群侠不由侧目。这人好高的功力!
适时,这人一声清啸,身形自台上空中,竟又凌虚飞高二丈,身躯在飞高时,也转对台下,扬声道:“人有好生之德,请尹女侠原宥老朽多事!”
话声中,这人已斜射出去三丈,竟又凌空喝道:“任真娘,你再若行事如此狠毒,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地”字出口,人已到了六丈以外,只见这人倏忽下沉,右足在一张席面上微微一登,身形似箭,投于远方。
这人自突临擂台上空,收去暗器,凌空转身而去,总共只有眨眼的工夫,快,快到了无法形容!
等肖啸林想起应该招呼这人到台上一谈的时候,这人却已疾射远去,夜色茫茫中,一闪而无踪!
台上的人都傻了,被这人的神功所惊!
台下的人更是个个目瞪口呆,皆被这人威势震住!
这人刹那间来去,说来好笑,竟无一人看到他的面目。
不!
有人看到了!
一共只有两个人,看得非常清楚!
一个是尹奇梅,她正对这人!
但当她瞥目向这人脸上看时,却心头猛地一凛!
这人的那张脸,怪到了极点,绛色泛出微紫带黄的双眉,眉毛根根皆见,深凹的双目,射着精光!
但这些并不算怪,决不算怪!
怪的是,此人竟生着一张似是赤金色的脸,还闪着光辉,不类生人,设若这人不是有白发披垂,几疑是个怪物!
尹奇梅虽然看清了这人的一张脸,但却没对第二个人说,她暗自存了心,总有一天,她要见识见识这个人!
另外还有一个人,看清了这不速快客的模样!
这个人并没在台上,也不算是在台下。
怎么说呢?
因为他是暗藏在一座竹棚的顶上,当金面怪客收去那万千牛毛寒芒之后,一转身,被他看了个清楚!
他略一沉思,脸上现出了得意的狞笑,低低自语道:“这是老天帮我的忙,我要交结上这个怪老儿,何愁司马奇骏不丧命我手,对,就是这个主意!”
他悄悄下了竹棚,和隐于暗处的三个人打个手势,三人立刻躬身为礼,向那怪人的去路飞追而下!
台上的争搏,因怪客突降而暂时停顿了下来。
但只是暂时的冷场,和双方必须稍待相谈罢了!
怪客已去,尹奇梅星眸一瞥任真娘,似欲开口但终于忍了下去,脸上现出微笑,缓步回到自己的坐处。
任真娘却依然愣在擂台中间,不知如何是好!
地下,擂台板上,满都是片片碎如蝴蝶的红巾,她心中痛如刀绞,一生英名和相随数十年的红巾,都化为了泡影!
肖啸林目睹任真娘失魂落魄的样子,心有不忍,再见任真娘依然呆立台中间,不由步向前去,悄声道:“任女侠,先请归座可好?”
任真娘愣了愣,方才回过味来,尴尬地苦笑一声道:“多谢堡主。”
肖啸林接上一句道:“在下相陪女侠入座。”
任真娘由愧生感,垂头微然颔首,遂由肖啸林陪着,回到原处,然后肖啸林向狮魔江一帆一拱手,道:“江大侠,我们还继续下去吗?”
肖啸林不问刚才一战的胜负,给任真娘留了很大的面子。江一帆等人,却不能也装糊涂,于是江一帆还礼道:“第一场较技证功,是任真娘输了,按照前约,这一场是应该轮到柯老弟,和我们鲁贤弟啦!”
江一帆如此答话,不问可知,较技仍须继续。
肖啸林自是无话好说,拱手而退回已方坐处。
那猴魔鲁济,适时已摇晃着五短的身子,步到了擂台正中,他面对着柯赞一拱手道:“恕老朽讨个大,招呼柯老弟你一声老弟了,老弟台,如今该看咱们俩个啦,老弟台可有意见?”
在互抽竹签各找对手之后,柯赞就曾受过肖啸林的指教,说鲁济是群魔中,生性最最阴险的一个!
如今鲁济却和和气气,一声老弟长,一句老弟短,听起来,谁也会把这个老儿,当作好人!
但是柯赞已受指点,心里有数,含笑起座拱手答道:“敬老尊贤,吾道之旨,在下没有意见,前辈你呢?”
柯赞比他还要客气,使老奸巨猾的鲁济,一时之间无法翻脸,当然,这点事是难不住他的。
他哈哈一笑,道:“老弟台真够客气,这样的话,咱们这场架就不必打了!”
这是他欲进故退之计,要使柯赞上当!
怎料柯赞竟把头一点,道:“前辈既然这样吩咐,在下理当听命并愿认败!”
话说完,柯赞对他施了一礼,转身就走!
鲁济老脸一红,双目掠过一丝阴森的狞色,道:“慢些慢些。”
柯赞哦了一声,道:“前辈还有什么吩咐?”
鲁济道:“老朽还是真喜欢老弟台这样的年轻人,你真有心作罢就作罢,不打就不打,只是签都抽了,退身已迟………”
柯赞有心要逼出鲁济的本性来,接口道;“这没有什么,在下是根本不想动手,只要前辈也是存此仁厚想法,在下说过,甘愿认败而退!”
鲁济语塞,暗忖道这小子真够厉害,不行,我要找他个毛病出来!
念头一转,把脸一板,道:“老弟台,听你这个说法,老朽要是和你动手的话,好像就成了不够‘仁厚’的‘狠毒’人了?”
柯赞微笑着突然说道:“前辈真是喜欢开玩笑!”
鲁济道:“哪个和你开玩笑?”
柯赞道:“当然是前辈了,前辈自站到擂台中间,就和颜悦色地客气至极,谁全能看得出来,前辈修养过人,如今突然变脸,不是开玩笑又是什么?”
鲁济被气得七窍冒了烟,忍不住了。
他首先嘿嘿阴笑两声,然后说道:“少废话,该咱们动手了,你先说,是拳脚兵刃,还是内功再加暗器,老夫没空陪你闲聊天!”
柯赞也把声调一扬,道:“这怪在下经验不到,无识人之明,看不出来刚才你竟是造作矫饰的仁厚,这样也好,在下不会再上大当!”
话声一顿,接着说道:“谈到动手,你先声明要比斗什么好了,尽管你那些和气客气是假的,但在下却不能和你一样刹那而变!”
这话可骂苦了鲁济,他恼羞而成了怒!
他目射凶光,沉声道:“柯赞,少逞口舌之利,你我对手,什么都能够用!”
柯赞哦了一声,道:“你是说,什么都能施展?”
鲁济怒叱道:“难道你是聋子?”
柯赞毫不动气,道:“问清楚了,免得最后发赖!”
鲁济道:“哪个发赖?”
柯赞道:“这可难说,也许到时候我会发赖呢?!”
鲁济冷哼一声道:“老夫会叫你赖不得!”
柯赞道:“那你可不一定能办得到!”
话锋微微一顿,又道:“但是我却也不愿意发赖,所以要问个明白,使台下众侠,都可以听到内情,到时候可作人证!”
鲁济道:“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要问?”
柯赞道:“就是你说的那句‘什么都能够用’!”
鲁济道:“不错,老夫是这样说的,也将这样作!”
柯赞道:“那很好,不过在下还要再问一句!”
鲁济道:“老夫看你能干耗多久,问吧!”
柯赞道:“你说什么都能够用,不知包括用牙咬人不?”
此言出口,台下群侠哄堂大笑了起来!
这如雷轰般的笑声,笑恼了鲁济,他沉声道:“能,只要你小子能咬到老夫,尽管咬!”
柯赞道:“鲁前辈你弄错了,在此问,只当前辈说出‘什么都能够用’的意思,因此……”
台下群侠再次大笑,肖啸林适时扬声道:“柯赞不许再轻狂了!”
果然,有这样的一句话,柯赞态度立变!
鲁济却已气得全身发抖,指着柯赞道:“记住小子,动上手之后,哼哼!”
“哼哼”之意,表示出鲁济的狠毒!
柯赞神态已变,拱手悦色道:“在下现在用的是兵刃,鲁大侠请!”
鲁济道:“不管你用什么,老子是全套的上!”
话一停,想起了柯赞所说用“牙”的话,又道:“包括牙齿和指甲!”
这可好,普通女孩子的武器,全出笼了。
柯赞接话道:“其实鲁大侠的‘神斧八十一式’,在下自知难敌,因此鲁大侠不会有用到牙、甲时候了!”
鲁济冷笑一声,双手在背后一探,一对短柄巨斧,已握在了手中,斧锋巨阔,映着灯火,闪射着精光!
柯赞却回身到了坐处,在椅子后面,取出他的兵刃!
当柯赞再走到擂台正中时,台下群侠看清了柯赞所用的兵器,不由同声发出了惊呼!
鲁济也自然更看得清楚,双眉一紧,有了心事!
原来柯赞所用的兵器,罕奇而厉害!
柯赞的兵刃,是两种东西!
左手,一只盾牌,箭头形状,高二尺,上宽尺半,下渐渐狭尖,牌上铸着九个鬼头,鬼鼻高凸,还带着钢环和獠牙!钢环大如小儿臂,如同门环能任意上下活动,十分轻灵,獠牙高凸过半,尖利锋快,望之吓人!
盾牌四边,都开有利锋,一望即知,此牌用处极广!
右手,竟是一柄佛手!
佛手,看来似与判官笔相似,但却绝不一样!
判官笔是一只手中,紧握着一管铁笔,佛手却不同了,就只有五根手指和厚掌!
但那五根手指,却作了极不规则的姿式,是经无数名家精研而得,效能之高,出人意外!
如今柯赞所持拿的佛手,更和其他佛手不同!
手指竟有十只,五伸,各有其姿,五屈,虚实不一!
那盾牌更怪,天下只此一面,说出来后能惊人心胆!
台下群侠中,见过此物的不多,但听说过两件东西的却不少,因此当看清之后,才发出了惊叹!
鲁济更是识货,所以他紧锁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