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第十六回 述前因真相大白 霍震宇隐避他乡
神手爷颔首道：“少爷第一个就找的我！”
钩爷道：“五弟，那还能再和龙朋友论交？”
神手爷正色道：“为什么不能？”
笔爷道：“五弟，今夜玉符传令，是…”
神手爷接口道：“那是今夜，现在还不到时间呢。”
说着，转对司马奇骏道：“老弟，你怎么搅得这样糟？”
司马奇骏道：“小可能说？”
神手爷道：“当然能说！”
司马奇骏道：“那就请老哥哥听小可之求，在今夜小可与梅老丈相会前，深望老哥哥不要与小可存有友谊！”
神手爷道：“这算什么话？！”
司马奇骏道：“小可是不愿使老哥与梅老丈，数十年友情毁于一旦，更不愿使老哥哥存了先入为主的成见！“
神手爷道：“为那‘魔铃‘之事？”
剑爷皱眉道：“老五，什么‘魔铃’？”
司马奇骏由剑爷这句问话中，恍然大悟，立即道：“老哥哥，她在…”
神手爷顾左右而言他，道：“这件事稍等谈吧，我知道了不少从前不知道的事，老弟，抓老五自幼年到今天，血性不改……”
司马奇骏已知神手爷之意，接口道“老哥哥，请您答应小可刚才的要求。”
神手爷摇头道：“办不到，老兄弟，现在我有个不情之求，老弟在原谅之下，要一定答应帮老哥哥这个忙。”
司马奇骏道：“是什么事？”
神手爷道：“今夜之约，听说是老兄弟你订的？”
司马奇骏道：“不错！”
神手爷道：“那就好办了，老哥哥的不情之求，是要请老兄弟你，写张信柬交我转上梅老爷子，柬......"
司马奇骏道：“老哥哥，你要小可毁约？”
神手爷摇摇头道：“不，是改期。”
司马奇骏道：“有何好处，反正迟早……”，神手爷正色道：“老兄弟，玉符传来令，诉说今夜要全力对付老兄弟，未说来由，也没有出示其他”。
司马奇骏道：“业已十分明显，何必再有他示呢！”
神手爷道：“老兄弟有所不知，若能改期，玉符今夜出示之事，即失时效，则老哥哥就可从中化解......"。
剑爷皱眉接口道：“老弟，主人能够接纳？”
神手爷反问剑爷道：“大哥是否赞成？”
剑爷道：“化解自比结怨高明”
神手爷一笑，接着正色道：“大哥四哥和六弟，我有句话要问明！”
神剑、金笔和银钩，俱皆看出了神手爷神情的郑重，三人不由互望了一眼，剑大爷也以郑重的神色道：“五弟请说。”
神手爷道：“我们兄弟，自成名武林至今，数十年来，诸兄可曾发觉，小弟有什么言不由衷，或行事莽撞无理的地方？”
剑爷摇头道：“五弟的刚毅和诚信，已令天下武林同道敬仰！”
神手爷道：“如今小弟要说出件天大的秘密，非但要请诸兄信我而不疑，并望诸兄能严守机密，莫对人言！”
剑大爷道：“刀、拐二弟不到。”
神手爷接口道：“来了，但是不在此地！”
剑大爷道：“他们现在何处？”
神手爷道：“大哥，此处少爷还要来的，极不方便，若大哥四哥和六弟，深信我的话，请即驾临我那水果行一谈。”
剑爷点点头，玉笔、金钩慨然而诺，神手爷道：“我与龙老弟先行一步。”
话罢，拉着司马奇骏，大步出了堂屋，穿过廊道，走出天王寺的小门，一言不发，由小路疾纵不已！
司马奇骏边走边道：“小可看出，老哥哥意图回避梅老丈父子，但老哥哥水果行在城里，出进城门怕不…“
神手爷道：“你放心。”
说着，已转向大道，道旁，早已停着一辆豪华的双马车，神手爷顾盼左右刹那，探囊取物往头上一戴，道：“老兄弟，请坐进车中，快！”
司马奇骏闻声一惊，这声调突然变成了混浊的河南腔，再看对面的人，谁说是神手爷，根本是个四旬大汉！
他正木愣间，车门由内推开，一只柔荑伸出，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往车中一拖，并且传来娇声道：“傻哥哥，进来吧！”
这声调，话脱脱的是奇梅姑娘，因此司马奇骏没有挣扎，跨上车去，并且顺手带上了车门！
但当他看清车中人时，却惊咦一声，挣脱手腕道：“姑娘，你……你是……”
车中的姑娘，十分丑陋，自然不是奇梅！丑陋的面孔，突然变成了绝美的少女，谁说不是奇梅！
司马奇骏喜了望外，不由伸手握住了奇梅的双腕，道：“小妹，你…你好！”
奇梅那些说不了道不尽的委屈，此时再难忍下，扑在司马奇骏肩上，悲伤不已，痛苦难止！
司马奇骏虽不知奇梅所受之苦，但由奇梅这般沉痛哀伤中，也料到受了极深的委屈，抚着奇梅的香肩道：“哭吧，痛痛快快地哭一场，会好受得多！”
奇梅蓦地抬头，两个人，鼻尖几乎相碰，四目一接，司马奇骏不由双手一握，奇梅全身一颤道：“你…你好狠心！”
司马奇骏错当是双手握的太紧，歉然道：“怪我，我不知觉的力量大了些！”
说着，双手松了不少，谁知奇梅却嗯了一声，道：“不！不重！再握紧些！”
司马奇骏手一滑，握住了奇梅的一双无骨柔荑、低低地道：“小妹，我什么事狠啦？”
奇梅道：“人家为了你受了多少苦，你却毫不关心地回了苏州！”
司马奇骏道：“孟主事说，你和令尊他往，一时不会回来......"
奇梅樱唇一叹，道：“你就信？”
司马奇骏一惊，道：“难道小妹你没离开过总庄？”
奇梅听到提及总庄，悲伤感怀又起，香肩耸颤，止不住晶泪洒落，一边点头，一边道：“我被爹爹关在了地下的铁室之内！”
司马奇骏歉然道：“我没想到。”
奇梅白了司马奇骏一眼，道：“你判断什么事都很准，难道这件事你就没想想？”
司马奇骏道：“因为听说是令尊…”
奇梅哼一声，道：“得啦吧，你根本就没想到我！”
司马奇骏道：“小妹，我的心……”
司马奇骏不善辨解这种奇特的反问，也可以说是不甚明了女孩子的心意，说实话，这应该算是一门学问。
有时，她会故作嗔恼，你必须了然，疏之通之则嗔为喜，恼为羞，无限情意适时升华，是心犀相通的境地！
反之，极可能将故嗔迫成真怒，假恼变成怨恨，使一场绵绵深情美意，化作舌剑唇枪的战地！
人说“少女心，难捉摸”，不！天下唯一“诚”字，持之而守，无不固若金汤，执之而攻时，则无不克！
奇梅深知司马奇骏，看到司马奇骏的窘态，不由一笑道：“算了，好在事已过去啦。”
司马奇骏道：“你是怎样逃出来的？为了什么事，使令尊......"
奇梅接口道：“我不愿意说第三遍，等一下当着六奇的面，你仔细听好了，总之，全是为了你！”
司马奇骏道：“为我？怎么会？”
奇梅道：“趁这一段路程，我要问你几句话。”
司马奇骏道：“说吧。”
奇梅道：“腾龙哥，我要听实话！”
司马奇骏愣了愣，奇梅已接着说道：“你不愿意？”
司马奇骏正色道：“小妹，你知道我不会骗你的。”
奇梅道：“那你为什么要吞吞吐吐的？”
司马奇骏道：“因为你喊了我一声腾龙哥！”
司马奇骏之意，是要想告诉奇梅，自己的真正姓名，但在未决定是否立刻说明之前，奇梅已开口罚问，如今他很自然地说出原故，不料奇梅却错会了心意，玉颊生春，羞垂粉颈道：“原来你也不算老实！”
司马奇骏此时，业已决定暂不说明，他要在当着六奇之面，听完奇梅为何被其父关于铁室之后，再告诉大家！
因此，司马奇骏将错就错，道：“傻子也偶然会有聪明的时候！”
奇梅小嘴一噘，道：“你要傻，天下人都成了呆子啦！”
司马奇骏道：“我要不傻，怎会相信了孟主事的话？”
奇梅哼了一声，道：“我说过，那是你根本不关心我！”
司马奇骏道：“那你说我关心谁？”
奇梅一时无法回答，遂使出孩子的娇嗔道：“哦！你不关心我，还要我来猜你是关心谁，想得那么好，哼！”
司马奇骏一笑道：“不猜就不猜，小妹，你不是说有话问我吗？”
奇梅道：“嗯，我说过，要你实答！”
司马奇骏道：“当然！”
奇梅道：“我是郑重地问你！”
司马奇骏颔首道：“我懂，我也郑重地回答。”
奇梅道：“第一句话，是问你为什么辞了分庄的事情？”
司马奇骏道：“说来，起因应该说是为了你！”
奇梅道：“可是我哥哥和爹爹，逼你要人？”
司马奇骏道：“也可以这样说。”
接着，把事情前后经过，详述了一遍，往事刚刚说完，车子也恰好进了城门，已距神手爷的家不远了。
奇梅哀怨地长叹一声，道：“没有出我所料，幸而我先到五叔家，不过恨只恨走得太慢，仍然被爹爹和哥哥走在前面，没能早见到你！”
司马奇骏道：“也不晚。”
奇梅道：“晚了一步，否则我准会劝你，借督巡之名暂离苏州，岂不省得和哥哥、爹爹交恶成仇？”
司马奇骏道：“这是无可奈何的事。”
奇梅神色一正，道：“第二是，我明知哥哥，有很多不对的事，但我不能不请你看在我份上，别和他们为敌。”
司马奇骏剑眉一挑，道：“我本来就没有和令尊、令兄为仇之意，不过按令尊、令兄如今对我的情形来说，他们却已把我当成了仇家！”
奇梅道：“我知道，因此才问你，能不能答应我的请求？”
司马奇骏正色道：“本来我对令兄，是存了遇有机会将好好教训他一次的心意，但是现在决定不如此......”
奇梅接口道：“我先向你道谢！”
司马奇骏摇头道：“这不是因为你，所以你不必谢我。”
奇梅道：“是因为谁？”
司马奇骏道：“是为了先父和先恩师！”
奇梅心头一颤，道：“腾龙哥，这里面好像另有文章？”
司马奇骏颔首道：“不错，内情复杂！”
奇梅道：“不能说？”
司马奇骏道：“能，见到六奇，在你把话说完之后！”
奇梅沉思刹那，道：“腾龙哥，对我爹爹呢？”
司马奇骏道：“本来对令尊，仍存恭敬而绝无仇心的，不过当我必须改变对令兄的看法之后，对令尊却成了死敌！”
奇梅神色大变，道：“腾龙哥，你…你”
司成奇骏道：“小妹，恕我直言，现在我仍然十分希望，一切不是我所想像的那个样子，但是我怕…”
奇梅：“怕已将成事实对吗？”
司马奇骏叹息一声，道：“但愿不是事实！”
奇梅秀眉微蹙，道：“你对我哥哥的转变，似乎和对我爹爹的转变有关？”
司马奇骏道：“关系甚大！”
奇梅道：“仍然是不可说？”
司马奇骏刚要开口，奇梅已接着说道：“我知道，你要等我把话说完之后，再…”
司马奇骏慨然接口道：“小妹，我答应在今日相会的最后刻，把一切事情都说出来，一个字，一句话都不作假或保留！”
奇梅感激地说道：“够了，很够了，腾龙哥，你再握紧我些！”
司马奇骏心中一酸，几乎滚下泪来，他明白奇梅已有所感，也可以说是知道了一些事情，而这些事情假若是和自己有关的话，那……那两个人的一生，恐将必须在怀念、寂寞和亦仇亦爱中，孤零地渡过了！
想到这里，双手一紧，不由喃喃道：“上天有眼，为何这般残酷！”
奇梅微闭星眸，缓缓倚靠在司马奇骏肩上，道：“知足了，能与诚挚关怀爱恋的人，短暂相共，我已甘愿以一生光阴年华来作此交换！”
司马奇骏双目一阖，英雄泪下，恰好滴落在奇梅粉颊之上，奇梅蓦地抬头，猛然抽回双手，接着紧紧抱住司马奇骏道：“腾龙哥我……我……”
司马奇骏双臂环转着奇梅的柳腰，低低频唤着…“小妹！小妹…”“
四臂紧合，两心相印，这虽说是片刻沉醉于温柔和爱恋之中，但何尝不能说是永生的记忆？！
突然，车停了，他俩动也没动！
接着，车门大开，他俩依然一动不动！
神手爷摇摇头，悄悄把车门重又关闭，心头蓦地一阵酸痛，不自主地以肥大衣袖擦擦双目，喃喃说道：“我不管，不管要费多大力量，甚至扔掉这条老命，也在所不惜，绝不使这一对相爱的人儿分离！”
他站在车门外，等了盏茶光景，出指弹叩车门，那对沉醉在无我、爱恋、柔情、诗意中的人儿，方始始缓缓分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