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情形,看傻了肖啸林,半晌,他才恢复了神智,长吁一声,自古木顶端纵落。他摇头自语道:“厉害!厉害!这开棺的人故然狡猾多谋,死者却更胜一筹,算就他会开棺,早有这种安排,唉!”
“就这样,仍恐开棺者多诈而不上此当,不惜棺底成双,故布疑阵,最后果使开棺人身受重伤而逃!”
肖啸林在自言自语之下到了尸体一旁。
一支尺半断剑,斜钉在尸旁地上!
这已够怪,更怪的是断剑上,以金丝缠着一个小巧铁盒,盒闪乌光,大小仅有三寸。肖啸林缓缓解下此盒,盒未上锁,一启而开,内中只有一张薄薄羊皮,展开,满是字迹,上写着:“朋友,拴这铁盒的金丝,为金精,约值白银千两,是老朽,送给朋友的东西,请朋友不必客气。”
“朋友发现此盒之时,此棺已碎,开棺人已受重伤,但此人功力极高不会死去,因此朋友你必须快走!别管老朽的残骨,留置不动好了,朋友既能发现此盒就算有缘,盒莫弃,羊皮保留,你能大福大贵!”
“朋友,记住,有朝一日,若在武林之中,突然出现一只’蛟龙舸’令,那就是朋友富贵来临的时候。你找到持令人,不管那人是谁,有多高的功力,你只要通知他,将羊皮以烤之,与持令人应有的一册秘卷,最后一页相接,则有发现。那时你可向持令人讨万两黄金,富贵之极!
“不过,朋友你也有杀身之祸,设若未见持令人,就泄露了消息,你必然难逃恶人之惨杀,故须小心!”
“老朽是谁,你最好不知此事,不能与外人谈,虽亲如父子,情若夫妻,亦然。好,祝你走运!”
肖啸林双目泪下,一面将羊皮重放盒中,一面恭恭敬敬地跪伏于地,对死者三叩,道:“岳伯父,你绝想不到,家父葬你一次,侄儿又葬你一次。伯父,你在地之灵佑你侄儿,找到这万恶的凶魁。”拜罢,自地上抓起锄、铲,不顾肮脏,背起尸体,飞般向前岭而去。
晌午,肖啸林在他存马的林中,葬好了死者,坟前仍旧立一石碑,碑上,他按照乃父所传功力,用指依然写上“盟兄忠骸”四个大字,下面也仍留“肖雷”二字。肖啸林不按来时路走,却多绕了五六里,下了鸡公山。
没回苏州,却快马加鞭,往徐州而去。
徐州,古今兵家必争之地!因之,人口虽多,却不富足。
外来客,很少落户者,谁也不想三四代后,就家道沦落,甚至败之。
北大街左边第一巷,有一广宅,占地极大,平日大门难得开启,此时出出进进的人不少,但皆由两旁角门通行。
此处,正是独家客庄徐州分庄。
他人本威风,马是龙驹,在分庄大门下马,立即有人迎了上来,一面接过他的丝缰,一面含笑问他:“您找哪一位?”
肖啸林一笑道:“有位从苏州来的龙爷,可在?”
这人道:“老爷,请在门户稍候,”随即入内。
不一会,龙腾云出门迎了出来。转对刚才那人说:“包善,把肖爷的马寄好,行李拿到我屋里去,快!”
话声中,手一紧,把肖啸林拉进了内门。顺左边巷转了弯,悄声说道:“大哥,别开口,咱们屋里谈。”走了盏茶光景,到了一处清净小院,三间房,独门独院,进了明间。
龙腾云刚进房中,已开口向左暗间低声说道:“小妹,大哥来了!”
暗间门帘一挑,奇梅闪身而出,道:“你又没关门!”
龙腾云道:“不能关,有人在注意咱们。”
奇梅会意,一笑:“大哥怎么才来?”
肖啸林不知道怎样答才对,只有搪塞道:“路上误了,哈哈!”
接着龙腾云故意扬声说:“大哥可真赶上热闹了,要多住几天才走呀!”
肖啸林顺着龙腾云的口气,连说不行不行,然后悄声问:“这里像办喜事的样子,究竟是为什么?”
龙腾云道:“是小弟的东家的好友成亲,借咱家这个地方办喜事。”
肖啸林摇头道:“办喜事怎么还有借别人家办的?”
龙腾云道:“这小弟就不明白了,对了,不干自己的事,少问好!”
龙腾云又一笑道:“大哥累了吧,先休息一下。”
肖啸林哦了两声,道:“小妹是在右暗间吧?”
奇梅道:“大哥,你住左暗间。”
肖啸林嗯了一声,迈步到了左暗间,他真的累了,心更急。紧压着的那无法解的结——父亲的生死,此事,他急于要和龙腾云长谈一次,才赶上徐州分庄里又有事情,只好暂时忍耐,睡上一觉再说。
“大哥大哥!”
肖啸林在沉睡中,被龙腾云唤醒。
奇梅也等在外面,龙腾云接着说:“宣总管在等候大哥。”
肖啸林三把两把穿好衣服,这才发现室内已亮起灯来。他笑了笑,洗了脸刚要开口,龙腾云便说:“现在不是白天,大哥可以放心说话了。”
肖啸林道:“白天怎么样,莫非分庄中还隐有奸细?”
龙腾云一笑道:“分庄中并无敌方奸细,白天因往来人杂,已发现可疑之处,才加了小心。”
肖啸林道:“事情到如何?”
龙腾云道:“大哥还是听宣总管详谈吧。”
说着,他们出了门,后转,行约十数丈,已到徐州分庄总管宣经武的住处,宣经武迎于门外,挽臂而进。
宾主入座,酒饭已备,大家边吃边谈。
宣经武在说过几句话后,转入正题,道:“事情经过,肖兄知道了吧?”
肖啸林说:“宣兄年长,别太客气,啸林只知道有人借房成亲,其它就不知道了。”
宣经武道:“事情是这样的。约在四十几天前,徐州府的名镖头铁臂神枪胡牧前来拜会经武,同行有一英俊少年,姓冯字子钦,云南大理人氏,为点苍一派门下,是个老成的忠厚人。”
冯子钦是胡牧的未婚娇婿,冯子钦此次来徐州为完婚而来。因时间勿促,男方苦无住处,遂商借此地。”
“经武因与镖头为道义之友,不容推辞。并因此事若在分庄办理,诚乃佳话,遂慨然相诺,但仍恐责任重大,立与总庄传递消息,禀陈总庄,蒙总庄谕示可行,方始通知胡牧。
“胡镖头遂用发请柬,并将乃婿冯子钦安排居于庄中,岂料事成定局之后,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故。约在三十六天前,兖州七怪突然命人持柬来拜,束上文字十分客气,但却要求本庄不要过问冯、胡两家亲事。并一再声明,七怪不愿开罪本庄,只是本庄若借与胡府应用的话,则七怪视本庄为胡府财产!柬中之意分明显示,七怪将不惜以任何手段破坏此事!”
肖啸林道:“宣兄怎样回复七怪的?”
宣经武道:“我立即亲封拜柬,诚恐七怪所差之人言难尽意,派手下干员亲往,上声明,七怪束函来迟,借屋事早已定局。
并至诚询问,七怪与胡家有何仇恨,可否容我以独家客庄的名号出头,代两家化解此事!”
肖啸林道:“宣兄做得对,七怪之意如何?”
宣经武突然怒容满面,一拍桌案道:“七怪回函,竟与第一次拜柬相同,居心十分明显,因之我一面禀陈总庄,一面与胡镖头商谈。”
肖啸林哦了一声。
宣经武道:“子钦年方双十,从未到过此地…”
肖啸林中途接话说:“宣兄说的不会错,只是啸林不甚放心,若无什么不便,可请冯老弟他移驾此间一谈?”
宣经武颔首说好,立令亲信请冯子钦。霎时,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年,由人带路推门而进。
宾主稍加客套,随即落座。
肖啸林转对宣经武道:“还是宣兄与冯老弟谈问题,啸林不便越俎…
宣经武诚恳地插口道:“肖兄若如此想,岂不见外,请!”
肖啸林道声“放肆”,对冯子钦道:“在下姓肖,字啸林,听此间主人宣兄说,老弟为点苍一派高手,敢问冯老弟尊师是哪一位?”
冯子钦道:“家师单世杰。”
肖啸林恍有所悟,道:“可是昔日,人称叶舟渔叟的单大侠?”
冯子钦答:“正是,不知肖朋友何故问及家师?”
肖啸林看了宣经武一眼,宣经武接话道:“令岳可曾和你谈过,兖州七怪的事?”
冯子钦点头道:“谈过。”
肖啸林道:“令岳是怎样说的?”
冯子钦道:“老人家曾经问过我,识否兖州七怪。”
肖啸林道:“没问别的话?”
冯了钦道:“因我根本不认识兖州七怪,所以老人家也没再问。”
肖啸林哦了一声,正声道:“现在有个消息告诉你,但你听了不必焦急,更不可去追问令岳,不知你能否答应我的要求?”
冯子钦道:“请即示下,我遵命而行。”
肖啸林道:“七怪前曾令人通知我们,要求我们不要过问你与胡府的婚事,但宣兄与令岳交深,已函拒七怪!”
“不过我们深知七怪不会无的放矢,婚期即届,可能横生是非枝节,现在通知你,你要日夜自己小心。”
冯子钦年纪虽轻,却极豁达,笑道:“深谢预示,此事没什么严重,子钦当有自全之道。”
龙腾云正色道:“恕我斗胆说句闲话,事由本分庄发生,一切当由敝分庄安排,请冯兄莫令敝分庄为难。”
冯子钦道:“那是当然,子钦理会。”
大家又说了些闲话,冯子钦告辞而去。龙腾云剑眉深锁,沉思良久,才对肖啸林说:“大哥,冯子钦交给你可好?”
肖啸林道:“可以,二弟放心吧。”
龙腾云又对宣经武道:“宣兄,一切是不是都按照预计安排好了。”
宣经武虽经总庄“金令”示意,本人为人也忠厚坦诚,但总觉得这位年轻的总监督当不了大事。
因之在问对之下,虽很客气,但却没有恭敬,不过他与肖啸林看法两样。听龙腾云问及大局,一笑道:“总监督放心,属下早已安排定局!”
龙腾云聪明至极,早就发现宣经武没有看重自己但他并不放在心上,大局紧要,因之依然郑重地说到:“宣兄不论是冯子钦本人,还是我们徐州分庄,若被七怪动了一草一木,这人可......”
宣经武不待他把话说完,接口道:“总监督放心,出了事属下愿负全责!”
肖啸林岂有看不出的道理,急忙接道:“二弟,此间事,愚兄深信宣总管已有妥善安排,二弟,四妹及愚兄只要注意七怪即可。”
龙腾云剑眉一挑,道:“小弟因此庄广阔,恐七怪以火攻击,那时......”
宣经武接口道:“总监督担心的不为不对,属下对此亦有安排。”
肖啸林也有了不悦之意,道:“那就太好了,二弟,我们回去吧。”
始终没开口的奇梅姑娘,此时却道:“大哥和腾云哥请稍待,小妹有话要和宣总管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