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第七回 鸡公山头惊奇变 徐州箭楼感七怪
十余天后,一日晌午,肖啸林和龙腾云正在房中商谈一件大事。
先是肖啸林开口道:“二弟,愚兄必须离开一个时期,今天就走。”
龙腾云道:“自晨至午,小弟见大哥坐立不宁,现在突然说出要他往的话,莫非伯父有了消息?”
肖啸林颔首道:“开张那日,四妹与巴蜀三兰对阵,愚兄发现巴蜀三兰中的钱秀英施展了一种掌法,是家父威震武林的技艺。钱秀英被四妹点穴制服后,我追问钱秀英,此掌法为何人所授。她说是一个偶然的机会,窃见两位武林绝顶高手搏斗,悄悄记下掌法,后自己仔细揣摸练就的。愚兄感到此事十分蹊跷,故欲前往一探。”
龙腾云道:“大哥不致有误吧?”
肖啸林知道龙腾云的言下之意,:“那种掌力,是家父不传之秘,绝无差错。”
龙腾云沉思刹那,道:“时间怕已很久了吧?”
肖啸林:“已有年余。”
龙腾云:“想来伯父不会还在彼处。”
肖啸林:“那是自然,不过这是愚兄所知的家父最近的一个消息,因此愚兄无论如何,也该走这一趟。”
龙腾云:“大哥知道,小弟是不放心大哥独行…“
肖啸林:“愚兄自知谨慎。”
龙腾云沉吟半响道:“是北往?”
肖啸林:“偏于西北,终点是鸡公山。”
龙腾云:“可有人知?”
肖啸林:“愚兄乍闻消息,内心悲痛至极,为不引人注意,也就不便深问下去。”
龙腾云点点头:“那很好,大哥放心去吧,不过小弟有个要求,请大哥恩准。缘因目下处境特殊,目前…”
龙腾云遂将偶然听到的陆、高之言说出;然后道:“为避免被人追踪,大哥走时不必令人知晓,沿途每隔十里留一暗标,若小弟无他不便,则可后到。”
肖啸林:“贤弟顾虑极是,只是留下什么样的暗标呢?”
龙腾云想了一会儿道:“画个小船儿吧,船头所对的方向......"
肖啸林接口道:“就是愚兄去的方向!”
龙腾云摇头道:“恰恰相反,船尾才是大哥去的方向......"
肖啸林:“二弟聪明,就这样定了,稍待愚兄去时须不再通知二弟、四妹处,随二弟如何告诉她吧!”
龙腾云:“大哥放心好了,带足路费。”
门外适时传来话声:“属下陆地,有急务请见总管!”
肖啸林对龙腾云摊摊手,作了个无可奈何的样子,才开口道:“陆老弟请进。”
陆地推门而进,见龙腾云在此,立刻道:“总监督驾在,属下正好一道禀陈。”
肖啸林一指旁边座位道:“请陆老弟坐下说。”
陆地坐下之后道:“刚才属下接到总庄快马指示。”
说着,自袖中取出一粒蜡丸密封的信柬,呈上道:“这就是,请总监督和总管过目。”
肖啸林接过蜡丸,首先仔细察看有无破裂之处,然后才轻轻捏碎,将其中所藏“蝴蝶绢”展开。
此时,龙腾云已起座至肖啸林身后遂共详阅。看完之后,龙腾云不由剑眉深锁,半晌才说道:“看来是非去不可!”
肖啸林知道言下之意,道:“自然要去。”
话锋一顿,肖啸林转对陆地道:“陆老弟,咱们在徐州可有分庄?”
陆地答:“有,总管是烈火剑宣经武。”
龙腾云问:此人如何?”
陆地道:“剑术自成一家,功力胜过昔日杭州的吴总管。”
肖啸林道:“他为人怎样?”
陆地想了一下答:“忠直而仁义。”
龙腾云道:“够了,哦,陆兄……”
陆地接口道:“属下不敢。”
龙腾云一笑道:“梅伯父谕我与肖总管,赴徐州分庄办理一事,并令接示即行,此间交由你与高川,可能负责?”
陆地:“当全力而为,不敢有负。”
龙腾云:“令人备马!”
陆地应命,却问道:“属下能否进言?”
龙腾云:“有话自然当讲。”
陆地:“属下之意,总监督若去徐州,总管最好留守......"
龙腾云:“此事已决,不必多言。”
陆地:“可是…
龙腾云不容陆地接着说下去,道:“传令备马!”
陆地不敢再留,躬身而去,恰好奇梅姑娘进来,陆地眼珠一转,立即说到:“姑娘来了,龙爷和肖爷要去徐州,姑娘去不?”
姑娘一愣,正要询问,龙腾云也接口说:“小妹,这是伯父的谕令!”
奇梅:“我呢?”
龙腾云一笑道:“伯父疼你,说我可以便宜行事。”
奇梅大喜,道:“那我也去!”
龙腾云:“可以,但有个条件。”
奇梅眉一蹙道:“瞧,刚当了权就施威风!”
龙腾云一笑道:“条件十分简单,行、止、动、静要听我安排。”
奇梅也笑了,道:“那当然了,什么时候走?”
龙腾云:“现在就走!”
奇梅拍手跳道:“好极了!”
接着,转对陆地说:“麻烦你备马吧。”
陆地无奈,答应一声,疾步而下。
奇梅告别龙腾云和肖啸林去收拾她自己应用的东西。
肖啸林趁此机会对龙腾云说:“二弟,上面没写着愚兄要去,现在…
龙腾云悄声说:“现在是个最好的机会,出了苏州咱们仍可一路,到该分手的地方,大哥你尽管走你的…”
肖啸林悄声道:“万一老人追问下来……
龙腾云:“小弟就说,途中发现可疑人物,此人黑衣黑马、黑巾掩面,功力极高,故烦大哥悄悄追踪,谅无问题。”
肖啸林一笑道:“但愿路上真能碰上这样一个朋友。”
龙腾云道:“没关系,只要大哥不忘记全是黑色,就算老人亲自询问,小弟敢说,也断然无事。”
肖啸林道:“陆地、高川......"
话未说完,龙腾云突然提高声调,道:“这个大哥可尽放宽心,陆地、高川二人虽不解武技,但却眼界极高,人又心细,坐镇苏州保无差错!”
肖啸林突见龙腾云话题更选,立即了然道理何在,故意拉长“这”商量似地说道:“这……二弟,愚兄何不留守,龙腾云斩钉断铁地说:“大哥不必多言,收拾东西吧。”
高川和陆地恰好进来,肖啸林背对着他们,立即一眨双目,和龙腾云一个会心的招呼。
一骑枣红马、黑鞍、黑蹬,乘者是个豹头环眼,灰色长衫的威猛人物,泼风般绝尘而驰!
是傍黑,巧!冷月孤悬。
这人正是肖啸林。马,是个黑驹。肖啸林在途中告别了腾云和奇梅,独临鸡公山。
马已喂了料,人也早吃饱。马作龙嘶神啸,蹄踏山石路,飞登山腰!
原来那日肖啸林追问钱秀英的时候,钱秀英还不介意地说出了一桩使肖啸林胆战心惊的事,当时言者无心,听者却有意。因事关隐密,肖啸林便装无所谓,轻轻带过。刚才对二弟龙腾云也没有详谈。
钱秀英是这样说,有一夜,她与玉英五妹,寄宿鸡公山后一女侠府中,月临中天,偶动雅兴,与五妹趁夜而游,在岭左一处名叫乱石堆的地方,突闻吆喝呼斗之声,潜窥究竟,发现五名蒙面人,与一个貌相威猛,身材略低于你的,年约六旬的高手动手,那人功力之高,无与伦比,以一敌五,仍然是游刃有余!不料那时,突然又有一蒙面人来到,身手之快,出招之毒令人寒悚,乘那高手不防竟将他震伤,他虽已口喷鲜血,但却临危施出她适才所练之一招,将先前五名蒙面人震死三个,余者俱皆逃遁,老人也不追赶,竟于乱石中,抱起一具尸首奔向岭头。岭头早已开成一穴,内有空棺,老人将那具尸体葬入棺中,掩土成坟,并立一碑而去。她当时虽触目心惊,却牢牢默记下老人掌法,自练而成。肖啸林听了,内心突有所感,才决定前来鸡公山一探。
来至山前,肖啸林勒缰不前,目注左前方半箭地外,自可见一块壮如巨鹰的怪石,则离目的不远了。肖啸林自语道:“父亲曾说要左行,过一株三叉巨枝的古槐树,再右行,他再次一抖缰,枣红马旋而登起,行约盏茶光景,忽见那株高入云天的三叉巨槐,乱石丛中现出一条羊肠小道。顺之前往,里许,倏地飞身下马!
丈外一石,高过丈五,象一只饱食下,缩颈而眠的苍鹰。
肖啸林牵马过石,缓缓而前。
未半里,已见一间石屋,石屋已毁其半,右角早塌,前窗已无,残败下,蛛网横布,少说已有半年多无人居住了!
肖啸林心中似刀扎般痛楚,由此残败倒塌的情形看来,绝非石屋年久失修而塌毁,是出于人为!
他记得非常清楚,老父曾不止一次对他说过:“老父生死至友,仅有四人,三人已经作古,另有可共忧患之友一位,居于鸡公山!”
“此人功力虽稍逊为父,却另有专长,足智多谋,若为父突然失踪,可问此人!”
言犹在耳,怎料自己风尘仆仆而来,却已人死楼空!
睹石屋败倒情况,此人必系于强敌搏斗而亡……
肖啸林想到这里,又兴起一种希望,他希望石屋主人并未身故,转念至此,决定无论如何也要进去一探!
所幸他已准备了三支火折,立即取出一支,点着之后,进了石屋。
石屋中物,十分简单,木床一张,白桌一张,椅子两把,除外别无其他,如今却早已碎置一旁。
他一眼就看出,石屋中曾经过一场惨烈的搏斗,那床、椅、桌子都是被重手掌法所击碎。
肖啸林摇摇头,熄灭了火折,长吁声走出了石屋。低着头,一步步地走向自己的枣红马。
适时,突闻人声。肖啸林心头一惊。此处别无藏身之地,略以沉思,牵马进了石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