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五回 闪电龙抓展奇功 十残酷刑伏奸细
各派不传秘技，老人狂言皆存于白楼之中，龙腾云不仅怦然心跳，也有些不敢就此相信。
老人看出龙腾云的心意，道：“贤侄我十分器重你，才对你说出这个消息，一旦泄露出去，老夫必将召致各派高手联袂寻仇！”
龙腾云皱眉道：“伯父就请说到这里好了，免得…”
老人哈哈震声狂笑了起来；然后道：“贤侄是仁厚人，老夫不忍欺瞒，这消息早已泄露出去了，并且已经泄露出去有五年之久啦！”
龙腾云一惊道：“那各派掌门及高手…”
老不待龙腾云话罢，道：“五年来，太极掌门，峨媚的太空上人，终南吕二先生，武当天午真人及少林一目神僧都来过！”
龙腾云哦了一声，老人却接着又道：“其余各派高手，来到此楼之外，更是不计其数！”
龙腾云悲天悯人地说道：“想象中，那必是一场惊天动地的血战，结果小侄因未目睹而不敢妄言，但死伤恐非少数！”
老人冷冷地说道：“贤侄为何不问谁守此楼？”
龙腾云道：“这一点不用问的，一定是神刀爷和魔拐爷！”
老人心中一懔，道：“贤侄竟若亲见，正是他们二人！”
龙腾云叹息一声，道：“各派高手受了这次至重的考验，打击不小！”
老人道：“这又怎见得？”
龙腾云道：“神刀爷和魔拐爷，面目无伤，四肢亦无刀剑伤痕，昔日之一战，自是各派高手惨败！
老人又是微微一懔，道：“果如贤侄所说，太极掌门断臂，太空上人丧生，吕二老先生弃剑、天午真人重伤，一目又失一耳！”
龙腾云道：“还好，这样一来，其余高手自皆量力全身而退！”
老人叹息一声，道：“这次贤侄猜错了！”
龙腾云哦了一声，但却没有反问，因之老人也就没有接说搏战的下文，话锋一转，道：“自此，各派中人方始心死。龙腾云摇头道：“非心死也，力不足也，今后血战恐将重演！”
老人一笑道：“不会了，老夫得知消息后，出面邀集各派掌门，众掌门都给我个面子，承诺将那些秘笈，永存此楼。”
龙腾云不动声色地问道：“那各派掌门之人，恐怕不是十数年前的一代了。”
老人没有悟及龙腾云此问，旨在对证那“蛟龙舸令”上的掌门信符，因之毫不经心地答道：“那是当然，十数年前各派掌门早已星散！”
龙腾云转向正题，道：“伯父对小侄说及此事，因为何故？
老人道：“老夫物色奇才，准备将各派绝技授之，使成武林中未来第一人物，可惜人才易得，奇才难求！”
龙腾云道：“人定胜天，伯父总有如愿之日。”
老人目注龙腾云，缓缓道：“现在奇才已得，能否如愿却仍在未知之中！”
龙腾云微然叹息一声，道：“若此人无牵无挂，上有兄，下有弟，心谋朱、郭之仪，有此等于可遇难求机缘，焉能却之！”
老人心中一动，道：“天下事难以料断！”
龙腾云摇头道：“非天下事难以料也，心难测也！”
老人眉头紧锁道：“心难测也？莫非别具肝肠？”
龙腾云道：“伯父可信宿命之说？”
老人道：“贤侄适才还曾说过‘人定胜天’一语，怎又突作宿命之辞，老夫认为这些是无稽之谈！”
龙腾云似是深有所感，道：“有万贯豪富者，终生不舍用一文，至死不悔，何也？有贫无立锥之地者，却无肉不食，日日山珍，何也？有娇妻美妾相拥，日处众香之国，终而出家为僧，何也？此无他，宿命耳！”
老人神色震动，道：“贤侄，颠和尚余毒害人，你要当心！”
龙腾云苦笑一声，道：“日日蝇营，朝朝奔波，所为者何？
财有尽时，人生本不带来，酒、色、财、气，才是害人的东西！”
老人目露疑色道：“酒涤人性，色见人情，财现人义，气发人省，此四物，皆利己利人者，贤侄怎说是害人的东西呢？”
龙腾云震声道：“酒乱性，释愁添愁，忘优增优，色若有情，古人曾说‘多情余恨’！财、气更等而下之了！”
老人着实有些不懂龙腾云的性格了，沉思有顷，决定暂将心中事压上些日子，遂一笑道：“好了，老夫这大年纪，量宿命已难奈我何，贤侄少年有为，也不会去当和尚，不谈这些了。”
龙腾云道：“其实和尚也是好好的人当的！”
老人暗是摇头道：“贤侄心中似有悲慨，今天不再多谈了。”
龙腾云闻言却一笑道：“小侄只是偶有所感，伯父若有嘱咐，小侄恭听。”
老人摇头道：“没事了，咱们明日清晨再见吧！”
龙腾云含笑而退，老人却愣怔地目送他出了白楼，然后在大厅中迟疑不已，终于摇头自语道：“若不是有心装痴，那就是个怪人！”
老人自然是指龙腾云而言，实在，刚刚老人等于已经明白告诉龙腾云，希望龙腾云能得此良机，哪知龙腾云却不知心有何感，突然说出些不伦不类地话来，使老人只好暂不提及此事！
一白、一黑、一红，三骑罕见的龙驹，以较电掣还快的进度，如蹄沾尘般，进了苏州城。
雪白的白玉驹，是那英俊的龙腾云，墨龙驹上是肖啸林，那胭脂宝马上，自然是老人的爱女，奇梅姑娘。
苏州，是龙腾云最熟悉的地方，但却同样不识路！祖居于石湖旁的“柳烟楼”，十数年来就没出过大门。可是，他对于苏州城内的每条路巷，却都倍感亲切，人就是这样怪，好像必须有个能放落寂寞的故乡。
当然，龙腾云曾居苏州石湖的事情，没告诉别人，甚至对肖啸林，也同样的没有说出过此事。
肖啸林对苏州，却像杭州一样的熟悉，因此他成了识途的老马，伫停马蹄于西街德顺栈。
三人要了个院落，严嘱店家妥善照料马匹，店家识货，因马而知人，自是小心地伺候这三位财神爷。
进了院落，点了酒菜，时近初更，正是店中最热闹的时候，往来客人不绝，德顺栈好生意！
他们虽然是武林中人，但皆知决无仇人冤家，是故并没有一般武林人的防人机警，竟连院落的门都没关！
龙腾云是根本不懂这些，奇梅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些，肖啸林熟知这些，却没有注意这些！
德顺栈在苏州城内，算不得一等一的店房，但却是一等的热闹，因地居繁华之区，傍临风月之地！
初更起，前面的数十间单房，有一小半召来歌妓，二三朋友，听曲猜拳，呼呼喝喝不停！
后面四个院落，也只有他们三人住的清静，浅饮低谈，其余院中，欢笑声、鼓声、琴曲声，不绝传来！
龙腾云看了肖啸林一眼，道：“大哥找这家店，好热闹！”
其实肖啸林在进店之后，就后悔了，德顺栈是肖啸林昔日住过的店房，因之一脚就迈上了这家。
等他想起此行还有四妹的时候，已经定了局，如今听龙腾云这样说，不由难为情地说道：“别说了二弟，愚兄忘记有四妹随行，只顾人熟路熟，糊里糊涂来了，咱们将就一夜，明天搬！”
奇梅姑娘适时突然惊咦一声，龙腾云不由问道：“什么事小妹？”
奇梅大眼睛一眨，道：“没什么，有蚊子！”
龙腾云一笑，肖啸林也没放在心上。
奇梅却暗中自忖：“奇怪，这人明明是哥哥，他怎么也来了苏州？既来了，又住到此店，并在门口探头张望，怎么不进来？”
他们一路疾驰，已经劳累，饭后各自安睡，奇梅却为适才发现剑风的事情，久未成眠。
三更时，德顺栈寂静下来了，奇梅姑娘也恰正朦胧欲睡，突然一阵夜行风声，惊走了他的睡意。
这院落共有三间房，一明两暗，左暗房内，肖啸林和龙腾云让给了奇梅，右暗间住着他们哥儿俩个。
右暗间的边窗，紧靠着店墙，中间只有三尺的过道，他们这个院落，是德顺栈最靠左边的一个。
店墙为防宵小，尚有二丈，本是十分严紧安稳，但奇梅却听得清楚，这夜行风声就是由高墙传来。
奇梅正在思索，这人会不会是剑风，突然一声，又一声，接二连三有四个夜行人物自高墙越过她的房头而去。
奇梅突动疑念，悄然而起，自枕边取出宝剑，背于身后，披上她那蓝色英雄氅，轻支后窗飘身而出！
她飞身墙头，注目适才那几个夜行人的去处，尚见人影闪移，她一时好奇，未加思索，疾踪飞射而下。
约行一盏茶转凉的时候，前面的人影一闪无踪，奇梅加上两分功力，几步也到了黑影失踪的地方！
别看她毫无江湖经验，但却心细如发，机警聪慧至极，停步之后，发觉那是一座豪华巨宅，没有立即进入！
她首先左右探看一周，知道这座巨宅占了半条长巷，适才那几个夜行人物，是投进巨宅而不会有错。
因此她方始由左边飞身而进，很小心地往前面探索，她虽无实地的江湖经验，却因家世和所见，并不外行。
夜也深，宅广大，她找有灯光的房子，很容易的发现了它，那是建筑在一个奇特地方的奇特楼宇。
说地方奇特，因为那是这座广宇庄园的荷花池，其实，应该说它是荷塘才对，虽是圆形，占地却有半亩。
那楼宇，就建在荷塘中央，四面是水，岸距楼宇，四边都是六丈，若无一跃六丈以上的功力，休想过去！
楼宇之怪，是怪在不大不小而奇高，下面仅有一根巨柱为基，两丈高处分为三叉，四丈高处是楼宇正门。
楼宇不大，约三丈见方，并不是楼，但因建设奇特，自水面算起屋顶，高正十丈，故名之为楼。
奇梅姑娘隐在暗处，注意这怪屋很久，若是换了别人，早已知难而退，或返召同伴，但奇梅却根本没有想到危险。
不过她却十分谨慎，在隐伏注目看清无他人时，身形腾起，如疾箭般投射而过，如柳絮轻轻飘落。
接着，她跃身再起，翻上了那座怪屋，紧贴在后窗之下，以小指浇香唾，湿破窗纸右下一小角，窥探内情！
她胡碰乱碰，却碰上了最理想的窥探地方，恰是空处，对室内一切人物的举动，一览无遗。
当她第一眼看到两个人时，心头不由怦怦而跳，原来那两个人，竟是神刀爷和她的哥哥剑风。
其余有六名劲装武林人物，个个一双太阳穴凸出，呈现紫红色，一望即知，无一不是内功修为顶尖的高手。
奇梅深觉奇怪，以目前这种情形来说，这座广大宅弟，绝非租借或他有，必然是自己父亲的产业。
自己虽说始终不愿意闻问父亲产业，但却知道都有些什么房屋，在什么地方，苏州这座广宅，却没有听说过。
何况像今夜这种鬼鬼祟祟的聚会，更令人不安，奇梅姑娘下决心要看哥哥和神刀爷，到底要干些什么！
适时恰好到剑风的话声，道：“消息如何？”
奇梅对那六名劲装高手，只认识两名，是那曹家兄弟，此时剑风发问，就由曹老大曹万奎答道：“说来真巧，老鬼们就住在隔巷后面！”
剑风知道说的是谁，暗中点头，神刀爷却道：“我要知道详情！”
曹万奎道：“老鬼有谋而来，第一天便去过石湖，石湖旁有片被焚甚久的坍楼，两人徘徊甚久。”
剑风剑眉一挑道：“说有用的事！”
神刀爷摇头道：“这很要紧，公子别拦他！”
剑风果然不再阻止，曹万奎接着道：“看上去，那座坍楼，昔日似是住有什么高手，或藏有什么东西，两老鬼更仔细搜索多时，方始进城！”
神刀爷嗯了一声，道：“很好，这消息禀告主人后，保有重赏！”
曹万奎一笑，又道：“老鬼们好像早有安排，进城就到了得月楼。下楼时，已有十数名归隐江湖多年的巨盗陪伴！”
剑风冷哼一声，道：“都是谁？”
曹老二万贵接口道：“太湖二龙、钱塘丑叟、败血掌宋忠、恶丐于任花、独目道人屈一行、鬼见愁戈驼子等，都是罕见的好手！”
神刀爷挑挑眉毛，道：“也没什么不得了的人物！”
曹万奎正色道：“老鬼一行，到了后面巷内的第三家，神刀爷你猜，出来迎接这两个老鬼的，是什么人？”
剑风叱道：“说话没有分寸，你叫哪一个猜？”
曹万奎不敢回嘴，立刻道：“属下错了，那迎接老鬼们的人，竟是乌二姑娘！”
剑风没听说过这位姑娘，只是冷哼了一声，神刀爷却眉头紧锁，神色郑重地说道：“既然乌丫头到了，那冷九姑也准来啦！”
曹万奎抢先接话道：“刀爷圣明，这两个死不要脸妖精，都在！”
神刀爷点点头，看了曹家兄弟一眼道：“你们记住，设若和他俩个对了面，不准动手，能避则避，实在躲不开，可以代老夫订约相会！”
曹家兄弟连忙答应，剑风看了神刀爷一眼，似欲有言，神刀爷却已开口说道：“关于这两个贱老婆的事，稍待向公子说！”
剑风点点头，神刀爷又问道：“对方到今天止，共来了多少人？”
曹万奎道：“三十人以上！”
神刀爷转对另一个劲装人物，道：“传令下去，限对时以内，调集苏州所有在册高手，明夜此时报到听命，不得有误！”
这名劲装人物恭应一声，立欲告退，剑风却道：“宗勇且慢，你另外那件事情，打听的如何了？”
宗勇恭敬而答，道：“人在德顺栈，住的是院落。”
剑风一笑，道：“第四个院落，紧边的一个，对吗？”
宗勇神色微微一变，道：“什么事也瞒不过小爷。”
剑风这才挥手道：“你去吧，一切小心。”
宗勇告退而去，走门户，飞身渡过了荷塘，一连三纵，在暗处隐身片刻，四顾身后一眼，向后方疾射而下。
奇梅暗中一锁眉，她似乎看出宗勇别有企图，略以沉思，认为此间既是自家人所居，不致有何问题，遂决心追蹑宗勇之后，看他倒底要上什么地方，念头转过，宗勇业已去远，奇梅不再犹豫，立即追上。
宗勇疾如夜鸟般向后方飞驰，竟绕了个大圈子，又向回路而行，在一处房脊上微停，随即投落。
奇梅起步虽晚，但功力却高过宗勇太多，再加上宗勇故意绕了个远，因此她等于紧随宗勇，飞落这户人家。
奇梅艺高胆大，闪身旁窗，仍将窗纸点破，窥探动静，一眼就看到了两个人，心中恍然而悟！
那两个人正是混世双魔赤发魔王和黑无常，另外有二三十名男女。
宗勇此时正向赤发魔王施礼，赤发魔王把手一挥，上下打量宗勇嘿嘿地一笑，道：“怎么样？”
宗勇道：“一切没出魔王所料，神刀爷在召集高手！”
黑无常大眼一转，道：“谁传此令？”
宗勇得意地一笑，道：“是我！”
赤发也乐了，转对黑无常道：“服不服黑无常？
黑无常翻翻眼皮，道：“现在说这个还早！”
赤发哼一声，道：“早什么？”
黑无常道：“你敢保险，刀老二没发现宗勇的来路？”
赤发笑了，道：“这不是废话吗，要发觉宗勇是咱们的人，‘刀老二’的性子来说，宗勇脖子上早见了他那口快刀了！”
黑无常摇摇头道：“不一定，当年的刀老二，可能是这样冒失，如今的刀老二，恐怕不会再那样沉不住气了！”
赤发哼了一声，道：“你是死也不会认错，说正经的吧。”
话锋一转，对宗勇道：“你去传你的令，不过要多添上一句，限二更到，走青云巷，今后没有重大的事，别来！”
宗勇嗯了一声，道：“回魔王，此处已被刀老二发现，不......"
他话还没有说完，赤发已接口道：“曹老大来时，老夫已经知道，这是故意叫他发现的，使刀老二不疑有他，你放心去吧。”
宗勇答应一声，施礼而退，奇梅姑娘先宗勇一步而行，她要看宗勇怎样替神刀爷传命！
宗勇飞踪迅疾，直奔南城，在大街上的一家水果行前停步，顾盼四外无人，纵身越墙而入！
奇梅继之进去，宗勇已经到了房中，房中灯光点起，烛光闪摆，听到一苍老的声音道：“有什么事？宗勇？”
宗勇答话似是也很恭敬，道：“小爷和神刀爷要我传令......"
苍老的声音接口道：“信物带来了。”
宗勇道：“小爷要我来，大概就因为日间带我见过您老的关系，所以临走的时候，没交我什么信物！”
苍老的声音哦了一声，道：“你说吧，什么事？”
宗勇道：“限对时内，在夏府调集苏州所有高手，但要明夜二更到，走夏府右前面的青云巷！”
苍老的声音道：“这些话你没听错！”
宗勇道：“错不了！”
苍老的声音道：“是二更要到，经青云巷？”
宗勇道：“就是这几句话，没错！”
苍老的声音道：“限对时报到是谁说的？”
宗勇道：“是神刀爷！”
苍老的声音嗯了一下，道：“但要二更就去，走青云巷，又是谁说的？”
宗勇道：“那是小爷说的！”
苍老的声音转为温和，道：“好，老夫会把事办妥，宗勇，你和谁一道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