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龙腾云却摇头道:“并非晚辈矫情,实有不能免这一试的原因!”
魔拐爷一愣,道:“小哥儿,你这是何苦,老朽若有搏战,向不留情,说实话,十分爱小哥儿你,不愿…”
龙腾云正色插口道:“恕晚辈狂妄胆大,前辈尚未答复晚辈所问!”
魔拐爷又是一愣,道:“你问过什么?”
龙腾云道:“前辈对敌,最多曾打到若干回合?”
魔拐爷道:“百二十三合!”
龙腾云道:“是胜是败?”
魔拐爷有些火了,道:“败!”
龙腾云看了老人一眼,道:“晚辈猜是败给赤发老魔了!”
魔拐爷又是只说了一个字,道:“对!”
龙腾云一笑,说出了一句令肖啸林焦急,奇梅姑娘跺脚,梅剑风冷笑,老人变色,魔拐爷大怒的话来!他一字字动人心扉地说道:“这次试技,前辈请准备硬搏二百回合的功力!”
魔拐爷寒铁拐猛地拄地,发出一声巨响,道:“准备好!”
龙腾云一笑,退三步道:“遵命准备,退三步以示恭敬!”
魔拐爷怒极,猛地举拐欲攻,老人此时恍有所悟,扬声道:“老三,莫和大头儿一般,未战而气浮!”
魔拐爷闻声而惊,霍地收拐杖,含笑才要向龙腾云致谢,哪知龙腾云却突然举杖扬声道:“兵不厌诈,接杖。”话到杖到,禅杖虽轻,但在龙腾云手中,却如泰山般重,这一杖挟雷霆万钧之势,迎头砸下。魔拐爷虽说并不防备,但他久战武林,应变快捷,身形猛坐,倒纵出去,一跃三丈,躲过一杖!岂料他快,龙腾云竟也不慢,当他倒纵三丈足未落地的刹那,龙腾云已到,原式又一杖砸下!
魔拐爷倒纵而出之时,寒铁拐杖业已横在身前,但因双足尚未落地,故仍然不敢硬架!但他却已怒极,寒铁拐杖斜砸厅地,身形一翻,向右纵避,顺势已将拐杖带起,完成攻势。龙腾云追蹑之快,无与伦比,招式依然不变,仍是“泰山压顶”那招杖、棍同路的硬砸!
魔拐爷以拐成名垂五十年,梦想不到龙腾云会三攻不改招法,这次他虽将拐杖带起,却仍无用处,非避不可!
因为他带起拐杖,是想以攻抢回先机,但不是不想到守,他认定龙腾云必出横扫之式,自己仍能格架而不避。
谁料事与愿违,恨无发落,牙咬声响,若真对敌,他可以施出两败惧伤的招法,但现在却无法应用。百忙中,空着的左手凌虚向地面一按,带着他那支百斤重量的寒铁拐杖,第三次飘身躲闪!
不过这次他不再远避,仅仅闪于五尺,因之很快地双足踏实了地面,右臂提力,甩起拐杖,还砸一招!决心也要用这一招连砸三次!
百斤拐杖压下,施的也是“泰山压顶“一招,魔拐爷动了火,决心也要用这一招连砸三次!
在他认为,龙腾云那支重仅十二斤的普通禅杖,说什么也无法硬架自己的这千钧猛砸,必然是躲,怎料龙腾云非但不退,反而突然上步,将本来相距七尺的地位,拉成了四尺,人已逼进魔拐爷身前!
只见龙腾云右掌握住禅杖一端,突然将禅杖竖起,在魔拐爷的拐杖压下而力道不足之时,以另外一端点中了魔拐爷的拐杖,魔拐爷的拐杖突地震回,若非魔拐爷功力深厚,势非脱手扔掉拐杖不可!
老人此时目注当场,竟然有些呆傻,肖啸林暗暗叹息,对二弟佩服到了家,梅剑风色变,奇梅芳心大喜!
魔拐爷在拐杖被倒震而回之后,蓦地一声暴喊,拐杖再次扬起,提聚了全力,实生生砸下!
这次龙腾云不用奇巧妙招,竟也硬硬地格架,单臂提杖,由上而下,对准魔拐爷拐杖撩去!
一声惊天动地的暴响,夹杂着老人的沉喝“老三”声,肖啸林的“不好”一声,和奇梅姑娘尖叫声,同时传出。
结果魔拐爷倒退了两步,身躯尚在摇晃。
龙腾云稳立当场,面不改,气不喘,似未着力!
“当......”魔拐爷把他那支百斤拐杖,扔到地上,仰头看着高高的厅顶正中的巨钟,长长叹息出声!
老人傻了,梅剑风愣啦,肖啸林暗呼“糟了”,奇梅姑娘欣慰中含有怜悯,但都说不出话来!
龙腾云上步拾起魔拐爷的拐杖,恭恭敬敬双手捧了过去,魔拐爷悲伤地看了看拐杖,摇摇头!
哪知龙腾云又上一步,不知他在魔拐爷耳边说了些什么,那魔拐爷不但接过了拐杖,并还带着笑容!
这种突如其来神乎妙哉的变化,非但肖啸林、梅剑风和奇梅姑娘不解,聪明的老人,竟也深感莫名其妙!
老人摇摇头道:“老三,怎么回事?”
魔拐爷知道问的什么,一笑道:“主人原谅,我答应了腾云,这些话对谁也不讲。”
老人目光转向龙腾云,尚未开口,龙腾云已先说道:“晚辈既请拐前辈守密,自己当然更不能说出!”
老人哈哈地笑了,道:“好好好,老夫不问就是。”
奇梅姑娘可不算完,这闷葫芦不打开,她今夜准睡不着觉,于是她向龙腾云瞟了一眼,招手道:“腾云哥......"
龙腾云答应着,抢先开口道:“小妹若是想问说的是什么话,抱歉,不能告诉你!”
奇梅脸一红,道:“不告诉就不告诉,今后你想说,我还不要听呢?”
龙腾云一笑道:“那太好了,你不想听,我不想说,正好!”
奇梅气的直跺脚,老人看得哈哈笑,奇梅当着这么多人,对腾云哥没有办法,就偎在老人怀中没依没完娇嗔不已。
魔拐爷这时对老人道:“不是我敢埋怨主人,今后若有像腾云这种高手试技的话,千万请主人不要再照顾我了!”
老人不言,却哈哈大笑不止,因之惹得魔拐爷也笑了起来,龙腾云微笑,肖啸林开朗而笑,只有奇梅姑娘笑在心里,但是梅剑风,却硬是毫无笑容。
众人没有注意,梅剑风非但没有笑容,并且眉目间,掠过一丝阴的杀气,双唇紧闭,不知转何念头!
“爹,孩儿现在可以走了吧?”
晚饭过后,在黄楼厅中,梅剑风又提出这件事。
老人看了他一眼,道:“日间你连说了两次,我都没理你,难道不知道?”
剑风毫无表情地说道:“知道。”
老人哼了一声,道:“那又问什么?”
剑风道:“双魔已经到了苏州,目的何在,必须早日侦得,此地没有孩儿什么事,不如早走好。”
老人把手一挥道:“该走的时候我会告诉你!”
剑风不再开口,闷坐一旁。
老人抬头含笑看着龙腾云,道:“中午你只说了赤发魔王所犯武忌,后来试技而胜了老三,却没有批评老三什么,何故?”
龙腾云道:“晚辈已经找出拐前辈不如老魔的地方了。”
老人道:“能说说来听?”
龙腾云道:“拐前辈还比赤发魔狂些,设若前十数招,赤发魔生拚硬打的话,拐前辈或能不败,否则必败无疑!”
老人故意哦了一声,道:“原因何在?”
龙腾云道:“拐前辈内力虽厚,但在前十招击空之下,必将动气,气浮则神散,神散则易疲,疲兵无不败者!”
老人哈哈笑了,剑风却冷冷地说道:“你好像什么都懂!”
龙腾云刚要答话,老人却已沉声叱道:“剑风,你喊腾云什么?”
剑风道:“没喊什么!”
老人道:“记住,不能再称肖啸林或腾云,要叫大哥或二哥!”
剑风冷冷地答一声“是”,老人眉头一皱,道:“剑风,刚才你说你二哥好像什么都懂,是有些不服呢,还是妒人呢,抑或是你觉得比你二哥强呢?”
剑风依然冷冷地说道:“都不是!”
老人怒声道:“那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剑风道:“想要说就说出来了!”
老人哼了一声,道:“今后若有想要说的话,多想两遍再说出来!”
剑风点点头,老人不再理他,转对肖、龙二人道:“贤侄们今后何往?”
肖啸林道:“小侄只想游游江湖,多结识些朋友,没有一定的去处,但不管如何,要先回杭州一趟。”
老人道:“到庄里去取存物?”
肖啸林道:“其实只是一匹马,和些零星物件。”
老人一笑,转问龙腾云道:“龙贤侄你呢?”
龙腾云道:“小侄久有遍历名山大川之志,”
老人道:“杭州店中可有存物?”
龙腾云摇头道:“小侄一剑随身,别无他物!”
老人话锋一变,道:“贤侄用剑?”
龙腾云安闲地答道:“小侄对剑术虽也浸润年余,却仍是门外之汉,随身携带的原故,一因轻便,再作装饰。”
老人道:“利其轻便是实话,供作佩饰乃虚言!”
龙腾云摇头道:“伯父不要把小侄当成道学之士,小侄也是个心仪时尚而慕风流的人,有柄剑,增三分英气!”
老人哈哈一笑,道:“与贤侄答对,每每自叹弗如!”
话锋一顿,一转,又道:“肖贤侄,杭州分庄不必空跑了,物件马匹,我已令人限时送到此庄,目下老夫另有借重两位贤侄之处。”
肖啸林道:“伯父有所差遣,示下就是!”
老人道:“不,此事必征得贤侄们同意。”
龙腾云道:“伯父必不强人为志不为者,小侄恭听。”
老人一笑,突改话题,道:“腾云贤侄的功力技艺,老夫并非妄赞,实已是当代绝顶高手之属,可惜对武林江湖欠缺经验!”
龙腾云道:“伯父谬奖,教训的是!”
老人道:“肖贤侄能识腾云,本身功力眼力必然高人一等,江湖经验尤丰,结伴而行武林,则相得益彰!”
肖啸林道:“小侄已与二弟有约,结伴游游天下!”
老人一笑道:“好事,多一人如何?”
龙腾云道:“若能追随伯父左右…
老人道:“我老朽了,那人要比我强。
龙腾云道:“是哪位?小侄可认识?”
老人道:“认识,熟得很,就是你四妹奇梅!”
奇梅事先不知老人心意,闻言大喜道:“爹,您…您真好!
老人正色摇头道:“爹再好也没有用,要看你大哥二哥肯不肯!”
奇梅不待肖、龙表示,已开口道“大哥二哥一定肯的,在醉仙酒家结盟之时,就曾说过,决不会和哥哥一样,把我一扔不管!”
剑风冷冷地接话道:“你今后最好别跟我作伴走!”
奇梅嗤之以鼻,道:“你到想呢,哼!”
老人对儿女间的争端,根本不理,却转向龙腾云道:“贤侄可否?”
龙腾云已想好答对语句,道:“只要小妹不怕吃苦,小侄怎会不肯。”
奇梅破绽樱唇道:“爹,我说大哥二哥不会不肯吧!”
老人摇头道:“别高兴,长幼有序你大哥还没答应呢。”
肖啸林道:“小侄还不是听伯父的吩咐。”
老人哈哈一笑道:“言重了,此事就算定局,两位贤侄,老夫还有件事情,与两位贤侄商量,亦望匆却。”
龙腾云恭敬地说道:“伯父请讲!”
老人诚意地说道:“老夫产业众多,年纪已大,虽有几位能干的老友相助管理,人手仍然欠缺太多,遂发生似杭州分庄的事端。”
话到这里,老人看了剑风一眼,又道:“犬子虽极精明,唯性不喜理此类事,专于武技,各分庄系帐目不清,此无他害,但恐因此而开罪武林朋友。”
“贤侄等恰巧并无专务待了,又皆性喜山水之乐,因此老夫想烦及两位贤侄,暂助一臂之力!”
肖啸林道:“伯父要小侄等做什么?”
老人道:“前因并无需要,苏州未设分庄,目下混世双魔重现江湖,并且已到苏州,因之苏州分庄迫切就要建立!
老夫想请两位贤侄去苏州,监建苏州分庄,腾云贤侄并将永久主持苏州分庄事务…”
龙腾云插口道:“小侄不识江湖事,大哥他……”
老人一笑道:“听老夫说完,老夫将苏州分庄交给龙腾云贤侄,是全权总管,另外还有借重之处,并可与贤侄们遨游配合!”他顿了一顿,又道:“稍待老夫亲将所有分庄,及其它商务清单,交两位贤侄,在苏州分庄就序后,两位贤侄就是独家客庄的全权督监,赴各地监察不法事情,不限日期,不限地区,生、杀、去、留,交于两位贤侄,但老夫也有嘱,不得顾全情面,当断则断,不知两位贤侄可能慨允?”
肖啸林肃然道:“事艰责重,伯父可容小侄与二弟一商?”
老人道:“那是当然,现在老夫去‘白楼’相待,不论两位贤侄相商结果如何,盼能立即告知老夫。”
肖啸林和龙腾云互应一声,老人这才看了奇梅及剑风兄妹一眼,含着慈祥地微笑,说道:“梅儿先回红楼,剑风随为父来!”
奇梅应声,临去星眸一瞥龙腾云,是情眺,是祈求,也是无言的关怀,老人却在剑风相随下,踱出黄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