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啸林震声又道:“魏飞,你认为化名就能够平安无事?背帮叛道之事可以不问,但杀师大逆”
魏飞不容肖啸林把话说完,已狞笑一声,道:“你身携妙笔生花堂中的龙凤令笔,是堂中的什么人?”
肖啸林哈哈一笑,道:“你身为分堂主,这还用问?”
魏飞冷笑一声道:“莫非你是现任的妙笔生花堂主?”
肖啸林震声道:“你虽背叛了妙笔生花堂,但我不信会忘记了堂规!”
魏飞嘿两声,道:“很好,你既是妙笔生花堂堂主,这帐非常好算!
话声中,魏飞右手在腰中一探,银光一闪,手中已多了一柄寒光耀目的软剑,神态也越发狰狞!
肖啸林那柄宽而厚的剑并未带着,仍置于卧榻之上,但他丝毫不惧,小小金笔一扬,道:“魏飞,你应该明白,妙笔生花堂成名天下,是那无敌的’天、地、人’三字的绝技!”
魏飞软剑一颤,又退一步,道:“是又怎样?”
肖啸林接话又道:“你更明白这三字绝技,列代只传堂主一人!”
魏飞悚然又退了一步。
肖啸林郑重地说道:“你既已背叛了妙笔生花堂,并敢杀师潜逃,想来不会不敢和我动手,振剑而上吧!我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魏飞扬腕欲攻,肖啸林却声调一变,又道:“记住,龙凤令笔出手,只用三字绝招,当者无不丧命,魏飞你要全力施展剑法才行!”
魏飞虽然十分懔惧那支龙凤令笔,但面对着吴文炳,不能示弱,咬咬牙,沉声道:“肖啸林,老夫早已看出你不是终南弟子,果未料错,龙凤三字绝招虽狠,老夫却不畏惧。”
肖啸林笑道:“很好,我也想看看,你杀师叛道之后,又从哪一位瞎了眼的名家身上,得到什么绝技!”
魏飞双目喷火,但仍迟迟没有出手。适时,龙腾云缓步而进,目光一瞥魏飞,剑眉一挑,道:“魏老头,肖大哥说你杀师,是真是假?”
这句话本来多余,不过肖啸林却知道自己这位盟弟,绝对不作和不说无谓的事和话,此问必有因由。
魏飞虽曾目睹过龙腾云的惊众绝技但因并非相搏,畏惧之心甚微,不似对龙凤令笔胆怯,闻言狞容答道:“是又如何?”
龙腾云肃色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话罢,不待魏飞答话,转向吴文炳道:“总管意为如何?”
吴文炳无法答话,却又不能缄默,此人既能主持一方大业,自有过人的机智,眼珠一转,侃侃说道:“身为武林中人,当知欺师为大不道者,自应人人得而诛之,但个中或有隐衷,故须问个明白!”
话锋至此一顿,神色故作沉重地又道:“在下为敝庄此处的总管,不论遇上何事,不得不首以敝庄戒规为先,这一点必请三位原谅!”
他将魏飞也包括在内,用心不问可知。
肖啸林皱眉道:“总管言之似有物未现,何不坦讲当面”
吴文炳道:“本庄创立伊始,就有条规限,凡寄居敝庄中人,不分等级,不论男女,不管有多深的仇恨,皆不得相搏!”
龙腾云哦了一声,道:“总管之意,是说现在不能动手了。”
吴文炳含笑点头道:“龙朋友必须原谅在下,这是敝庄的规定。”
龙腾云冷笑一声,道:“贵庄这个规定,不像是维护武林正义!”
吴文炳抗声道:“龙朋友对敝庄的批评,最好三思再说!”
龙腾云哼了一声,道:“在下已三思过三次,贵庄非但不能维护武林正义,并且等于万恶之辈避难的安乐窝!”
吴文炳沉声道:“龙朋友,你对敝庄的侮辱怕要付出相当的代价!”
龙腾云震声道:“记住!贵庄若付不出十倍的代价,在下怕很难如贵庄之所愿!总管设若不信,大可一试!”
吴文炳怒声道:“龙朋友认为业已天下无敌?”
龙腾云道:“在下武林末学,怎敢这般狂妄,贵庄敢制订这种莫明其妙的规矩,也许是认为贵庄已能主霸武林?”
吴文炳辩论不过龙腾云,不由转怒,道:“随龙朋友怎么说,此处不准搏战就是不准!”
龙腾云也动了书生的愚劲,道:“在下不惜与贵庄敌对,坚持要立刻了断!”
吴文炳冷哼连声,道:“朋友不信敝庄有维护所立规矩能力的话,请便!”
龙腾云霍地转向肖啸林道:“大哥怎么说?”
肖啸林本不欲在此将结盟之事表明,如今盟弟既已改了称呼,已不必再隐,遂正色道:“二弟稍待,我问总管一言!”
话锋一停,对吴文炳道:“肖某兄弟本不想开罪贵庄,因无怨仇而言,但总管一定要拿什么规矩维护魏飞,肖某却不能缄默!”
吴文炳道:“肖朋友对敝庄有些‘欲加之罪’了,肖朋友请莫要忘记,这魏老头儿是敝庄首先急欲获的人!”
肖啸林道:“肖某并未忘记!”
吴文炳道:“那肖朋友就相信敝庄,敝庄绝无维护魏飞的道理,在下为敝庄此处的总管,不得不作此要求。”
肖啸林缓缓点头道:“肖某武林中人,自知总管之苦,只是…”
话未说完,吴文炳突然似有所得般地一笑,道:“肖朋友恕在下插话,在下想起了个两全之策。”
肖啸林哦了一声,道:“那太好了,肖某愿闻。
吴文炳道:“敝庄不日有总庄高手驾到,如今在下暂将魏飞安置庄中,候总庄人到之后,此事即可解决。”
龙腾云接上一句,问道:“总管有这种把握?”
吴文炳道:“以在下的身份来说,实不能保证此事。”
龙腾云冷笑一声,道:“如此,即可解决’四字,岂不成了废话?”
吴文炳道:“这却不然,龙朋友只知其一,在下因事发于所属庄中,故而为难,总庄来人,有作主的便利和权责。”
龙腾云似有所悟,突然问道:“贵总庄来人,可是庄主?”
吴文炳看了龙腾云一眼,道:“在下现尚不知来者何人。”
肖啸林和龙腾云互望一眼,吴文炳的这句话,连鬼也不相信,不过吴文炳既说不知,那再问也是无用。
肖啸林沉思刹那,才待有言,魏飞却已冷着一张丑恶面孔,阴森而狰狞地对龙腾云沉声说道:“姓龙的,你让不让路!”
龙腾云也冷冷地说道:“事未谈妥,要走休想!”
魏飞闻言,嘿嘿两声,突然全身欺进双掌一拍一抓,如火石闪电般击向无防备的龙腾云!
肖啸林早已有备,以迅捷无比的快疾身法,到了魏飞的身后,右掌已印在魏飞的后心之上!
吴文炳大惊失色,急声说道:“肖朋友且慢!”
肖啸林震声道:“肖某绝不会现在杀他,如今等于在救他!”
文炳尚未听出此言之意,龙腾云却一笑道:“大哥真多事。”
吴文炳此时却明白了原因,魏飞这时哼了一声,垂下双掌,肖啸林却依然掌印于原处,道:“魏飞,向后退几步!”
魏飞无言,退了两步,肖啸林方始收掌,道:“你再要找死,可没人多管了!”
话锋至此一顿,转对吴文炳道:“总管请你注意,魏飞再欲意图逃遁或暗袭二弟,若死于龙兄弟之手,那可怨不得别人!”
吴文炳至此,不得不对魏飞说道:“魏老头,你老实点!”
魏飞残眉一皱,忍住怒火,一言不发。龙腾云看都不看他一眼,对吴文炳极不客气地说道:“总管所说,贵总庄来人何时可到?”
吴文炳道:“多则三日,也许明日即到。”
龙腾云道:“来者就能作主?”
吴文炳道:“当然能够!”
龙腾云道:“非小可多言,总管如何安置魏飞?”
吴文炳道:“龙朋友请原谅,这是本总管的事情。”
龙腾云冷冷地说道:“小可业已声明,本不愿多言,但无法放心!”
吴文炳道:“此话怎讲?”
龙腾云一笑,道:“魏飞功力很高,小可怕…”
吴文炳立即插口道:“敝总庄人到之时,本总管还龙朋友个好生生的魏飞,若魏飞逃遁不见,本总管愿负全部责任。”
龙腾云意味深长地一笑,问肖啸林道:“大哥认为如何?”
肖啸林沉思未答,魏飞却转身侧背着龙腾云,目射凶光,扫视了肖啸林一眼,转向吴文炳道:“吴总管,老夫不得不对阁下提出质疑,难道贵总管就凭这两人的话,要老夫受此侮辱?”
吴文炳有苦难言,今朝魏飞这个脸是丢得很大。魏飞是总庄今年的总值督监,对吴文炳来说是举足轻重的人物。魏飞如此询问,似是有心给他为难,正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岂料魏飞却怒哼一声,霍地转身而去!
这态度,任何人都会认为是对吴文炳所发,不虑有他,岂料魏飞暗中早将“寒煞五鬼手”施出,趁这一转之便,捷逾电火石般打向龙腾云。
龙腾云这次更是无防,肖啸林也接应不及,吴文炳在惊心之下,却有些高兴,他极希望龙腾云被魏飞惨杀!
当然,吴文炳也非常愿意魏飞为龙腾云击毙,这样他非但省去了三万金,更可以从容地消去帐目上的漏洞。
吴文炳认定魏飞这次的突然偷袭,必可成功,设若失手,龙腾云这次也不会再次饶他,怎样都有利于自己,因之十分高兴。
哪知事出意外,就在魏飞“寒煞五鬼手”印于龙腾云胸前的刹那,人影一闪,龙腾云失去了踪影。
魏飞料知龙腾云已到身后,于是身形一矮,霍地回旋,仍以鬼手拍出,岂料背后也没有龙腾云的影子。魏飞心神大震,面色陡变,提气左移。适时,身后传来一声懔人心寒的冷笑,立即觉得左软上一麻!
此时、肖啸林已飘身而到,吴文炳也大步而前,魏飞恰巧已左移了三尺,龙腾云乃立于原处,一动也不动。
吴文炳为了顾全面子和身份,不由对魏飞道:“魏老头儿,你这……”
龙腾云不待吴文炳话罢,冷冷地说道:“吴总管,适才你说过,贵总庄之人少则明朝,多则三日可来杭州,对不对?”
吴文炳点头道:“不错,我说过!”
龙腾云颔首道:“总管还说,魏飞由总管监视到贵总庄人来!”
吴文炳道:“在下也曾说过,因为…”
龙腾云挥手示止,接口道:“如今没有什么事了,总管要带魏飞走的话,正是时候!”
此言出口,非但使吴文炳和魏飞大感意外,惊愣一旁,就是肖啸林也觉这位盟弟,行事难测!
吴文炳在一愣之下,立即醒悟这是唯一退出“武”字楼的机会。不再迟疑,含笑道:“实在抱歉,使两位没能早早休息,失礼失仪之处,请容在下明日谢罪,如今恭敬从命,小可告辞了。”
说着,一拉魏飞的肩臂,道:“魏朋友,是时候了,请吧!”
魏飞无言相随吴文炳而出,走到楼梯口时,龙腾云突然招呼一声“且慢”,接着又说道:“小可有件事忘了告诉总管,魏飞欺人太甚,两次偷袭,小可不甘忍受,适时已点了他某处要穴!”
吴文炳闻言惊懔得停步不前,作声不得,恰正立于门口的肖啸林,脸上却带着如梦初醒般的神色。
魏飞心头大懔,地抬头道:“很好,老夫只要不死,这笔帐总要清算一下的!”
龙腾云冷冷地说道:“很难说,希望总庄来人,不至误时才好!”
魏飞厉声说道:“姓龙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龙腾云根本不理,示意肖啸林转身回房。
吴文炳却不能就此算了。招呼一声道:“龙朋友请暂留贵步!”
龙腾云再次转身,面对吴文炳道:“总管有何指教?”
吴文炳含笑道:“是否魏老头被封的穴道,敝总庄来人才能解?”
龙腾云道:“也可以这样说,当然贵庄来人能解更好!”
吴文炳眉头一皱,道:“在下越听越觉不明白了,难道……?”龙腾云插口道:“魏飞有四个对时好活,总管曾说,贵总庄来人三日之内可到,若来人准时的话,小可保证他不死!”
吴文炳脸色陡变,道:“龙朋友是说,那时龙朋友再拍开魏老头的穴?”
龙腾云淡然道:“假如贵总庄来人,仍愿小可帮忙的话,小可自然义不容辞,不过小可深信,来人必不会再令小可献丑。”
魏飞的牙咬得“崩崩”地响,恨声道:“姓龙的,从此你要夜夜小心!”
龙腾云冷冷一笑,道:“小可从未杀人,若你要逼小可杀你的话,随便!”
吴文炳故作为难的神色道:“在下已经作过保证,龙朋友似乎不应再下狠手。”
龙腾云道:“总管论事理当公正,小可如若技不如人。适才早已丧身,这又怎么说?”!
吴文炳无言可答,肖啸林解围道:“总管请休息去吧,龙兄弟年纪虽轻,却有君子度量,不会一定要魏飞的命!”
吴文炳听出肖啸林话含激嘲,再留下去,非但与事无补,更将招致更大的难堪,遂一笑道:“承蒙指教,明日面谢。”
话锋中,吴文炳与魏飞双双拾级而下。
背后传来龙腾云的话声道:“魏飞只有四个对时可活,小可言尽于此”
魏飞怒哼一声,欲转身上楼一拚,吴文炳紧拉左臂,状极诚恩地悄声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你应该知道最近要来的这位是谁,凭这位的功力,何愁至时不能雪耻!”
魏飞有火发不得,只得闷哼一声,大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