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御者指迷2
书名:百劫孤星 作者:沧浪客 本章字数:11469字 发布时间:2024-08-10

麟儿博览群书,知道这是一种体含剧毒,动作奇迅,身有保护色的毒蛇,名叫竹叶青,人畜被害,立时昏迷发热,口吐白沫,不到两时,即毒发身死。
这东西原是热带之物,想不到西蜀山地,竟也滋生这种毒虫。
忙搂玉人,急道:“姊姊,快拿灯光照它!蛇目不耐强光,必可将它扫退!否则,用掌风把它击死!”
宝琉动作奇快,不待玉郎语毕,已用手把蛟罩揭开,一道强烈紫光,往竹叶之间扫去。
蛇性最喜潮湿阴暗,一见灯光,立即把头一缩,身子一转,只闻咝咝之声,此起彼落,竹枝摇曳,群蛇弹身往前直冲,借着腹部厚鳞,开合随意,细尾盘卷,易挂枝头,竟和松鼠一般,穿叶渡枝,引起一阵竹涛,朝山上窜去。
麟儿也为之错愕一阵,深深叹息道:“头阵即有如此声势,愈往上行,必定更险,如非取药,我和姊姊真不愿树此强敌!”
宝琉微笑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事情给我们遇上时,也只有放手去干,无法顾及许多了!”
她牵着麟儿的手,朝下一跃,又回到那崎岖陡峭的山道上,暗里一提真气,朝前直冲。
阵阵幽香,送到麟儿口鼻内,使人颇涉遐想。麟儿耍赖,故意把真气一松,脚不加力,这无异于把自己着玉人携着以行。
宝琉立即发觉,回眸一笑道:“你专门使坏,我不和你跑了!”正待把手甩开,麟儿已用力将她素手握住,笑道:“无论天涯海角,我们彼此缠定了,哪能轻易脱手呢?”
宝琉轻轻地啐了他一口,粉脸微红,娇艳得像一朵初开玫瑰,循着山径,双双朝上。
前行数百里,山径已迷,白云缭绕,大雾弥漫,树大逾圈,蓑草没胫,削石林立,绝壁撑云,四周怪风旋起,絮云浓雾,受着狂风一卷,如大海惊涛,波翻浪涌,指顾之间,令人目驰神摇,四向莫辨。
宝琉心中忐忑难安,但可不敢明告玉郎,如让他方寸一乱,失去镇定,说不定即为对手所乘。爱之适足以招害,她原精通佛理,忙垂帘四视,反空照明,皓腕微抬,用强烈灯光,往四周扫射。
说也奇怪,灯光探扫之处,只觉白茫茫一片光影,三丈之内,尚可辨物,过此则模糊不清。
宝琉忍不住笑了笑道:“据我看,我们业已中伏,可不知大恩师在雪山传艺之时,对奇门异术可曾谈及?”
麟儿略一寻思,忙道:“奇门遁甲之说,本为术数之一种,其说不一,有谓太挠造甲子,风后夏演为遁甲,其法深幽隐秘,未易探窥,故谓之遁恩师得儒通精华,深习易理,认为遁甲之说,起于‘易纬乾凿度太乙行九宫法’,以乙丙丁为上奇,以戊已庚辛壬癸为象,以甲统之,配以九宫,循环推演,变化无穷,如能引用自然演变之奇,配以地形之妙,落落实实,以之行兵布阵,可克敌人,绝非世俗所传那种种怪诞不经之说!”只听得宝琉暗里点头,不由喜孜孜地娇笑道:“这么说来,你该算是老于此道了!”
麟儿天真地笑了一笑,答道:“虽曾涉猎,但学而不精,且从未致用,只好触类旁通,遇上之时,沉着应付!”
“弟弟不妨细看,前面景物,业已可疑,只恐中了道儿,尚犹未觉呢?”一语提醒了麟儿。
他凝立当场,朝前望去,不由摇了摇头。
宝琉惊道:“难道你看不出一点端倪么?”
“这是太乙迷宫之术,利用这等天然复杂地形,还加上此地云雨浓雾助长声势,无怪我们一点门路也看不出来!只好硬闯!”
他已把师门玉笛拔了出来,横笛便吹,笛音袅袅,散入长空,如东风舒柳,百鸟齐鸣,群花怒放。不一会,那声音又从四方八面回了过来,本是一笛横吹,这时,似有千百支笛子先后齐响。
麟儿星眸如睁似闭,玉指齐飞,俄而,宫商泛徽,罡气天来,雾滚云翻,枝摇叶动,回音阵阵,疾从四方八面连续飞来。
回音共鸣,使笛音愈来愈高,宛如千军万马,突围而至,连宝琉有至高的玄门造诣,也觉神魂不定,芳心悸然!
美麟儿似全神运用笛音,一双星眸业已垂合,蓦地,笛音悠长,高亢无比,四周围落叶纷飘。不待回音骤至,麟儿已划然中止,人从地上缓缓立起身来,朝着宝琉笑道:“姊姊请跟着我的身后,切莫离开,如遇突袭,以灯光开路,用宝剑拳风对付他们。”
宝琉罗袖掩口,轻颦浅笑道:“你这叫硬打硬闯,山主人遇上你这种暴客,真要气破肚皮!”
麟儿笑了笑,也未答言,怀中抱着玉笛,微一矮身,却朝着东北一处绝岩飞身而上。
宝琉也随着玉郎跟踪而至。
岩面凹凸不平,异常潮湿,青苔满布,滑不留足,茫茫浓雾,笼罩四周。山形之奇就奇在形势错综复杂,使人望去,似乎困居斗室,四周无路可通。
呼呼风声贯耳,蒙蒙细雨中,偶有几滴骤雨,但麟儿和宝琉因周身有罡气相护,微雨水滴相隔身旁犹有三尺以外,立即纷纷飘落。宝琉灯光朝前扫射,无意之间,似发觉地面上有丝丝银光映在眼前。麟儿目光虽利,但以山间蜘蛛虫属能吐丝之物极多,当下也未在意。
宝琉问道:“地下银丝漫牵,不知是何虫类?”随后,莲步微前,无意间足踏银丝,瞥见一条黑影电射而来。
麟儿就在宝琉身后,大喝一声:“宝姊留神!”随手拍出一掌后,立搂着宝琉纤腰,朝上一跃。但掌风打出,吹动其他银丝,平地黑影连晃,一股微腥扑鼻而来。
宝琉和麟儿无意之间闻了一下,彼此似觉心神一荡,忙将真气运行,别无感觉,仍落回原地。
地下银丝,因掌风扫击以后,此时业已无存。宝琉娇波微转,酥胸起伏,似有余悸,朝着麟儿望了一眼后,低声笑道:“这是什么毒物?能有此种奇怪身形,适才瞥见之间,似是一种蛇类,你可知么?”
麟儿见她脸带微晕,眸同桃水,双眉叠翠,细语款款,喘息微微,不觉心神一荡,暗道:“这位姊姊,平日间深情不露,极自矜持,如今两人同在一起,情感较为流露多了!”
逐笑答道:“这大约是一种最厉害的毒蛇,可惜天山师伯不在此地,否则必有克制之法。”
倏地,宝琉粉脸低垂,拿娇躯靠着麟儿,紧紧偎依,双手拈带不语。麟儿以为自己无心惹她伤感,不由顿吃一惊,正待设词询问,玉人忽微笑低语道:“此刻,我似觉异常慵困,心绪也紊乱无章,岩头地湿多苔,无法憩息,何不就近觅处山洞,趺坐调息一番,待慵困既苏,同闯山地,你意如何?”语罢,竟望了麟儿一眼,剪水双眸里,发出一种异样光辉,那似含有某种渴望,以宝琉的文静幽雅性格,似不应有。
麟儿心中一动,暗道:“奇怪!”但不忍稍拂玉人心意,一看眼前情形,东边正是陡峭岩壁,忙道声:“姊姊留意,请随我来!”
挫腰抖臂,双足一弹,人如鸷鸟腾空,奇快无比,下坠之处,正是绝岩底部,岩顶前伸,底部裂开数处,中可容人。
宝琉突地娇羞满脸,怔柯柯地朝那隙罅石洞看了一眼,欲行欲止,举止异常。
麟儿心中大疑,忽觉一阵奇香,非兰非麝,沁澈心脾。这幽香原从宝琉身上发出,不过,在平日时,香的感觉决无如此敏锐。
这是女人诱惹异性的幽香,它可使人产生一种强烈的感觉和需要,更可使男性们脑海里浮出种种幻想,色与香,原是相辅而成!
一股强烈热流如同闪电一般,从丹田之中直向四肢推出,上冲脑部,下及涌泉,不须臾,心脉怒张,呼吸急促,一抹红霞从麟儿秀颊直透眉梢。
美麟儿剑眉微蹙,眸若晨星,闪闪精光,却在宝姊姊脸上不住打量。
她原生得美似碧落仙姬,除了霞妹妹,人世间已无人可及,此际,在麟儿眼中,更觉得宝姐姐的可爱,而且要从她的身上,获取一种强烈的满足。
琉姊姊似惊似喜,抚弄罗巾,娇艳欲滴,忽然含羞带笑道:“弟弟,你干嘛这么傻瞧?岩罅石隙,可避风雨,稍为坐息,默察山头变化,谋定而动,岂不胜似硬闯?”
麟儿朗笑一声,紧握着宝琉素手,彼此手心,其热如火,微一耸身,朝右边石隙奔来。
裂口之内,足可容人,石地平坦,垫以狐皮虎草,即可坐卧起居。
鳞儿稍费张罗,解除兵刃,即朝地下一坐。宝琉侧着身子,却在一旁拈巾弄带,不肯立即同坐下来,但臂上的灯光。和身上的宝剑,却都放在地上。
这时麟儿的手已失却控制,起身拦腰一抱,把她搂个满怀。胸前鸡头肉软中带硬,使人神魂飘散,两人脸偎着脸,口气舒兰,心头鹿撞,麟儿低唤一声:“姊姊!”宝琉却应了一声:“弟弟,我怕!”
“姊姊武功已臻至境,全身各处无一不具功夫,小弟虽然鲁莽,谅姊姊还可抵挡得来。”
这时麟儿已失却平日文秀;随手探腰,不但把宝姊姊的百折罗裙扣儿松掉,连贴胸鹅黄抹胸也解了开来。
宝姊姊微闭双眸,羞云上颊,娇喘吁吁,含混不清地唤了一声:“嘉麟!”
随把脸儿朝麟儿的秀颊上一贴,彼此都觉热烫异常,异性的滋味,令人心神摇曳。尤其宝姊姊酥胸脂肤,软若无骨,不须臾,二人恣情缱绻,终使石洞之中,充满无边春色。
宝琉又愧又羞,眼角一红,低泣道:“你我如何对得起妹子。”麟儿欲念冰消,着急温存后,也自感歉然,默思良久,只好笑慰道:“霞妹惠质天生,心胸辽阔,对姊姊的事,不但早已默许,而且着意促成,事已如此,无须顾虑,只是这次欲念之盛,有异寻常,莫非我们中了人家圈套?”
喁喁絮语之际,陡闻呼然一响,一物直飞而入。宝琉一声惊叫,云鬓微乱,衣裙未整,但身子已被麟儿随手搂抱,朝角落一退。
飞入之物却是一条死蛇,长约尺余,鳞甲纤细,初看,几同白鳝一般,但头部宽扁,口角间断丝犹存,貌相奇恶,使人骤吃一惊。
麟儿把剑眉一挑,边代姊姊整理衣裙,边道:“这就难怪了,它哪能不使你我失常?”
宝琉自理秀发,脸蕴春情,微笑问道:“此物何名?居然会有这么奇毒?”
“这是牵丝蛇,不但绝毒,而且奇淫……”
宝琉粉脸一红,轻轻啐了他一口,低声笑道:“赶快把它弄开,免得我见了心有余悸,浑身不是味儿!”
麟儿笑谑道:“没有此物喷上一口毒气,给你我无意之间闻上,我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这般唐突。不过从今以后,和姊姊一道时,真要方便多了!”
宝琉嗔了他一眼,正容道:“非礼之事,可一而不可再,真要遇上恩师,得知此情,数说两句,那时你我颜面何存?”
麟儿眨了眨大眼,如两颗灿烂星光闪了两闪,笑道:“男女大欲,生者不禁,我和姊姊霞妹等人迟早得行周公之礼,不过这一次情形特殊牵丝蛇被我掌风击中丝门预置的细丝,群起攻击,未能噬人,却喷出毒气,吸染中毒,春心难制,这只能算是无心之失。……”
他正滔滔不绝,疾往下说,却被宝琉拿眼将他止住。麟儿星眸一掠,似已了然,续道:“姊姊,这山上,大约有人豢蛇,而且饲的都是毒物。牵丝蛇在中原各地极为少有,如不见着这种毒物,我几乎想不起来,湖南一带民智不开之处,举凡家中畜猫,猫死之后,必用绳系颈,悬之树上,皮肉腐烂,零星坠落,否则,谓死猫可以成蛇,蛇可吐丝,咬人必死,相传成习,牢不可破。究其实,牵丝蛇确是毒蛇一种,自有其物,绝非死猫可化,这种奇异之物,最好贪眠,但在临睡之前,必在身旁牵置毒丝,无论动物人畜,误触其丝,即卒然惊醒,旋把身子一弹,其疾如箭,触丝之物,绝难脱其毒吻。”
宝琉不由激凌凌地打了一个寒噤,惊异道:“如此说来这东西是防不胜防了!”
麟儿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只吓得宝姊姊变颜变色。
这时一一玉人云鬓重整,配带已齐,在麟儿心目中,只觉宝姊姊比往常更加美丽,嫩脸生霞,春情微漾,双眉叠翠,口气舒兰,一种少妇风情,使人暗里倾倒。
“最难消受美人恩!”
麟弟弟确是又贪又爱,不免低问一句:“纵跃可有碍难?”
玉人娇羞万分,低啐一句:“都是你!”
话语甫毕,微蹙双蛾,轻摇莲步,正待身越麟儿出洞,陡闻玉郎狂笑一声,随手取石,状如拳大,微抬猿臂,呼然作响,竟朝前面一棵密叶撑云的松树之上打去。
宝琉配合玉郎攻势,把灯上蛟罩一揭,紫光朝漠漠浓雾之中便扫。
瞵儿已施展“金莺织柳”,跃身空中。陡闻嗖嗖数响,色作灰白,其长如筷,身前竟连环射来六支,而且寒风劲疾,所奔之处无一不是致命之穴道,迫使麟儿不敢大意。疾把双臂一抖,真气上提,“飞燕捕蛾”,身式奇绝,接连几抄,把射来之物,统统接住。
落地一看,竟是武林中百难一见,奇毒无比的蛇骨箭。美麟儿身在空中,余势已尽,巧坠千斤,疾朝下落。宝琉也赶到身前,劈口就问:“没受伤么?”
麟儿递过一支蛇骨箭,宝琉接着,稍微细察,即道:“这么长的蛇骨,制成利箭,倒是初见,只是我们与对方无怨无仇,见面即下毒手,未免蔑视江湖规矩!”
松树上,忽然飘落一物。麟儿忙跃身接住,细看却是一副蛇皮,大小和手帕一样,鳞甲已去,质地柔软。宝琉笑道:“这东西,可不知能管什用?”“看来好像女人用物一般!”
麟儿话语未竟,宝琉不由噗哧笑出声来,她轻轻在玉郎肩上打了一掌,浅笑道:“你无时无刻不牵挂女人,这东西腥味扑鼻,除非她是蛇精,谁愿要用这种腥物?”
麟儿笑道:“适才明有人隐身树上,那打来的死蛇无疑也是此人暗中所使。因为山形险异,巧布奇门,在未摸清地形以前,我明敌暗,此时如若实施追击,敌人也易于恃险潜踪,那一来,反而打草惊蛇,自有百害而无一利。如今;我们精神已足,立即闯山,果能突破数层,敌人势必惊震,只要出手拦截,即可直扑她的老巢了!”
话语中的,果是奇才,宝琉不觉暗中倾倒,但尤故意刁难,笑问:“蛇皮与女人,如何连在一处,你还没说出所以然来?”
麟儿不假思索,笑道:“既是女人,且把蛇皮当作手帕,如是男人,可没有这种必要了。”
“女人如果使用手帕,也得稍有余香。”
这可把麟儿问倒,只好涎着脸道:“也许她是一位丑八怪,拿着蛇皮应个景儿,人世间能有几个女人,和姊姊妹妹一样?...”
宝琉怕她再缠,只好笑道:“就算她是一位女人吧,可不许你胡想,把握时效,立即闯山,以免霞妹久待!”
麟儿朗笑一声,立朝松树之上直扑,宝琉提着灯光,跟踪而进。松树伸出地面特高,启眼望去,只觉惨雾弥弥,愁云漠漠,狂风怒作,细雨霏霏,虽说麟儿目力迥异常人,凝目四瞩,只觉浑圆圆弥漫无际。中央山势特高,地形亦至为险恶,白云如絮,隐现于浓雾怪石之间。
麟儿和宝琉招呼一声:“同往西北直闯,宝剑金刚王为佛门利器,携在手上,不必还鞘,今日情形,绝非善了之局,处处留神,不要弄得药未取成,人反失陷,贻人笑柄!”
这孩子已施出全身功力,先一式老猿坠枝,随着松枝往下一沉,忽而微抖双臂,借树枝一弹之力,把身子抛起老高,手挽宝琉,朝斜刺便跃。脚底下,只觉白茫茫一片,状似云海,一阵煞风,传来几声怪叫:“何人闯山,还不立即降落,听候处分!”
“我倒偏不信邪,落下再说!”这一对青年男女轻功确实不可思议,但见人影一晃,竟从絮云浓雾之内直穿而下。
地面怪石嶙峋,从上俯瞰,似一硕大无比的异兽张开巨嘴,露出阴森森白牙,使人骇异已极。
麟儿和宝琉,同朝足底下一块青麻石上点去。眼看就得落下,宝琉却于无意之中,把灯光朝地面一晃,蒙蒙白雾中又现出无数银丝,不由惊叫一声:“蛇!”但下落之势太迅速,改变不来,玉郎又走在前面。这时,豁出她的性命,也不敢让麟儿给毒蛇咬上一口。
她手中原抱着佛门利剑金刚王,忙随手把剑朝下一丢,这正是天惠真人七十二式乾坤剑术最后绝招“镇坤定乾”的脱手挥剑手法,能于无意之中,乘人不备,用内家指力把剑掷出。
这一下不但全靠眼力指力和内力,而且必须运用灵活,一溜紫光,迅若奔雷,朝下激射,但闻跄琅,神剑已洞石而入。旋闻咝咝之声震耳,白影连晃,围围的牵丝蛇数以百计,朝剑身一啮,立即窜回。
这一下算是搭救了麟儿。他朝剑柄上一点,借力使力,立往斜刺里一弹,宝琉也跟着学样,这次落足之处,却是一根极矮的石笋。就在每人落足之后,回转身面对宝剑,手上的金刚王,业已不翼而飞。
麟儿惊叫:“奇怪,姊姊的宝剑呢?”
这对宝琉无异轰雷击顶,百衲上人提携后进,面授至宝,如若失去,岂不愧对上人。
她几乎哭出声来,正待翻身朝下跃落,却被麟儿一手将她搂住,先把自己的轩辕剑,给了玉人,才正容发话道:“地下毒蛇,如不除去,我们寸步难行,姊姊干事不能性急,不论事情怎样,我们只有步步为营,稳扎稳打!”
“这种怪蛇,梗直不知怎样除法?”
“先行设法一试,必要时,只好立施煞手。”
“你是想用火烧山,那一来,颇于天和!”
麟儿笑道:“对付敌人,必需收拾慈悲之念!否则,岂不有类妇人之仁?”
宝琉嗔道:“什么妇人之仁?古往今来,如宋襄一流的人,哪一个是我们妇女之类?这不过是那些无聊男子,硬把坏事堆在女人的头上,怎地你也不能免俗!”
好一顿教训,弄得麟弟弟不敢回话,只好暗中扮了一个鬼脸,不由喜道:“你使用天蜈赶快把蛇驱走,好取药要剑!”
麟儿点头称道,随即掏出藏于身中的瓷瓶,瓶塞一拔,已飞出三丝红光。前面一道,颜色特别鲜艳,长愈六寸有奇,这条阴山蜈蚣,似是三者之首。它们绕着麟儿上空盘旋三匝,还吱吱地叫了两声,旋即仰首升空,不断旋转,然后分朝三面落去。
地下异声忽起,吱吱嘎嘎,格格咝咝,有类婴啼,有如燕语,千奇百异,莫可名状。
整个山头,似乎已起骚动!远处突传来一声断喝:“何方狂徒,胆敢潜入本山,还放出这种阴山天蜈,惊动本山蛇类。即此一举,百死不足以蔽其辜,不给点厉害让你瞧瞧,你也不知天高地厚!”
忽又有人笑答道:“大哥,何必与这些狗男女吆喝?只需把鸩儿放出,将这几条小小蜈蚣啄食之后,再策动守山神蛇,他们再厉害,也不过让蛇儿们添顿美食!”
笑声和断喝分从四方八面传来,而且声音极高,只震得云翻雾滚,松针杉叶密如骤雨,朝麟儿宝琉周身袭至。
麟儿哈哈一笑,也用先天煞气把打来的松针杉叶一举震落。
放出的天蜈,已只见三线红光,上下闪动,群蛇怒吼之声大作,蛇蜈剧战,震憾山林。
麟儿知道时不可失,力朝正中央山腰之上直扑而来。
这时,敌人布置似已全布发动,一阵奇声怪啸激荡长空,骤雨簌簌,倾盆而降,山岚浓雾,弥漫山头。
宝琉立提醒麟儿,注意对手利用山洪实施水袭,麟儿默然不语。陡闻戛然一声,酷似长空鹤唳,半空云雾之内,已出现两只大鸟,全身紫绿,颈长赤嘴,钢羽钩爪,猛鸷非凡,振翮飞腾,快如电闪。
“这是鸩鸟,蝮蛇之敌,也是天蜈之克星,弟弟留意!”宝琉出语警告麟儿。
这两只毒禽,业已出现那天蜈之上,振翼挥爪凌空下击但这三条毒虫,也非凡品。
东北方红影纵横,如一线红霓绕道而上,蒙蒙白雾之内突现出一道黄烟。
右边毒鸩一见黄雾,长颈一伸,直穿而入。西南西北两条天蜈,却被另一只鸩鸟所追逐。这毒蜈功力较浅,似已不敌,便采取低飞之式,闪避强仇。
麟儿已撮口为啸,同时携着宝琉电闪而至,但径行之处阻碍重重,不是树林挡路,便遇峭壁绝岩。麟儿知道太乙迷宫利用主形险阻,参以人工构造,千奇百化,层出不穷。好在自己颇曾涉猎此道,懂得趋避取巧,但却苦了宝琉,一阵团转,左右飞驰,前趋后退,弄得头昏脑涨,粉黛浸淫。
那两条蜈蚣也颇灵慧,眼看被鸩鸟追急,却往浓枝密叶之内便钻。
鸠鸟如鸷,性格凶残,铁爪连运之下,虽然把树枝打断不少,但身体粗大,不及蜈蚣小巧,终难把这毒虫制住。
眼看距离愈近,但犹隔了一座断崖,美麟儿心头火发,已从囊中摸出两支天狼钉,双手连挥,对准那断崖击去。
崖离地面不下十丈,有顶翼然,往前突出天狼钉为碎石利器,乌光闪烁间,轰然一声巨响,两条小巧天蜈,吱啸一声,电闪而至,却不住往麟儿宝琉头顶盘旋。
宝琉笑道:“这东西真诡。”一掠娇躯,双掌连场,用佛门内罡代麟儿将灭狼钉收取之后,一见鸩鸟追来,忙着玉郎把这恶物除去。蛟罩一揭,灯光连晃,鸩鸟把长颈一伸,往斜刺里便掠,易地而驰,避去灯光。
麟儿已拔取金铙在手,暴喝道:“孽障,还想逃命么?”
抬腕探臂,紫光匝地而起,“百步飞铙”,正是铙钹僧的特殊手法。
这东西脱手之后,便闻铮铮之声震耳,铙身回旋,转速极高,沿着一道弧形,引伸之处,正与鸩鸟前驶弧线相交。毒鸟紫铙,速度都快,陡闻鸟啸铙锵,血雨纷飞四处,纯阳飞钹,已将这种奇毒怪鸟,劈为两截。麟儿一个纵步,起身空中,顺手朝铙钹一抄,将这玄门利器取回。
眼前红光一闪,那与鸠鸟单独作战的天蜈,也振翮而至,它却并未胜利,不过仗着身法灵巧,未曾受伤。
鸩鸟为崩崖余势所震慑,又见同伴已死,凶威顿敛,哀啸连连,铩羽而去。
宝琉忙朝麟儿笑道:“毒禽已败,我们赶紧用天蜈开道,设法闯山。”
三丝红光,竟在两人头上疾绕盘旋,似若守护。麟儿度情应势,已再未犹疑,着宝姊姊随后跟来,一走一趋,徒见絮云浓雾之中,碧光流霞,掠地轻飞。
一笛一剑,都是武林瑰宝,闪烁反光,加以两人飞奔奇快,远远望去,绚丽之状,令人迷惘。约莫一盏茶久,麟儿和宝琉已闯到山腰,太乙迷宫虽然妙用无穷,但这一代奇童善于趋避,而且熟谙个中生克虚实之道,竟朝那险峻陡峭之处,频频飞落。
果然虚实交替,声东击西,都被麟儿意料之中,这一来,絮云浓雾,山地险阻,林木迷踪,悬岩绝径,着着失效,麟儿还善用回音辨径之法,地形难易,山谷奇崖,了如指掌,这时,他显得一脸轻松,和身畔玉人有说有笑,虽然杀机重重,危机四伏,满不在意了。山头大雨倾盆,哗哗作响,到达山腰之后,却朝一条狭谷之内纵落。
宝琉一怔神,忙笑问道:“中央和左面,虽然陡削难行,但适才那实虚和虚实之道,为何又舍而不用?”
麟儿笑道:“地形过于陡削,可用滚石之法使人受伤,迷宫将尽,方式已有不同,适才使用回音,已知这山谷狭长,避道而行,或许事半功倍!”
宝琉自也无语可言。山谷狭长,弯向左转,朝上愈窄,直达山巅,岭高拔去,巍峨凸立,俯瞰群峦,极尽睥睨之能事,但由于这道狭长绝谷,左右两旁,似劈分为二。
蓦闻一阵天崩地塌之音,山洪滚滚,如银杯倒泻,若万马突围,只闻轰发之声震耳,急浪排空,形成一股强烈无比的疾流,将贴地白云吹得纷飘四散。气流疾动,被周围岩石树木激荡而回,风力一卷,白云如絮,团转不已,霎眼之间,立变作千奇百状,竟与那奔马怒涛,汇成一幅惊心骇目的奇景。
麟儿长啸一声,双臂一抖,腾空而上,伸手立抓住一段横枝。陡闻一声锐叫,那声音发自宝琉,麟儿回目一瞧,不由吓得魂飞魄散。
原来她落足一块高约两丈的大石之上,位当狭谷之中,激流一冲,挟山崩海啸之力,大石朝后一坠。因为来势太骤,猝不及防,宝琉虽然仗着身体轻灵,就势一倒,仍落在巨石之上,但石块奇重,浪花一卷,不但全身湿透,人也几乎震荡昏厥,更加水花朝头上一罩,鼻腔口内,呼叫之间,山流乘虚而入,未曾锻炼水功的人,这个罪可受不了!宝琉只觉头昏目眩,鼻腔刺痛难忍,但两手抓着崖头,紧紧不放。
麟儿一摆腰,施展“云里秋千”,顺手一抄将宝琉臂膀抓住,但身子被宝琉重量一带,立即朝下坠落,只要跌落水里,饶你本事齐天,因为水势奇险,也得被水流冲走,轻则重伤,重则粉身碎骨。
人皆有生的潜在本能,何况一代少年奇侠?眼看脚已触水,下落之势,犹未制住,头上有一粗可合抱的大松树,从左边峭壁斜伸而出,但距头顶颇高。无意之间,麟儿把手朝上一伸,突捞着一物,物体软中带硬,且极冰凉,同时手臂身腰突觉一紧,如无数铁箍,绕身数匝,顿感呼吸失灵,不由大骇。宝琉早已大声锐叫:“蛇!”卷着麟儿之物,原是一条金钱锦蟒,这恶物身子粗圆,腹作白色,麟甲粗硬,力大无穷,长度最少在两丈以上。
它盘绕着老松横干,尾部却从树上拖了下来,突被麟儿无意抓住,这送来的美食,它哪有轻易失去之理?盘绕纠结,毒物伤人,原是蛇儿本性,它将尾部缓缓朝上带动,并把那又扁又阔的头部朝下一拱,红信嘶嘶,不断吞吐,两眼直泛精光,盯着猎取之物,一瞬不瞬。麟儿右手本抓着宝琉,此际,连手带腰以及玉人的身子,都被毒蟒缠绕,虽然暗中使用真气,准备最后一拼,但觉这种蟒蛇力大无比,能否得手,尚成疑问。
头上的天蜈,已被激流惊走,否则,足为毒蛇之克,但此刻,连这线希望,也觉杳然了。陡闻尖啸之声,划空而来,那身形如鸷的鸩鸟,突又出现浓云密雨之内。
半空里,突又掠出三丝红光。金钱锦莽原把头朝麟儿移动,此刻似忽受惊,吱嘎一声翘首上空,似在注意天空动青静。
宝琉满脸惊愕之容,悄语麟儿道:“该怎么处?”麟儿忙阻她出声,拿手朝天空一指,意在告知玉人,静候天上动静。
鸩鸟与天蜈似若世仇大敌,此时翘首展翼,朝着蜈蚣扑来。
这时—一三条蜈蚣已会合一处,嘴里红烟滚滚而出,似在朝毒蟒发动攻击,一见鸩鸟来袭,立把小巧身材朝下一伏,往三处掠开。避开鸩鸟一击后,正当中那较长的蜈蚣振翮吱鸣,对着那金钱锦蟒,头上掠过,还撒了一蓬毒烟。
锦蟒咝的一声,把头一偏,似在避开那股烟雾。就在此时,鸩鸟疾朝下落,乘势追击,却不料掠过蟒头时,毒翼羽毛正好挨了一下。鸠羽极毒,只痛得锦蟒把身子朝上一撑,前身矗直,尾部上扬,立把麟儿宝琉卷落树下。
宝琉已知时不可失,仗着右手未被毒蟒缠住,轩辕利器在手,而且蟒蛇注意力似在对付蜈蚣,遂暗中把真气凝注右臂,剑芒闪烁,疾若飞虹,一颗海碗大的蛇头,竟被斩落水里。
这东西性子真强,元魁虽失,兀犹未死,蛇身蛇尾,一阵乱绞,不但血雨横飞,更把麟儿和宝琉的身子紧紧缠住,这神力,奚啻干钧?麟儿从宝琉手里接过宝剑,一阵挥动,将纠结自己的蛇身又复断为数节,始和宝琉脱困而出。
宝琉此刻不但从头至脚已无半根干纱,而且满身鲜红,都是蛇血,素服白裙,尽成赤服。她原好洁成癖,何曾受过这种罪来,几乎张嘴想哭,尴尬万分。麟儿比她情形较好,但头脸胸前,鲜血斑斑,一股奇腥异味,迫使心头作呕,但此刻他可顾不了自己,只好安慰宝琉道:“姊姊,我革囊里,犹带着你几袭衣裙,此处无人,就拿它换上吧!”
宝琉苦笑道:“这样子真使人烦腻,你把身子转向别处,让我好行换装!”麟儿递过衣裙,正待转身,忽闻鸠鸟呼啸之声。枝头上簌然一响,突现出一位人身蛇服的怪物来!
宝琉捻着麟儿的手,心中忐忑不安,低问:“这东西是人是怪,多怕人!”麟儿一时也难回答。
因为立在前面的怪物全身都裹着蛇皮,头部酷似蛇首,颈子也用蛇皮蒙着,两手却是一对精光闪闪的钢爪,身上所穿蛇衣蛇服,两足所著,也是一对蛇革所制的皮靴,气息咻咻地对着麟儿,还不时拿眼朝宝琉望望。
那鸩鸟却站在这怪物的肩上,一条长颈高出他头部四尺以上,嘎嘎低鸣。双方默然相对,最少也有一盏茶久。
蓦地一—宝琉惊叫一声:“麟弟弟,他偷了我的剑,东西还在他背上。”
麟儿漫不经意道:“神物利器,唯有德者居之,他能攫夺于一时,也无法保持久远,让他去吧!”这怪物,突然冷冰冰的哼了一声,钢爪扣钩往内一屈,立发一阵格吱格的奇音怪响,只听得宝琉激凌凌地打一个寒噤,娇躯也不由自主地紧靠着麟儿。
怪物突作人言:“绝岭地偏西陲,与世无争,也不容人擅自闯入,你们这种肉麻腻相,此处绝不作兴,还有我豢养的一对灵禽以及紫儿,均为守山神物,你们竟把它们杀害,这不但违反了本山规矩,亦为武林所不许,如若识相,立时自刎,犹可落得一种知罪自制的美名,否则……哼哼。”
他把话声顿了一顿,眼神如电,盯着宝琉,一瞬不瞬,那情形,似已蓄满功劲,一击得手,必攫人而噬。
宝琉武功得释道真传,此魔绝学,更是武林秘技。论理艺高自然胆大,但连日所遇,终弄得灰头灰脸,几乎信心动摇,来人更是莫测高深,只好看玉郎脸色行事。
麟儿业已窥知其意,两道剑眉朝上一掀,朗笑道:“如若我们不愿自刎,你拿我们怎样?”
“把你们杀了喂蛇!”只闻“的达”一响这位蛇服怪人,双肩一耸,疾如电掣,屈指如钩,朝麟儿胸前迅速抹去。
麟儿还未出手制敌,宝琉已挥动手中利剑,一抹流霞在朦胧白雾中,冲空而起,森森剑气,势比奔涛,迎着那精芒钢指横削而至。
蛇服怪人中途撤式,十指往下一沉,但剑芒所及,把头上一块蛇皮轻轻削落,由于彼此身形太快,带起一团劲风,怪人头上,进出满头青丝。
宝琉惊叫:“这是一位女人!”麟弟弟愕在当地,未曾出手,对方冷笑一声,弹腰点足,竟从松树之上一跃而起,她那肩上鸩鸟早已振翮高举。三丝红光如石火一般猛扑这位蛇服怪人,但她身形矫捷,已跃落谷顶,立撮口为啸,鸩鸟突把双翅一敛,凌空下击,铁爪钢嘴朝蜈蚣啄来。这时麟儿和宝琉也跟踪而上,宝琉更是得势不让,立施展灭魔宝箓一记奇招绝学“韦陀托杵”,但见一条俏影捧着一把利剑,剑尖朝上,借石火电闪之势朝鸠鸟腹部猛戳。
蛇服怪女,救鸟心切,也凌空猛扑而至。
双方势子都快,只觉人影闪动,剑气森森,鸠鸟被剑气划下了腹部数根羽毛,蛇衣女却欺身而入,钢爪朝着宝琉纤腰就捻,彼此都借腾挪之势无法停留,只想一式即把对手制住。五缕凌厉无比的疾劲寒风,还夹着一股奇腥异味,精光夺目,猛扑宝琉。
但闻宝琉娇笑一声,手腕微沉,旋身变式,轩辕剑在空中划了一道十彩大弧,如晴空霹雳般,风雷震耳,朝着对手卷削。
怪女如一条大蛇,矫健无比,满头青丝,已被风吹得十分凌乱,竟把蛇腰一翻,头上脚下,急遽坠落。
宝琉一剑扑空,心头微泛怒意,娇叱道:“如有胆量,不妨硬接两招。”
蛇衣女已降落地上,并且拔出了金刚王,钢指抓着剑柄,似觉毫无不便,不但宝琉暗暗纳罕,连麟儿也称奇不已。
她冷声答道:“我用徒手,你使宝剑,胜负未定,却还沾沾自喜,着实替你汗颜。也罢,不到黄河心不死,我也让你知道厉害!”
陡地翻腕振剑,金刚王划成一道紫光,剑芒远逼,林木簌簌自落。出手之后,她并不直趋敌人,却朝着身后林木之中缓缓而入。
空中大雨不停。白雾愈来愈厚。
一道闪光过后,响了一声暴雷,整个绝岭势欲崩塌,树林内黄光闪烁,枝叶纷披,蛇衣女还冷笑一声:“你们敢不敢来?”
漫山头吱吱怪啸四起,白云漠漠中,似有金光乱进,整个绝岭中,如千军万马突围而至。
麟儿和宝琉却未曾见过这种声势,不由心中大骇,暗道:“这山中除了此女之外,实还有更厉害的人,不管怎样,先把此女擒拿再说。”立和宝琉使了一个眼色,双双扑入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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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劫孤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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