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古观魔踪1
书名:百劫孤星 作者:沧浪客 本章字数:11356字 发布时间:2024-08-09

麟儿用手一抄,把来物接住后,一看,原是自己所赐的五两赤金,被宝琉捏成了一粒小小金球,赠金原是好意,原物奉还,不免使人难堪,遂嗔目咤道:“不论你是否有意乔装,季某存心相助,自认毫未失礼,而今,你却做出这种背情悖理的事来,总得有个交待才行!”
王彩虹闻言冷笑道:“还你阿堵物,便算交待,如不甘心,尽管划出道儿,我姊妹两人,准备接着便了!”
春兰原在一旁微笑不语,这时却帮起腔来,那声音又清
又脆,却道:“该怎么样,说嘛!”
“客随主便,任便你们怎样都行!”
麟儿已知两女来意不善,准备动武,于是又追问道:“你们两人是何门派?把话说明,再行动手不晚!”
“这一层,你此时大可不必动问,死后便可明。”
王彩虹词锋犀利,咄咄逼人。陡闻大喝一声:“接掌!”
此姝一晃身,右足微前,身子一挫,探掌朝着麟儿胸口便抓。
这一手,不但疾劲有力,而且巧快愈恒,腥风扑面,寒气袭人,而掌势也错综狠辣之极。
麟儿不由一怔,似觉对方手法,并不陌生,但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他本能地往左一横,避过这一抓,正待回手,陡觉香风扑鼻,春兰往前一纵,劈手把彩虹止住,娇笑道:“姊姊,且慢煞手,我还有话向他动问,真正失手时,好让他死而无怨!”最后一句,虽然狂妄,但语言却极温柔。
麟儿暗说:“别尽自卖聪明,你还不是一丘之貉么?毕竟对方原是女的,不好过分发作,于是讪讪道:“有话请讲!”
“你受何人指使,敢和本门作对?”
“你是哪一门?彼此素昧平生,何来仇恨?”
“你不能从掌式中辨别出来,这算是什么昆仑高足?”
王彩虹蓄势相激。一句轻微提示,使麟儿想及了“太华宝箓”的拳经,连环四十九式,招招诡秘愈常,和彩虹的掌法,似大有相似之处,思考之际。身前又传出一片轻微笑话:“他已被你吓呆了,怪可怜的!这么不经吓,确是一位银样腊枪头!”
王春兰已离开姊姊身旁,和麟儿相距,不过三尺远近,一副顽皮派头,似讽讥,似怜恤,使麟儿啼笑皆非。
这妮子,因见麟儿错愕,又迫近他身前一步,体上幽香,沁人心脾,一副黑白分明的妙目,星月之下,亮光闪闪,她对麟儿,似乎爱意多于敌意,但还含着半嘲弄的情景。
麟儿秀眉一睁,似显得三分不耐,冷笑道:“看情形,你姐妹两人,似想拦路邀截了,季某索主张人不犯我,我不侵人!……”
“假如我们为着某种原因,必须动武解决,又当如何?”春兰把手中黄牙板,摇了一摇,只闻嗒嗒之声,响了两下,神态上,颇显得一片轻松。
麟儿怒道:“有话尽管明说出来,无谓纠缠,有误季某正事,可别怪我对姑娘无礼!”
话声甫落,这妮子,格格娇笑,只笑得前俯后仰,鸡头肉,也随着胸头起伏,一阵抖颤,好久,她却把头扭转,朝后招呼道:“姊姊看他火气可还不小呢?如不给他一点颜色,他真把我们看成江湖卖唱之流!”
流字一落音,嗒的一声,她把手中黄牙板,一摇一挥,劲风锐啸,直袭麟儿胸脯,来势疾猛之极。
麟儿哼的一声冷笑,右掌当胸,五指朝前一搭,黄牙板原是两块,用细软蛟筋相连,王春兰可没想到,这位温良如玉的文秀公子,竟是武林中一代奇人,一抓之力,可刚可柔,迅疾如电,檀板上如夹了一具铁箝,力道奇重,随手一带,这位娇弱姑娘,可拿桩不稳,身子往前一撞,软绵绵的娇躯,恰好碰在麟儿身上,好在他原接近过美若天仙的丽人,这情形不算特别,否则,就难免心猿意马。
话虽如此,毕竟对方还是明艳照人的丽妹,随手将人伤害,未免大煞风景,于是五指一松,往左微闪,避开来人正面,依然丰神玉立,岳峙渊亭,春兰暗吃一惊。
惭愧和感激之心,交相并至,心说:“原来他的武功,确属出神入化,无怪师傅一再叮嘱,得好好留神,适才,他如左手发招,右手不放,不遭擒缚,也得受伤,看来他对我确具好感呢!”
这一微妙心理形成以后,敌对之心,业已消失殆尽,不料王彩虹见师妹几遭惨败,遂勃然怒作,全身真气,原已贯注双臂,一声喝打,双手以剪拿之势,朝着麟儿后背,劈扫而来。
半空里似起了一下惊雷,奇迅无比,可是麟儿除了身子往下挫外,既未还手,也未移脚。彩虹大喜,自以为一击成功,加重力道,恶狠狠的朝着麟儿背上,猛力一掌。
但闻噌的一响,麟儿身子分文未动,王彩虹倒被震得连退数步,只惊得春兰几乎叫出声来。
她担心麟儿内腑必定震坏,可不敢明白动问,却把娇躯扑向师姊,急问道:“你使用了碧寒掌功?”连说,把头扭了转来,柔性脉脉的瞧着麟儿,星光之下,也能看得出她一脸愁急。
麟儿倒未为她所动,“碧寒掌”三字,可启发了他的记忆!“恩师紫阳真人,往蘅山探友时,为了岷山派裴杰,使用碧寒掌,大肆伤人,才愤然出手,用干元掌力,把诘丐裴杰震伤,遂有昆仑岷山结仇之事,这二女,莫非是岷山一脉,难道...”
想到此处,一阵思潮,如抽丝剥茧,源源而出,不由愤然作色,怒咤一声:“原来两位是岷山门下,乔装到此,意图愉袭,我师姊她们生病,想必也是你姊妹两人捣的鬼了!”
彩虹冷笑道:“你能侥幸不死,已是天大之幸,你那同行伴侣,如果不死,除非你能获得九天丹砂!”
麟儿想到他们已是生死边缘,不由痛怒攻心,正待将人擒缚,逼她们交出解药。
忽闻呼呼之声震耳。
突从西北方茂林深处,飞来一物,那东西足有碗口大小,朝着王彩虹劈面飞来,来势太疾,使人躲闪不及,王彩虹赶忙挥掌抵御,一劈之下,那东西突然散开,临头开花,原是一团砂泥,将王彩虹弄得满头满脸,连两目也难睁启。麟儿趁势,欺身而入,一把将她左手扣住,低喝道:“你使用何毒,害人呕吐,水米难沾,如不说出,可别怨我用重手法惩治你们!”
语罢,五指一紧,彩虹只觉半身一麻,额眉间也现出冷汗来,但她态度顽强,虽然痛苦难受,却咬紧牙关,不作一语。
春兰见他已动真怒,而且师姊被他一下制住,不由大吃一惊。立即一横身,已扑近麟儿身前,星眸里还含着一泡热泪,语音颤抖,泣道:“冤有头,债有主,不错,我两人确是岷山门下,我叫徐玉佩,她是朱兰英,为岷山六大弟子的最后两位,她是我的师姊。彩虹、春兰,都是我们俩人信口捏造的名字,此来,是友是仇,你自己清楚!”
这一说,使麟儿更加吃惊,沉声喝道:“如今我只问你们放了何种毒药,不将解药说出,谁也莫想活着离开!”
徐玉佩咬着朱唇,正待踌躇欲语之际,朱兰英却强忍痛苦,虽然语不成声,却抖颤说道:“姓季的,你想挽救那些同伴么?据实告诉你吧!药是本门掌教所放,除她自己知道那是什么外,几乎无人清楚,解药,更无法得知,我们也没带着,要剐要杀,我和师妹决不皱眉,你就动手吧!”
她果把头伸了出来,三千烦恼丝,几乎挨着麟儿胸脯,蝤蛴素颈,幽香夺人,肤光闪目。麟儿性本仁慈,对这种美艳丽人,非到万不得已时,更不肯使用煞手,于是怔柯柯地想了一会,终于长叹一声,旋把手一松,低声喝道:“好,不论你是否实言,我均不欲和你们一般见识,可是,你们也得识趣,再来纠缠,可怨不得我施展杀手!”
朱兰英见他如此,似觉意外,但又不愿输口,于是秀眉一挑,冷笑道:“你不杀我姊妹终有后悔之时,再说,我们也不愿有人向我们市惠?”
徐玉佩倒是另一种心情,她也不知是爱是恨,但眼前这位丰神如玉的少年,一举一动,均能吸引少女的芳心,可是他是师门誓不两立的仇家,眼前更有奇祸,只有彼此走开,双方互有裨益,于是朝着师姊招呼道:“朱师姊,我们既然打不过人家,一切不妨暂时放过,时间不早,就此走吧!”朱兰英哼了一声,终于含羞带愧,随着师妹,几个飞纵,立即奔逃。
麟儿心绪颇乱,知道岷山派又复发动,追袭自己,说不定还与别派联手,眼前危机迭伏,一个应付不当,说不定便有重大牺牲,于是,不敢多延时刻,先将药物买到再说。下了山坡,循着羊肠小径,正待穿林而出。
陡闻一阵松涛,从右而左,飘掠而来,头颈上,竟落了不少松针,麟儿心在配药,无法顾及这些,边走,拿手把松针掏出,双脚不停,一纵,便是数丈远近。陡闻左斜方传来两声笑语:“死到临头,急也无用?”
最后一句,发话者更把语言拖得很长,分明系有意而发,麟儿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不由收住脚步,拱手笑道:“何处道友,既然乍遇,何不现身相见!”
那人竟接口道:“若是仇家,彼此相见,岂不更多麻烦!”
语毕,笑声划空而来。树影之内,突纵出一条人影,原是一位身着青衫,赤手空拳的少年人物,论容颜,不但五官端正,而且态度从容,现身之下,朝着麟儿含笑点头。
美麟儿,也忙点首为礼,笑问道:“如小弟所猜不差,尊驾应是峨嵋郭兄,适读大札,承赠良方,弟实感激不尽。”
那少年却也微笑答道:“尊驾不必感激于我,我们无恩有仇,此次下山,虽非奉命,究为侦察行踪而来。”
麟儿听了,也觉老大不是意思,但他从不无故使人难堪,仍然面带笑容,问道:“然在尊驾留书示药,却又如何?”
来人背手望天,星目中泪光闪闪,沉声低语道:“一别竟是三年有余,这中间变化太大了。她受人之惠,使人疑她背叛师门,身受酷刑,为人所救,虽能知礼自持,行止无亏,然而蜚语流言,使人皂白莫辨!”猛可里,他把左手一抬,嚓的一声,三丈多远的一棵株榆,竟被他用内家罡气将之震断。这无异是向麟儿示威。他笑了一笑,立即单刀直入的问道:“祥武兄,你大约是为玉仪姊姊而来,常闻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蜚语流言,细察不难自白,你总有了解之日。目前她中毒极深,这种毒药,无法解救,使小弟失去了主张,而今只好遵照所开良方,先行把他们生命稳住再说,所见如何?尚请明示?”
祥武点了点头,半晌无言,旋又叹了一口气,苦笑道:“这一次,遇的真巧,岷山派,迟不来,早不来,却碰上她和你们在一块之时,一起缀上,冷面观音不但武功极高,而且熟知各种虫毒和瘴气,据我个人观察,就在你们投店用膳时,即已放毒,这七味药方,也系名师所传,服此可解百毒,不过对于岷山师太的毒瘴,有压制之效,无痊愈之功,而今只好缓些时日,免使人措手不及,看足下行止仓促,大约系为买药而往,不图对方遣徒追踪,又复铩羽而去,人算不如天算,这也是她始料所不及吧!”
麟儿明了事实原委之后,忙谢过祥武,正待相别离去,祥武却道:“且慢,为了她,我也不惜牺牲一切,和你一道,待她疾病痊愈,当劝其出是非之门,一道偕隐!”
麟儿笑道:“熊姊姊蕙质兰心,热情可感,离开青城后,有家难归,常觉伶丁孤苦,郭兄此来,对她真是天大喜事!”祥武苦笑道:“女大十八变,适才昏迷中虽然见她一面,可难担保她醒来不对我产生恶感?”
麟儿知道他对自己仍不无疑虑,当下也不欲多作辩白,仅淡然笑道:“吾兄不妨稍事盘桓,耐心细察,变与未变,始终可以看得出,那时再下断言,尚不为晚!”
相偕下山,就在山麓之下,找到药店,又买了煨药行头,然后,偕着祥武,一道返室。时东方已明,朝霞初现,山景极美。
蓦觉一条白影,如飞扑至。那是白衣龙女,她唤了一声:“师哥,你怎么此时才回?”瞥目身后还跟着一位二十来岁的少年,不觉把话顿了顿,一双妙目,露出困惑光芒。
麟儿忙为双方引见,略道仰慕后,龙女竟不由自主地落下泪来。嘉麟和祥武,互吃一惊。
错愕间,宝琉也纵身而出,一见祥武,玉容微变。祥武因她是娥媚长辈,辈份极尊,正待以礼参见,宝琉讪讪一笑,忙挥手止住道:“往事烟云,情移事异,不防暂时把它丢开,待武林平静之日,你我再到祖师面前,亲自谢罪,此时此刻,彼此均以平礼相见如何?”
郭祥武知道此中关系微妙,遂也不再坚持,相对一礼,一笑而罢。
宝琉和龙女,均是满脸倦容,不待麟儿动问,立由宝琉诉说道:“麟弟,愚姊无能,已出了极大岔子,眼前,只有暂时相别,如不能将人救转,我也不耐多活!”
龙女也流泪道:“我打算和宝姊姊,一道出外侦察,不论生死安危,总得有个起落,否则便无法向你交待!”
麟儿倏地朗笑道:“你们怎么说出这种显得生份的话来?天大的事,我也敢一手承担,是否岷山师太在我走后,突现魔踪,被她劫走许多宝剑,她既有胆来取,我就有胆去要,用不着把事情看得过份严重!”
宝琉、霞儿,语音抖颤道:“仙兵神刃,一件未丢,她可把人……”
“谁又受伤?”麟儿已显慌乱。琼姊、蘅春和元弟,已被她们劫走,还有韩老前辈被害身亡!”
“有这等事?岷山派出现几人,难道他们有什么超群绝俗的本事?”
最后一句,显有责备宝琉、龙女之意:“你们功夫不是不深,何以让人得手?”
龙女知道这位师兄个性:“对友情深,真诚恳切,劝善规过,知无不言!”
撞上这种至友生死安危的大事,自己已负他所托,语有微辞,贤者难免。于是带愧含羞,诉说经过:原来自从麟儿一走,龙女和宝琉,分别在琼娘和惠元的房中,一一护守。正值三更将尽。龙女突闻窗外,有人舒了一声,当即低声喝问道:“谁!”来人立作清笑道:“尔我虽无一面之识,但昆仑派紫阳真人,德行清高,令人窃慕。今晚,岷山已倾全力来犯,令师兄季嘉麟,虽然武功极高,但已被高手用车轮战术予以围困,此处,可由你那同伴护守,足保无虞,事情紧急,权充信使,切弗迟疑,违则有误!”
龙女芳心一惊,忙问道:“女侠为谁?”
那人噗哧一笑道:“我的声音,你也听不出么?床头金尽,卖唱糊口,承季公子惠赐厚金,不敢忘报,故深夜冒昧惊动”
龙女急道:“待我告诉宝姊后,立即驰援!”
“妹子春兰,已通知她了,不必再说!”
龙女信以为真,好在她还未卸装,全身配带,也未解下,当即打开窗门,一纵而出。窗外,原是一片荒林,月冷星疏,万赖无声,那发笑声的人,此时究不知何往。
龙女不由暗忖:“这女人,性子好急!大约因为麟哥哥被人围困,她怪我出来太迟,已经先走了!”
忙耸身朝树上一跃,朝山下便奔。耳际,似有呼唤道:“你师兄被围困在东南山下,赶紧前奔,还来得及!”
这是传音入密之技,不是具有特殊功力的人,可没法达此造诣。
忙施展“灵猴幻影”的奇快身法,走了一程,快到山麓,四周不但人迹杳然,更不闻有打斗声响。
龙女不由大疑,突想到,江湖鬼蜮之技,令人难以捉摸,可不要中了人家的调虎离山之技。迟疑间,半空里突现出一道强光,银影点点,如满天繁星,不住飞舞。
“这是宝姊姊的灯光,不遇强敌,她决不敢随便乱用!”忙将真气一提,双臂一抖,“一鹤冲天”,拔高十来丈,仍往原处飞回。
离病人卧息之所。约有两箭之距,灯影拳风,闹成一片,细看,宝姐姐正被两位夜行人缠住。他们脸上,都蒙着一块黑巾,两人一高一矮,一使宝剑,一用徒手。
那徒手汉子,掌法狠辣异常,而且嘴上也不干不净,宝琉以一敌二,除将灯光照射外,却用徒手应敌,那身高使剑的人,剑法精纯,星月之下,剑身上发出一片蓝光,寒光森森,笼罩三丈方圆,剑锋所及,都从宝琉致命之处下手。
那徒手匪徒,却是边打边骂道:“大哥,你和我,得为峨媚觉明,清理门户,这贱婢,论辈份,比觉明还长上两辈;论年龄,已愈中年,但她依仗驻颜之术,却搭上了一位十六七岁的孩子,真不知人间羞耻之能事!”语罢,倏地一矮身,狠狠劈出一掌,腥风匝地而起,如海浪泛涛,直朝宝琉腹下卷来。
掌式纵横,毫无顾忌,宝琉赶忙一闪身,轻轻往旁一纵,但她犹被余风扫中,裙子朝上一翻,眼明手快之际,一拂罗裙,裙缘下落,左臂灯光连晃,因光线过强,来人有目难睁,立将攻势逼住。
龙女也于此时赶到,娇咤一声:“恶徒依多为胜,看掌!”娇躯贴地飘飞,掌风疾劲,朝着那身材较矮的蒙面恶徒,穿心攻出一掌。
这一式,竟是两大奇人精心绝授,“五指挥弦”用指头震弹之力,挥出掌风,可伤人于不觉,这是天惠真人和铙钹僧补救女徒臂力不足之用,招式毒辣,不到万不得已时,视为禁止之列。
来人噫了一声,似乎知道这一拳招的厉害,急退不遑,虽然勉强劈出一掌,把它打斜,但脸上已惊得变颜变色。
龙女唤了一声“姊姊”,展开身形,朝着那高个子,又运了一记“五指挥弦”,罡风飒然,朝剑上便崩。
对手这把剑,式样奇古,剑身上,泛出一溜蓝光,使人不敢逼视,龙女也知道,这是一种吹发断金,削铁如泥的至宝,普通拳招,还不敢冒险一试。
那挥剑的恶徒,阴恻恻的一声冷笑,剑刃迎风,平扫而来。龙女立觉一缕刺目的寒光,挟着咝咝啸声,如惊雷掣电,直奔五指,当下心头也不觉一惊,暗忖:“师门绝技,威力如何?确无过分把握!”
眼看对方的剑,离手指已不过一尺远近,剑身上似受了一股无形力量,朝外一逼立时嗡嗡之声震耳,长剑几拦腰而折。”
蒙面人心头大骇,忙往斜刺里反身倒纵,还未稳身,龙女复又欺声而进。旁聊矮身恶徒,狂笑一声,双足一点一弹,翻右手递出一掌,掌挟排山之势,直取龙女腹部。
这是岷山派的绝招,毒龙掌法,一股毒气,随着煞气,劈空卷来。美霞儿娇笑一声。柔荑素手,朝前一递,六合神功,立发出一股真气,将卷来煞风,硬行逼住,霞儿手上,如端重物般,步履之间,地为之陷,蓦地里,随手一转蓬然一声巨响,把矮身恶徒打来的掌风,朝着那携剑的蒙面人,拦腰便卷。
这一式,出手太快,迫使蒙面人后退不及,只好往斜刺里倒退丈余,但犹震得气血翻腾,面容失色。
这时,霞儿已使出浑身解数,但见一条俊丽白影,如鸢飞雕扑,兔起鹘落,重重罡风,滚滚拳风,立将那矮身恶徒,绵密裹住。
宝琉更用灯光在一旁助阵,强烈光华中,罩定这徒手恶徒,灯光随着他的身子,不停转动,约莫支持二十余合,对方已迫得招架困难,危险万分。
那持剑的蒙面人,知道事态危急,急忙挥剑护着全身,风驰电掣般,穿身拳风之内,随手将他同伴一带。竟施展“燕子飞云纵”,拔高七丈有余,直朝山南方向,跃身遁走。
龙女也不追赶,忙唤了一声“姊姊”,来不及再说情由,竟朝居处,如飞直扑。
宝琉也猜出情形不佳,跃身追来,不须臾,已进入琼娘房里,余人俱在,唯独不见琼娘。
房间三人,因为过分呕吐,已被麟儿点了晕穴,他手法自成一格,这种急救,对伤者身子决无损害,而且也不是短时间可以醒转过来,琼娘失踪,不用说,那是岷山派暗中劫持。
宝琉噫了一声,粉目中已含着热泪,忙往对面房间一纵,情形更糟。
江汉神驼韩若甫,业已脑袋开花,气绝床上。惠元蘅春,更是不见踪迹。宝琉对蘅春祖孙,原本有负疚感觉,此次受麟儿之托,看护他们,自然特别小心,谁知转身之间,一代奇人,竟无声无息的被人击毙,陈尸眼前,于是深怨一已疏忽,造成一死两失,不由寸磔肝肠,哭喊一声:“韩老前辈,宝琉负你全家!”
语毕,玉腕微抬,挥掌朝着自己的天灵拍去。龙女见她顿萌死念,早已哭出声来,一挥腕,硬把她的手臂托住,泣道:“姊姊这般死法,如何对得住恩师?再说,你叫小妹,如何向他交待?我们一死,以他的为人,会产生什么可怕的结果,这不难想象出来,这一次,你我都被敌人狡计所欺,只有等他回来,设法解决!”
宝琉无奈,点头应允,但星眸里,热泪直流,悲伤已极!庙里老道,已闻到了宝琉和龙女的哭声,竟携着徒弟走来,一见情形,知道这是江湖凶杀斗殴之事,问明情形后,立将江汉神驼入棺成殓。
棺椁原是现成,本为老道自己制备之物,龙女、宝琉,只有厚酬致意。
房中,仅剩下了玉仪和云姬,敌人既已得手,决不至卷土重来,两女守候麟儿,久不见至,那份沉重心情,真非笔墨所能叙述。
龙女不免问及宝琉所遇,殆将情形说出后,竟和自己是同一翻版,不过她受愚的时间,还发生在自己之前。
两女又痛又恨,久等不及,龙女不惜跃身出现,等他回来,无如晨曦已现,玉郎携药以归,前后经过,简略初陈,只听得麟儿,暗里悲痛不止,但他犹强作镇定,不发一言,三脚并两步,进入观中,凄凉满目的殿上,已陈列着一口棺材,盖犹未合,未睹遗容,先行落跪,这孩子,尽情哀痛一阵后,始伏身棺旁,察看遗体。
江汉神驼的头盖骨,已被人震碎,不但鲜血殷然,连脑髓也被震出。
这一代奇侠,大约九泉含恨,死不甘心,眼睛睁开,状至骇人。
麟儿默祷道:“韩老前辈,请安心瞑息,晚辈游侠江湖,对邪恶之徒,誓秉除恶务尽之心,否则,自愿以身殉道。蘅春妹子,目下虽然被掳,老前辈如英灵不昧,还望默佑他们,务使侠女奇男,永结同心,未竟之志,必由晚辈负责达成!”
语毕,朝他双目一摸,真是心灵有感,死者双目,竟随手而闭,鼻子里也渗出鲜血来。
宝琉、龙女,也跪在灵前默祷一阵,连峨嵋派的郭祥武,竟也为之动容。他朝着死者拜了两拜,慨然道:“郭某虽然出身峨嵋,却也看不惯岷山派这毒辣行动,如今人既被捉,死者又已成殓,恤死不如救生,我们只有赶紧驰救!”
麟儿忍泣吞声把棺盖搭上,立着师妹熬药,而后携郭样武入了房。
玉仪就躺在云姬的脚头,她此时已进入昏迷,人和死去一般,连脉息也至为微弱,郭祥武携着她的手,看了又看,热泪纷抛,一点一滴,都落在她的脸上,不久,龙女和宝琉,已把药端了进来,祥武想请麟儿把穴道解开。
麟儿忙道:“这次毒物,使人呕吐过剧,如将她们解开穴道,药物也难入口,不如缓缓入,使药物在腹内发生功能后,再把穴道解开,这样易于见效,不知兄台意下如何?”
语声一顿,不待祥武开口,续道:“小弟与兄台一见如故,尚有一不情之请,不悉兄台能否明以告我?”
郭祥武爽朗地一笑道:“郭某如有所知,绝不隐瞒就是!”
他满脸至诚之色,望着麟儿。“岷山师太把人劫走,以吾兄所见,她是返回毒龙潭?”
郭祥武略作沉吟,立道:“据我臆测,她赶回毒龙潭的机会居多!”
“根据什么推断?”
“毒龙潭位于岷山之西,四周悬岩峭壁,高可入云,形势奇险。岷山师太,就在毒龙洞内潜修,仗地险之利,外人无法擅入雷池,此次掳人在手,必挟以为饵,诱使足下入险。本来岷山派修真之区,在莲花洞,因论地势险要,远逊毒龙潭,十之八九,不在该处!”
麟儿立道:“郭兄所示,确属高明,小弟拟携师姊师妹,立即动身直奔岷山,唯是病人乏人照顾,可否屈辱吾兄,暂时留此?”
旋又告诉解穴之法。郭祥武慨然答道:“既有需某之处,谨尊台命便了!”
麟儿心情沉重地看过云姬和玉仪,立即收拾行囊,众人所用兵器,因先有防范,并无损失,遂由三人分别带过,连江汉神驼的旱烟斗,也由麟儿亲自持着。
龙女不由暗中诧异:“这种外门兵刃,毫不顺手,带它干吗?”
三人出了观,朝着东北方向,直奔岷山。
两女以事由己出,歉疚重重,在平日,宝琉文静异常,此刻更是粉颈低垂,不肯乱作一语。
龙女走在宝琉的左边,也觉生趣索然。麟儿似觉事态严重,前进之间,突把身子一停,正夹在两女之间,还未出语,霞儿把秀眉一皱,似嗔非嗔道:“我和姊姊,中了敌人诡计,你虽未加责罚,这份歉疚,已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谁还有这般闲情,走路之时,也不老实呢!”
说着,星眸里已落下泪来,宝琉却把脸转向别处。麟儿忙笑道:“姊姊和妹妹,都恼了我么?”
“我们自怨不遑,还敢恼你?”
龙女撇着嘴,带着三分薄怒。“这次惨变,出乎我意料之外,也未想到岷山师太,会用这种卑鄙手段,对付我们。韩老前辈,为着我们,慨然出山,却因此送掉一条老命,不能不使我自怨自艾,还有惠元、琼娘、蘅春,病情严重,复遭劫虏,目前已是九死一生,大丈夫生不能保妻子,至友临危,束手无策,我这份歉疚之念,比你们只深不浅!然毒龙潭形势奇险,岷山师太,得邪正之长,功力不亚乃师,这次探山索人,必有一场剧战,抑郁伤神只有自乱步调,为何如此?”
宝琉黯然地笑了一笑,也未答话。
岷山在松潘之北,为岷山发源处所,山势奇高,尽一日行程,已到达山南之麓,这已是三更时分。江流滔滔,月上枝头,清风徐来,尘怀尽涤。
宝琉忽然走到麟儿身前,敛衽微笑道:“愚妹想独自上山,暂时不和你们一道,这样不但可收分攻合击之效,而且救人方面,也可争取许多时间。”
麟儿和龙女,同吃一惊,连忙劝阻。
宝琉笑了一笑,把头摇摇,那意思似极坚决。龙女流泪道:“怎么姊姊突然要单独行动起来,如再有个阴差阳错,岂不把他急死!”
宝琉淡淡一笑道:“我和你不是长得很相象么?任便一个,能在他的身边,他就不会感到寂寞了。再说,分开上山,原是为了救人,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生离死别,怎会这等依依难舍起来?”
她含情脉脉地携着龙女的手,为她整理了蝉鬓散发,又偎依着麟儿,软语娇音,计议了一会,然后含笑走开,略一回首,星月之下,似觉泪光隐隐,但恐麟儿发觉,旋即一耸身,几个飞跃,立没于丛林乱石之中。龙女嗒然若丧,竟当场啜泣起来。
麟儿拿手拍了拍师妹肩头,一脸郑重神色,急道:“师妹,宝琉姊姊对敌人有拼命企图,我们赶快上山驰援,如果能赶在她的前头,由我和岷山师太,亲自动手,其余即不足为虑了!”
龙女依依问道:“麟哥哥,是不是宝琉姊姊为了此事,暗自里和你意见相左?”
麟儿对这位娇憨师妹,不由又爱又怜,忙温语劝慰道:“夫妇之间,贵能相互体谅,绝不至有意见互不相容,大约因为韩老前辈之死,使她负疚极深,为着表明自己心意,故不惜冒险犯难,竭全力搭救春儿,宝姊姊表面虽然温柔,但骨子里却极为刚烈,凡事一经决定,一时极难劝解,我们只有赶快上山,应情施变!”
语罢,一塌腰,朝着正西险峻之处,往上飞跃。龙女和麟儿走个并肩,肤香泌鼻,喘息微闻,如一只彩凤瑶凰,凌空飞驶,奇快之极。
山林里,静悄悄的,除偶有几阵松涛之外,几乎听不到任何声息。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麟儿不免笑问:“师妹是否已累!”
“麟哥哥,今晚我总觉有点异样!耳鸣心跳不说,而且我还感到怯场,这情形,自从学武以来,从未曾有!”
麟儿笑道:“也许因为韩老前辈被人害死,而琼姊元弟等人,又复被人虏劫,震于敌人狡诈狠毒,无所不用其极,一颗心静不下来,故有这种异样感觉。师妹,你力劲功深,更得释道绝传,如能摒除杂念,物我两忘,悟彻真知,活活泼泼,自然觉得心平气和了!”
还未落音,突闻龙女一声惊叫:“师兄,快看!”顺着她手指所示的方向瞧去,麟儿也暗里吃惊。
原来离自己落足之处,约有数里之遥,山半腰上,似觉白雾弥漫,星月之下,还能看出闪烁红光,不过时隐时现,目力稍差的人,难于分辨罢了。
麟儿沉吟道:“看情形,那就是毒龙潭的上空!”
“为什么会有白雾?”
“白天天热,潭水蒸发,晚上较凉,散而为雾,这倒没有什么稀奇?”
“师兄,以你目力,总可瞧出,那白气之中,还有红光,却是何物?”
这一问,麟儿竟无法答得出来。龙女抿嘴笑道:“你也有江郎才尽之时么?”
麟儿突把师妹拦腰一搂,低唤一声:“有人!”右斜方树林之内,发出一种轻微破空之声,一丝黑影,朝着两人立足之处,电闪而来,霞儿秀眉一挑,皓腕微抬,伸手接住,细看,原是一段三寸来长的竹枝。
龙女正待把来物随手打出,麟儿却一把将她脉腕扣住,低声道:“万勿鲁莽从事!”树林之内,簌簌作响,显系有人见机而逃,霞儿不免埋怨道:“凭什么我们专上人家的当,不予还手?”
麟儿从师妹手上,接过竹枝,拿在鼻上一闻,竹枝之内,摇动时似有“嗒嗒”之声,立将竹枝扳开,原来前面有节,后段中空,里面竟塞了七颗黑丸,却用棉花把顶端堵住。
龙女莫名所以,当场怔住,忍不住又问麟儿:“送药的人,用意何在?药有什么用途?”
麟儿叹了一口气,摇头苦笑道:“连日的事,把我也弄糊涂了,先把药丸藏下,急赴毒龙潭!”
一阵飞驰,已到潭边,毒龙潭形势极险,环山合抱之中,绝壁千寻,水面离岸,约莫有二十丈左右,从潭底不时冒出阵阵白雾,而且还夹着呼呼风声,阴寒之气,刺肌砭骨。
忽闻一阵涛声,隐若春雷,竟从潭内冒出一圈一圈的红烟,飘荡于弥弥白气之内,但此白雾极浓,星月之下,极难辨认。龙女低声惊唤:“麟哥哥,我们适才所见,原是此物!”
麟儿含笑不答,一双星眸,却在注视头上的红烟白雾。说也奇怪,他和龙女站立之处,那白雾红烟,似乎纷纷消退,不敢拢边。
麟儿把师妹一拉,附耳低告道:“此处被老尼弄得乌烟瘴气,我们得密切留神,稍一疏忽,性命难保!”
语罢,自己朝前一纵,却往潭内便落。
龙女一耸柳腰,夫唱妇随,从后跟来。潭里浪涌波翻,寒气袭人,而且还有一股奇腥异臭,扑入鼻内,立使人头昏脑涨,耳鸣眼花,两人幸有玉佩护体,佩能祛毒除邪,轩辕剑上,更有解毒味,略屏呼吸,即可无害。龙女如凌波仙子一般,凭丹田一口真气,盘旋数匝后,立把双臂一抖,冲空而上,飞行间,还招呼麟儿:“下无落脚之处,毒龙洞口,一时无法找着,我受不了这种奇腥之气,只好从上设法,再行下来,麟哥哥,你可等着!”
嘉麟清笑一声,双臂一抖,搏风而上,一手搂着霞儿纤腰,恰似天马行空般,纵落岩上,悬岩满布青苔,滑不留足,身子未定,脚下一滑,霞儿惊叫一声,彼此不约而同的借力使力,点足弹身,又复冲天而起,往斜刺里倒纵,立即飞身而上。
霞儿拍了一拍前胸,幽幽一叹道:“这儿真险!”
嶙儿已抽出琼娘的金牛剑,砍了几段碗大的树枝,投入潭里,低唤一声:“师妹,事不宜迟,加紧搜索!”
霞儿忽然打了一个寒噤,娇声唤道:“麟哥哥,我有一点儿冷”
“冷?”
这对麟儿无异乎是晴天霹雳,他知道师妹功力精纯,如无特殊变故,决不怕冷,忙道:“霞妹,你用本身真元之气,护住全身,默察有无异样?”
霞儿闭着双眸,静了一会,立即睁开眼来,娇笑道:“你这法子真灵,果然毫无凉意了,麟哥哥,我们下去吧!”
这一对侠女奇男,立又携手双双,重往崖下直跃。

上一章 下一章
看过此书的人还喜欢
章节评论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添加表情 评论
全部评论 全部 0
百劫孤星
手机扫码阅读
快捷支付
本次购买将消耗 0 阅读币,当前阅读币余额: 0 , 在线支付需要支付0
支付方式:
微信支付
应支付阅读币: 0阅读币
支付金额: 0
立即支付
请输入回复内容
取消 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