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倩女柔情2
书名:百劫孤星 作者:沧浪客 本章字数:9495字 发布时间:2024-08-08

老头不由脸色一变,强颜笑道:“客官真认为蓝田无玉么?”“难道你还藏有其它好货?”“来,请赴后室,老朽年迈,提它不起,只要此石能开,保证玉质优良!”后室摆着一块长阔高均在两尺左右,外表白洁,里泛碧光的细石,石上水珠如溅,落地有声!青衫怪人,倒也识货,竟改容谢道:“某一时出言无状,至感惭惶,这块碧玉精英,索价若干?”老头见他前倨后恭,不觉爽朗地一笑道:“此石异常坚硬,剖石取玉,如无宝刀,枉费心神,老朽手头所有,稍触此石,刀锋即为所折,限于工具,故今犹未剖取,客官既能识货,自是此中高手,如能设法取出,需用多少,自愿不取分文,俾老朽垂暮之年,也好略开眼界!”青衫怪人狂笑道:“老丈盛情心领,厚赐必有一报,取玉之事,必不有误,今晚就烦赐一席之地,且请关照左右,此间切勿容许闲人,擅自窥视,违则两败俱伤!”
第二天大清早,室门大开,阒不见人,青衫怪人,竟留下明珠一颗,珠光乌黑如墨,竟是百难一见的墨光珠,珠旁放着一块碧光闪烁的璞玉,那正是石中之物,不过被割去了一小块,玉下,还压着字条,字如铁划银钩,异常苍劲,除告别感激之词外,并谓此明珠换玉,俾两不相亏,那老才知道对方原是风尘侠隐一流,一丝不苟,所遗明珠,价值之高,已在美玉之上。
据江湖上极少数的老辈谈及,此人后隐居于九顶门,并已归向佛门,九顶山元灵古寺,即其遗址。山上有塔,塔名灵雕,营建经年,工程繁浩,竣工之日,宝塔曾放光明,于是江湖谣诼迭起,谓塔中有宝,而且系塔主人所留下的仙兵神刃,不少江湖好奇之士,也曾暗中窥探,所谓青光,原是塔顶上以青铜为顶,受着光线一照,所发生的反光所致,探者无不失望而回,久之谣诼即息。
元灵寺主圆寂不久,江湖谣诼复起,谓这位佛门高僧,曾将自己所习所能,一一录下,那起死生而肉白骨的续命胶,制炼之方,也有详细记载,而且玉匣上,雕刻之物,也含有特别暗示。辗转数代,江湖上既无人见过续命胶,更不知那玉匣为何物,于是谣诼复平。
“近年来,偶闻云雾山的一愚老怪,竟知续命胶制炼之法,但均以为他个人精研的秘制良药,故不为意,迄目睹此匣,以及匣上所刻,则老辈所传,分明一点不假,不过这种打哑谜的方式,难于为人所测知罢了。”
麟儿笑道:“这真是奇人奇事,闻所未闻,九顶山离此不远,我们不妨就便一探,真正有宝,说不定也可撞上两件,只是那一来,我也变成了江湖上的卖药郎中了!”
此语一出,不由引起诸女喧然失笑。越数日,惠元已痊。
麟儿携着惠元龙女等人,由江汉神驼率领;同赴九顶山,拟探灵雕塔,以决定塔内到底有宝无宝。
渡过涪江,正向西南进发,经行之处,山地为多,因为同行多人,一路言笑晏然,毫不寂寞。
四月初至,美景撩人,野草繁花,遍地皆是,惠元因惦念云英病况,未免抑郁寡欢,这情形,蘅春反羞于启口,不好劝慰。麟儿也为此事着急,但他相信昆仑派灵药极多,短时间内,玉女绝无性命之危。
前行,却是一道山坡,又值良夜,兄弟二人,正当喁喁细语之际。
龙女和琼娘,突从左右一闪而出。道旁樟树上,密叶成荫,突闻“喀嚓”一响,竟落下一段树枝来。两女矫若猱猿,人已耸身而上。
龙女在左,琼娘在右,出手便是佛门般若和道家的斩龙掌。
玉掌挥动,势若奔雷,樟树摇晃间,两条红影,一泻而下,还清脆地笑了一声道:“两位妹子,神功绝世,愚姊们可不是对手!”
龙女琼娘,也跟踪而下,一俟看清来人,不由惊奇地唤了一声姊姊,双双往前扑来。
惠元和麟儿,也被人如磁引针,同时纵出。那两位淡红衣着,竟是两位风韵绝佳的丽人,头一位,眉弯新月,脸若朝霞,楚楚蛮腰,眸同秋水,娇波流盼,笑可倾城,原是一位既美且艳的少妇。
身后相随的,却是一位身负长剑,态度端庄,仪容俊丽,明艳照人的少女。
这两人,正是云姬和熊玉仪。琼娘和玉仪大叙契阔。云姬却亲热地拉着龙女,把她看了又看,啧啧称美。
麟儿惠元,一式长揖,同声笑道:“两年小别,姊姊可好!”
云姬柔媚地笑了一笑,娇波朝两人一扫,这中间含着无限温馨,少妇风情,犹带三分羞怯,最是撩人,六只妙目相对,默然半晌,她才笑答:“两位弟弟都长高了,元弟弟却带着三分清瘦!”
元儿天真稚气一笑道:“早几日为人所败,几乎跌死,不是春妹和麟哥赶来,那还有命?清瘦一点,可算得什么?惟是姊姊比前更加标致,明艳照人,足见驻颜有术,修为日高!”
云姬掩口低笑道:“你倒越来越俏皮了,连老姊姊也得打趣几句,只是云英妹妹却在那儿?”
麟儿怕这话引起元儿伤感,忙道:“云妹有病,已赴昆仑调养,我们此来,也为寻药,不图路遇姊姊!”
云姬听说玉女已赴昆仑,惊道:“我们从昆仑而来,怎么未曾见她?”
玉仪笑道:“你我下山之时,适值昆仑掌教,不在山中,此来彼往,当面错过,也未可定!”
龙女天真稚气地一笑道:“两位姊姊,既来自昆仑,定必见过家母,自本门遭受岷山奇袭,已有三年多了,久违慈亲,不胜依恋,迩来家母近况奚似?能否烦姊姊见示一二?”
云姬和玉仪彼此一怔神,不由相互对看了一眼,只吓得麟儿变颜变色,但他饶有机智,竟笑道:“前次小弟返山时,掌门夫人,因课徒繁忙,竟日不得闲暇,而今师弟们艺业大进,想必较前清闲多了!”
云姬富于应变,闻言知警,忙笑道:“夫人对待门人,无殊慈母爱护子女,内功修为又高,忙碌不减往日,但望之犹若二十许丽人,霞妹妹脱胎母像,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这一捧赞,把龙女说得心里一甜,不由疑心尽释。
第二天,到达九顶山麓。山势奇险,高可拔云,广袤百余里,回峰叠嶂,触目惊心,惠元好水好山,不由又触发他一己豪气,返顾蘅春,纵声一笑道:“自从小弟受伤,似觉功力已减,蹈空之术,日久生疏,不如借着这种排云古树一试,姊姊可多多加指点!”
他对云英怀念之情,未曾稍释,但心感蘅春,救过自己一命,也不由爱意油生。
蘅春芳心一甜,娇笑道:“我轻功虽然远不如你,舍命陪君子,勉为一试,走!”
双方一耸身,如呢喃飞燕,拔地而起,陈惠元内功火候,已达炉火纯青,真气上提,双掌一拍,一纵便是十来丈。
蘅春本是有心相试,这两年,花前月下,触景伤情,无以解忧,遂把全部心事,专注于功夫之上,江汉神驼,在江湖上,也是绝顶高手,功力独树一帜,而且年愈百岁,身旁只有这么一位娇憨孙女,遂趁着祖孙相伴之时,将一己所习,倾囊而授,这一来,蘅春功力,遂异寻常,她将娇躯一扭,几和元儿跃个并肩,脚底下,绿柏苍松,枝叶摇曳,余势一尽,双双朝下一落,但闻惠元清啸一声,略抖双臂,往上一弹,只闻呼呼连响,如灵禽拍翼,那身子竟凌空直上。
这原是百衲上人的独传心法,禅门卐字功,只看得蘅春一呆。始知自己虽然进境神速,但仍无法与玉郎相比,遂趁着下落之势,疾把真气一提。莲钩微蹴,双臂平伸,这是“飞燕掠波”,疾快愈恒,朝着元儿前纵之势,衔尾追来。双方都快,而且暗中都在互较功力,停身之下,元儿几和蘅春只有一步之隔。
“你赢了,愚姊相差太远,只是这种玄门功力,相信不是崆峒所授!”
惠元天真一笑道:“如今没有什么相瞒了,百衲上人,就是我的恩师,这功力,也由禅师亲传,但蘅姊武功,进步之速,只有使小弟惊奇万分!”
这两位少年男女,凭着好奇与好胜,正待朝山顶直扑。春儿起势较早,走在惠元之前,翠袖飘香,身形如电,轻松迅速之极。
惠元有心相让,故意不追,枝叶有疏密,而且高低不齐,两条人影,使人望去,似在枝叶之上,起伏不停。
突闻蘅春惊叫一声,人影往下一坠,旋即寂然。事出突然。惠元惊叫:“蘅姊姊,怎么啦?”
这位姊姊并未答应,惠元自然大急,穿叶而下。松树下,赫然躺着蘅春的娇躯,人如酣睡,元儿一把将她抱持,连唤数声,春儿不答,但胸脯上,尚有微息。
根据常理和经验判断,这分明是被人点穴,惠元得两门真传,并受义兄指点,点穴术自然难他不住,于是抚摸春儿全身各大要穴。
手指所触,只觉香软滑嫩,兼而有之,使人神迷,最奇是,这妮子各大要穴,似均无伤害。
江汉神驼和麟儿等人,均已赶至,一见发生了这等奇事。群侠莫不怒极。
神驼从元儿手上接过人,略一凝视,就在春儿后颈要穴,拍了一掌,果然把蘅春弄了醒来。她有气无力把妙目一睁,唤了一声:“爷爷!”
不料音还未落,春儿全身发抖,口角流涎,嫩脸也顿起抽搐,显然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手法,不能用在一起,故勉强把人打醒,但气血逆行,这种苦痛,自然极不好受。
宝琉对蘅春最是关心,一见这等景象,早已流下泪来,她从神驼手上,接过春儿,用手在她全身摩遍各处穴道,忽然面显惊奇,竟道:“这是一种极歹毒的点穴之法,把人体气血循环,迫使改道,久之,酿成慢性死亡,普通的打穴、闭穴、拿穴,和拂穴,虽然也分缓急,但没有这种复杂和离奇,依我看,除了他,有无人能解开这种穴道,可成问题了!”
这话,明指麟儿,只有他,才可试试。他忙蹲在宝琉的身前。救人,可无法顾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略事查探,但见他双眉一挑,一脸困惑惊愕之状,沉吟道:“这种绝毒手法,除了阴山派的几位老鬼外,其他的人,既不屑为,也无法达到这种功夫!”
也不知从何处突传来一声冷笑。那声音细长冷峻,而且极尽轻蔑,使人心头上不期而然地泛起一阵凉意。
龙女隐忍不住,小蛮靴轻轻一跺,往高处便纵,一条人影,突从她身后一闪,拦腰将她抱住,在她耳边低语道:“师妹,事情万分火急,来人功力奇高,有鬼神莫测之能,可是,在我们这边,神州五剑,仅缺董师弟的太乙五灵,但有薛姊姊的蚩尤元雾,可以抵缺,要攻,必须五人同时施为,个别行动,必招失败。”
龙女恍然而悟,忙道:“蘅姊姊的伤势,难道时可好?”
“这很难说,云姊饶有机智,真正打起来,把伤者交她,百无一失,而且师门天运神功,循自然之理,参造化之机,想疗这种伤势,也未必不能,妹妹和姊姊们,权充护法,待我把蘅姊姊治好再说!”
龙女见他说情理入微,只好依他。蘅春交由云姬抱着,麟儿就在草地上打起坐来。
这一回,除了天惠真人那把金丝夹羽毛的扇子,取在身旁外,铙钹玉笛和宝剑,都配在身上。一经垂眉,即入定中。
江汉神驼,对这孩子的功力,几乎莫测高深,不免暗中留神。四周围,散出一阵氤氲,如春风舒柳,使人舒畅无比,江汉神驼,暗中奇怪,心说:“这种化虚为神之法,难道他在意动之下、就可治人于不觉么?”
正待走到蘅春身前,突觉一股潜力,挟雷霆万钧之势,往自己身前一撞。突觉奇热扑人,呼吸迫促,这震撼了江汉神驼,古往今来,能有这种功力的人,还是仅见,忙停止不动,暗挥神功,往前轻轻一挡,而后借力使力,退了下来。麟儿似无知觉一般。
龙女在左,宝琉在右,左手抱着宝剑,全力相护。蘅春好似睡着一般,但眉上的冷汗,津津冒出,似乎疲乏昏迷之极。就这样,过了一个对时。
伤者症状,似乎减轻,竟可闻到她的鼻息,但治疗的人,因为耗损真力过巨,那赛似朝霞的俊脸上,竟显惨白,而且额角间,也现出冷汗。龙女知道这是紧要关头,更宜注意防守。
突闻林木之内,发出一片簌簌叶响,显示有人急奔而来。江汉神驼,脸色骤变,朝惠元招呼道:“大约有人乘人之危,我们可得小心!”
元儿笑道:“江湖上,宵小之陡极多,蘅姊受伤,即为人所暗算,弟子豁出性命不要,也得和人一拚!”
拼字还未落口,眼前人影连晃,却发现三位老人。头一位,却是身材矮胖,须眉斑白,身着麻衣,目光如剪的奇异老者。
身后两位,则是道者装束,身背长剑的老人。靠左一位,大耳垂肩,修眉凤目,银髯飘胸,容光焕发,剑柄上,黄绶缨络,长有尺余,双眸垂合不开,看了这种形象,一望而知为功力极高的老辈人物。
右边一个,服装剑饰,和左边那道人一样,但颏下却是一把山羊胡子,眉毛也生得特长,连双眼也一齐遮住。龙女几乎惊叫失声。
有两位,她可认识:头一位,正是云雾山的一愚子,身后靠右,正是蜀中二老的蓉城老人,那闭着眼睛,满脸傲气的人,凭直觉,也可知道他是天府老怪。
一愚子站定之后,笑眯眯地望着龙女和宝疏,回顾蜀中二老,朗声大笑道:“老朽平生,了无所好,但对于那艳绝人寰的少年男女,可算例外,而老夫御女之术,亦颇特殊,不但能使她们领略奇趣,而且饵以秘制丹丸,使彼此均能耐久,你们看!这几位少年男女,那一个不是上上之选?”
江汉神驼,知道今晚事情万分危急,对方三人,任便一位,自己不但无法胜过,而且连抵御,也都感困难,只好暗蓄功劲,以图一拚。
一愚子连望都没有望他一眼。饱餐诸女秀色后,却凝望着麟儿,双眉不时皱动,似在观察麟儿运功疗伤之法,口中还喃喃自语:“这小子,果还有点鬼画符。”
复和身后两老,计议数语,仍以自己为先,缓缓朝麟儿走近。
呛啷两响,紫光银芒并发,金刚王和骊龙剑,同时出鞘。宝琉和龙女,同声娇咤道:“来人止步,否则宝剑无情!”惠元和江汉神驼,也同声喝阻。愚子却是冷笑一声,仍朝前面缓缓走来。
神驼大怒,手中挥着旱烟杆,大声喝道:“尊驾来此何为?”“老夫的事,自己不言,倒不容人探问,再来罗嗦,除非你是不想活了!”
“年愈百岁的人,再活也是多余,老夫临死,正怕那些孝子贤孙,不肯陪伴,能找得你这么一位伴侣最好!”
一愚子嘿然一声长笑,袍袖一拂,疾如电闪,竟打从江汉神驼身旁一擦而过,想趁势把麟儿一举击伤。
但闻风声呼啸,黑影横空,神驼把烟杆划空一点,竟朝一愚子左胁敲来,这种先天罡气,一丈之内,能伤人于俄顷,但一愚子视同未觉,前扑之势稍铩,右手袍袖,朝着他旱烟斗上一拂一卷,那份奇快,直非笔墨所能形容。
两人都是武林长辈,得武学神髓,一闪之下,但闻风声雷响,转瞬便在五招以上。
神驼手上旱烟斗,起码总有酒杯大小,斗泛乌光,烟杆也为精铁所制,能断宝刃,接暗器,端的厉害无比,电闪三十六式烟斗奇招,都是快攻奇袭手法,而且力道奇重,但对方手法,更使人莫明高深。烟斗所激起的罡风,一阵阵逼向对方,但一愚子恍如未觉,人在罡风之内,穿行不息,两只袍袖,不断招展,拂卷之间,把神驼右臂,震得又酸又麻,连攻三十余招,江汉神驼,业已支持不住。
蓦闻一愚子一声冷笑,挫腰收腹之际,觑定烟斗来势,双掌朝上一扬。烟斗下击,来势疾猛,但似有一股无形劲道,势若排山之威,往上一弹。
神驼这一招,用的正是“泰山压顶”,但一愚子却用“挟山赶海”,而且还夹着排山掌力,这一震之威,神驼抵挡不住。跄踉后退,手臂全酸。
一愚子狞笑一声,人影跟踪而进。眼前突现出一道强光,两声清笑,两条白影,往前一扑。只闻“啪啪”两响。香风飘拂,俊影纵横,龙女宝琉,同施展天惠真人和铙钹僧的玑璇掌力和六合神功,硬把一愚子前扑之势,挡了回去。
宝琉手上灯光,蛟罩已揭,光华前射,把一愚子目光弄花,两女乘势一击,但旋即闪身后撤。天府蓉城二老,也于此时纵身飞出。
场上形势,大为紧张。龙吟凤嗥之声,响遏云霄,四剑均于同时脱鞘而出。
骊龙灵虎,银光闪目,那蚩尤元雾和金刚王,则现出一片紫光。
九顶山麓,杀气弥天,神州几柄极负盛名的宝剑,一时竟出现了四把。
不论来人辈份多高,也被这种声威,当场怔往。一愚子双眉一皱,目射凶光,和天府蓉城,看了一眼,阴森森的冷笑道:“想不到中原几柄神物竟被这些小狗所得,也该我们有缘,收取之后,自能增加实力,称雄武林。”
语罢,正待二度出手。天府老人,忙加阻止道:“道兄且慢,峨嵋和本门,各有一位叛徒在此,待我问明情形后,再烦道友,惠赐大力,把人擒缚,自当感激不尽。”
熊玉仪就在云姬身后,一见祖师,不免暗中打算,天府老人,朝她冷笑一声,喝问道:“你这无耻逆徒,背师欺祖,罪大恶极,这两年,你栖身何处?仔细禀明,再定惩处!”
熊玉仪想到那穿骨之刑,不由机灵灵乱打寒噤,一时竟答不出话来!
“逆徒快讲!”蓉城老人,也在一旁追问。陈惠元冷笑道:“你们青城派,对待门人,滥施酷刑,惨无人道,熊姊姊和你们恩义已绝,你这等咄咄逼人之势,谁还怕你不成?”
天府老人早已忍受不住,探掌朝着熊玉仪虚空便抓,这是飞花二十四手中“幽兰拂影”,五步之内,借一抓之力,可碎人腑脏。熊玉仪也受明师指点,而且青城派几式歹毒功夫,她可了如指掌。
几丝寒风如箭,带着轻微声息,激射之下,正朝着她的胸脯,形势危殆之极。
玉仪突把螓首一抬,双蛾微蹙,粉脸生嗔,娇躯朝下一翻,全身柔如无骨,不往后退,人却转了一个九十度的大转弯,贴地斜飞而出,人却落在麟儿身后。这更触发了蜀中二老满腔怒火,两人分从左右一扑,但为惠元和琼娘气势所阻,相隔麟儿犹有一丈远近,不敢再进,由天府怒斥发话道:“你这无耻逆婢,果然另投门户,可是所投的人,并不高明,天山派在武林中没没无闻,青蒙师太,那几式拳脚,即使你把它学全,也逃避不了!”
惠元知道今晚形势最险,一个不当,麟儿就得受制命伤害,再看盟兄,见他依然低眉垂目,两手缓缓搓动,额角之上,汗珠点点,云姬手上的蘅春,则鼻息颇沉,一身罗衣,几乎湿透。
这是紧要关头,在穴道欲解未解之时,好几处,气穴全阻,伤者自然感觉酸痛异常,医者则倾全力用内功热力,往那被阻之处,逼攻疏导。
麟儿因为全身贯注,力道和热力不小,用得必恰到好处,否则,病人势必伤上加伤,如让敌方攻近麟儿身前,将他周身罡气所破掉,麟儿必死无疑,蘅春也绝难活命。天府老人,一击无功,心头火发,双掌一合当胸,人影一晃,直逼元儿。
四道光华闪目,宝琉龙女惠元琼娘,都挥剑出击,骊龙剑划空疾啸,式演:问月赊晴”寒光闪烁,如一条白练,周围四五丈,全为剑气所包围,一愚子首当其冲,惠元配合龙女,手中灵虎,上下翻飞,白光相遇,剑气暴长,枝折叶落,声势骇然。
宝琉琼娘,也同时动手,长剑迸出两道紫光,这两剑,一为佛门至宝,一系魔家利器,但闻风声雷响,雾漠云飞,黄白光华乍合乍离,剑气腾霄直上,竟将武林这三位长辈,一举包围。
一愚子纵声狂笑道:“这真是二人无伤虎心,虎有伤人意,老夫倒要看看这几柄利剑,怎样伤我?”
三人在剑气之内,游身疾走,几乎使人看不清他们的身法。
只觉剑身上不时遭遇到各种不同潜力的袭击,震得手中长剑,嗡嗡作响,论功力,以宝琉最纯,修为最高,龙女综各家之奇,身法剑式,最为复杂,着着施来,有鬼神莫测之妙,陈惠元得天独厚,胁力最大,骁勇无比,只有琼娘内功腕力,均较三人稍次,竟成了敌人攻击目标,一愚老怪,不时迳袭身前,探爪朝剑上便抓,佛门伏龙剑法,为百衲上人的精心杰作,变化无穷,昆仑派灵猴幻影之术,她也能应用纯熟,每到险处,柳腰微闪,剑气翻飞之下,居然化险为夷。
七人分成内外两圈,竟打了一个,虎跃猿蹲,天惊石破。
这四柄利剑,几乎发挥了全部威力,否则,仅是一愚老怪,连铙钹僧也不敢随便动他,厉害可知,银紫光华,混为一处,剑气所及,洞石穿金,对手却也不敢轻撄其锋,用掌力把剑气激荡,而后乘隙进逼。
一愚子手辣心黑,好色贪淫,而机诈百出,更出人意料。
琼娘被西蜀二老,震得袂举衣飘,虽竭全力以赴,但觉真气不继,力不从心。
但闻一愚子嘿然一声长笑,双袖连番招展,元雾剑上,立有千钧力道,施展不开,剑上光华乍敛,对方却跟踪而进。龙女宝琉,合力抢救,却被天府老人,用掌力把剑式封住。琼娘被迫往旁边一纵。
老怪身形如飞,足不沾尘,晃动之下,已扑到麟儿身后,横掌立式,狠狠朝麟儿背后劈来。
老少诸侠,只吓得魂飞天外,魄散九霄,紫白光华,匝地而起,齐朝一愚子身后招呼。
对方恍如不觉,发掌吐招,功力总在七成以上,麟儿的护身神功,也抵挡不来!
眼看这一代武林奇童,就得丧命这恶魔之手。掌风呼啸,势挟雷霆万钧,就在一愚子合掌劈下之时,突闻麟儿冷哼一声,右手拈取天惠真人所赠的宝扇,随手朝后一挥。
别看这是一把扇子,一扇之力,竟是道家克敌伏魔的龙虎手法。
扇挥千丝寒风,激射之处,尽是人身致命穴道,一愚子不由吓了一大跳,硬生生的把掌力撤了回去,疾往斜刺里倒纵丈余,双目却盯在那把扇上,金丝夹羽毛,精光闪闪,制作巧夺天工,那还不说,剑柄上,却缀着一颗多角形的怪石,光线一照,发出跃眼光芒,石下,还拖着长约尺余的黄色丝穗,使人觉得这扇子特殊!一愚子沉着一副脸,显得心情沉重,突朝麟儿喝道:“你这扇子,系何人所传?”
惠元代答:“这与你无关,老匹夫凭什动问?”
一愚子朗声喝道:“司马子阳纵容护短,竟敢着他女儿,盗我灵药,此物关系重要,如再摆在你们身边,只有自蹈杀机,别以为有了这柄扇子,稳拿住天惠真人作你们护身符令,就算贼道亲来,他也不是老夫敌手!”
一扇之后,麟儿已将扇子放回原处,仍然垂眉合目,继续为春儿治伤。
不但一愚子内心惊震,西蜀二老,也几乎呆在当场,他们虽然知道麟儿功高莫测,但一扇之力,连这位出神入化的武林高手,也被逼退,确使人百思莫解。
彼此不由对看了一眼,一愚子脸上,突现出一丝诡秘笑容,目光却落在伤者蘅春的身上。
西蜀二老,彼此会意,缓缓朝前走了一步,似有意,若无意已将云姬包围。江汉神驼和四位少年男女,也知敌人动向一-无非攫取蘅春,以为要挟之物,遂不约而同,都凝神静气,准备一击。
对方也挟全力以赴!眼看场中形势,又复二度紧张。正北遥天,立传来一声怪啸,乍听之下,使人毛骨悚然。老怪和西蜀二老,于闻到啸声后,立将功力一松,竟朝神驼大喝道:“韩若甫,此间事,大约由你作主,我暂放出你们,一七之后,可来青城再决高下,届时,两位叛徒,如不带到,不论你跑到天涯海角,我决不轻饶你!”
韩若甫拈胡大笑道:“时间定的太长吧,据我看,不必跑到青城了,就在此山,我们还得再决一次胜负!”
一愚子阴险地笑了一笑,立道:“如果你有自知之明,那就更好!不过,依我看,你那几下,并不比这几位小狗男女高明,老夫平生恩怨分明,言出必践,盗药之仇,既非善了之局,结果如何,不问可知,一七期短,但尚有余时容你办理后事,我看你还是早点准备的好!”不俟对方答话,立掉转头,朝西蜀二老,讲了一句:“我们速行应召候遣!”
三条人影,连环晃动,枝头上,簌簌作响,转瞬即不知去向。江汉神驼,嗒然若丧,旋把目光落在麟儿身上,自言自语道:“这年头,真是一代新人换旧人,百岁修为,究有何用?”
惠元知道此老心性高傲,一败之辱,不能忘怀,更不好随意劝解,只好撇开此事不谈,却问:“适才那啸声,明显具有极高内功的人所发,连一愚子闻到后,也得肃然致敬;仓皇而往,这又不知是武林内什么魔头?”
神驼摇首示意,表示不知。宝琉却是满脸严肃,看看伤者,又看麟儿,显得焦虑和不安。
麟儿俊脸上,带着一点惨白,但此刻紧张气氛,业已解除,他还在用先天罡气,锁阳聚热,把蘅儿穴道打开,第二天,总算功德圆满,蘅春穴道,已畅通无阻,但麟儿颇觉精神萎靡。
龙女忙取了几颗冰莲和丸药,强他吞服。
麟儿笑道:“我才不觉累呢,真气虽然损耗一点,借着师门神功之助,息虎调龙,即可获得补充!”
龙女哼道:“脸也白了,不好好调息,一味逞强,眼前便有奇祸!你还不知道么?”
“不入江湖想江湖,入了江湖怕江湖,霞妹总算懂得了此中三昧,一愚子匣上之谜,我们虽然猜得三分,不料他也渐悟其中秘奥,并还约了最厉害的高手,霞妹所说的奇祸,无非是:塔上探宝,可能发生遭遇,这一层,我也想到,但眼前也急它不来,只好走到那里,算到那里!”
宝琉笑道:“一愚和西蜀二老,联合一处,四剑竟无法制服,如再约强敌,麟弟弟真气未复,我们准得吃瘪,倒不如见可而进,知难而退,不论塔上有宝无宝,我们暂时放过,雪山面师时,请示机宜,再定行止,岂不可靠?”
麟儿想了一想,立道:“论安全可靠,这也不失为可行之策,只是塔上之物,如为敌人所得,则不啻如虎添翼,助长凶威,从此武林恐无噍类,那一来,岂不有失侠义之意?依我所见,缓不如赶紧奔赴塔上,一探详情,如塔上所藏,已为敌获,我们也得设法,探出敌人所获,果为何物,否则,弄得不明敌情,临阵倒为敌人所制,则师门威望,岂不有损?”
宝流被他数说两句,倒弄得粉脸通红,只好含笑点首,不再答话。
江汉神驼,暗里称赞道:“他儿女之情虽重,但还大义凛然,一丝不苟,数年之后,必能领率群雄,为武林放一异彩!”
忙出语赞同,并着蘅春谢过救命之恩,即动身驰赴灵雕古塔。
塔在九顶之端,巍然高耸,因年代之远,字迹已斑驳不清,无从辨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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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劫孤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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