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笛光剑影2
书名:百劫孤星 作者:沧浪客 本章字数:9530字 发布时间:2024-08-05

这是人身致命要穴,中则必死,哭道人反身一弹,往后倒纵,但他手却不闲,右掌反穿之下,就在夫人鞋上摸了一把,还笑道:“好软啊!”也不知这恶魔,用的何种手法,这一摸,夫人足背之上竟如中斧钺。惊退之间,摇摇欲坠。
蓦闻一声冷笑,哭道人如影随形,欺身而入,夫人胸部双乳上,又被他摸了一把。
这可激发了陈夫人拚命之心,她也顾不了足疼,玉掌翻飞,足蹴连环,五行掌回环并出,煞风漫空,人影由分而合,又复斗在一处。乌灵剑蓝素月的尸骸,也由崆峒弟子用白巾裹覆而入,由于她被人先奸后杀,厥状之惨,激起公愤,石洞前不但可闻哭声,而且门弟子的暗器,纷纷如雨,直朝敌人身上激射。戴梦华也抽出魁星笔,协助三嫂,于是六人变成两组,大打出手。
那猿臂怪人丧门僧,和师兄哭道人,竟是愈打愈勇,四方八面的暗器,均被这两个恶魔的护身罡气全部弹回,功力较弱的弟子,立有五人受伤,不是穿腿,即是伤臂。
崆峒石室之前,已乱成一片。抱持韩太真的恶徒,正是阴山四恶的黑手怪,久立不动,宛如恶鬼手上抱着一位仙姬,不时上下抚摸,口角流涎,丑态百出。
一见久战不决,似乎颇感不耐,冷冰冰的道:“两位师兄,何必与他们久缠?早点打发,不就得了吗?”
便把人往背上一搭,用丝棕绑扎,死眉死眼地走了出来,穿到夫人和蓝衣秀士之间,竟用人作防身之用,双臂施动如飞,迅疾轻灵,风雷并作,不到三招两式,即迫得陈夫人和蓝衣秀士险象环生。
另一组:大悲真人和逍遥客,已被猿臂怪人丧门僧打得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两年以前,鹤峰之役,这恶魔,被麟儿用天狼钉炸断左臂,那时,他的武功,虽是江湖上一流高手,并不见得比人特别高明,却不料阴山五老,竟有人善接臂之术,兽肢人用,而且还传了他一身奇异武功,功力之高,竟为阴山四恶之冠。
那猿臂坚如精铁,柔若软绵,风随掌起,撼山震岳,而身法之怪,掌式之奇,竟使人莫测高深。
大悲真人和逍遥客,同把压箱艺业也施了出来。真人把云帚交诸左手,身子往斜刺里疾退数步,逍遥客也把真力凝注右手食指,彼此把双眸一睁,寒光迸射丈余,暴喝一声:“打!”
从真人手上发出一股无形真力,刚柔并济,上下左右,包抄而至。
空中行云,碎如桃花片片,消散于旋风之间。
逍遥客的一煞神功,却又不同。这种指力,至大至刚,却是纯阳路数。
出手便是天崩地裂之声,热力可以销金烁石,化水穿山。崆峒众弟子,只惊得目定口呆,知道这是生死之搏,不约而同的撤身十丈以外。
那猿臂怪人,狂笑一声。挥动左掌,迎面一击,奇寒之气,闪有黄光,如飞雷掣电,往前直挡。
双方掌风互一接触。大悲真人和逍遥客,立感奇寒透胸,自己的掌风煞气,全然失效,只觉如坠冰窖,牙齿发抖,功力全失,猿臂怪人,正拟欺身而进,将真人立毙掌下。
清啸,自遥天远处传来,银辉烛天,一条匹练,电闪而至。玉锁夫人,见丈夫受伤,大师兄逍遥客,虽然没有看清他的脸部,从那摇晃情形来判断,大约也和掌门一般,遭到了同一命运。“再不援救,更待何时?”起念之间,遂朝着真人身前一纵,更把那功夫不深的五行掌力,往前一推。大凡妇人心思,均较男人冷静细密,这一袭击,果收奇效,迫使猿臂怪人前冲之势一缓,真人与逍遥客,也被夫人带往斜刺里疾退数丈。
那身背韩太真的恶魔,正是黑手怪,忽尔狂笑道:“大哥二哥,收起慈悲心肠,赶快将他们打发吧,择其佳者,带回阴山享用,以免夜长梦多!”
这话,可提醒了哭道人和丧门僧,不约而同地又朝夫人扑来。黑手怪把十指一凝真力,只闻铮铮数响,十道墨光,直朝蓝衣秀士身前刺去。
崆峒诸子,不但功力不敌,而且久战成废,伤亡累累,触目惊心,已失去作战能力。
墨指锐利如刀,染有奇毒,一弹而出,锐不可当。
眼看蓝衣秀士和玉锁夫人就得伤在恶魔手下。
清啸之声,业已掠落当头,银光如电,还散落点点银花,一蓝衣少年,飘然而降。崆峒派上至掌门,下及弟子,一见这俊美少年,不啻如久旱甘霖,喜从天降。
欢呼还未出口,那少年早已满眶热泪,高呼一声:“师傅、师母,元儿还山看望!……”底下似有千言万语,但无从细吐,剑光如练,匝地而起。
周围十丈之内,寒气袭人,剑幕如山,飞砂走石,美少年横身把崆峒掌门护住,连环三剑,变幻无穷,把哭道人和丧门僧打来的掌风,用剑气震退。
敌我双方,彼此都把对方看清,猿臂怪人,脸色一变,但旋复归于镇静。狂笑道:“我以为崆峒派来了什么三头六臂,可以一战的能手,原来还是你这狂徒,陈太清自己不行,屡战屡败,凭你这几式,自更等而下之……”
元儿不待他往下再说。冷笑道:“阴山余孽,前次鹤峰之战,已成釜底之鱼,义兄宽心仁厚,不忍遽下毒手,想不到你们胆敢擅扰本门,自投罗网,还不看剑……”
剑诀一指,灵虎剑由右而左,缓缓刺出,乍看真同儿戏。
丧门僧却颇识货,知道这是玄门中至高功力,大乘伏魔剑法,心道:“这套剑法,耳闻其名,据云:玄妙之处,难于臆忖,但我所怀敲指断剑之法,更是蚩尤宝笈中百难一见的绝招,发明也比佛家更早,倒得硬拚试试!”
蓦地,移情异势,剑气如春云乍展,挟着刺耳咝咝之声,如排山倒海而来。
·丧门僧觑定来势,把丹田真气运足,猿臂疾伸,快似惊雷。左手猿爪,连指带尖,少说也长五寸以上,朝着灵虎剑,划空一敲。
这一招,如疾电惊雷,排山倒海,惠元的灵虎剑也把真力贯足。
只闻“呛啷”一响,银光闪闪如波,嗡嗡之声大作,丧门僧食指上立感剧痛,惠元也觉剑身上沉重异常,不由彼此一惊,同往后撤。
两年修为,元儿功力,已非昔比,右臂一转,剑朝后带,“挟山赶海”,余势未尽,剑气卷土重来,银虎光芒暴长,招变“大江涌日”。
惠元身剑合一,剑光人影,已无从分辨,十丈高下的上空,光幕如银山一般,挟着轰轰发发之声,由空疾压而至。丧门僧一声冷笑。
横跨一步,屈指挥弹,这一式,又是蚩尤秘笈中“弓月弹星”。
一股奇劲,迎空击来,虽无声息,但力挟千钧,元儿宝剑,原是太古奇珍,蓦觉剑身一荡,手臂又是一麻,不由一怔神,闪避之间,将神僧所传秘技,如石光电闪,略一回忆,忽想及:“玄门秘要,静则生明,以虚诱实,以实击虚。”
立将杂念一澄,疾愤之心,生死之念,置之度外,立觉丹田真气,源源而裕,手臂奇痛立止。
点足之间,一纵便是两丈余远,人也到了丧门僧的右侧。
长剑一指,银光进发,招化“百壑争流”。
一声裂帛。丧门僧那半截衣袍,竟裂了一大块。
妖僧武功已臻化境,旋身一滚,人如滚地陀螺,滴溜溜的一转而入,竟猛袭元儿下盘。
旁边哭道人和黑手怪,圆睁着一双鬼眼,觑定元儿举止。
大约他们已看出元儿功力,竟比鹤峰时高了很多,而且还是佛门奇异心法,不觉彼此噫了一声,哭道人竟大声叫道“这小子,招式奇怪,莫不是师傅所讲的,那百衲贼秃还在人间?否则佛门大乘伏魔剑法,这小子如何识得?”
只一提醒黑手怪,无异叫他合群围殴!彼此缩肩吸胸,一纵出手,哭道人手辣心黑,出手便用“隔山打牛”的阴毒手法,疾从“期门”,“玄机”两处要穴,重重敲来。
黑手怪鬼叫一声:“好。”离元儿约在三尺以内,顺着剑势闪避。五指虚空一抓,惠元俊脸改色,灵虎剑光华一黯,似很费力地把宝剑疾朝后带,倒退丈余,额角间已现出冷汗,但不容迟疑,立又挥剑再斗。
玉锁夫人和蓝衣秀士,虽然护着掌门和师兄,但目光却是都未离开元儿和强敌,也为他提心吊胆;元儿剑式更使两人惊奇,也为崆峒庆幸。
因为这绝不是崆峒手法,当今武林各门各派,也无人能造出这种剑招来。
果如敌人所论:这是佛门的大乘伏魔剑法,所以崆峒弟子,能有人得到这种招式,对门中武功自然又大为提高。场中敌我,已变成三对一。
丧门僧成为主体,面对元儿,其余两人,则在惠元左右身后,形成三面包围。
三怪绕场缓走,均挫腰伏身,蓄满功劲。
丧门僧忽尔一声狂笑,伸腰探爪,五指箕张,比元儿似乎高出一倍,朝剑身攫来。哭道人和黑手怪却用“隔山打牛”和“虚空攫影”之法,再度袭击。
惠元长剑疾挥,“八龙御日”,剑光与星月争辉,漫天银彩,眩人双目,正拟把敌人招式挡回。
元知敌人武功,比自己丝毫不弱,而且又是三对一,那容他从容出手?丧门僧指点之间,惠元立觉得剑口压力奇重,腰上忽又被人点中,但被自己玄门真气挡回,虽然未受重伤,可也不是味道。黑手怪一攫之间,虽未拿实。灵虎剑往前一冲,把惠元带了一个跄踉。
丧门僧狂笑之下,左手一捞即至,只须挨着,元儿不死也得受伤。玉锁夫人和蓝衣秀士已吓出了一身冷汗,同声清宅道:“恶魔敢尔!”双方不约而同,凌空劈出一掌,那五行真力,丧门僧似还惮忌三分,疾退闪避。
元儿也惊出一身冷汗,左右回顾,知今晚已成凶多吉少。
东面危岩之上,人影连晃,“嗖嗖嗖”立即纵落三人。元儿一看,不由暗叫一声:“苦也!”头一个,是自己的二师伯崆峒僧,还有四师叔湖海居士紧随身后。
最后一个,麻脸大耳,黄发尖嘴,腿子粗短,两臂特长,腰悬双刃带,足踏多耳鞋,既麻且怪,却和崆峒僧交情莫逆,阴山四恶最末一位,长耳客五祥。
丧门僧面对来人,意态冷淡,略一点首为礼,即又出手夺剑。
崆峒僧忙笑阻道:“师兄且慢,勾魂箭既发出,还恐恶徒不死么?”
这凶僧,一眼觑定夫人,冷笑道:“按理说,陈太清本人,尚无重大过恶,惟有你这荡妇,最使人气闷不过?”语声一缓。把话题立转向蓝衣秀士,徐道:“在她于归陈氏以前,你已捷足先登,绿林秘径,多为你两人幽会之所,这在崆峒弟子中,几乎是一种耳熟能详之事。而今她病体已愈,陈太清却自坐关,无异让你们两人短时间,一遂初愿,这在你,真是天大之喜。而是欢乐时光,毕竟有限,禽交兽合,哪能让你们久长!今晚,你们早向冥司报到吧!”话毕,立和湖海居士史红等,把大悲真人夫妇团团围住。
蓝衣秀士戴梦华,知道今晚已一败涂地,绝难幸免,但大丈夫生有地,死有时,自无足惧,当下把剑眉一掀,朝着崆峒僧冷笑道:“本门自祖师开山立派以来,无人不以师门基业为重,像你这种奴颜婢膝认贼作父的人,可以说昔所未有,戴梦华为你羞惭!亏你还有脸来见,居然满口嚼蛆,真是人间无耻之尤!”
崆峒僧暴喝道:“无耻淫徒,你敢屈辱老僧!看打!”
立把僧袍往前一挥。寒风匝地面起,势侠雷霆万钧,朝着戴梦华当头罩去。
这是生死之搏,戴梦华也劈掌相迎,只一接触,立有奇寒异腥,沿着右掌,一涌而入,势如触电,半边身子,顿感酸麻。
崆峒僧一卷得势,绝不容情,将身逼进,屈指如钩,疾朝戴梦华的身上抓了一把。只闻一声闷哼,蓝衣秀士竟应手倒地。
玉锁夫人忙往前扑救,却被湖海居士一举挡住,双方交上手,竟如此仇大恨,动手便是致人死亡的重手法,两年之内,这两位崆峒叛徒,武功业已高出很多,而且身法手法,全然不是往昔招数。场子上,只苦了惠元。
他必须护住掌门和师伯,师叔倒地不起,也不能不救,疾把灵虎剑朝前一指,一缕寒光,猛袭崆峒僧,这种震剑伤人之法,崆峒僧倒也不敢大意。斜退一步,忙用掌力把他封回,也就在这间不容发之时,惠元纵身一跃,把师叔戴梦华抱返。
玉锁夫人也被湖海居士打了一掌,掌中右臂,而且头上青丝也被煞风吹乱,变成披头散发,手臂失灵。
崆峒派长老们都已受伤,能战的,只剩下惠元,其他弟子,实无法对付这种场面。元儿目眦欲裂,怒发冲冠,正拟挥剑一拚。
大悲真人,强振丹田之气,暴喝一声:“住手!”
元儿一愕。
真人虽然冷得牙齿打拌,但还强打精神,缓步而出,玉锁夫人,也停止战斗,纵落夫君身前。
阴山四恶,却以丧门僧和崆峒僧为首,其他湖海居士和哭道人等四名,却分开围住。
真人朝着崆峒僧冷笑道:“朱师兄,为着门中掌门一职,我早知你心怀异志,不过同门之谊,不忍断绝,故而一再优容,谁也不会想到,百岁修为,不过造成你那种蛇蝎心机。今日总算称你心愿,我既无法保全道统,只有一死以谢祖师。但死前尚有数事,你必须遵从,否则本掌门死后为厉,也必追取尔命!”
崆峒僧和丧门僧耳语一阵后,凶僧大拉拉地点了点头,却把身子移向元儿,蓄势以待。
崆峒僧立把脸色一沉,朝真人喝问道:“有何遗言,不妨早说,能准则准,否则也只有让你为厉,死后纠缠!”
真人狂笑道:“准不准固然在你,但背城借一,以死相拚,这一来,对你绝无好处。”
哭道人嘻着一双鬼脸,慢吞吞地道:“你如尽量拖延时间,可别怪我手辣心黑,讲!”
真人神色自若道:“我死之后,第一,绝不准无辜伤害本门弟子。第二,不准把陈惠元当场捕戮!第三,尸体火化,不得伤害!”语毕,立命元儿下山。
惠元热泪盈眶,跪在真人身前,怎样说,也不肯离师独去。
“只闻“啪啪”两响,大悲真人,竟怒批其颊,喝道:“你此时还敢抗命么?”
夫人和蓝衣秀士,也朝着元儿齐施眼色。
惠元不敢违拗,只好朝着长辈,拜了两拜,立时拔地而起,纵身五六丈,消失于林木乱石之间。
真人夫妇,默运神功,横掌往自己天灵盖上,狠狠拍去。不料他快,丧门僧等人,手脚更疾。弹指挥手之间,由崆峒僧用隔山打牛之术,中人穴道,自大悲真人以次,一行四人,均被击中麻哑双穴。丧门僧自元儿离去,竟也匆匆飞开,了无疑义,自然在追缉元儿。
崆峒僧一见众人入毂,不由狂笑数声,缓缓走近真人身前,左右开弓,乱批其颊,数说道:“陈太清,你夫妇也有今日!"
湖海居士笑道:“这淫婢,教唆之罪更不容诛,先行把她收拾再说!”
他把手中长剑,朝着夫人胸口,轻轻一挑,还目视梦华,轻狂地一笑道:“你不是喜爱她么?就让你把她身上之物,看一个够!”
夫人穿着短袄,腰上还束着一根两指宽的紧身腰带,剑挑带断,衣裂棉开,胸部几乎见肉。
真人夫妇,虽然口不能言,然而求死不得,求生不能,悲愤之状,莫可言宣。
眼看这四位侠心仁质的长辈,死前还得受辱,死状必惨,事成定局,无可挽回。湖海居士,两度挥剑。光华闪烁间,紧接着便是咝咝两声裂帛。
玉锁夫人,袄中棉衣,竟被剑身挑落很多,酥胸前,如不扣着兜胸,那新割鸡头肉,势将脱颖而出。
阴山诸魔和崆峒叛逆,似已失却人性,剑光闪烁,掌影纵横,上至掌门夫妇,下及蓝衣秀士戴梦华,均饱受凌辱。哭道人突地嗥吆道:“何必如此费神?杀却算数!”
湖海居士把长剑挥了一挥,拟先行刺死掌门师兄,而后依次杀戮,剑芒打闪,电掣而来。
蓦闻嘶啸刺耳,一缕银光,掠空而至。
湖海居士见此物来得奇怪,正拟用长剑将之击落,剑式一领,势挟风雷。
崆峒僧早已飞扑而至,伴挽史仁,往斜刺里纵落,低喝道:“这是本门的铁燕金钩,曩称遗失,不意犹是这偏心人腹怀机诈,对付你我,却使了出来。”
那银光似具有灵性,竟随着崆峒僧脸容一变,迎着来物袍袖往上一卷。
嗤嗤数声,光细如发,往四周激射,那形似铁燕之物,竟也穿袖而出,绕着弧形疾旋,势不少衰。
忽闻吃吃笑语,袅袅传来,若郎欢女恋,携手花前,互相问诘,只闻少女道:“麟哥哥,而今世道式微,人心不古,竟有不少才智之士,也渐渐沦入畜生道,事极可悲!”
答话的可不是少年男子,乃是女尼,那声音与前者极为相似,不过音调略显低沉,似笑道:“霞妹见状不惯,可又愤愤难平了,然而,这种狡诈凶狠之徒,毕竟少之又少,目前,虽让他逞凶作恶,转瞬即将血溅五步,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偏生临死不悟,还在逞凶,岂不可叹?”
又有人纵声朗笑道:“吹皱一池春水,干郎屁事?他们作恶,报复者,自然大有人在。”
“元弟尚在附近,武功也能和群魔,互作对手,只宜稍事忍耐,好戏立便开场,否则,把这几位恶魔吓跑,岂不是想看猴戏,却先把猴子打走么?”
那哭道人一闻这少年清脆语言,竟把两耳直竖,倾神注听。
继而嗯了一声,把目光侧顾黑手怪,急问道:“这声音听来很熟”
“似是昆仑派那兔崽子,偕着娘儿们在此!冤魂缠腿,不见不散。”
“这次把他捉住后,须接而宫之,让他杂在女弟子中,歌太阳曲,飞天魔舞,使大家乐上一乐,那多惬意?”
回话的,正是阴山派黑手怪,他身上背着女人,不时反手朝她股际乱摸。雾里仙子韩太真,人已昏厥,毫无反抗余地,崆峒派,已算是一败涂地,任人摆布。“麟哥,你可听见了,这班无耻妖魔,连你也不白饶呢?”
语音娇细,明是那音调颇高的少女所发,并还吃吃续笑道:“那天魔乐舞,倒不知是怎样一个妙法,想是男人效装女子,施胭粉,画弯眉,扭腰摆臀,做出种种肉麻,不堪入目的丑相……”
忽闻一少年声音笑喝道:“魔丑当前,霞妹了无戒意,反尽情戏谑,岂不忘师门戒慎恐惧之旨么?”
少女似气道:“对付这几个魔崽子,那里用得上许多道理?今晚,可不许你动手,天大的事,让我和宝姊前来打发,如今月色不佳,就烦宝姊姊先来一个银河飞星吧?”
“霞妹真会摆布人,也罢,就让那些魔崽子死前见见世面!”语音略显低沉,明是另一少女所发。
西南百丈开外,忽冲起一道光华,半空里云闪星飞,似频添无限星光,照得九霄如同白昼。那少女立又娇笑道:“让元弟一见,即知道我们到了,而今我们已有四剑,就是玄风贼道,亲到崆峒,也得杀他一个人翻马倒,今晚,他们仅来了几位徒子徒孙,不须麟哥动手,我和元弟就可把人打发!”
语罢,撮口长啸风吹叶落,半空里,突现出三条人影来。
这是一男两女,都生得俊美异常,尤其那两位少女,不但美赛天仙,且还像一对孪生姊妹。
三人一落地,一字横排,却把真人夫妇及逍遥客蓝衣秀士等人统统护住。那青衣武生装束的美少年,背上负着一副金铙,左边斜插宝剑,右边却插一柄紫金羽扇。
武生巾上嵌着一颗宝珠,红光夺目,眸同星亮,矫矫不群。他手上所持,却是一枝长近三尺白玉笛,玉笛精莹,闪烁生光,一见,即知为前古珍物。
这少年落地后,一言未发,玉笛指点之间,却把真人夫妇四人穴道解开,剑眉频掀,隐有怒意。
枝头人影晃动,呼呼风生。
蓦闻有人呼唤:“麟哥!”其声呜咽,若巫峡猿啼,闻之使人鼻酸,那少年立和两位白衣少女竟答称一声“元弟”
彼此往前一扑,枝头微风飒然,落下一条蓝影,和青衣少年如磁引针,拥抱一处,泣不成声,旁边两位白衣少女,却掩口,笑道:“魔崽子们还未打发,延误了他们报到时间,却也非同小可。”那猿臂怪人丧门僧,也赶着元儿一跃而下,瞥见这青衣少年,丰神胜昔,顾盼生姿,想到昔年断臂之辱,不由又气又急。
先是冷哼一声,还怕崆峒僧不识来者,立大声喝道:“两位师兄,这是教主极欲捕获的人,昆仑派司马子阳贼道门下最心爱的弟子,季嘉麟便是,大哥半边牙齿,和我这只左臂,牙崩臂折,都出自此人之赐,所幸师门长老,已是陆地神仙一流,遇难呈祥,逢凶化吉,才有今日……”
讲到此处,又忽纵声狂笑,只震得云涌星飞,萧萧叶落。
俄顷,又似万马突围,天戈声动。笑声卷起阵阵狂飚,激动无边气流,一个紧接一个,疾从四面八方,统向当中挤压。
这还不奇。那笑道人却拉长着鬼脸,张着一副鲇鱼嘴,鬼眼一挤,竟嚎啕痛哭起来。
起初,只闻哭声震耳,似孝子怀亲,荡妇思别。鸣呜咽咽,扣人心弦。俄而——呜咽变为哀号,音才入身,立觉愁云四布,惨雾千里,大地为之含愁,寰宇为之变色,打从心眼起处,自有无限辛酸,莫可言状。
这一笑一哭,迥异寻常,而且两者各走极端,声音遇合,哀乐无比,使人产生一种奇异感觉。
崆峒弟子自闻及这一笑一哭后,均纷纷倒地,几乎昏厥。
大悲真人和逍遥客,虽因功力精纯,勉强撑住,然而也弄得六神无主,至感不安。
戴梦华和玉锁夫人,已如醉如痴,人成半昏状态。
自麟儿以降,却是谈笑风生,若无其事。
惠元不忍见同门隐受其害,但自己又无法破解,只好拿目觑定盟兄,显示求救。
霞儿娇笑道:“麟哥哥,如此良夜,正好花前漫步,月下谈心,偏有这多妖魔,来此鬼叫,败人雅兴,莫胜于兹,何不把他们早点驱散?”
宝琉立道:“这无需麟弟动手,愚姊也可效劳!”语罢——灯光一闪,一道强烈光华,把丧门僧和哭道人的两眼照住。因为光线太强,迫使人难于急变,丧门僧双睛一闭,暴喝一声“退!”人影晃动,避去灯光正面,借树干把光线挡住,闭目养神。麟儿忙趁机见过大悲真人,而且执礼甚恭。
真人已被太阴冰魄神光余威扫中,受伤颇重,其他三人,也并不轻,麟儿忙取出四颗丹丸,恭敬递口道:“这是侄儿恩师神山三老亲自炼制之物,解寒去热,其效如神,师伯等服食后,略作调息,即可复元,侵山凶魔,待弟子束缚后,面交师伯发落便了!”
他不待真人回答,早已纵身而出,玉笛指着丧门僧,冷笑道:“你这批阴山余妖,直是诛之不尽,还不弃剑就擒,难道等我们亲自出手?”崆峒僧朗声喝道:“小狗找死!”横掌一推,掌力如岳撼山颓,往前撞来。离麟儿身前一丈左右,护身神功,如一堵无形之墙,把风力朝两旁一挡,只打得树折岩崩,响声震耳,麟儿手携玉笛,仰视星河,若无其事,这么重的奇异掌力,而且系得自蚩尤秘传,按说,当者披靡,能这等漠视不理,在武林中实属仅见。
这一来,不但震撼了敌人,也困惑了崆峒诸老,因为麟儿名望,大悲真人,固已久有耳闻,但其真才实学,还是第一次见到。
哭道人语若狼叫,叫道:“你也接我一掌试试!”立即虚空拍出一掌,阴风中杂着黄光,如渔翁撒网,笼罩而来,因为范围极广,掌风系走弧形,极难防御。
美麟儿,人若无事,俊目含辉,朗笑道:“武林对掌,事之恒情,接你一掌何难?”这孩子,两年之内,受三师真传,得儒释道精谛,武功已莫测高深,谈笑间,玉笛一指,碧霞四进,也不见有其他异处,太阴冰魄神光立消灭于无形。
俏霞儿喜孜孜的偎依着玉郎,嫩脸却贴在他的肩上,一见他从容潇洒,漫不经意,故作娇嗔道:“这是蚩尤秘技中的冰魄神光,中则奇寒入骨,痛苦非常,你不用恩师的六合神功,或天运掌破它,却用“指日穿天”的笛功来抵挡,一个处置不当,毒气沿玉笛一掠而进,使你受伤,岂不有损三师令名,真是过于大意……”
麟儿抚着她头上秀发,笑道:“面对群魔,却把我的短处揭露,曳底资敌,又当如何?”哭道人满怀怨毒,脖子伸得长长,把丹田之气吸足后,双掌平胸往前推出。
风随掌出,煞气天来,地动山摇,天惊石破,无数风柱疾流,四面包抄而上。龙女懒洋洋打了一个呵欠,娇态可掬,舒皓腕,挥玉掌,左推右拍。一股和风,挟着檀香香味,吹向四周,风柱疾流,一触即散。哭道人双目喷火,头上青筋暴起,“移筋缩骨”,身形暴减。双脚一纵,人如飞鸟,五指屈曲如钩,其色如墨,人还离龙女一丈以上,奇腥异臭,中人欲呕。
蓦地白光如电,幽香扑鼻,龙女已出手应战。双方都用硬拆,快得使人无法看清,彼此怒咤一声:“打!”扬合之间,响如以槌击草。
、“匍”然一声重响,如丸泻星陨,哭道人从空坠地,红着一张丑脸,凝望空中,切齿之状,使人胆寒。
空中白影,正是龙女,脚点枝头,旋空疾绕,素衣如雪,云鬓堆鸦,曼妙身材,赛似散花仙子,使人极涉遐念。
麟儿对空微笑,如醉如痴,不住朗声唤道:“对付这等小魔小丑,师妹何必费若大力气,请快下来!”
白光一敛而降。一丝阴风如箭,挟着呼呼啸声,射向之处,正是龙女下腹。
这是女人性命交关之地,自然使人吃惊。宝琉大喝:“霞妹留神,这是断魂五阳指!”
倩霞见攻的不是地方,不由玉颊微酡,娇躯一转,也骈食中两指,朝对手左额,虚空一划,以攻为守,黑手怪果然中计,闪退不遑,自己指风也拿不稳方向,双方都未击中,但都暗里佩服对方武功,也提高了彼此警觉。
麟儿突把脸容一整,四顾元儿道:“惠弟,速行将敌人制住,救下令师姊,杀人逞凶者,予以重创!”复把玉笛朝崆峒僧一指,冷笑道:“既为崆峒长辈,挟一己私嫌,勾结异派,侵犯掌门,这已罪不容诛。”
语声一顿,立把目光移向湖海居士史仁,数斥道:“尔助纣为虐,凌辱师嫂,怀狼子之心,失却人性,不自行忏悔,季某可教你血溅崆峒。”
玉笛一领,笛孔中发出一阵清啸,宛如长空鹤唳,出谷莺鸣,使人祛烦绝俗,清爽无比。
星光笛影,如电掣霞飞,指划之间,崆峒僧立有耳目应接不暇之势,而且心中突突奇跳,至感不安,不由大骇之极。暗道:“这孩子,一身武功,如此奇诡,在当今武林中,实属仅见,自已曾经阴山五老亲传嫡授,为时虽暂,功力已驾凌崆峒诸老之上,可不要毁于一少年之手!”忙疾退两步,古铁剑匝地而起,卷起一道墨光,直朝笛上迎来。
麟儿一声冷笑,玉笛如碧龙盘空,招化“万户千门”,这是元妙书生独门秘授,连龙女和宝琉均不许一见。
嘶啸一声,半空里似有无数玉笛,横敲直打,剑笛相触,铿然有声,崆峒僧立感古铁剑上奇压横生,手臂一麻,长剑失色,剑光骤敛,不由大吃一惊,挫身压剑,往后倒纵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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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劫孤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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