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因絮果,经她一说,玉女云英,手搂着这位娇憨妹妹,只有感泣的份儿。
桑姥也携着龙女的手,泪光闪闪,感叹地道:“云儿生性,酷肖乃母,稚年因随伴老身,也学会了一种高傲性格,不意遇上姑娘这一伙,惺惺相惜,顿成密友。”
姑娘惠质兰心,为着云儿,犯难不计,只可惜本门五老,悖逆不情,否则,使你们这几位少年男女,互相往来,朝夕聚首,宁非快事?
续命胶果有意想不到之效,为时三日,玉女脸上浮肿,逐渐消退,玉颊也变得白中带红。
龙女不时察看她的舌头,缝接之处,业已生肌著肉,不过肿未全消。舌头色本青紫,也逐渐回复了淡红,卧病月余,不能说话,可把云英闷慌,这一逐渐痊愈,几番朱唇微启,似有千言万语,必欲吐而后快,但均为桑姥所阻。
三七之期已过,阴山玉女,舌已复元,不但丝毫不著痕迹,而且娇躯已添三分清瘦,云鬟雾鬓,脸赛芙蓉。似比前更加清丽许多。
双方一比,龙女绰约多姿,体态轻盈,端庄婉丽中带着三分娇憨,而阴山玉女,则工愁善媚,回眸顾盼,笑可倾城。
桑姥不由被二女美色,看得暗中叫绝,迷惘间,忽闻龙女笑道:“我初遇桑姥姥前辈,即得她爱怜,阴山派的独门环法,承她暗中传受,当日一别,即耿耿于怀,自以为此生重晤,机遇无多,谁知竟于此间,又得晤慈颜,真是生平幸事。”
桑姥不觉笑道:“霞姑娘,兰心惠质,比云儿只有更好,臂上金环,原是教主心爱之物,袁素涵那斯、平白失去、回山之后,已受责罚。环术为魔家秘传,老身曾精研此技,南海乍遇,实爱姑娘这等美质,一时情不自禁,故借着与姑娘动手,将整套环法,循回相授。但令师铙钹僧,世之高人,六合神功,寰宇无匹,这等魔家异道,恐不能登大雅之堂,不过姑娘要学。不妨在此稍作栖息,连那太阴勾魂七曲,老身也愿悉心传授。”
云英笑道:“霞妹妹曾习大般若掌,铙钹前辈,更知佛家摩提妙谛,太阴勾魂七曲,焉能伤她!”
扶桑姥姥把自己孙女看了一眼,笑骂道:“你这妮子,从我长大,把自己所学所能的妙用,却一味看轻。七情六欲,虽圣贤之明,亦不能拚之净尽,老身参人性之秘,探乐理之奇,穷毕生精力,究蚩尤秘学,谱太阴七曲,复于天山绝顶,无意义间,巧得元玉琵琶,自成绝响,这岂是大般若掌及摩提妙谛,破得的么?
云英伏在姥姥怀里,笑着不依道:“你这一数说,使孙女儿深觉汗颜,好在霞妹妹是自己人,如遇别位,必以为我心怀嫉妒,不让你把秘技教人,那一来,岂不冤枉?”
桑姥抚着她满头秀发,笑了一笑,道:“勾魂七曲,已非不传之秘了,我连那向不示人的抄本,也给了云儿!”
这话,又逗起云英伤心,她知道云儿生性刚烈,重义多情;必然挂惦自己,甚至而因此发生事故,念头一动,热泪盈眶。
龙女已知个中原委,当着她祖母的面,因是长辈,许多话,不能出口,只好挽着云儿,借故走开。
桑姥一笑,也不再谈,洞颇深幽,走到里面,择石而坐,龙女可劝了大半天,并愿竭一己所能,玉成其事,云儿始强颜为欢。
洞中滞留近日,两女日就扶桑姥姥,学习她精研秘技,不过龙女深知自己所学太杂,,不敢再事贪多,除就那狠秘险诡招数,加以留意外。其他技艺、稍涉即上,因为她深知未来大敌,自然首推阴山,这一派,如不将其摧毁,实为武林褐乱之源。
因为中原武林各派,龙蛇混杂,身莠不齐,而那些桀傲不驯之士,实怀异心,但因自己实力有限,无人擅腰,不敢公然为恶。
阴山派力量纯厚,功冠武林中各大门派,邪门异教,有恃无恐,恣意横行,在他心目中;侠义之士,如不仗剑干涉,为恶目的,必可达成,不幸而败,亦可向阴山投靠。
这样一来,异派为恶,越来越多,个别消灭,不但不胜其烦,而且力所不逮,正义之士,如能稳胜阴山派,群小自必慑服。
扶桑姥姥,神目如电,略为窥察,龙女心意,似已全知,一己所能,竟丝毫不隐,口讲手划,指点至详,龙女在这一日中,可获益不少。
这一天,日丽风和,想到恩师谕示,实不能在此久待,遂别过桑姥和云妹,珍重订期而去。
从米仓西向飞行,必须经过陇蜀交界之地摩天岭,峰愈千纫,高拔入云,陡峻无匹。就在白龙江对岸,还未渡河,隔岸远瞩,即觉触目惊心。
龙女仍然是白衣素裙,不过因为自己生象太美,而且孑然一身,恐惊世俗,故将头上包巾,连脸也蒙住,略现口鼻,即使这样,因为她身材婀娜,举止漫步之间,如风摇嫩柳,袅袅婷婷,所经之处,尚吸引不少行人注目。
傍晚,渡过白龙江后,颇觉腹饥。就在白水街觅店投宿,别看镇小,但人烟稠密,房舍栉比,蜀陇交界之地,地瘠民贫,有镇如此,尚不多见。
西北横街之上,有镇兴客寓,龙女缓步入店,店伙只觉白光微闪,眼睛一花,见是一位妙龄少女,单身投宿,背上所负,除一柄银剑外,还有一具青锻锦囊。
蜀中人物,帮派极多,五花八门,寓中伙计,虽非练家,但精通江湖规律,知道“僧道尼丐,以及妇孺之辈”,敢于独行独来,必有过人之技,逐不敢怠慢,忙含笑招呼,动问是否投宿?
龙女笑道:“只要你房间干净,饮食精美,我倒不讲价钱,歇宿一宵,明晨一早就走!”
店伙诺诺连声。龙女看过房间后,因为满面风尘,不免略事盥洗。耳闻笑语自外传来。
店伙故作谄辞道:“陈老镖头,数年来,从未照顾小店,今日光临,足使小店生色不少!”
来的人,语音宏亮,年纪似已不小,只闻他哈哈笑道:“川陇一带,绝少行镳,因为经绝买卖,多属药材,而且又不是那种人参鹿茸麝香等贵重之物,劫货的人,不是名贵珍品,谁愿下手?铁旗镖局,来往之地,多在湘鄂一带,远及燕汴,而且岁月摧人,老夫年迈,不是大批红货,绝少亲自出马!”
因为发语苍劲异常,使人一听,即知为武林高手。房间原在东厢,窗对庭院,略一窥视,见店伙领着四人。
前面是位年事极高,精神矍铄,背负单刀的老者,和他并肩的人,却是一位乳白僧袍,不怒而威的和尚,身后,另跟着两位僧人,一例的灰布僧衣,左边一位,身背七巧刀,精神抖擞,右边一个,手携元阳杖,机智绝伦。
龙女一见那背七巧刀的和尚,似乎面善,细想之后,才忆及身在湖北鹤峰,初会麟儿之际,敌人中,内有峨嵋两僧,这一位,正是那觉净和尚。
“麟儿携众,赴峨嵋百日之约,胜负不知!”龙女正在关心夫婿,一见峨嵋派的人,自然想从他们口中,探出一点消息。
隔壁,就是这一俗二僧所居,店伙将人安顿,递过茶水后,那老者又复谈论起来。但这一次,语音颇低。似乎大有顾忌。
龙女耐心细听,只闻那老者问道:“这一次,真是本门不幸,败不足说,还闹窝里翻……”
话音未落,接着有人哼了一声,冷然答道:“这事情,纯由祖师遗命所起,阴人入寺,优遇过胜,而且还将那绝世秘技,任意传授,本为危险,不是本掌门察觉不来,只为碍于遗命所限,无法擅加阻止罢了!”
龙女一听,梗直摸不着头脑,暗道:“细味所言,似乎峨嵋内部,已经闹翻,而且这人还是女性,真不可解!”
接着,又有人插上了嘴:这一次,巧斗风火桩,她在内圈,如果发挥了她那至宝照人的功效,将人双目迷住,二师兄用七宝弓漠云矢乘隙伤人,来人功力再高,也无法取胜,谁知她却看上了昆仑派那姓季的后生!
这语音明明是觉净所发,而且还带着悻悻不平之调。龙女芳心一惊,却不知谁又爱上了自己夫婿,男人太美,又何尝不是绝大麻烦?耳闻店伙入了隔房,动问需何酒菜?那老者答道:“这三位大师,原是峨嵋掌门,和觉净觉性两位监院,他们都得吃素,你可代邱掌柜,拣那最精制的素淆美酒,制备一桌,老夫自有重赏!”
店伙却笑道:“老镖头,果如邱掌柜所料,素席已齐,酒还在热,只是小的不大放心,先为动问,如老镖头不另须备荤,就烦堂中用膳如何?”
那老者和僧人,走了一会,龙女为打听消息,也着店伙堂上备酒。出得房来,隐约听到老者和僧人,又在那儿高谈阔论,言语中,似谈及:“昆仑派,那季姓后生,已经中了祖师的灭魔掌力,这种玄门异技,当者绝难幸免,不论神山三老,功力再高,也无法挽救,从此江湖后进,对这一严重威胁,已经解除。”
发话的人,不是觉净。那老者,却是笑声大作,声震堂屋,欢呼不已,苦只苦了龙女,言辞入耳,有如万弩攒心,热泪长流,痴立一会,为免人发觉,只好饮泣吞声,步入前厅,仍想从对方口里,确辨事情真伪。龙女一出堂,即吸引了不少目光,尤其是峨嵋派那僧俗四人,四对眼睛,如飞矢利剑般,齐向龙女扫去。
她头上包巾,虽将脸庞儿也遮了起来,但仍掩不住她的秀丽。蓦闻三僧一俗,不约而同地“哦”了一声,那月白僧袍,不怒而威,看情形,却是峨嵋掌教僧人,更注意到龙女身上的兵刃,一看,她背上负着的,是一具淡绿蛟鞘,柄上银光闪烁的宝剑,还有一具青缎锦囊,似乎顿起无限困扰。那老者坐在这位掌教僧人的下首,正在抚觞沉吟;欲待出语,峨嵋掌教,立拿话阻止道:“日来,仆仆风尘,颇觉劳顿,餐后,稍作憩息,明晨一早,就得赶路,也许还要早些!”
觉性僧匆匆用毕,立向掌门合什一礼,随即返房,其余三人,自龙女一出,都高了警觉,不作一语。
龙女也无心酒馔,杯略沾唇,遂推座而起,缓步入室。进房,桌上银灯,清光四澈,细看之下,似有青蒙蒙一阵薄雾,若显若隐,龙女虽然心细如发,毕竟江湖经验不多,而且一心只在关注玉郎,疏于警觉。
呼吸之间,突觉寒从脚起,人也机伶伶打了几个寒噤,不由暗道:“怎么啦?小事奔波,略受劳顿,难道立感风寒?”
于是吹熄了灯,跌坐床上,宁神静虑,想以师门内功,恢复疲劳。运功不久,果有奇效,时约三更,隔壁僧俗,似均从床上跃起。
觉性压低了嗓门,悄声道:“计算时间,萧使君应已到达,,我们即赴摩天岭探访如何?”
老者立即答道:“这妮子难道就此放手,任她走掉不成!”
只闻有人冷哼一声,徐道:“事情已有安排,前面事完,人也差不多了!”
发话的人,又是觉性,只因言词闪烁,可摸不清个中内容,倩霞不由大急,暗道:“这干恶徒,至为可恨,倒得小心提防,只是,隐身摩天岭的人,不知是何人物?看情形,峨嵋派似已倾巢而出,待他们一走,不免随后盯梢,看情形再说罢!”
几点轻微响动,如秋叶坠地般,四条人影,一跃而出,纵上民房,疾同鹰隼,朝西北奔去。
龙女也留下白银一锭,扬手间,窗户划然自开,夜凉多露,寒气袭人,一式“金莺织柳”,人即穿窗而出,纵上民房,眼见一俗三僧,已离自己颇远。
霞儿功候虽不及麟儿,但天赋极高,所学极搏,轻功提纵术,已得真人秘授,而且还学会了餐霞客独门异技,灵猴幻影之术,这一施展,如疾矢飞弩,耳边只闻呼呼风声,迅速无比。
不须臾,已达摩天岭麓。前面的三僧一俗,立即往左右展开,山形太险,削石如笋,古木撑云,悬岩凸出,势若倾圯,山风吹来,锐啸刺耳,使人心悸之极。
那老者一声清啸,平地一纵,身如一只大鹤,拔高十丈以上,余势未尽,双臂微抖,以“青云得路”之势,往上直升。右边觉性僧低声一喝:“好!”
身形挫落间,倏尔往上一弹,略一卷袖,松风泛涛,立有一股上扬之力,将身子往上面直送。
那觉明和觉净,却用凌虚绝技,袂拳襟风,朝山岭疾驰。龙女见敌人都具有绝质身手,不觉暗道:“峨嵋实力,果然不凡,看来麟哥身受重伤,想非虚语!”
立施展“龙形一式”,娇躯斜伸,矫若游龙,但恐敌人发觉,不敢太快,不时借着岩石树影,将身子掩蔽,人更左穿右插,斜奔而上。
前行老者,业已与人答上了话,而且来人辈份颇高,老者笑呼一声:“萧老前辈,可有所见?”
只闻来人恨了一声道:“她已逃入此间,自无疑问,不过因为此岭地势太险,潜伏岩穴之内,一时无法察出罢了。”
觉明僧立道:“我们从平武青川一带,一路拦截,眼见她从附近上山,纵入高处,望北奔驰,因为你从北面绕道而来,计算时间,正好此处会合,不过她右手肩骨,已被祖师用堂力震折,背上也挨了一掌,心脉已伤,又复日夜奔驰,功力再好,全身真力也已耗尽,摩天岭以此处地势最险,也最复杂,她以为值入此地,计出万全,却不料,欺师叛祖的人罪深孽重,再工心计,也难逃一死!”
他这话,似乎带点威胁,但因其为一门之尊,极工心计,似有所见而发,也不一定。
龙女才知道:“峨嵋派确有袒护麟儿的人,而且是一女子;目前人已受伤,逃到此地,门中已派出大批高手,实施围捕。”
这一来,已激发了一片侠义心肠,倒要看看,这女子,是何等人物?星月之下,那姓萧的人,似一落魄文生,停身山腰绝岩之上,背着一双手,边说,却拿目光往四周不断察看。
那老者和峨嵋掌教,却踩着石壁上一片山滕,虽然石壁如削,滕并不粗,但人却如岳峙渊亭,一动不动,而两双锐目,也在不住打量!忽闻觉性底唤一声:“掌门师兄!”语音似觉紧急异常。
峨嵋掌教觉明僧,如劲弦飞矢,猛朝西边直扑。那老者和蓝衣文士,均不示弱,抖臂之间,“飞燕投林”,因为他们也急于知道,到底呼者发现了一些什么?耳闻觉明“噫”了一声。
老者也接上了口:“这不是她的手帕么?一盏灯,已是她的特殊标帜,巾角上,还绣着一个方字,据老夫看,人离此处,一定不远!”
觉明似乎怪他不敬,淡然自语道:“好在她人已受伤,否则,我们这一嚷,无殊给她报信!”
一阵沉默,显示气氛不甚调和,原来这干人中,除觉明觉净觉性三僧外,那老者,正是峨嵋一辈的外家弟子,铁旗镖局,总镖头陈彪,那落魄蓝衣文人,正是对宝琉等苦追不舍,风火桩上,被琼娘用天狼钉打断右手三指的萧使君。这干人,仆仆风尘,却为了追缉一位女子。
蓦闻萧使君脱口大叱:“方宝琉,你还隐身什么?”
此人似怀着绝大怨愤,扬手便是三只柳叶刀,朝着西边一块扇形麻石,刀走弧形、三面包抄、银光闪烁,嘶啸刺耳,往麻石之后落去。
忽然,一道强烈白中带紫的光华,从石后冲起,那强光,照人双目,直使人眼不能睁。
僧俗四人,忙各用袍袖将脸遮住,迫不及待的朝左右散开,而且那觉净僧,却从山上抄来,意欲从宝琉的身后,实施突袭。石上人影一晃,却现出一位白衣素裙,右手提灯,左臂下垂的女子。
龙女一见,几乎惊叫失声。
原来那女子除携带的兵刃,与自己不同外,其余几和自己是对孪生姊妹,不由暗道:“这可糟啦!我那位多情多义的季师兄,见了他,心灵上说不定又起变化,否则,人家为什么会叛师背友,大闹窝里翻!”
心念才动,峨嵋派的人,每人用黑巾将眼遮住,分从五个方位,猛朝石上那白衣少女扑来。
少女似亦不惧,婷婷玉立,逸态安闲,臂挽灯光,右掌当胸,朝着觉明和尚,淡淡一笑道:“望掌门人寄语师叔,方宝琉不忍亲见峨嵋覆之,更用不着为看垂死的人,劳师动众,而今我左臂已折,虽然身有灵药,业经包扎,但内腑伤重,不出百日,自知必死。可是身在死前,绝不甘随意受辱,更不愿有外人插手本门的事!……”嘿然一声长笑,万山争鸣,萧使君戳指宝琉女,冷然答道:“萧某与法华大师,系忘年至友,时历数代,好合无间,峨嵋有事,义不容辞,此次风火械上,受伤被辱,维护外桩的人,身应负全责。”语罢,将手一伸,右手五指,除无名指已断去两截外,中小两指已齐指甲削去,创痕宛然。
萧使君原以铁萧驰誉武林,但伏龙寺一战,铁萧已被琼娘用“天狼钉”打断,此以围捕,因无趁手兵器,故借了峨嵋掌门至宝弯虹剑使用,语声一过,弯虹出鞘,星月之下,一抹红光,宛如旭日临空,闪烁不定。
峨嵋三僧一俗,也各出兵刃,缓缓临近。只看得龙女私心忐忑不安,暗道:“这免不了一场恶战,倒看此女怎样应付!”
宝琉女仍然凝立不动,面朝萧使君,现出一脸卑夷之色,淡然答道:“当着掌门在此,骨鲠喉头,不能不吐,我且问你,你来往峨嵋,凡事插手,自以为纯以私人友谊,协助本门,可是你心目中,却是别有企图,我承祖师遗命,习灭魔宝录,而且功增驻颜,这一来,引发你觊觎之心,以朋友二字,蹈机而进,且以,无非欲获得师叔一语,使人与秘技,两者得兼,但这一心意,旁观者清,久已为我识破,我本想使你知难而退,故隐忍不发,风火桩上,更无害尔之心,魔家异宝天狼钉,成为之奇,已成绝响,除了师叔的紫金钵外,要破,确实太难,何况事出卒然,谁也无法预料,你自己功力不济,应变无方,临阵受伤,却想把责任推在人家头上,除非三岁孩提,谁都有眼,以此见责,恕我无从接受!”
觉明冷然一笑,接口道:“然则,祖师飞钵时,那宝琉灯光,故意射他双目,风火桩上,更曾明告敌人:“我这点武功,能算得什么?只是本门长者一出,你即将粉身碎骨了!这些,难道不是吃里扒外,欺师叛祖!”他双目有如利剪,剪剪都刺向她的心窝。宝琉女的娇躯、微微抖颤,仰望夜空、不由自主的掉下儿颗眼泪来。
龙女却暗叫了一声:“惭愧,这些举动,她无异是我的缩影”“又发出一种奇异念头。”如果麟哥哥看上了她,我和她,不知他最爱哪一个?”想到此处,立觉耳热心跳,全身起了一种奇异感觉。觉明又补上几句:“虽然祖师已处罚了你,为祛除你的邪念,更循萧老前辈之请,为双方缔结缩缘,这已是秉佛门慈悲之旨,将你轻轻放过,不料你肆无忌惮,居然敢顶撞长上,才得了你今日后果,趁早回心向善,犹可早脱迷津,否则,本掌门自当按照祖师既定门规,执行罚则。.....”
宝琉女叹息一声道:“我既为峨嵋十一代弟子。……”
她才开口,陈彪立即纠正道:“本门长辈,已面当开派祖师之前,将你逐出峨嵋,十一代长辈中,此后已无你的名字。”
觉明也沉声接口道:“我们话已讲尽,你还不将灯光缴出,难道要我们亲自动手?”
萧使君将弯虹剑对空一挥,立从剑尖上发出一阵嘶啸之声,红光打闪,耀眼生寒,不但枝头簌簌叶落,宝琉女身上罗衣,也裂开了两三寸。觉净却从上面偷袭,“飞燕捕蛾”,七巧刀卷起千丝寒光,光同匹练,漫空绕来。
宝琉女一声怒咤。那声音略带嘶哑,翻身一掠,朝东边疾退,白罗裙上,又被刀光划破了一大口,几招得势,更触发了觉明陈彪和萧使君满腹杀机,,由爱转恨,翻脸成仇,萧使君满腹妒念,一发而不可收,他右手三指虽残,但残而不废,而且功力不减,弯烛映月,鲜艳绝伦,刀光一卷,招化“翠叶吹凉”,人更加浮光掠影,不避强光,唰唰连声,回招迭式,竟从空中狠狠劈来。
宝琉女已跌落枝头,身现浊力,眉宇间现出满怀凄怨之色,几番挥掌欲出,但又临场缩手。陈彪、觉明和那觉性僧,绝不容此女缓开手脚,青钢、沉凶两剑和元阳宝杖,分从三面疾攻。
宝琉女仗着琉璃宝灯,发出一种强烈光芒,闪烁之间,使人有目难看,两僧一俗,虽将青巾把眼扎住,但还经受不住。
蓦地,这位人间仙子,借着脚下树枝一弹之力,一式“黄花招雨”,腾空壁出一掌。、觉性的元阳杖,正用“毒蛇出洞”,疾点下腹。
这一招,非常毒辣下流,但也遇上了灭魔神掌。
双方势子都猛,风杖激撞,呼然作啸,元阳杖立感一股无形劲道,猛攻杖头。
觉性立感手臂一麻,证神之间,陈彪觉明,立猛扑抢攻,实施掩救。宝琉女内伤奇重,原系日胜一日,这一腾挪扑打,立感心头一阵奇疼,真气涣散,身子下落之际,已难支持,脚点岩头,浊力已呈,如坠重物,心头热血,突感一翻,立时,耳鸣眼花,喉头作痒,张口微咳,鲜血竟从口鼻之间冒了出来,人也随之坐落。
这位人间仙子,已濒绝境。萧使君抑天一阵狂笑,似激动,但也忘形,道:“方宝琉,论年龄你已是位中年妇女了,仗着佛门驻颜之术,居然热恋少年,欺师叛祖,而今伤发,人已垂死,黄衣老前辈,已授命掌门,全权处置,不另请示!”
觉明立即冷然发话道:“先把她的右手废了!”
一道虹光,直挥而来,正对着宝琉女的右臂,眼看这人间丽质,就得遭受肢解。
说时迟,那时快!红光之内,突从斜刺里飞出一只金环,经可盈尺,光华刺眼,环缘迎风,呼呼作啸。
萧使君可也识货,惊叫一声:“这是阴山派百步飞环之术!诸位留意!”环走弧形,金光荡漾间,宛如一只金碟,漫空旋舞,令人惊心骇目。
陈彪觉明和觉性两僧,对这种特殊异技,虽有耳闻,却是初见,四人同时往后倒纵,觉净靠北,因山势陡削,匆忙里,一纵之下,背部撞着岩石,几乎碰昏,幸功力精纯,反手攀着一条葛滕,旋用壁虎功,把身子粘附石上,未及坠落。
紫环一出,替宝琉女带来一线生机,东南方向岩脚下,突飞出一条白影,在同时,点着馥馥,沁人心脾,习习微风,叶摇露坠。就在众人错愕之间,宝琉女的身畔,却多了一位婷婷袅袅的白衣少女,一身打扮,和宝琉女极为相似,但身上佩带,却是银剑革囊,还有一个青缎锦袋。
宝琉女正在死亡边缘,突来援手,一见来人这等打扮,似是麟儿惠元口中念念不忘的人物,自己本爱蓝装,只因他们说是此相貌太像,于是也穿着白色,心想:“既然像,干脆像得难分彼此,别被人家比了下来!”
只可惜,这位援手,俊脸儿被青巾所掩,除眼鼻口露出之外,其余只可看到她的身材。
方宝琉什么都忘了,白衣上既染有血迹,而且气血都犹在上翻,苦痛已极,可是她陷入沉思,渴望她眼前少女,正是她自己朝夕盼望的人。
陈彪已然发话:“你我旅店相遇,原来你还跟踪我们!真是大胆!”
那少女,可不理会这些,一掠身,很巧妙地将金环接过,又复婷婷袅袅地护着宝琉,面朝她焉然一笑,手拈青巾,往上一揭,不啼庐山雾杳,立观真容,不但宝琉女惊呼地“哦”了一声,连周围三僧两俗,也大为错愕。这可太像了。同是明眸皓齿,云鬟雾鬓,脸似朝霞映日,唇如譬玉涂丹,细腰楚楚,喘息微微,胸前双峰微耸,涉人遐思,玉钩微露,更动人情,真是许飞琼,飞临月下,赵飞燕,重创人间。
,方宝琉首先出语招呼,那声音却是亲切柔和,还带着三分焦急:“女侠可是昆仑掌教,紫阳真人爱女么?……”
白衣女瓠犀微露,接口答道:“小妹司马倩霞,奉师兄季嘉麟之命,特来迎接姊姊!”
“他……,不是受了伤么?而且伤的很重,如何接我?”
宝琉女语音抖颤,似乎激动非常。
那星眸里更是泪光闪闪,她可顾不了内腑伤势,人从地上立了起来,手挽龙女,从头至脚,看了又看,似乎已经忘记周围遭捕的人。
倩霞唤了一声:“姊姊!”但已心存戒备,臂上紫环,犹在左手。觉明拿双目朝两人一扫,又向同来诸人示意,似指示,“不管死活,总不能让两人逃掉!”
又朝龙女冷笑道:“你是否就是司马子阳之女?”
龙女见他口气托大,也冷然答道:“我的来历出身,你大可不问,佛门弟子,存心为恶,永坠阿鼻犁锄,眼前是恶是善,就看你能否临场缩手?”
觉明傲然一笑,道:“丫头,涉世不深,死到临头,犹逞口舌之利么?”
萧使君接口笑道:“掌门人,待老夫前来拿她,聊充座下女侍!”
他猛吸丹田一口气,平胸扫出一掌,这非俗非道的峨嵋走狗,辈份高,武功确有独到之处,修罗掌自成一绝,掌一出手,立冲起一阵寒风,而且四周左右,激成无数疾流,移时,树动叶落,扬砂走石,风威啸厉,宛如鬼哭神嗥,令人毛发直竖。
龙女也暗里吃惊,突觉寒风砭骨,心头泛恶,张口欲呕,知道事情来得奇怪,忙忍了又忍,微一退步,右掌往后一圈,朝着萧使君打来的寒风罡,劈空一掌。
这是昆仑派以年高德劭,功深力厚,名望最高的却尘子嫡传心法:“混元神罡”。功名混元,柔次于刚,出手便是一阵轰发之声,宛如山崩海啸,地动天摇,迎着打来的修罗阴风,以压倒之势击去。
萧使君被这少女一击之力,已震得五脏翻飞,胸头如受重压,忙勉强忍住,但龙女也震得呱的吐出一口清水。
围绕的敌人,可也禁不住两人的掌力,只好朝后退开,霞儿略为得势,忙从囊里取出那续命胶,拔玉簪挑了一点,噙在口内。
灵药甚苦,虽然状似胶质,可是入口便溶,而且清凉香味,可以去渴止烦,本想再吐,药到口后,立便霍止。那萧使君和觉明,一见到这只玉匣,两人眼里,陡现着无比贪婪之色。
首由觉明朝使君发话,道:“这大约就是长者所说的药物了?”
“样子很像,但一愚从不肯把此物授人,不知如何到了人家手里?”
萧使君无法解释,但夺宝之念,比谁都强,抡着弯虹,又朝龙女缓缓走近。
匆忙中,龙女挑了一点续命胶,递于宝琉,同时,知道眼前必有剧战,拔取骊龙剑,和宝琉并在一处,萧使君和峨嵋三僧一俗,也全部拔取兵器,觉明僧低喝一声:“攻!不论死活!”
三剑一刀单杖,几乎同时抢攻,繁星之下,红青白紫,宛如五彩流霞,着着不离两人要害。
龙女挥舞骊龙剑,用师门伏魔剑与人对敌,出手便是“佛光普照”。
剑骊千朵银花,白光一卷,剑幕千里,竟把自己和宝琉女的身子,紧紧裹定,也是龙女心细如发,一上手,便不求伤敌,先求自保,剑光进射间,立将五般兵器荡开,陈彪臂力最大,带剑还招,两度攻来,青钢身顺着骊龙剑身,朝下一压,自以为这种破招之术,龙女想不脱手丢剑,也得把虎口震开。
蓦闻龙女清咤一声“来得好!”右手长剑往上一挑,左环由下而上,划了一式经天大弧,在同一时间,左右手兵刃不同,招式各别,而且如闪电惊雷,使人莫测高深。剑挑来剑,环砸剑身,陈彪若不富于经验,不是长剑被人削断,就得把手臂震伤。
宝琉女服过续命胶,喉间血腥味,被那清凉芬芳之气,一扫无余,但心头气血,尚未平复,可不敢随心发掌。
为助这位丽绝人寰,生像相同的妹子,一齐脱困,她转动手上灯光,不但半空里星光闪烁,而且清光如皎日临空,把人眼睛照住,五人为着对付龙女,脸上青巾,可不敢再用,否则全凭听风术,自己一乱,必败无疑,这一来,对宝琉女的灯光,可视为畏途了。双方剧战,可有两个整时以上,虽然未分胜负,但龙女御敌护人,一心二用,威力不过发挥十之四五,而峨嵋诸人,志在必得,刀光剑影,连环逼来。龙女自己真力,几乎耗尽。
方宝琉眼看大势不好,一边挥舞灯光,另一面却怂恿龙女快逃。
可把龙女听得只有声泪俱落。
摩天岭高拔入云,地形奇险,由于宝琉女灯光飞动,龙女更看得清楚,不由暗说:“携着伤者上逃,大约不难脱困!”
心随念动,剑气如虹,将觉性觉净,两人遍逼数丈后,龙女立挽着宝琉,塌腰上跃。
峨嵋高手大吃一惊,逐衔尾直上,三面包抄而来,龙女可无法后顾,待上跃之势一尽,立足点岩头或树枝,专拣那最险最陡之处奔去。前面便是摩天岭雁荡崖,崖下雾漠云迷,常人站在崖边,鉴于那险恶之势,腿都发软。
龙女却挽着宝琉女,急难择路,猛朝崖上跃落。
正在此时,萧使君觉明和陈彪,也跟踪而至,三人不约而同的凝神运气,劈空打出一掌。
龙女反身抵御不及,而且掌风来势太猛,只觉雷鸣风啸,地动天摇,不由惊叫一声,身子朝崖下便扑,这妮子真是兰心惠质,侠义天成,虽在危难之中,却不忘那身负重伤的宝琉仙子。
她挟着伤者细腰,如星陨丸泻,愈落愈快,狭谷之下,雾掩云封,深不可测,在平日,只需施展凌虚之术,再高也无问题,无如宝琉伤在内腑,无法再凝运真力,空冲稳势不住,眼看已陷入绝大危机。
蓦闻鹤唳之声,从谷底传来。龙女心中一动,伏首一看,却是一点白影,从雾里直冲而上。双方一落一升,奇迅无比,转眼相隔很近,那白鹤极为神骏,翼展近丈,银翎钢爪,振翼风生。
龙女搂着宝琉,往鹤背一落,鹤随人落之势,往下一沉,即把力道卸去不少,不由欢呼道:“不知是谁家灵禽,具有这等功力?否则,想不跌死,也得重伤!”
又见宝琉女闭着秀眸,似在运功,长长的睫毛,玫瑰色的粉脸,还有两只梨涡,时隐时现,令人喜爱之极,忍不住低唤一声:“姊姊!”
宝琉女脸上现出一阵笑容,那明如秋水的眸子,映着泪光,她似喜似悲,对龙女这份友情,只有感动和珍惜,但自知伤势太重,于是低唤一声:“霞妹妹,我不行了!你这番心血恐怕只有白费!”
龙女吃了一惊,见她眼鼻之间,又淌出血水来,知道这是适才狂奔,引发伤势所致,因为心跳加快,五脏受伤的人,最是危险,不由着急,那鹤已落在一块凸出平崖之上,底下仍然是雾漠云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