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回、人间正道是沧桑
天有晴阴，月有圆缺。
今日是月缺之时。弦月如钩，月光清冷、幽亮。
明月亭沐浴在清冷的月光中。
朱文正和张绿敏对面而立。
“你终于来了。”朱文正道。
张绿敏一双星光似的眸子盯着他，没有回话。
“如果你不是为了这张明教地下组织联络图，你会来吗？”
张绿敏接过联络图，沉吟片刻道：“会的，我会来的。”
“敏妹！”朱文正发出一声欣喜的欢呼，情不自禁地抓住了她的手。
“请太子殿下不要误会了我的意思。”她目光似无底深渊，冷若寒冰。
他觉得她的手冰凉得可怕，他松开她的手，困惑地望着她。
她平静地说道：“我是想将马鞍和天宝琴送还给太子殿下，殷涛现在就在对面的小林子里，你要不要他将东西送过来？”
“不，不要！”他急忙道，稍顿，轻叹口气；“你为什么要这样？”
“太子殿下……”
“请不要这样称呼我。”
“你我是不同世界里的人，你我之间的爱是痛苦的无法实现的爱。既然是这样，你我又何必要留下这魂牵梦萦的痛苦回忆？”
朱文正身子打了个哆嗦，仰视亭外的夜空，冷月高倨在苍穹里，真把天空分成了两个宇宙、两个世界。
他嗫嚅着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很现实，可是我.....”
他没继续往下说，他不知道自己还该说些什么。
她沉默片刻道：“你将联络图交给我，回去后如何向皇上交待？”她话语中充满着温柔的关切。
他感觉到心在颤栗，含笑道：“如实向父皇禀告，我想父皇也不会对我怎么样。”
“真的？”她眉毛高挑，眸子像明月一样惑人。
“是的。”他笑着，但心中充满了痛苦。
“这我就放心了。”她依然关心他。
“以后我能来大漠看你吗？”他问。
“我想还是不来的好，日后你肩上的担子会很重的。”她平静地说。
“是……的，你说的很有道理。”他赞成她的话，但流露出明显的失望。
蓦地，对面小树林中传来一声短哨。
“快走！”张绿敏拉起朱文正的手，连挟带拖，一连几跃，跃入了对面的小树林。
殷涛牵着赤魔迎将上来，轻声道：“有人来了！”
张绿敏搂着赤魔的脖子，对朱文正道：“别动。让咱们瞧瞧是谁？”
一条人影幽灵般幻现在明月亭前，淡淡的月光照亮了那人的脸。
“爹！”张绿敏差一点没叫出口来。
来人正是张无忌。
张无忌站在明月亭前，立身不动，很显然他在等人，在等谁呢？
小树林中三双眼睛盯着了张无忌。
一阵清风拂过亭前草地，蒙面人现身在张无忌身前。两个相距十步，默然相望。
这个蒙面人想干什么？
御印钦差与张无忌有什么勾结？
三人不同的心思，目光勾勾地盯着亭坪。
良久。
张无忌缓声道：“你约我前来是要以明教的那张地下联络图为要挟，而逼我决斗？
朱文正瞪大了眼。难道御印钦差交给自己的是假联络图？殷涛和张绿敏交换了一下眼色，没敢说话。
蒙面人冷冷一笑：“你很聪明。”
张无忌轻叹口气：“芷若，你何苦如此？”
周芷若？此蒙面人、御印钦差原来就是当年的冷令令主，原深爱着张无忌，后转爱为恨，暗中勾结朱元璋屠杀明教弟子的周芷若！
周芷若缓缓摘下脸上的蒙面布，一个清雅秀丽，美貌绝伦的女子面孔在月光下豁然显露。
张无忌往事如闪电从脑际掠过，心潮如浪翻滚。
殷涛和张绿敏曾被周芷若作为人质扣押了数年，但从未见过周芷若面容，想不到这位心狠手辣的冷令令主，竟是如此一位美貌女子！
朱文正虽然身为皇太子，但也从未见过父皇身旁的这个心腹高手的真貌，更不知竞会是个女人，也是惊讶万分。
张无忌呆立良久，方才问道：“你还未动手，为何就自摘面罩？”
周芷若嫣然一笑：“无忌哥哥，你既然已识破我庐山真貌，我还要这面布何用？”说罢，目光四下一瞟，“怎不见嫂嫂赵敏？”
张无忌木然地：“你这是与我决斗？”
周芷若道：“是的，彻底地了结。”
张无忌木讷地道：“这又何必？”
周芷若眸光闪烁：“这是一定要的，无论如何也要。”说着，她从怀中取出一物递给张无忌，“这是藏在屠龙刀刀柄中的明教地下组织联络图。”
朱文正眼中怒火灼灼，这个奴才居然敢用假联络图来哄骗自己！
心念刚动，耳旁响起了张绿敏的声音：“千万别出声，别动！”于是，他迅即安静下来。
张无忌接过联络图困惑地：“芷若，你这是……”
周芷若抿唇笑道：“十五年前，我勾结朱元璋剿杀明教弟子，欠了你一份人情，今日我将这张联络图给你，救明教三万多弟子的性命，算是还了你这份情。从此以后，你我各走各的路，谁也不欠谁的情。这就是我说的决斗，彻底了结。”
“芷若……”
“我悔恨十五年前自已所做的事，每念此情，中夜愧恨，因此发誓要为明教做点事，赎自己一份罪孽，当我得知朱元璋仍放心不下明教，要找到明教地下组织联络图，将明教彻底铲除时，我便请圣命，立下军令状，以御印钦差的身份前来寻找这张图……”
“那藏宝图又是怎么回事？”
“这是朱元璋为掩盖自己罪责而故意放出的烟幕，同时也借此机会让武林各派互相残杀，从而削弱武林对抗朝廷的力量。”
“那刀柄中的藏宝图又是从何而来？”
“这是朱元璋早就准备好了的，我只不过是用朱元璋的藏宝图换下了刀柄中的联络图，实际上在八斗岭八盘洞中藏着的只是一大堆火药。”
两人话已问尽，突然沉默，相互似是听到了对方急剧的心跳。
林中躲着的三人，也心荡不已。
半晌，张无忌道：“你变了，变多了。”
同芷若淡然道：“天生万物，万物以养人，天会变，人当然也会变。”
张无忌道：“你已立下军令状，却将联络图交给了我，回去如何向皇上交待？”
周芷若浅笑道：“这很简单，就像骗皇太子标一样，给朱元璋一张假联络图。”
张无忌关切地：“可他迟早会知道那是假的。”
周芷若轻松地：“待他知道联络图是假的时候，我早就已经远走高飞了。”
“芷若，……以后……”张无忌支吾着。
周芷若秀眉一扬：“你想说什么？”
“以后你会不会来大漠看我们？”
“这是嫂嫂的意思？”
“是的。”
周芷若若有所思：“我也许会……”突然她话锋一顿，厉声喝道，“谁？谁在林中？”
朱文正一怔，张绿敏正欲出去，殷涛伸手按住她的肩头低声道：“别动。”
话音未了，亭坪上空响起一阵狂笑声，五条人影从右侧树林中跃入亭坪。
朱文正见到五人暗自一惊，东海五头陀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哈哈·…”狂笑声中，东海五头陀已将张无忌和周芷若围在圈中。
“原来是五个秃驴！”周芷若冷声斥骂。
龙头陀毫不在乎周芷若的斥骂，仍笑道：“皇上英明，朱老儿英明，钦差大人果然恋旧情，与旧情人私通！哈哈…….”
张无忌脸唰地胀的通红，胸中腾起一团无名怒火。
“是皇上叫你们来监视我的？”周芷若问。
“不错。”龙头陀道，“皇上既不相信太子标，也不相信你，他叫你监视太子标，又叫我来监视你。
周芷若眸光一闪：“皇上给你多少好处？”
龙头陀道：“张士诚宝藏的一半。”
“嘿嘿！”周芷若冷笑两声道，“我告诉你，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张士诚的宝藏。”
龙头陀一怔，旋即道：“少啰嗦！快将联络图交出来，爷们好去京城向朱老头儿要赏！”
周芷若脸一沉：“龙头陀，你可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龙头陀眯起眼：“十一月五日，上弦月日。”
“很好，”周芷若道，“你记住，这个日子就是你这恶魔的死期！”
龙头陀双目一瞪：“四象结阵！”
周芷若扭脸对张无忌道：“无忌哥哥，这五个恶魔作恶多端，今日你我联手收抬了他们！”
一声“无忌哥哥”唤得张无忌的心热呼呼的，为了芷若的命运，他也只有搏杀这几个恶獠了！
“天象四变，出手！”龙头陀厉声下令出击。
“爹！”张绿敏忍不住奔出林外，欲以相助。
“别过来！”张无忌大声吼叫，与周芷若背贴背，双掌一拍。
“轰！”一声巨响，一股巨大的气浪将张绿敏高高抛起。殷涛斜里飞至，双臂将抛落下来的张绿敏托住。张绿敏张嘴喷出一口鲜血。
“小兄弟，怎么啦？”朱文正从林中奔出，抢到林旁扶住张绿敏。
张绿敏深吸口气道：“没事。”说着轻轻推开左右扶住她的殷涛和朱文正。
“住手！”朱文正大声吼道，“龙头陀快与我住手！”
巨大的掌击声盖住了朱文正的喊声。几声巨响之后，风、雨、雷、电四头陀的身子从地上飞起，像断线的风筝飞向空中，血雨在空中迸溅！
龙头陀身如陀螺旋转着冲上空中，血珠在旋转中向四周喷洒。
若张无忌或周芷若独斗东海五头陀的万象阵，或者尚是个平手，现张无忌和周芷若联手，东海五头陀怎能抵挡得住两人的九阳、九阴神功？
强存弱亡，生死立判！风、雨、雷、电四头陀已被震断经脉，人在空中已然断气；龙头陀内脏震伤，借用陀螺旋力御着神功巨力，带伤冲向天空。
周芷若欲弹身追击，置龙头陀于死地，张无忌阻住她道：“他已受伤不轻，由他去吧。”
周芷若望着宽宥的张无忌，满脸是温柔之色。
“嘭嘭嘭嘭！”风、雨、雷、电四头陀的尸体从空中坠落在地。
龙头陀陀螺般旋转的身子，突地一变向，空中如苍鹰攫鸡，直掠向朱文正。
龙头陀唯恐周芷若和张无忌不肯放过自己，在空中瞟见了朱文正，便决定挟持这位皇太子标做个人质，以保自己一命。
“当心！”张绿敏一声惊呼，抢到朱文正身前。
龙头陀身手极快，怪喝一声，左掌斜劈向张绿敏，右手鸟爪也似地抓向朱文正。
突如其来的惊变，使这位不会武功的皇太子标，惊呆在原地一动也不曾动。
“嗤！”掌风削过，张绿敏连退数步，发结被削断，掉下一绺青丝，好厉害的掌风！
“嘭！”殷涛斜抢一步，硬拍出一掌，正好封住龙头陀的爪，龙头陀怪吼一声，化爪为掌，死命一拍。
殷涛护住朱文正，气定神闲，纹丝未动。
龙头陀登登登连退十余步，嘴里血如泉涌。
援手不及的张无忌面露惊色：涛儿为何能硬接下龙头陀万象神功一掌？龙头陀更是大惊失色。中原武林能人为何如此之多？连这么一个小小后生也能硬接自己摧山毁石的万象神掌！
殊不知，龙头陀已被张无忌和周芷若联手震伤内腑，功力自然要打个折扣；另外，殷涛自从服了天山千年冰莲果后功力增长了数倍，所以对掌之下，龙头陀居然落败。
龙头陀尚未从落败的惊愕中醒来，一条人影如长虹落至他的身后，一道耀眼的闪电，从龙头头陀顶劈下。
“啊！”龙头陀一声厉叫，身子还未转过，便伏俯倒地，殷红的血从他后头颅骨里和背部爆裂而出。
凌啸风执着长剑，卓然挺立，闪着碧绿冷光的眼睛冷冷地瞧着众人。
“文珠公主在哪里？”他冷声问。
张无忌正欲答话，周芷若道：“你一定要将朱文珠带回宫中？”
凌啸风凝视她片刻后道：“阁下原来就是钦差大人，只要阁下能告诉我杀害我父亲的仇人是谁，我就不找文珠公主了。”
周芷若道：“你爹是被朝廷中的人用慢性毒酒害死的，谁是主谋我不知道，但下毒之人是大内侍卫副统领金森剑。”
凌啸风眼光熠熠发亮：“谁能证实你说的是实话？”
“金森剑能证明。”朱文正突然道，“我已经将他带来了。”
“你将金森剑带来了？”张绿敏披着散发惊诧地看着朱文正。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带金森剑来。
朱文正点点头道：“是的。小兄弟，你和殷涛曾经说过要为干娘报仇，那夜是我带大内侍卫去柳家湾捉拿殷涛的，我已严令不许伤害你干娘余大嫂，但余大嫂仍被杀了，事后经过调查才知余大嫂是金森剑所杀，而且那厮在杀她前还侮辱了她。”
“禽畜！”张绿敏咬牙恨声吐出两个字。
殷涛阴沉着脸道：“天龙镖局的四十多名无辜的镖丁也是被他和福王爷所杀。”
朱文正道：“我将他带来，交给你们处置。”说罢，大声叫道：“许怀艺、罗汉成何在？”
对面树林中走出了许怀艺和罗汉成，两人押着被点住了穴道的金森剑。
金森剑走进坪中，立即“扑通”跪地，向四面乱磕着头，口中高叫：“饶命！太子殿下、英雄好汉饶命！”
周芷若对张无忌轻声道：“别插手，由他们去处理此事。”
凌啸风一个纵步跃到金森剑身前：“是你下毒害死了我爹？”“我……”金森剑瞪着一双惊慌的眼睛看着凌啸风，“统领大人饶命！小人是受人之命，无……可奈何啊。”
凌啸风声音如冰：“是谁叫你下的毒？”
“是太荣宫福王爷，还有太荣宫的内总管朱翔林。”金森剑声音发抖，“统领大人，常言道：冤有头债有主……”
凌啸风沉声又问：“他们为什么要害我爹？”
“为了你爹的那本剑谱和你娘……”
凌啸风冷冷一哼，截住了他的话：“天龙镖局的人是你杀的？余大嫂是你先奸后杀的？”
“饶命！小人下次不敢……”金森剑磕头如捣蒜。
“还会有下次？”凌啸风话音刚落，手中长剑已经挥出。
寒光闪处，剑从金森剑右耳根切入往下削，再向上旋一下，从左耳根旁飞出来，在金森剑的脖颈上削了个弧形，血水喷溅，金森剑的人头离开了脖子随着剑锋所指，飞向了空中。
“咚！”人头坠地。“扑”金森剑无头的尸体栽倒在草坪上。
天龙镖局的仇报了，干娘的仇报了，可不知怎的，股涛和张绿敏心中却没有半点儿快慰之感。
“当！”长剑入鞘。凌啸风掏出一两银子扔在金森剑尸体旁：“请诸位买口薄皮棺材，将这家伙替我埋了，谢过！”说着，转身就走。
“凌壮士要去哪里？”张无忌问。
“先找朱翔林，再去太荣宫，然后去深山老林。”凌啸风一边回着话，却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无忌将周芷若交给他的明教地下联络图交给殷涛：“这是屠龙刀刀柄中的联络图。”
张绿敏也将朱文正交给他的联络图交给殷涛；“这也是屠龙刀刀柄中的联络图。”
朱文正对周芷若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用假联络图来骗太子殿下。”
周芷若回答道：“太子殿下的胆子也不小，竟敢将魔教的联络图送给魔教原教主的女儿。”
殷涛和张无忌呵呵一笑。
朱文正道：“我若早知你是此心，你我合谋，岂不就能省去许多的麻烦？”
周芷若正色道：“我若早告之太子殿下，恐怕我早就成了太子殿下的刀下之鬼了。”
朱文正一声长叹：“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此次南下，可谓是获益不浅。”
殷涛举起手中的两张联络图，对周芷若和朱文正道：“在下代明教三万多弟子谢过两位。”说罢，从腰中掏出火折，捻燃了火，点着了两张联络图。
火苗窜了窜，腾起一团火焰。火光照亮了七张肃穆的脸。殷涛道：“我已令方天印和霍英杰正式下令解散明教，以后明教将如同此图烟消云散。”
张无忌道：“解散教会，过和平安宁的生活也是明教大多数弟子的愿望。”
朱文正道：“我保证今后决不会伤害原明教的任何一个弟子。”
周芷若道：“明教已经解散，地下组织联络图又已烧毁，太子殿下就是要加害原明教弟子，恐怕也是大海捞针，无能为力。”
“哈哈……”众人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
这是会心笑，大家都笑的很开心。许怀艺和罗汉成垂手立在朱文正身旁，也在低头笑着，一切总算是了结了。
联络图在殷涛的手指间，化成了一团灰烬，手指一弹，清风飘去点点灰尘，悠悠散去！
周芷若对张无忌道：“无忌哥哥，我还有个请求。”
张无忌道：“你还客气什么？有话尽管说就是。”
周芷若道：“我想讨回鹿杖客和鹤笔翁。”
朱文正一旁道：“怎么？你还想将这两恶魔带回去？”
周芷若抿了抿嘴，道：“是的，没有他俩，我回去无法向皇上交代。”
张无忌立即道：“这也好，我们原也打算将他俩放了的。殷涛，你马上去将他二人带来。”
“是。”殷涛转身就走。
“涛儿。”周芷若唤住殷涛，对张无忌道：“能否叫嫂嫂也....….”
还未等她把话说完，张无忌急忙道：“行，行！”她就怕你不肯见她。涛儿，请绿敏她娘一块来。”
“哎！”殷涛高兴地拍拍手，转身掠向山道。
张无忌和周芷若默然相望，似有许多话要说，却又无法说起。
朱文正和张绿敏站在赤魔的左右两侧，在作分别前的最后叙话。
许怀艺和罗汉成知趣地退到林旁。
张绿敏拍着赤魔背上的马鞍道：“朱公子，这皇宫之物本不是我们江湖女子之物，这份礼物，我是不能受的。”
“可是……”朱文正想像在黄龙滩上那样劝说她。
“你不用多说了，这礼物我不收，这份情我却会永记在心中。”她眸光中充满着恋眷之情。
他被她的话所打动，又从怀中掏出一物：“小兄弟，”他仍用这个亲切的称呼，“这可是件江湖礼物，你无论如何都要收下的。”
朱文正将鱼肠剑递了过去。月光下剑鞘上的宝石闪耀着绚丽的光辉。
“可是，这柄剑……”张绿敏仍想婉言拒绝这份礼物。“如果你不收下这柄剑，我将会记恨你一辈子的。”他说话的态度十分认真。
她的心软了：“我可没有这么珍贵的礼物回送给你。”
他抿唇一笑：“我已经收到了你的礼物，天下最珍贵的，没有任何东西能与之相比的礼物，你瞧！”
他举起右手，手中捏着一缕青丝。那是刚才她头上被龙头陀掌风削下的头发！
她脸上泛起一阵绯红，心扑腾狂跳，蓦地，眼中滚出两颗晶莹的泪珠。
他潮红的双眼勾勾地盯着她：“你答应将它送给我吗？”
她没出声，但泪水却淌落下来。
他瞧着她，在等候她的回答，眼中也噙满了泪水。
她扭过脸，默默地点了点头。她意识到，她的心已被他分走了一半。
他咧嘴笑了，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那缕青丝藏入怀中。此时，马嘶人唤，殷涛、赵敏、马天翔、马龙、朱文珠一行人，从山道上走入了亭坪。
赵敏走到周芷若面前，凝视她良久，才说道：“芷若姑娘仍是风采不减当年。”
周芷若浅浅一笑：“怎么说我也比不上嫂嫂你。”
赵敏道：“此次谢过芷若姑娘了。”
周芷若略带几分苦笑：“只要嫂嫂不记恨我就行了。”赵敏话题突转：“此次回京，你断定朱元璋不会加害于你？”周正若道：“我已有脱身安排，自不会出事。哦，玄冥二老可曾带来？”
赵敏道：“我怕他二人在此不便，已叫人带他俩到山脚路口等候。”
周芷若抿嘴笑道：“还是嫂嫂有心智。”
赵敏一本正经地道：“若京城有事，你就来大漠轩月庄找我们。”
周芷若眸光一闪：“你不会吃醋？”
赵敏坦然地：“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在轩月庄和我们长期住下来。”
周芷若没答话，沉吟片刻，缓缓带上蒙面巾，双手一拱：“告辞。”
“芷若！”张无忌呼唤一声，“你真不要我们帮助？”
周芷若怔在原地，木然呆立着。
那边，朱文正正在向马天翔、马龙、殷涛等人告别。
“文珠妹妹就交给你了。”朱文正对马龙道，“倘若她有半点委屈，我就唯你是问！”
“请太子殿下放心。”马龙拱手还礼。
“诸位日后若进京城，可找许侍卫进宫来找我，我一定带你们好好逛逛皇宫。”朱文正拱手与众人作别。
朱文正走到张无忌和赵敏身前道过别，对周芷若道：“我先走一步，京城见。”
许怀艺和罗汉成立即将换过了马鞍的白龙马牵了过来。朱文正跃上马背，深深地再看了张绿敏一眼，掉转头，咬咬牙，狠狠地一磕马刺。
“咴——”一声长嘶，白龙马冲出了林坪。
“咻——”赤魔也报以一声长鸣，与白龙马作别。
他走了，便给张绿敏留下了一丝挂念；不知他回京后命运会如何？
殷涛和张绿敏走到张无忌和赵敏的身旁，无声地望着周芷若。
对这位曾经挟持过他俩的冷令令主，而今又是救命恩人的周芷若，他俩不知该说什么。
周芷若面巾洞里的目光灼亮耀人：“我很喜欢你俩，我衷心地祝福你们。”
周芷若灼亮的目光又转向张无忌和赵敏的脸上：“二位保重，告辞！”
“芷若！”张无忌似乎还有话要与她说。
这一次，她没有犹豫，转身就走。
“你一定要到大漠来看我们。”赵敏道。
她没有回头。
“欢迎你到大漠沙风堡来作客。”马天翔和马龙道。
她也没有回头。
“我们也欢迎你。”殷涛和张绿敏道。
她仍没有回头。
她知道她这一去便没有回头的机会了，等待她的将是可怕的厄运。
她去了，带着痛苦和绝望、罪孽与报应走了。
亭坪中留下的是忏悔和希望，光明与幸福。
一缕曙光从山峰间透进亭坪，照亮了张无忌、赵敏、张绿敏、殷涛、马天翔、马龙和朱文珠等人的脸。
尾声
十一月二十日，八斗岭八盘洞传来消息，进入八盘洞中取宝的七十六名武林中人，误中机关，引发火药爆炸，全部被炸死，埋在了洞穴里。
张无忌、赵敏、张绿敏、马天翔、马龙和朱文珠，返回大漠。殷涛在处理了明教解散的事宜后也去了大漠。
马龙和朱文珠在沙风堡成亲，后生下三男一女，皆为大漠英雄。殷涛与张绿敏在轩月庄成亲，后生下一女，取名为殷文敏。
周芷若带玄冥二老回京，以自绘的假联络图向朱元璋复命，朱元璋当即摆庆功酒宴请周芷若和玄冥二老。席间忽报有重要军情，朱元璋借故告退，出房后朱元璋按动机关，房间四壁突然罩下四块重逾千斤的铁板，随后埋在地下的火药爆炸，周芷若和玄冥二老被炸得粉碎，尸骨全无。
朱无璋阴沉着脸，将手中的假联络图撕得粉碎。
明教地下组织未铲除；皇太子标办事不力迷恋上张无忌的女儿，次年死去；女儿文珠与马龙私逃大漠，这一切使朱元璋闷闷不乐，终于六年后于洪武三十一年死去。
抚弹天宝琴，惆怅满怀，终于忧郁成疾，于第二年洪武二十皇太子标回皇宫后，不闻朝政，整日面对张绿敏的青丝，五年病逝，死时手中还捏着张绿敏的那一缕青丝。同年，朱元璋改立朱允炆为太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