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太子初试蒙面客
县衙死囚牢房。
昏黄的灯光照映着这间石壁、铁门的窄小房间。
血腥刺鼻，空间里流动着死亡的气息。
“泼水！”一声低沉的喝喊。
“啪！”一瓢凉水浇到殷涛的头上。
殷涛神智终于恢复，似从虚无中返回尘世，浑身像散了架似的疼痛、乏力。
“屠龙刀刀柄在哪里？”耳边又响起了喝问声。
对这一个问题，殷涛已听到不止一百次了。他抿了抿嘴，居然淡淡地一笑。
五天来，他不断地受到审问和酷刑。他看不见审问自己和向自己实施酷刑的人，但他凭声音和感觉，知道审问和行刑的人，每天都在更换。
几乎所有的人都在问同一个问题，都在不遗余力地搜寻着屠龙刀刀柄。屠龙刀刀柄中究竟藏有什么秘密呢？说来好笑，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将屠龙刀刀柄藏起来了，藏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他知道自己已落在了侍卫的手中，他也知道自己将会受很多的苦，但在侍卫找到屠龙刀刀柄之前，自己还不会死。
他是个老实人，脑子有时候想事不太灵活，但很能接受现实，很实在，是个能将事物看得开的人。
人如果能将事物看得开，会有两种不同的表现，一是消沉颓废，什么也不在乎，一是走向极端，什么也不顾后果。殷涛是前一种人。他身为现在的明教教主，肩负外公的遗命，推翻朱氏明朝的重任，心里却是十分的淡漠，尤其在离开天龙镖局后的逃窜日子中，听到百姓平民的厌战情绪和渴望安宁生活的愿望后，更是心如冷灰。
人与人之间为什么要相互厮杀，而不能和平相处呢？
“说！快说！屠龙刀刀柄在哪里？”喝问声打断了他的并不连贯的思想。
他一如既往，抿了抿嘴唇，报以一个浅浅的古怪的微笑。“娘的！这种时候，你居然还能笑得出来？”耳畔的声音变的有些冷森，“我要让你尝尝宫廷十八刑法之外的武林酷刑‘分筋错骨’大法！”
难道自己已受过了宫廷十八酷刑？殷涛暗自思忖。
“给你最后的一个机会，快说！人总是要死的，但死前要受这许多皮肉之苦，那就太不值得了。”那声音充满了威胁和诱惑。
殷涛像个傻子一样，又是一笑。
“娘的，不见棺材不落泪！”那人出手了。
殷涛身子一抖，脸上仍挂着一丝不在意的微笑。
然而，这种微笑并没有保持多久。片刻，他英俊的脸扭曲了，四肢开始变形，继而浑身抽搐颤抖，汗水淋淋。
人体形态扭变，脑子里像有万条蚂蟥在游动，心脏似有万只蚂蚁在噬啃，痛苦不可以言语所表。
殷涛牙关紧咬，承受着彻骨的痛苦。他希望自己能马上又昏死过去，可是脑子却因这彻骨的痛苦而变得格外地清醒。“屠龙刀刀柄在哪里？”喝问声不断。
痛苦逐渐加剧。眼前突然迸起一片金星，他感到自己要死了，马上就要死了，脑子里浮现出死前的愿望：绿敏在哪里？要是能在死前见上她一面，这一生就死而无憾了。
一个时辰后，行刑的侍卫解开了殷涛的穴道，走出死囚牢房。
一缕猩红的晚霞，射到侍卫的脸上，原来是朱文正身旁的五侍卫之一千佛手罗汉成。
罗汉成斜穿过布满侍卫和衙役的后院，来到假石竹林后的一间不起眼的房屋前。
房间很小，布置却很精致，家什用具，古董玩物，一应齐全。
朱文正反手抄背，在房内来回踱步，神情颇为不安。
赵敏猜的一点也不错，这位朱文正就是当今的皇太子。
皇太子标当年在后宫庆贺父皇朱元璋五十大寿时，遭到张无忌、杨逍、张松溪、韦一笑、俞莲舟、赵敏、范遥等人的袭击，险些丧命，因此对明教一直记恨在心，此次奉父皇之命率大内侍卫和部分御林军出京剿灭明教地下组织，是志在必得。年轻人做事狂妄，他不听众人劝阻，冒称安王的儿子朱文正，乔装打扮率五名贴身侍卫，一路亲自索捕殷涛。在灞桥与张绿敏相见之后，他的心情起了巨大的变化。他感觉到自己已爱上张无忌的女儿了。
他不应该爱上她的。她是叛贼的女儿，是该处死的罪犯，无论是地位还是声誉，她怎能配得上堂堂的皇太子，日后万里江山的主人？
然而，他却知道自己已全心全意地爱上了她，虽然他对她还不了解，却已爱上了她，这种感情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强烈，令他几乎不敢相信。
他已经成了亲，而且还有两个小妾，日后当上皇帝，将会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数不清的美女，但是这些却丝毫动摇不了他对张绿敏的爱。这几天，他竭力想忘掉她，却根本无法忘掉，而且愈想忘掉她，对她的思念就愈强烈。
没有人能了解，更没有人能控制爱情这种奇妙的情感，爱情是突发性的，它要就不来，要来就猛烈，令人无法抗拒。他深深地陷入了情网，感到痛苦和迷茫。
迷茫的是，今后自己该怎么办，难道真把她带回宫去，父皇会答应吗？
痛苦的是，他爱她，却不能不欺骗她。他说假话，设陷阱杀害她的爹娘，派侍卫袭击柳家湾……他感到内疚，对不起她。
他想放手。
如果放手，回去如何向父皇交待？
如果不剿灭明教这些叛贼，国家如何得以安宁？
国家为重，社稷为重，天下事为重！他不断地叮咛着自己。
罗汉成走进房内，但不敢惊动朱文正，垂手立在一旁。朱文正反复踱了十几个来回后，才看见罗汉成。他几个大步抢到罗汉成身前，急声问道：“他招供了吗？屠龙刀刀柄在哪里？”
罗汉成摇了摇头。
“真是条硬汉子。”朱文正不管对这位现任的明教教主有多大的成见，也不得不承认殷涛是条硬汉。
“主人……”罗汉成等人正奉命在宫外只许称皇太子为主人，他见朱文正心情不好，但又不敢隐瞒竹山风云寺的情况不报，所以欲言又止。
朱文正目光盯着罗汉成道：“是不是竹山方面有消息了？”
罗汉成赶紧垂首道：“禀主人，竹山风云寺侍卫失手，又让魔头张无忌夫妇逃走了。”
“嗯。”朱文正轻嗯一声，张无忌夫妇未丧命在风云寺，他心里竟隐隐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兴。对自己的这种心情，他也感到有些奇怪。
罗汉成原料定朱文正听到此消息，定会大发雷霆，怒声斥骂，谁知朱文正仅只轻嗯一声，于是，他又道：“张无忌夫妇本是死定了的，又是那个蒙面人突然出现在风云寺，救走了张无忌夫妇。”
“蒙面人！”朱文正眼中露出怨毒的目光，“他是谁？”
“不知道。”罗汉成道。
“无用的奴才！”朱文正一巴掌拍在桌上，满脸怒容。
皇太子标是个十分自负，骄矜的人，怎能容忍蒙面人来破坏自己的计划？
罗汉成双膝跪地，顿首道：“奴才无能，罪该万死！望太子殿下恕罪！”
朱文正厉声道：“我说过不准叫我太子殿下。”
“奴才该死！”罗汉成立即“拍拍”地自扇了两记耳光，“请主人恕罪。”
“起来吧。”朱文正摆摆手。
“谢主人。”罗汉成站起身，左右脸腮已高高肿起。
朱文正凝视了罗汉成片刻，叹口气道：“其实我也并没有怪你，我只是……”
他知道五位贴身侍卫对他很忠心，他们并没有什么可以指责的地方，他只是心中有股无名怒火在躁动，想要发泄而已。
他和殷涛不同，他是属于那种将事看开后，失常暴烈，任情发泄的人。
罗汉成默然而立，低头不语。作为皇太子的贴身侍卫，对这种情景，他早就习以为常了。
朱文正忽然笑了笑，冷冷地说道：“实话告诉你吧，我已料定蒙面人会在竹山风云寺出现，也料定他现在正在赶往官渡的路上，因此我已派袁子文、鲁炳南、邢昭重、许怀艺和龙头陀去拦截他了。我想过不了多久，我就会知道蒙面人的庐山真面目了。”
罗汉成道：“主人料事如神，果然是英明圣人。”他话中带着明显的恭维。
朱文正走近罗汉成身旁，目光变得柔和，声音也有几分温和：“你的脸不碍事吧？”
罗汉成受宠若惊：“请主人放心，不碍事的。”
朱文正声音轻轻地：“她现在怎么样？”
罗汉成知道他问的是张绿敏，于是道：“她现在和马天翔父子，还有朱文珠一起，住在官渡镇尾的和生客栈。”
朱文正轻叹一声：“我想去看看她。”
“主人千万不可……”罗汉成急忙道。
朱文正苦兮兮地一笑：“我知道。”
他转脸面对窗外夕阳，喟然叹吟道：“哀歌巫女隔祠丛，饥鼠相追坏壁中。北客思家浑不寐，荒山一夜雨吹风。”
这是他在一路之中所见，所闻，所思的感叹。
他觉得自己变了。是啊，月换星移，人世沧桑，谁不在变？
良久。他转回身对罗汉成道：“待许怀艺四人回来之后，立即叫他们来见我，我有重要的事情吩咐。”
社稷为重。为了社稷，他一定要不惜任何手段找到屠龙刀刀柄，将魔教叛贼一网打尽！
夕阳西下。阳光泛出猩红的血色。
“哇！哇！”几只归鸦聒噪着飞过空旷的荒岗坡，飞向坡下的树林。
空旷的岗坡上伫立着五人。
四人一字排开，四人的前面是一个年逾五旬，身材魁梧，身穿着缀龙彩服的光头大汉。
那四人是许怀艺、袁子文、鲁炳南和邢昭重，那光头大汉则是四头陀的师傅，东海五头陀的首领龙头陀。
五人的对面，站着那个蒙面人。不过，蒙面人已改换了面具，脸上带的不再是蒙面布，而是一个冷脸面具，身上穿的不是青衣，而是黄袍褂。
蒙面人冷声道：“你们想要怎么样？”
许怀艺大声道：“请阁下摘下脸上的冷脸面具。”
蒙面人冷哼一声：“可惜你们不配。”
“娘的！”鲁炳南怒声道，“你当你是谁，是俺的老娘？只有俺娘才敢说俺不配。”
蒙面人冷电似的目芒一闪：“哼！你这种货色就是送给本爷当孙子也不配。”
“装疯卖傻！”邢昭重袖口一卷，就要动手。
“慢着！”龙头陀吼道，“落到了网中的鱼跑不掉的，老子还没问话呢。喂，他们不配，我配不配？”
“你就是东海五头陀的龙头陀？”蒙面人问。
“好眼力！”龙头陀拍手道，“中原中能知东海五头陀的人就不多，能认出我龙头陀就更少了，咱们认个朋友吧。”
蒙面人冷声哼道：“我没有海外的朋友，也不愿交海外的朋友。”
“好，就不算朋友吧。”龙头陀大咧咧地一摆手，“凭咱龙头陀这一身功夫总该配看看阁下的真容吧。”说罢，右脚往地上用力一蹬。
“轰！”一声巨响。龙头陀脚下的一块巨石应声裂开，继而又是一阵劈啪之声，巨石上竞裂出了蛛网似的裂纹。
许怀艺等四侍卫，惊的张开了嘴。
有人说东海五头陀的龙头陀，是个行云云有雨，走地地有风，跺一脚，地皮震三分的人物。此话看来不假，龙头陀显露的这一手硬功夫，说明他并非是个浪得虚名的角色。
蒙面人心中暗自吃惊，嘴里却道：“你就更不配了。”
龙头陀暴眼怪瞪道：“龙头陀想要看的东西就一定能看到。”
蒙面人道：“今日恐怕不见得。”
龙头陀手一挥对许怀艺四人道：“上！”
龙头陀身高体粗像个浑人的模样，但他却不像四个徒儿那么浑，为人精细，颇有心思。他要四个侍卫打头阵的目的，就在于先试探一下对方的实力。
许怀艺四人自恃武功高强，又是奉太子之命行事，自然是当仁不让。四人齐声一喝，一鞭、一钩、一剑、一毒掌挟风击向蒙面人。
四人皆是高手，配合默契，掌拍前胸，直捣黄龙，三件兵器从不同的方位袭至，势道惊人。
蒙面人沉声一喝，身子猛地一旋，倏然拍出一掌。
“砰！”响声震耳。邢昭重捧着右手腕，蹬蹬蹬地连退十余步，右手掌腕，几乎折断。
蒙面人不仅硬生生的接了他黑砂毒掌一掌，而且那浸淫在他掌心的数十年的毒气，竟被蒙面人的一股奇异的功力，逼得顺着手臂袭上身来，他惊骇的程度不难想象。
与此同时，蒙面人旋转的身体避开了三件击来的兵器，借着对掌之力，弹身跃起，身子凌空，犹如苍鹰俯击，直扑向龙头陀。
龙头陀身经百战，江湖经验何等老道，见蒙面人来势凶猛，竟不顾身份就地一滚，身形暴退三丈。
蒙面人没料到龙头陀会退，而且肥胖的身体退闪的速度会如此疾快，待要收势，内力已经甫出，若要强行抑制，自己必要受伤，只得双掌朝地面击去。
“嘭！”一声巨响，地面被击出个大坑，砂石漫天飞扬，遮住了天空的夕阳。
蒙面人的这一掌，令许怀艺等四个侍卫皆大惊失色，其惊骇程度比见到龙头陀跺石时还要胜之数倍！
“好小子！你是谁？为何会九阳神功？是张无忌么？”龙头陀一边怪声发问，一边出其不意，猝然挥掌攻上。
龙头陀先退后进，避其锋芒，攻其不备，实为真正的强敌。
九阳神功？许怀艺眼中闪过一道困惑的光。
东海龙头陀为何会知道九阳神功？蒙面人心念疾转。
闪念之间，龙头陀卷着风沙而来的威猛无俦的掌力，已将蒙面人罩住，无论蒙面人向任何一个方向闪避都难逃一击。蒙面人怒从心头起，运起神功，出掌迎击。
四掌相印。荒岗响起一声闷雷。西方的夕阳在闷雷声中痉挛、颤栗。
两人一触即分。
蒙面人一条黄色身影，在空中连翻筋斗，飘然倒飞出十余丈，足落地，身形摇曳数下，方才稳定。
龙头陀足陷地半尺，满头大汗淋漓，浑身发抖，嘴角渗透出一缕鲜血。
许怀艺等四侍卫呆若木鸡，瞠目结舌。
龙头陀道：“好……小子，老夫看走眼了。你不仅会九阳神功，还……会九阴真经的功夫，但这难不倒老夫的万象神功……”话音到此一顿，哇地喷出一口鲜血。
“大师。”袁子文见状，欲过去搀扶龙头陀。
“不用过来。”龙头陀摆手道，“老夫这点伤不碍事，打个坐功就行了。那蒙面人已被老夫万象神功所伤，你们去将他拿下，交与太子复命。”
龙头陀言罢，即盘膝坐下，收摄心神，运动万象神功，将震散的真气，引归丹田之中。
蒙面人卓然挺立，凛然不动，一抹夕阳照在冷脸面具上，就俨然一尊金光迸放的佛像。
许怀艺等四人瞧蒙面人如此模样，不敢冒然上前。
谁知道龙头陀所言是真是假？如果是假，四人上前，蒙面人只需一掌便可将四人打成肉饼。
谁愿拿自己的命去冒险？就是亡命之徒，这命也要丢在当口上。许怀艺等四人凑在一起，小心商议是否应该上前。
蒙面人貌似镇定，心中却十分紧张。与龙头陀对了一掌之后，陡觉丹田真气被震得翻江倒海，四处乱窜，一股又咸又腥的东西涌入口中，他强忍着将涌上的血水咽下，硬撑着挺身而立。
蒙面人知道对方还有四个江湖经验丰富的侍卫，只要自己一倒下就准得完蛋。
他敛住心神，开始用立身的姿势运功收集震离脉道的真气，刹时便万念俱空，抱元守一，已入无我之境。
蒙面人太小看龙头陀了，才会吃这一掌之苦。他万未料到龙头陀竟会是九魔神头的传人。
天下能接九阳和九阴神功合掌的，唯有九魔神头的万象神功。
九阳、九阴神功与万象神功，以阳阴内力的交融变化，周天万象的气息调节，使人的内体潜在力能发挥到最高的极限。人的力量总会有个极限，能使人发挥出极限功力的功夫就是神功，因此天下的神功无独有偶。
蒙面人正在调节气息，此刻就像一个完全没有功夫的人一样，只要一颗小小的石子就可以将他击倒。
许怀艺等四人终于想出一个稳妥的办法，用飞刀投掷蒙面人，若蒙面人果真被龙头陀的内力震伤，就决躲不过飞刀的攻击。
主意已定，许怀艺等四人分散在蒙面人四周二丈开外的地方站定，然后摸出插在腿肚子上备用的淬有剧毒的匕首，在手指间拈了拈。
“掷！”许怀艺一声令下。
“嗖嗖嗖嗖！”尖声刺耳，四把闪着蓝光的匕首掷向了蒙面人。
蒙面人此刻弱不禁风，怎逃得过这飞刀之劫？
蓦地，空中两条人影似大雁般掠至。
“当！当！”似铁匠锤铁的碰击声，四把匕首坠落在地。来人武功奇高，身未落地，手中兵刃已将飞刀击落，然后一个空翻，轻巧地落在蒙面人身旁。
来者是两个老头。一个一张黑脸，脸腮下布着疏稀零乱的花白长须，手中执一根通体黝黑的玄铁杖，杖头分叉，呈鹿角形状。
另一个一张青脸，干枯、削瘦，诡谲异常，手持双笔，笔端锐如鹤喙，晶光闪亮。
许怀艺禁不住发出一声惊呼：“玄冥二老！”
原来来人是许多年一直在皇上朱元璋身边护驾的玄冥二老鹿杖客和鹤笔翁。
鹿杖客和鹤笔翁曾协助太子五侍卫，在黄龙滩堵河畔截杀张无忌夫妇，结果张无忌夫妇被蒙面人救走。功亏一篑。
玄冥二老到此干什么？
玄冥二老并不说话，侧身执杖而立，显然是在替蒙面人护法。
许怀艺等四侍卫，知道不是玄冥二老的对手，不敢上前。
鲁炳南抖抖手中的鞭嚷道：“喂，二老头，这冷脸人是谁？”
鹿杖客瞪眼道：“嘘，轻声！待会你就知道了。”
玄冥二老认识蒙面人？许怀艺等四侍卫只得耐心等候。夕阳坠入远处的山林中。远处连绵起伏的小山冈渐次隐入迷蒙中。
蒙面人体内的阴阳之气，串关走穴，流转了一小周天，真气下沉，逆血归经，始才轻吁一口气，缓缓睁开了眼睛。“主人可好？”玄冥二老见蒙面人睁眼立即问道。
“哼。”蒙面人冷冷一哼，转脸对许怀艺等人道：“是你们主人要知道我是谁？”
许怀艺和袁子文对视了一眼，点头道：“不错。”
“你家主人是谁？”蒙面人又问。
“这……”许怀艺似有为难。
“喂，”鹿杖客道，“我叫他主人，我知道你主人是谁，难道我主人还不知道你主人是谁吗？”
许怀艺顿时醒悟：“在下主人太子殿下。”
蒙面人冷声道：“为了防止以后的误会，我让你看一件东西。”说罢，从袖内摸出一物高高举起。
许怀艺等人见到蒙面人手中的东西，立即跪伏在地，磕头呼礼道：“奴才叩见皇上，愿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蒙面人手中所执的是刻有“如朕亲临”四个字的皇上朱元璋的御印金牌。
见到皇上御印金牌，如同见到皇上本人，蒙面人原来是皇上派出的御印钦使。
“奴才叩见钦使大人！”许怀艺等人又忙着向蒙面人叩头。蒙面人朝玄冥二老一努嘴，三人顿时幻化成淡淡流光，眨眼间已逝出岗坪。
许怀艺等四人从地上爬起，面面相觑。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蒙面人竟会是皇上的御印钦使。
半晌。四人走到龙头陀身旁。
“嗨！”龙头陀运气调息已毕，功满完成，从地上弹身而起。
“那小子在哪里？”龙头陀目光四顾，大声叫嚷。
“大师，他已经走了。”袁子文道。
“已经走了？”龙头陀怪声吼道，“难怪太子殿下骂你们这些侍卫都是些不中用的酒囊饭袋。”
“大师……”许怀艺话刚出口，却又哽在喉中。
龙头陀两眼熠熠发光，盯着许怀艺道：“那冷脸人是谁？”
许怀艺小心翼翼地将哽在喉中的话吐了出来：“大师，您惹不起这个人的。”
“哦？”龙头陀歪起头，面带冷笑，“他究竟是谁？”
“皇上的御印钦使。”许怀艺口气凝重地吐出七个字。
“呵哈！”龙头陀怪笑一声，“我道是谁，原来是皇上的御印钦使，他有什么惹不起的？实话告诉你们吧，皇上就是要我东海五头陀来暗中监视他的。”
龙头陀发出一串怪笑，旋风般掠下山冈。
许怀艺等四人木然片刻，也急急奔下山冈。
天边横着几丝昏昏游光，天幕迅速地往下扯，黑夜即将来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