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 江湖更有小人狂
书名:矫龙惊蛇录 作者:沧浪客 本章字数:8263字 发布时间:2024-08-10

第三十回、江湖更有小人狂
蓦然间,殿房顶上传来一阵响动。
十余名手执毒水喷筒的侍卫莫名其妙地从房顶上栽下。顿时,寺院坪一阵大乱。
突如其来的意外是大乱的原因之一,但真正引起大乱的是侍卫手中的毒水喷筒,喷筒中的毒水无目标的乱喷,吓得侍卫四散奔逃,乱了阵脚。
一蓬毒水溅射到风头陀四人的脸上,四人刹时脸面红肿,痒不可禁,四人哇哇怪叫,腾身而起,抡起轮刀,一阵横剁直劈,坪场局面更加混乱。
这种混乱的局面是任何人也制止不了的,侍卫头目挥剑连斩数人,也控制不了局势。
张无忌和赵敏趁乱窜出殿槛,飞身纵上屋顶。
急放眼四顾,屋脊上一条人影正腾空跃起,飞向右寺院墙。
朝阳勾勒出她空中紫燕掠空的矫健身影!
张无忌和赵敏顺着屋脊追向右寺院墙。
金森剑气急败坏地从殿堂里奔出。
眼看煮熟的鸭子又飞走了!
他扫过全坪,一脚踢开一个还在喷毒水的喷筒,纵身跃上了殿屋顶。
天空晴朗,阳光灿烂。金檐碧瓦,耀目生辉。哪里还有张无忌和赵敏的身影?
张无忌和赵敏追赶着来人。
来人轻功极好,以张无忌和赵敏的身手居然还追不上。张无忌本想使出“乾坤缩地大法”的轻功绝技追上去,但一因自己两处火铳伤不敢妄使真气,二因要照顾赵敏,所以便远远跟在来人身后。
来人似乎懂得张无忌的心思,脚下快一阵,又慢一阵,既不让张无忌追上,也不让张无忌掉下,始终保持着三十丈左右的距离。
整整跑了两个时辰。时间已过正午。
八月的太阳,正午正是当劲的时候。
黄铜色的穹庐,万里无云。空气郁热而沉闷。
来人终于歇下步来,走进路旁的一座小树林里。
张无忌扶着赵敏也跟着进了小树林。
张无忌右臂和左肩胸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伤口火辣辣地痛,但他神态自若,显得轻松自如。
赵敏情况却不同了,领脖红肿,凸起寸许,奇痒难忍,禁不住缩头擦颈,香汗如雨,气喘吁吁。
来人反背而立,讥笑道:“想不到张大侠还是个怜香惜玉之人,自己伤这么重,还舍不得撇下夫人。”张无忌想不到来人竟会平地里冒出这么一句话,不觉惊的呆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赵敏却是机灵,忍住痒,屈身施个礼:“谢侠士相救之恩。”
来人缓缓转过身:“说谢那倒是不用了。”
张无忌见到来人不觉吃了一惊,这人就是在黄龙滩堵河畔上,搭救自己和赵敏的蒙面人!
“原来是你。”张无忌面露惊异之色。
“不错,是我。”蒙面人面巾洞里两眼熠熠发亮。
“谢……”张无忌拱起双手欲道谢。
蒙面人手一举:“我说过不用谢,我救你们自有我的理由。”还是在船上说过的那一句话。
张无忌眼中棱芒一闪:“请问是什么理由?”
蒙面人眼光陡地一亮,沉吟片刻道:“因为我不能让你死在别人手中。”
张无忌困惑地:“难道你要我……死在你的手中?”
蒙面人沉声道:“那倒不一定,十一月五日之后,我要找你单挑决斗,到时候鹿死谁手,尚难预料,因此在你我决斗之前,我不愿让任何人伤害你。”
张无忌仍是不解:“你为什么要找我决斗?”
“我自有理由。”
“能告诉我是什么理由吗?”
“无可奉告。”
张无忌想了想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蒙面人声冷如冰:“不仅殷涛没命,你也无法找到屠龙刀刀柄,向武林各派作出交待。”
赵敏道:“你能救殷涛,找到屠龙刀刀柄?”
蒙面人冷眼一横:“夫人,我在和你丈夫说话,请不要多嘴。”
蒙面人对赵敏总有一种奇怪的冷漠。
赵敏薄薄的嘴唇动了动,但终于没有开口。
“你能救殷涛,找到屠龙刀刀柄?”张无忌将赵敏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我想能。”蒙面人目光勾勾地盯着张无忌,“你能答应我的要求吗?”
张无忌目光转向赵敏。赵敏没有作出“指示”,对这件事,她也拿不准。
蒙面人冷声道:“张大侠,亏你是男子汉大丈夫,这种事也须夫人替你拿主意么?”
张无忌眉头一皱:“好,我答应你。”
“好极了。”蒙面人道,“我保证将殷涛救出来。”
“殷涛现在哪里?”张无忌问。
蒙面人没答话,眸子里目芒连连闪烁,仿佛在考虑是否应该告诉张无忌。
张无忌没再追问,一双发亮的眼睛直盯住了蒙面人的眸子。
良久。蒙面人道:“他被关在官渡县衙的死囚牢里。”
殷涛果然在官渡,那小孩送的口信是对的!
张无忌并没有露出什么表情,只是道了声:“谢谢。”
蒙面人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药瓶,扔给张无忌:“这是专治火铳伤的伤药,灵应的很,请尊夫人用小刀割开伤口,挑出嵌在肉内的铁丸子,再涂上此药,不出三日,张大侠便可痊愈。”
张无忌捏着药瓶,看了看赵敏,对蒙面人道:“她颈脖上沾了毒水,奇痒无比,阁下是否有解这种毒水的解药?”
蒙面人面含微笑道:“尊夫人只沾了几滴毒水,要不了命的,脖子肿一肿;痒一痒,对人有好处,可消人的火气。”
张无忌顿时木然。
赵敏抿嘴笑道:“谢阁下指点。”
蒙面人双手一拱:“告……”
张无忌未待蒙面人“辞”字出口,突然问:“阁下可认识周芷若?”
蒙面人没有吃惊,也没有丝毫的犹豫:“不认识。”
张无忌追问道:“阁下可知她如今在哪里?”
蒙面人呵呵一笑:“我既然不认识她,又怎会知道她在哪里?告辞。”身形一晃,如同流光,眨眼已闪出小树林。
张无忌望着蒙面人幻灭的身影,嘴里喃喃道:“是她……一定是她……”
赵敏靠近他的身旁,温柔地:“先不要管她是谁,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救出殷涛。”
张无忌点点头。赵敏说的一点也不错,殷涛若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对得起武当七侠和殷梨亭?再说若救不出殷涛,找不到屠龙刀刀柄,又如何向武林各派代表交待?
赵敏捉住他的手臂:“坐下来,我先替你治火铳伤。”
张无忌依言坐下,却叹口气道:“今日里又死了这么多人,真叫人有些心灰意懒,哪一日才会没有厮杀呢?”
赵敏亦忧心忡忡:“风云寺是个陷阱,官渡天记当铺不知是不是也是个陷阱?”
张无忌的心骤然一紧:敏儿和马天翔父子去官渡天记当铺,不知情况会怎么样。
炎炎烈日。高挂的火阳把路面晒的发烫。
没有一丝风。人就像被罩在蒸笼里。
马天翔将九名堡丁和朱文珠安顿在客栈里,然后带着马龙和张绿敏去对街上的天记当铺。
天记当铺处在街尾,铺面不大,但有楼房,铺面内装饰、摆设倒也气派。
因是正午,天气炎热,生意清淡,铺店内外,除了伏在柜台上打盹的伙计之外,没有一个顾客。
马天翔、马龙和张绿敏三人走进铺内。
马龙往柜台旁一站,手伸进柜台窗口,在柜板上重重地一拍:“伙计!”
打盹的伙计惊的蹦了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道:“大爷要……当东西?”
马龙目光扫过四周道:“找掌柜来。”
“哎,大爷,掌柜现在正在睡午觉,小的……”伙计似乎有些为难。
马龙又一巴掌拍的柜板震响:“还不快去!”
这位生性耿直、憨厚的硬汉,最讨厌的就是油嘴滑舌,不尽心职守的手下,所以他见到这打盹的伙计,心中就有几分厌恶之感。
伙计仿佛被这一巴掌打醒了,顿时歪起头,瞪起眼,脸上阴云密布:“你当你是谁,是皇帝老子,还是我爹我娘?我是听你使唤的么?要当东西就当,不当东西就滚,要我找掌柜的,我爹娘肯,我还不肯哩。”
马龙正欲发作,张绿敏摸出一锭银子塞进窗口:“伙计,请把掌柜叫来。”
伙计瞪着眼勾勾地盯着那锭足足有五两重的银子,眼中露出惊悸、贪婪和一种无可形容的神色。
“不行吗?”张绿敏捏银锭的手微微往后一缩。
“行,行!”伙计一把夺过张绿敏手中的银锭,满脸堆笑,点头哈腰:“请公子爷稍候,小的这就去叫掌柜的来。”说罢,起身就往里屋跑,口中还在犹自高叫:“掌柜的,贵客到了!”
区区一锭银子比皇帝老子,比爹娘还重要,还有效!马龙心中顿时升起一种中原世态炎凉的凄凉感觉。
马天翔不声不响,仿佛对这种事已是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了。
片刻。伙计领着掌柜的从里屋走出来。
“诸位壮士,”掌柜的抱拳于怀,满面春风,出屋就嚷,“在下杜逢春让诸位久等了,恕罪,恕罪。”
杜逢春五十左右,身着青绸衣褂,脸面削瘦,两目炯炯有神,一看便知是个老江湖。
杜逢春绕出柜台,对马天翔道:“不知三位到敝店有何事?杜某若没猜错,三位不像是来典当东西的。”
马天翔呵呵一笑:“杜老板好眼力,实不相瞒。有人托老夫到贵店当一件特别的东西。”
杜逢春眼睛一眯:“哦,什么东西?”话未说完,瘦嶙嶙的手已伸了出来。
马天翔将早准备好了的一张字条塞到杜逢春手中:“请杜老板过目。”
杜逢春展开字条,字条上只写着三个字:“张无忌”。
杜逢春捏紧了字条:“不知货主是谁?”
马天翔轻声道:“无名小孩。”
“这就对了。”杜逢春松开五指,手中纸条已成碎片,好内力!
“蔡小三,关上铺面。”杜逢春吩咐伙计。
“哎!”蔡小三应声走出店外,收拾铺板。
杜逢春掀开里屋的门帘道声;“请!”捏着碎纸的手却向空中一扬。
碎片像蝴蝶一样在空中飞舞。
马天翔朝马龙努努嘴。
马龙身子前趋一步,一道青莹剔透的寒芒仿佛来自虚无,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寒芒倏忽而逝。
马龙凝身门前,背上的刀革囊除了囊袋口已解开之外,似手根本不曾动过。
空中的纸碎片都变成了整齐的三角形纸片,像一群小黄蜂似的在团团旋转。
马龙素来不喜欢卖弄自己的功夫,所以张绿敏也未真正见到过他快刀的身手,不觉惊的呆了。
杜逢春抚掌道:“好刀法!原来是大漠沙风堡断魂刀王马堡主父子,多有得罪。”
马天翔道:“杜老板不必客气,刚才的这手捏纸功,你若不是蓄住五分功劲,哪还有犬子出刀的机会?”
“雕虫小技,见笑,见笑。”杜逢春话音顿了顿,“眼下大内侍卫和各派武林中人都在行动,杜某不能不小心谨慎,因未见张教主到来,所以存心试试三位,还望马堡主体谅。”
马天翔指着张绿敏道:“这位就是张无忌和赵敏的女儿张绿敏。”
“啊!”杜逢春发亮的两眼盯着张绿敏,“你就是绿敏?”
杜逢春是明教风门的头目,十五年前曾见过张绿敏一面,张绿敏依稀还有些印象。
“杜伯伯。”张绿敏轻唤一声。
杜逢春摆摆手:“有话屋里说,请。”
跨过里屋,走向后院。
马天翔问:“是谁约我们至此?”
张绿敏问:“涛哥在哪里?”
杜逢春道:“别急,我带你们去见一人,见了此人,你们就会一切都明白了。”
杜逢春将三人引到后院的楼房里。
楼房里,靠椅中坐着天龙镖局的一号镖师方天印,旁边的茶几上摆着一只药碗,房中飘浮着一股浓浓的伤药气味。马天翔父子认识方天印。张绿敏却是久闻其名,而未见过其人。
三人分别与方天印见过,然后一一坐下。
刚落座,方天印和张绿敏几乎是同时发问。
“张教主在哪里?”
“涛哥在哪里?”
马龙脸上掠过一丝难以觉察的阴影。张绿敏对殷涛的出乎一般的关切,使他有些不自在,心里有股酸溜溜的说不出的滋味。
马天翔道:“方镖师,还是你先将你的情况说一下吧。”
方天印点点头,便把他和柳行云等四位镖师的情况,也就是天龙镖局护镖队的情况简单地说了一遍。
护镖队出长安后,路上遭到一伙强人拦截,奇怪的是这伙强人并不要镖货,却要索讨屠龙刀刀柄,交手之中打碎了一辆镖车,这才发现箱子里装的并不是什么罕世玉器,而是一些破瓦,再打开其余箱子全是如此,于是,方天印等人知道上当了。
方天印五人火速往回赶,途中又遭到大内侍卫和京城派出的御林军截杀,镖丁大都丧命,没丧命的也都逃了。有消息传来,天龙镖局已遭血劫,总镖头殷涛被弄瞎了双眼,携带屠龙刀刀柄只身而逃。方天印五人便折道南下,寻找殷涛。
在平利县城,方天印五人找到了扮装成瞎眼乞丐的总镖头殷涛。此时屠龙刀刀柄中藏有张士诚藏宝图的消息已传遍武林,各道武林人士都奔往武当山,又闻大内侍卫已倾巢出动,殷涛便决定到泉溪干娘余嫂处去躲避一时。为了与明教和武当山的人联系,又听说张无忌夫妇已出了大漠,殷涛便派柳行云出去进行联络。
柳行云一去不返,杳无音信。殷涛甚是着急,但他认定只要张无忌夫妇来到中原,就一定能来这里找到他。
眼线送来消息,张无忌夫妇和绿敏已到了黄龙滩。殷涛和余嫂都很高兴,忙着准备酒菜、鸡蛋,迎接客人。不料,夜里来了一大批侍卫,这些侍卫全是一流的高手又不怕死,殷涛、方天印等人寡不敌众,殷涛被抓走,三位镖师被杀,方天印身负重伤逃至官渡明教风门秘密联络站天记当铺。
方天印说过一番话后,直喘粗气,看来伤得确实不轻。杜逢春道:“我听方镖头说张教主夫妇一定会去泉溪柳家湾,于是便给泉溪的万事通留了个口信,要他转告张教主。”
马天翔道:“万事通就是那小娃儿?”
“不错。”杜逢春点点头,“别看那娃儿年纪小,办事可老成极了。”
张绿敏嘴唇翘了翘,终于忍不住道:“涛哥被那些侍卫抓到哪里去了?”
方天印道:“殷总镖头他……咳,咳!”一阵气促,猛咳两声,吐出一口鲜血。
“你别说话!让我来说吧。”杜逢春道,“说也凑巧,也许是天意吧,那群侍卫将殷总镖头抓来了这里,就关在官渡县衙的死囚牢里。”
张绿敏急着问:“有没有办法将涛哥救出来?”
杜逢春皱起眉道:“我们正在想办法,只是人手不够,你们来了就好办多了。”
此时,伙计蔡小三进来了:“禀老板,衙门的刘簿事派人回话来了,一个时辰后,刘簿事来这里见方镖头。方天印闻言点点头,对马天翔道:“请马堡主就在此歇息片刻,待刘簿事来后,大家一起议事,不知马堡主意下如何?”
马天翔欣然道:“当然可以,只是不知道这位衙门的刘簿事是否可靠?”
杜逢春道:“请马堡主放心,此人是明教天地风雷四门,属下风门的人,绝对可靠。”
马天翔道:“嗯,这样我就放心了。”
张绿敏斜瞅了蔡小三一眼,开口道:“杜伯伯,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不知杜伯伯衙门上下都可曾打点到了?”
杜逢春抿唇一笑道:“想不到敏姑娘年纪轻轻,心思倒是很细,你放心,杜伯伯上下都打点到了的。”
张绿敏眼珠溜溜一转:“听说进一次衙门,守门的衙役就要收五两银子。”
蔡小三的脸刷地一白,腿肚子微微发抖。
杜逢春先是一怔,继而目光扫到蔡小三脸上。
蔡小三触到杜逢春利刃般的眼光,身子顿时矮了半截:“我……”
“拿来!”杜逢春厉声一喝。
“扑通!”萦小三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赶紧从怀中掏出张绿敏刚给他的那锭银子:“弟子该死!罪……该万死!”
“哼!”杜逢春抓过萦小三手中的银子,递给张绿敏,“敏姑娘,属下管束弟子不严,还望姑娘见谅。”
马天翔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杜老板不必过于认真。”
马天翔最痛恨的也就是像蔡小三这样的部下,但他处世经验丰富,主动替蔡小三讲情,是恐怕物极必反,坏了救殷涛的大事。
张绿敏见马天翔这么说,也就嘴一翘:“算啦。”
杜逢春瞪眼对蔡小三道:“还不快向马堡主和敏姑娘谢过。”
蔡小三赶紧扭身朝马天翔和张绿敏磕头道:“大人不记小人过,阎王不记小鬼错。望马堡主和敏姑娘……”
“好啦。”马天翔伸手托起蔡小三,“我们既然原谅你了,你就用不着赔礼,去吧,歇着去吧。”
蔡小三扭脸看着杜逢春不敢乱动。
杜逢春手一摆:“还不下去?”
蔡小三爬起来,弓着身子,就像一条夹着尾巴的狗匆匆地退出了房间。
方天印阴沉着脸,心沉甸甸的,明教的弟子已不似以前了,变了,一切都变了。
方天印正想说话,又有一口鲜血涌了上来,血沫盖住了嘴唇。
“方镖头。”杜逢春赶紧过去扶住方天印。
马天翔走过去,伸手抓住方天印的手脉用心地把了把,然后轻轻放下,脸色凝重。
方天印惨白的脸上一双有些失神的眼睛,望着马天翔,但没有说话。
杜逢春问道:“怎么样?”
马天翔沉吟片刻道:“伤势很重,内腑已被震伤,有大量淤血,若不将淤血逼出来,这些药是没有用的,可是……”话音到此一顿。
材逢春追着问:“可是什么?”
马天翔道:“他心脏已经受伤,若无少林保命丹护住心体,则无法接受外力推宫过血的治疗。”
“少林保命丹?”张绿敏闻言立即从怀中掏出一只精致的小盒,“我这里有一颗。”
“哦。”马天翔眼中光芒一闪,接过小盒,打开盒盖,取出一颗红丸,放到鼻子下嗅了嗅,“没错,正是少林保命丹!敏儿,这东西哪来的?”
“是娘给我的,她哪来的我可不知道。”张绿敏道。
“好啊!”马天翔轻嚷道,“当年老夫说这颗空闻大师送与我的少林保命丹怎么不见了?原来是你娘偷走了,我还一直怪龙儿呢。”
马龙应声道:“爹,这事不能怪赵婶,这保命丹确实是我偷送给赵婶的,那次敏妹从马上摔下来吐了不少的血,我怕……“
“好啦。”马天翔打断马龙的话,“今日有此丹在,方镖头就有救了。”
张绿敏听说这少林保命丹,是马龙为自己偷送给娘的,不觉心中感动,向马龙投去一个感激的眼光。
马龙触到她的目光,脸乍地一红,赶紧低下了头,心中觉似有一道蜜流淌过。
方天印吃力地撑起身子道:“听说少林保命丹能起死回生,乃是佛门灵丹至宝,你们还是留着……”
马天翔瞪起眼道;“你说这话就见外了,难道老夫还怜惜这颗药丸,而见死不救?”
方天印道:“马堡主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殷涛现在生死不明,凶多吉少,也许他……能用得着这药丸。”
马天翔不觉一怔,抓住药丸的手顿在胸前。
难得方天印对殷涛如此一片诚心!
杜逢春眼中猝然噙满了泪水。他知道方天印若不服保命丹,立即逼出淤血,便无法活过今夜,但他也明白方天印说的话没错,殷涛若丧命,整个明教就算完了。
张绿敏眼泛潮红,喃喃道:“吉人自有福相,涛哥不……不会有事的……”
生死有命,哪有留着保命丹规定去救哪一个人的道理?马天翔当机立断,伸手捏住方天印的脸腮,将保命丹喂进他的嘴里。
“不,不!”方天印竭力挣扎着。
“别动。”马天翔沉声一喝,一掌拍在方天印头顶百汇穴上。
方天印身子一抖,保命丹已入肚腹,他不觉一声长叹。
马天翔却不与他再多说,吩咐杜逢春将方天印从椅中扶到地板上盘膝坐好,自己则盘坐在方天印的身后,然后又唤马龙和张绿敏:“龙儿、敏儿,过来助爹爹一臂之力。”
马龙和张绿敏立即过去,在马天翔身旁分别坐下。
杜逢春小心地问:“马堡主有把握吗?”
杜逢春是个老手,在疗伤方面也很有见识。他知道方天印伤势过重,淤血积日已久,马天翔若功力有限,逼不出方天印体内的淤血,方天印将当场毙命!
马天翔刀法天下闻名,功力却不知如何?所以杜逢春才有此一问。
马天翔淡淡一笑道:“如果张无忌在此,功力自是不必担忧,老夫则是勉为其难了,所有才叫两个晚辈来助一臂之力。成与不成,老夫并无把握,只是尽力而为罢了,这就叫做尽人事,而听天命。”
好一个尽人事,而听天命!杜逢春拱手道:“在下代方镖头和明教风门弟子,谢过马堡主。”
马天翔严容道:“神道、中枢、命门三大穴,出掌!”
“砰!”方天印身子一颤,马天翔、马龙和张绿敏三掌按在了他的背穴上。
半盏茶的功夫。三人已是浑身大汗淋漓。
方天印身子微颤。马天翔头顶已冒出丝丝热气。
半个时辰后。方天印身子的颤抖加剧。
马天翔头顶一团白雾。马龙和张绿敏的身子也开始摇晃。杜逢春头额冒汗,两手攥紧了拳头,在暗中使劲。
已到生死攸关的时刻,或成或败,或生或死,立刻即见分晓!
“哇!”方天印猛地张嘴喷出一团暗红色的血块。血块呈一道弧形落在丈外的壁角里。
“哇!”又是一团血块,又一团……最后是一口鲜血。马天翔垂下手臂长长地吁了口气。
马龙和张绿敏软绵绵地坐在地板上,无言地对视着。
杜逢春先将方天印扶到床上躺下,然后给三人送来洗脸水和茶,接着又擦洗地上的血污,忙得个不亦乐乎。
忙是忙,他心情却是很高兴,方镖头有救了,他不仅没有失去头儿和朋友,而且这说明救殷教主的兆头很好。
一切刚刚收拾完毕,蔡小三低头走了进来:“衙门刘簿事来了。”
杜逢春连忙道:“快叫他进来。”
刘簿事踏步进入房中。经由杜逢春介绍后,刘簿事一一向众人见过礼,这才从袖中掏出一张图交给杜逢春:“这是衙门死囚牢的地形图。”
杜逢春将图摊在桌上,图画的很仔细,每一处拐角和有狱卒的地方都画有标记。
“守死囚牢的狱卒、衙役一共有多少?”杜逢春问。
“狱卒四人,衙役四人,一共是八人,但要外加新增的十六名侍卫。”刘簿事答道。
“嗯。”马天翔点点头,“不算太多。”
“但是有一点麻烦。”刘簿事道。
“什么麻烦?”杜逢春问。
“殷总镖头伤势不轻,又双目失明,而且钉着脚镣手铐,这些脚镣手铐是侍卫从京城带来的,一般刀剑斩它不断,因此要救人,必须先拆除这脚镣手铐。”刘簿事不慌不忙,沉缓地说道。
张绿敏抢着问:“有什么办法拆除这些脚镣手铐吗?”
刘簿事道:“三天后,我将安排我们的两个狱卒去守牢,到时候,他们会暗中拆除殷总镖头的脚镣手铐,因外面有侍卫在,他们能做到的就是这些了。”
马天翔道:“有这些就足够了。我有九个弟兄,加上龙儿、敏儿和我,一共十二人,你们有多少人?”
杜逢春道:“因此事需要保密,在下不敢召集所有的门徒前往,大约也就是十一、二个人,但都是些信得过的弟兄,武功也不错。”
马天翔思忖片刻道:“由我和龙儿带着弟兄对付外面的侍卫,你和敏儿带着你的兄弟入牢救人。”
刘簿事道:“到时候,我会尽量设法将牢里的其余狱卒和衙役灌醉或调开,以便你们救人。”
杜逢春眼窝里目芒一闪道:“好,就这么定了。三日后子时,动手劫狱救人!”
刘簿事点点头:“就这么办。杜头领,劫狱之后这地方也不能呆了,你要预先安排。”
杜逢春道:“这个我知道,在劫狱前,我会将撤退的路线和转移的地点告诉你们。”
刘簿事拱起手:“恐衙门生疑,在下就此告辞。”
刘簿事刚走到门口,张绿敏唤住他问道:“刘簿事!殷涛,他……还好吗?”
刘簿事瞪了她一眼道:“好是不会好的,但还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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