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真假莫辨白衣郎
“你们退下。”白衣公子向五位手下发出命令。
“主人……”许怀艺等人担心主人的安全，怎肯退出草坪。
“退下！”白衣公子脸色顿变，已呈怒色。
许怀艺等人无奈，这才退至坪外林中。他五人进林中后，立即亮出兵刃，竖起双耳，警惕地注意着坪中的动静。
张绿敏与白衣公子对面而立，默然相视。
片刻。张绿敏道：“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白衣公子沉静地：“我不知道你是谁，我只是猜测到你应该是谁。”
“那好。”张绿敏落落大方地，“现在就让我告诉你我是谁，我叫张绿敏，是张无忌和赵敏的女儿。”
“原来是张教主的女儿，真是有幸，有幸。”白衣公子不惊不乱，神情镇定异常。
“我爹早已不是什么教主了，请不要这么称呼。”张绿敏犀利的眸光一闪道，“只因江湖谣传我爹当年使用过的屠龙刀断刀柄中，藏有张士诚的藏宝图，因此，有人血洗了天龙镖局，又找到大漠向我爹索要宝图，我爹和娘不得不复入中原澄清此事，我也瞒着爹娘，改容前来此地。”
“哦，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一切？”白衣公子凝眸问。
张绿敏注视着他道：“我敢断定，你已经知道了我的一切，既然你已经知道，我又何必瞒你呢？”
白衣公子道：“我承认，你很聪明。”
“谢谢夸奖。现在请你告诉我，你是谁？你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你手下人为什么认识大内侍卫，为什么又要将他们给杀了？”张绿敏目光如同利刃投向白衣公子。
“我一定得回答吗？”
“如果你当我是朋友就回答，若不是，我决不勉强。”
白衣公子凝视她片刻后，叹口气道：“谁让你是我朋友呢，我认输了。我叫朱文正……”
“朱文正？”
“不错，是安王爷的儿子，也是当今皇上朱元璋的亲侄儿。”
皇上的侄儿，难怪他有这等的权势。张绿敏心中暗想。朱文正继续道：“你爹张无忌身为明教教主时，曾救过我爹安王爷，我爹一直没有忘记过这救命之恩，经常向我们提起此事。”语气中充满着感激的情调。
原来爹爹和他爹安王爷之间，还有这么一段情缘！
朱文正坦诚的眼光看着她，话语顿了顿，又道：“我爹和天龙镖局的关系也甚好，此次，爹闻天龙镖局遭难，张无忌大侠夫妇又被迫重新卷入江湖，心想这是一个报恩的好机会，否则恐怕会永远没有这个机会了。”
单纯、幼稚的张绿敏，心中顿时泛起一股暖流。
“我爹知道屠龙刀刀柄中决不会有什么藏宝图，这是有人在故意陷害你爹和天龙镖局，他老人家决心要尽一切力量，帮助你爹澄清事实真相，于是，他便重金雇了五位大内侍卫中的高手，派我先去长安了解情况，然后南下去寻找殷涛，找回屠龙刀刀柄，交给张大侠……”朱文正不急不缓，有条有理的叙说着。
张绿敏的表情由惊诧而释然，由释然而窃喜。
年轻人容易上当受骗，年轻的女人尤其如此。张绿敏已经完全相信了朱文正的话。
然而，朱文正的话完全是骗人的鬼话！为了编这一篇使她能相信的鬼话，一路上他已搜尽枯肠，绞尽了脑汁。
不过，说句公道话，他并非存心骗她。他的地位、身份和目的，使他出于无奈，不能不骗她。但，尽管她是他的敌人，他却丝毫没有伤害她的意思。
他的话已经说完，静静地站着，等待着她的回话。
“朱……哦，万公子，谢谢你爹的好意。”她表态了，这说明她完全相信了他。
“不用客气。”他对她的态度十分满意，情况比他预料的要好。
“我想殷涛一定在武当山，我爹娘也会在那里。”她觉得对他已无须隐瞒什么。
他心底笑了，表面上却平静地：“很好，我也很想借此机会见见你爹娘。”
她抿起嘴唇：“你一定能见到他们的。”
他显得有些迫不及待：“那咱们快上路吧。”
他摆摆手，五位侍卫从林中跃出。
他下令道：“将草坪上的尸体都埋了。柳镖头的尸体分开埋，做上个记号，待我们完事之后，再来替他修座大墓。”
张绿敏刚才对他的太冷酷了一点的想法，和心中的一丝戒意，此时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心中充斥的只是感激和敬意。
半个时辰后，七人七骑旋风般扑出山林，直奔山脚的官道。
六里坪在武当山北路口。
整齐的石板道，参差的小横巷。主街贯通南北，在灿烂的阳光下，看来就像一条百足长虫。
朱文正、张绿敏一行人驰入小镇。
富足的小镇，安详，静谧。
风中送着欢乐的笑语，也夹着酒肉的香气。
众人走进吉祥客栈。
这是小镇最大的客栈，也是最大的酒店。
三个店伙计迎身上前，将马牵到前院的马廊里。
另有店伙计将七人引入店堂。
店堂很宽敞，有十余张桌子，客人不算多也不算少，坐去五成座位。
一张桌旁，坐着一男一女。男的二十多岁，相貌威武，疾装劲服，风尘仆仆，桌上搁着一只革囊。
女的也是二十多岁，眉黛远山，眼似秋水，瓜子似的粉脸儿，颇有几分姿色，不过艳是艳，眉字间却洋溢着一股懔人的煞气，一双明眸如利刃，看人一眼能使人浑身打冷战。
张绿敏瞧见那男人，不觉发出一声惊呼：“龙哥！”喊着，便奔了过去。
朱文正瞧见那女人，不禁眉头一皱。那女人则赶紧低下了头，不敢正视朱文正的目光。
马龙瞟了朱文正等人一眼，将革囊挪了挪，腾出一个空位。
张绿敏在马龙身旁坐下，急着问：“你怎么也来了？见到我爹娘没有？”
马龙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目光瞧着对角空桌旁落座的朱文正六人道：“他们是谁？”
“安王爷的公子朱文正及手下。”张绿敏答道。
“哦。”马龙浓眉锁起，满脸寒霜。
“她是谁？”张绿敏指着马龙身旁的女人问。
那女人正瞪着一双亮亮的眸子瞧着张绿敏，神情倨傲已极。
“别理她。”马龙冷声道。
奇怪，这女人与马龙是什么关系？
她不便盘问，于是，话锋一转：“你去过武当山了吗？”
马龙答非所问：“你一定还没用过午餐，我也没有，待用过午餐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张绿敏站起身，马龙一把抓住她：“不要过去，就在这里用餐吧。”
张绿敏眸芒一闪：“你还没告诉我，带我去哪儿呢？”
“去见你爹娘。”马龙低声道。
“真的？”她高兴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那女人恶狠地盯着她，眼里迸射出一种罕见的类似火焰似的光芒。
朱文正的脸阴沉得就像一堵荒颓的墙垣。
马龙和张绿敏还在说话。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马龙道。
“我爹娘好吗？”张绿敏问。
“当然好，不过他俩听说你偷了赤魔前来中原很是生气。”
“我也生气呢，这么大的事居然瞒着我，还当我是三岁小孩？”
“这也不能怪你爹娘……”
“不怪他们，难道还怪我？”
张绿敏谈到爹娘、殷涛之事，早已把坐在店堂里的朱文正等人给忘了。
朱文正沉着脸，低声对袁子文和鲁炳南道：“去把那小子赶走，但不要伤他性命。”
袁子文和鲁炳南点点头，站起身，走向马龙的那张酒桌。两人在桌前几尺处一站，鲁炳南喝道：“小子，这张桌子，咱们公子爷包了，请你走开。”
马龙冷哼一声，抓起桌上的竹筷，招呼张绿敏吃菜。
张绿敏站起身，忙道：“龙哥，袁、鲁二位侍卫……”
马龙伸手将张绿敏按在座位上：“这二位大爷是冲着我来的，不干你的事。”
袁子文对张绿敏恭声道：“千公子，这位壮士说的极是，我们就是冲着他来的，请您稍靠后，坐着别动。”
张绿敏眉毛一扬。这些大内侍卫也太骄横、狂妄了，就让龙哥好好教训教训他们，同时也让朱公子知道大漠之中也有能人！
心念一动，她将椅子往后一挪，向马龙丢了个眼色。
马龙身旁的那女人正想站起身，忽见朱文正的目光正盯着自己，不觉复又坐下，也将椅子往后挪了挪。
袁子文和鲁炳南趋近桌旁：“小子，滚开。”
五指如钩的手指和一只毛茸茸的大手掌，左右抓向马龙双肩。
马龙倏然一声道：“说不准谁滚。”
他一翻腕，袁子文和鲁炳南惊呼而退。
没有人看清楚马龙是怎么出手的，但所有的人都知道，马龙的出手快速得惊人。
马龙抬手一筷，筷头不但恰到好处地在袁子文和鲁炳南两人的手腕上划过，而且还在两人的胸部的气户穴上重重地点了一下，这一手实是令人咋舌。
那女人的一双凤眼睁得老大。
许怀艺、罗汉成、邢昭重三人仰起了头，一脸的惊容。朱文正脸上的惊愕一闪而逝。
袁子文和鲁炳南，这两位霸道惯了的大内侍卫，几曾受过这种窝囊？稍一定神，抖手拔出刀剑，分身抢步，分上中两路，劈向马龙。
那女人惊呼道：“当心！这是追魂阴阳刀剑！”
马龙像是没听见，仍然低着头，待两柄刀剑接近身时，他按住革囊的右手才突然往上一扬。
铮然龙啸，一道青莹的寒芒从革囊中泻出。
袁子文和鲁炳南怪叫一声，抱腕疾退。
“当！当！”两人手中的刀剑掉在地上。
血，从两人的右手指缝里渗出来，一滴一滴往下滴。
更使人惊骇的是，袁子文的发结已被削散，鲁炳南的络腮胡须被剃去一半。
“当！”许怀艺，邢昭重和罗汉成的兵刃出鞘，人已跃至堂中。
朱文正脸色陡然一变，厉声喝道：“你们与我收起兵器退下！”
一声令下，五个侍卫闪身退回桌后。
朱文正迈步走到马龙身前，拱手道：“在下若猜的不错，壮士便是大漠沙风堡少堡主快刀马龙。”
马龙脸色微微一变道：“你知道我？”
朱文正道：“在下孤陋寡闻，不甚知道江湖中人，至于壮士的大名，在下是听小兄弟说的。”
张绿敏见闹的也够了，急忙过来道：“龙哥，这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朱公子，若不是他，我早就丧命在关东双煞盗马贼的手下了，赤魔也没啦。”
马龙将刀纳入鞘，双手抱拳道：“谢朱公子，刚才多有得罪，望乞见谅。”
朱文正笑道：“哪里！哪里！其实在下这几位手下，早已知道阁下就是马少堡主，闻得马家快刀称谓天下神刀，所以有意来试一试，这几位奴才自持一点武功，往日骄横惯了，今日马少堡主算是让他们开了一点眼界。”
朱文正说罢，唤来五位侍卫，一 一向马龙赔罪。马龙是个耿直、憨厚之人，见朱文正这模样，心中的一点芥蒂，也就烟消云散了。
张绿敏见状，趁机问：“龙哥，你还没介绍这位姐姐是谁呢？”
“她……”马龙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那女人倒是大方，自我介绍道：“我叫李春花，是天龙镖局殷涛的朋友。”
张绿敏虽身居大漠，很少去天龙镖局，但对殷涛的情况却是颇为熟悉，她从未听说过殷涛有这么一个朋友。
朱文正听到李春花的自我介绍，脸上掠过一抹惊疑。
张绿敏为人机敏，朱文正脸上的这个微小的变化，被她觉察到了。
她心中顿生疑窦。难道朱文正和李春花早已认识？
马龙吞吞吐吐，却又是为什么缘故？
朱文正吩咐店家重新换上两桌酒菜，算是向马龙赔罪。饮酒之间，朱文正将自己骗张绿敏的话，又重新说了一遍。
李春花目射奇光地望着朱文正，旋即，低下头，一言不发，似乎有些心事重重。
马龙听完朱文正的话，浓眉拧成了一条线，目光犀利而冷峻。
张绿敏心中又起一团疑云。难道马龙不相信朱文正说的话？
马龙是个最容易轻易相信别人的人，他为什么会不相信朱文正的话？其中必有缘故。
怎样才能证实朱文正的真伪？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带他去见爹娘。
马龙心中也有解不开的谜结。为了解开这个谜结，他和张绿敏想到了一个点上。
马龙对朱文正道：“难得安王爷有这么一片好心，稍刻，我就带公子去见张无忌夫妇。”
张绿敏接口道：“我爹娘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朱文正笑道：“那太好了，我和五位手下久慕张大侠夫妇的大名，早就想一睹两位的风采了。”
马龙道：“朱公子，张大侠夫妇此次是潜入中原，为了安全起见，只能委屈朱公子一人前往，另外，我还要带这位李姑娘一道去。”
张绿敏眯起了眼。马龙为什么要特意提到李春花？
朱文正先是一怔，随即道：“全凭马少堡主安排。此次只要能完成父亲之命，我愿便已足矣。”
饮酒之间，张绿敏问起武当山武当派的情况，马龙告诉她道，只因武林群豪都认为殷涛逃到了武当山，所以一齐拥上武当山要求落实张士诚宝藏之事，武当七侠宋远桥、俞莲舟、殷梨亭等人将山寺封了，避离了武当山。现在武当派山寺，除了看守香火的小道童外，冷冷清清的，什么人也没有。张绿敏想起当年武林高手会集武当山，精研道学，切磋武功，自己拜宋远桥为师，殷涛拜俞莲舟为师，后来殷涛又转为宋远桥关门弟子的热闹情景，心中不觉感触万分。
白云苍狗，人生瞬息万变，实是令人咋舌。
如何才能平息这场即将掀起的武林血风腥雨？
她顿时感受到了爹娘肩上的千斤压力。
酒过三巡。桌子上已是杯盘狼藉。
马龙推杯起身道：“敏妹，朱公子，李姑娘，咱们这就走。”
“现在就走？”朱文正问。
“是的，情况紧急，事不迟疑。”马龙的意思，是不让朱文正有安排布置的时间。
马龙是奉张无忌夫妇之命，在此等候张绿敏的。他没想到，先是遇到了那位也可以算是自己“妻子”的李春花，后又遇到了安王爷的儿子朱文正，他只好将他们都带去见张无忌夫妇。
这其中有个秘密，他必须得以证实，说不定此事与天龙镖局遭血劫之事有密切的关系。
许怀艺等五人见朱文正起身，便一齐拥将过来。
朱文正镇定地举起右手，衣袖一拂道：“你等在店中等候，我随小兄弟与马少堡主去见一个人，少则半日，多则一天，一定回来。”
“主人……”许怀艺面露焦虑、忧郁之色。
“万万去不得！”袁子文斜横一步，伸手阻住了主人。
朱文正沉声喝道：“大胆！你们竟敢连小兄弟和马少堡主也不相信？”喝斥之中，他暗地里向许怀艺使了个眼色，嘴唇有意无意地朝李春花一努。
他知道，现在自己不跟马龙走，是绝不可能的，这五个大内侍卫都不是马龙神刀的对手。
他咬了咬牙，决心放手赌一把，赌注是自己的性命和殷涛的屠龙刀刀柄，赌的是张绿敏对自己的信任和李春花对自己身份的保密。
马龙手拎藏有雁翎宝刀的革囊，大步走出店门。他不曾回头，他知道朱文正不敢不来。
门外赤魔见到旧主人，引颈发出一声高亢的长嘶。
张绿敏跟在朱文正身后，步出门外。
李春花刚离开桌子，许怀艺闪身贴了过去，用密音对她道：“朱文珠，你若敢泄露主人的身份，安王全家就是株连九族之罪！”
原来这个李春花，就是安王爷的女儿朱文珠！
朱文珠身子一抖，颤抖着双腿，急步抢了出去。
俄顷，店外响起了急骤的马蹄声。
蹄声渐远。
许怀艺等六人呼地抢出店门，从马厩中牵出马匹。
许怀艺道：“咱们立即跟着白龙神驹留下的特殊蹄印，追上去！袁子文，你赶去县衙，命金森剑率全部大内侍卫高手，随后赶来！”
“是！”
五骑立即分开。四骑向西，一骑向南，人喝马嘶，尘土飞扬，刹时不见踪迹。
黄龙滩。
堵河萦回如带，滔滔河水不绝东流。
河畔一片柳林，林中掩遮着一栋茅屋。
张无忌夫妇就隐藏在这栋茅屋之中。
烛火跳动，人影摇曳。
张无忌、赵敏、张绿敏和马龙、朱文正、朱文珠，已经谈了好一阵子话。
蜡烛只剩下小半截残体，滴落在竹桌上的融蜡就像一抹凝固的泪水。
已经证实了朱文正的身份。不错，他就是安王爷的儿子朱文正，也就是朱文珠的哥哥。
朱文正对赵敏的问话，对答如流，对张无忌当年救安王爷的细节也知道得十分详细，加上朱文珠的承认，已没有人再怀疑他的真实身份。
至于朱文珠那更不用话说，马龙和张无忌夫妇都认识她。当年安王遇难时，马龙的爹爹当年的天马镖局总镖头马天翔，收留了安王的才一岁的女儿朱文珠。朱文珠从小和马龙一起长大，只到七岁那年，天马镖局解散，马天翔举家迁至大漠风沙堡伯父处，才将朱文珠送还安王。
朱文正对众人道：“实不相瞒，小妹这一次是从家中逃出来的。我除了奉家父之命寻找殷总镖头之外，另一件事就是将小妹找回去。”
朱文珠花容色变：“不，我不回去。”
张无忌觉得有些奇怪，不禁问道：“你为什么不愿回去？”
“我……”朱文珠似有隐言，难以启齿。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张绿敏问朱文正。
朱文正轻叹一声道：“是这么回事。一个月前，皇上突然下旨要召文珠小妹入宫，当时爹接到这道圣旨急坏了，文珠小妹听到消息在半夜里就逃走了。”
朱文珠眼中噙着汨水道：“我决不回去，决不去伴什么君王。”
张绿敏性格开朗，却又是个多愁善感的双重个性女人，顿时心中充满了对这位安王爷女儿的同情。
她关切地问：“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朱文珠目芒闪亮：“我随龙哥去大漠沙风堡。”
朱文珠的这个决定，使屋内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
马龙面如灰土：“不行，这怎么行？”
朱文珠坚定地：“行不行，我不管，反正我是要去沙风堡。”
张绿敏似乎觉察到了什么，闪亮的目光从朱文珠脸上扫到马龙脸上。
张无忌略带惊诧的脸扭向赵敏。
赵敏道：“这件事，待见过马天翔堡主再说。”话音顿了顿，又道：“这次也许我们会去京城，若见到了安王爷，就由他作主吧。”
朱文珠忽然扬起头，目光凝视着朱文正道：“皇上对哥很信任，请哥在皇上面前替小妹说几句话，请皇上收回成命。”
朱文正脸上掠过一丝惊慌，但迅即宁定，道：“说来我们也是皇上的亲侄儿、侄女，皇上是不该下这道圣旨的，哥回京之后，一定面见皇上，规劝皇上收回成命，但是妹妹在外面可千万不要惹事，否则皇上震怒，哥就不好说话了。”
朱文珠垂下头：“小妹知道。”
朱文正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红绸布包，递给张无忌道：“家父吩咐，若见到张大侠夫妇，就将此物送与张大侠，以谢当年救命之恩。”
张无忌推手道：“朱公子此言差矣。当年我救安王，一是形势所迫，二是顺手之劳，何言救命之恩？”
朱文正道：“此乃家父香扇玉坠，区区薄礼，不成敬意，张大侠若要推辞不受，便是看不起家父了。”
张无忌还要推诿，赵敏却伸手接过小红绸布包道：“公子既是这么说，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哦，”朱文正又道，“家父要我告诉张大侠，朝中已派出金森剑等一大批大内侍卫出来缉拿殷涛，你们一定要多加小心。”
“娘，涛哥会在哪儿呢？”张绿敏问。
赵敏没回答她的问题，却道：“天色不早了，你们早些去歇息吧。”
此时，烛光闪了闪几乎熄灭，蜡烛已烧到了尽头。
张无忌站起身准备去换蜡烛，朱文正急忙起身道；“让我来。”说罢，便走向屋角搁放着蜡烛的小竹橱。
他坐的位置离小竹橱最近，因此他的举动非常自然，没有丝毫过份之处。
他取来一支蜡烛，点燃，搁放在桌上。
赵敏对他道：“关于藏宝图一事，我们一定会找到屠龙刀刀柄，十一月五日在少室山给武林同道一个交待。请你转告安王，表达我们的谢意，江湖险恶，你不要再卷入此事。”
“嗯。”朱文正点点头，“我这就连夜赶回去。”
“很好。”
“关于小妹……”
“待马天翔到后，我会让他们父子将她送回安王府。”
“谢了，在下告辞。”
众人都一 一告退出房。
房中只剩下了张无忌和赵敏。
赵敏取出红绸布里的玉坠，对着烛火照了照道：“不错，确是安王的扇坠。”
张无忌不解地：“你还在怀疑这个朱文正？”
“是的。”赵敏点点头。
张无忌不以为然：“我看这个朱文正假不了，否则他怎么会……”
赵敏道：“有两个疑点。第一，安王爷在这种情况下是不会送什么玉坠，来向我们感谢救命之恩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无非是进一步证实他的身份，但这举动实是有些儿画蛇添足了。”
张无忌默然，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对她的话，未置可否。
赵敏又道：“第二，他和文珠的关系似乎有些特殊。文珠虽然承认他是哥哥，但又似乎很怕他，其中必有缘故。”
“嗯。”张无忌这一次点头了，“皇上召文珠入宫和文珠刚才求他向皇上讲情，这也实有可疑之处。”
赵敏沉思片刻道：“我们还是小心些为好，天明之前要离开这里。”
“好，待会我去叫绿敏他们准备。”张无忌说着，忽叹口声道：“殷涛没来武当山，会去哪儿呢？”
赵敏道：“这个问题，我思考好久了，现在我总算明白了。”
张无忌急着问：“他在哪儿？”
赵敏沉静地道：“在他干娘余嫂处。”
张无忌拍掌道：“太好啦，咱们……”
赵敏笑道：“瞧你这模样。来，咱们先运一周气，然后就出发。”
夫妇二人在床上，面对面，盘膝坐下，“拍！”双掌拍实，两人开始对掌运气。
桌上的烛光跳跃着有了异样，火焰变成了淡蓝色。
两人感到不对。哪里运岔了功气？
两人深吸口气，收回功力，重新再次对掌。
浅蓝色的烛光变成黯红色，忽又变成浅绿，火苗开始拉长，愈来愈长。
两人心跳加剧，气脉明显受阻，掌心有发麻的感觉。
这分明是中毒的微兆。
“糟！”赵敏一声轻呼，与张无忌双双跃起。
毒从何而来？
眼光落到烛光上，拉长的烛光又变成了棕红色。
七色毒焰！
朱文正点燃的是一支有毒蜡烛！
